闪着星光的诗－－读郑士渊《春天，我接近鸟语》

松岭

　　收到士渊兄的第二本诗集《春天，我接近鸟语》已经过去了整个春天，如今已是炎炎夏日，我似乎还能在眼前这本诗集里闻到一股泥土的芳香，闻到春天的芳香，闻到一个诗人心灵深处的芳香。
　　作为一个写诗、爱诗、读诗之人，从年初收到士渊兄不远千里奔波而来的诗集《春天，我接近鸟语》后，我一直都在反复的去品其中滋味，试图更深处地去感触士渊兄的文字里蕴涵的思想与智慧:

枝上鸟语热烈
在评论一树绿芽
我用目光接近
鸟语嘎止

我的脚步一发出声响
鸟们就开始赛跑
我追不上
只好远望

想保持这段距离真难
鸟们飞远了
不见了
还有春天
——《春天，我接近鸟语》
    士渊兄的诗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简单，语句直白而精练，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比起那些学院派的娇柔做作，我更愿意亲近于这些平实可亲的诗。他的诗是亦懂的，看一遍就懂，然而再看，像是又不懂了，反复的看才恍然大悟，这些平淡朴质的诗句里深深凝结着给人以深思的道理，这些文字被士渊兄赋予了生命与哲性的光芒。记得于坚曾经写过一篇评论里大概是说：“诗歌不仅是知识，不仅是语言，更是一种思想，是一种智慧！”而士渊兄的诗给我的感觉就是一种让人感悟的思想，一种可以感触的智慧！

一队蚂蚁去看海
被横行的蟹拦住去路
蚂蚁们想与蟹说理
却找不到蟹的脸只好绕道过去
——《蟹》
    像这首短小精干的蟹，我是尤为甚喜的，也许很多人包括其他诗人们在对此诗集的评论中都没有提到过此诗，但是我却从这首诗中读出了一种思想，一个道理：一队蚂蚁其实就是现实生活中一些平凡而又普通的人，他们是渺小的，像微不足道的蚂蚁一样，他们想去看海，而海是属于所有人的，但这些平凡而普通的人们却没有随时踏入它的权利，那些收费的人是官方的，他们不会给你任何理论，即使你很有理由。“只好绕道过去”，是诗人最后对现实的无奈抑或是一句叹息！自古有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之说，如今的蚂蚁，如蚂蚁一样的平头百姓，你能说些什么，理论些什么呢，即使你说了些什么，又能是什么，决定些什么呢？？
    这本诗集很多首诗都是我欣赏的风格，不过我倒不是执一种偏爱的角度去读去评这些诗的，只是这里的很多诗确实是优秀的，独具风格的：

我为你准备好了舞台
楼顶那个不锈钢水塔

你有力量
就上去吧
闪着星光
——《致水》
    这首诗是整个诗集的开场白，像是一个标志，更重要的是它蕴涵着一种哲性的光芒，“我为你准备好了舞台…你有力量/就上去吧…”是在说水的柔韧与坚强，还是在说另一种事件，在我眼中更感觉是写给自己身边的人的，或者是士渊兄最疼爱的小女儿，他已为她铺好了路，包括家庭、关爱、教育等等，可是最终的决定权在自己期待的人手中，如果你们有能力，有力量就在这个舞台上发挥吧，把自己的才华展现给所有的人，让所有人肯定你的光芒！
    在诗集中我还读到许多说不出的疼痛感，这种疼痛感是在如今社会里更多沉没或沉沦的心脏中唯一保持清醒的心：

家里积满了灰尘
房前屋后挤满了等他的杂草
死去的妈在找他
他说他梦见

那一笔贷款
还没有挣够
回去还不出有失信用
他说是钱不让他回家
——《一位打工朋友》
    从这首诗中我可以读出更多从贫穷的乡下背着沉重的包袱匆匆赶到城市打工的农民——我的兄弟姐妹的痛！这些在城市里四处受人排挤的人，他们除了拥有善良、拥有憨厚与淳朴之外，什么都没有，他们在这个城市里有时还不如一条宠物，那些把狗当作子女的城里人，他们把人把自己的中国同胞当成了还不如狗的人。而诗人的打工朋友还要继续在城市里奔波劳累，在不属于他的地方忍气偷生，“死去的妈妈…那一笔贷款…他说是钱不让他回家”，这是多么现实啊，这就是生活，中国小人物的生活。他们俗，俗到为钱而买命奔波，俗到有家而不能归，俗到即使有一颗真正的良心也不能换取上帝的恩宠！
    在《让我们记住》中诗人用口语式叙述道：“让我们记住/2004年4月4日/在宁海县一市镇行者山/一节清明的爆竹/吐出长长的火舌/把三位打火队员和一棵棵绿树/舔卷进火魔血口……//烧伤的人进医院/香烟亮起红灯/烧伤的山独自悄悄流泪/这种伤痛让那根火柴自责一辈子//”读后很久了，这场大火还在我面前燃烧着，记得以前有个画家朋友总叫我火柴，大概因我姓柴吧，所以在读到“这种伤痛让那根火柴自责一辈子”时，我居然一时忏悔不已，像是自己真的成了那根火柴，放了一场大火，害死了几个人，烧伤几个，然后就化为人形，在人间装模做样的享受活着的生活！！而在《吃猪舌头……》里他这样写“妻从市场买来猪舌头/我说这是猪身上一宝/…‘嚓’一下，我的牙麻木了/吐出来一看/我的一颗牙碎了/那片猪舌头肉里/横一根针般粗长的铁丝…我自责起来/一定不是那个卖猪舌头的商人/这针一样的铁丝没多少重量/世上一定不会有这样恶毒的商人/一定是猪吞吃食物时刺进去的/当时猪一定痛得急叫/可养猪人没有听懂/以为猪又叫饿了，一顿臭骂/猪忍着痛活着/世上也许只有这只猪不怕那尖刀/不恨杀它的人/唯求一死来解脱这不息的痛/我怎能吃这么痛苦的猪的舌头呢/一阵恶心‘哇’地吐了出来//”很简单的描述，也可以说没有任何故意的矫揉造作，简单的文字却真像有一个杀猪的人，一把尖刀，轻轻或者狠狠的刺进我的思想。一只猪舌头，诗人赋予它的却是一个道理，这块猪身上的宝，有多大的痛苦就缠绕在舌尖啊，在尘世间，有多少痛苦同样缠绕在一些人的舌尖啊，让他们有苦说不出，活着不如死掉！士渊兄在诗中说“世上一定不会有这样恶毒的商人”意义之后，其实是一种反讽，更像是在愤怒的说“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恶毒的商人呢”！！这种愤怒被隐藏在笔尖，它是隐藏起来的尖刀，随时给你致命一击！而我能感悟出士渊兄对现实的一种说不出的痛，这是一个诗人应有之心，而如今那些只喜于相互叫骂的诗人们他们的心呢？大概早就没有了吧！
    早知士渊兄以廉正诗为主，第一次读他的诗时就是廉正诗，但那些都未出现在这本诗集里，也许是诗集编辑出版的过早吧。不过在这本诗集里我依然读到很多优秀的廉正诗，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与见解，或许我认为属于廉正的别人则不以为然，就像现实里明明有一个好人，却被坏人们所淹没。在此我必须得用自己的思路继续把这篇评论延伸下去，来见证士渊兄的廉正诗风：

一把椅子只是一个位置
他怎么坐上去
这里不作提示
他坐下来觉得好舒服
所以不想离开椅子一步

也许是坐太久了
椅子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他背着椅子汇报和布置工作
没人觉得不正常
他背着椅子与家人交谈、生活
家人想把他从椅子里拔出来
他背着椅子上街
他怕不屑的目光
用上衣把屁股上椅子遮盖
——《一把椅子的故事》
    这首诗写的该是一个典型的恋椅狂，一个典型的只关心位子的政客，在官场中混事的人，始终想要占有属于自己的地盘，有一把属于自己的椅子，于是他天天只关心的是自己的椅子，时刻不敢忘记，像是真怕一离开就被别人所占有似的。士渊兄站在官场中用一双严肃的正直的眼睛去看那些官，那些百姓的父母官，是可敬的。这些爱上椅子的官，最终却没有摆脱掉人性的虚荣心，因此，当他们走在人民面前，他怕人民发现他的尾巴，而不留好名声，于是就“用上衣把屁股上椅子遮盖”住。
    像“来到山顶……我学领导讲话，讲了一句/我的声音被树们传下去又传回来/传回来的声音失真了/使我想起一些政策//我不敢讲第二句/怕给头顶的太阳抹黑//”《来到山顶》中“使我想起一些政策”，值得让人深思，让那些官们沉思，试问官场中有多少狐假虎威，有多少政策传到下面不是被收藏了就是干脆当作不知道，这些奔波于位子的官们忙的真是辛苦，让人看的心疼（痛）。“从那点到这点/我被移动//有人高兴，因为/我留出了那个位置/有人不高兴，因为/我占有了这个位置//这种摩擦/伤害了我的内心/我不露伤痕//”依旧普通的诗句诉说着不普通的官场，那个加班熬夜的“我”，终于提升了或者调动了，于是有人欢喜有人忧，看着这种现状，“我”的内心居然感觉到了悲哀，但即使疼痛“我”也忍着，忍到死，“我”都不会流露出来，因为“我”要为官！
    从士渊兄的诗里我能读出他的博爱，他的善良，他的正直，也能读出他的忧伤，他的情感和他的困惑，如《春蚕》里写到“像我想她那样/不停地表白/把心中的情丝吐尽/结一个困惑自己的茧//”。一个诗人最丰富的莫过于感情，这首更加简短的诗句里流露出的便是诗人丰富的感情，这首诗中的她，我可以想象成是诗人的爱人，是诗人的孩子，或者是我们的人民乃至祖国，而作为真正能关心民间疾苦的诗人，士渊兄一直在不停的表白，不停的诉说自己的心声，把心中所有的情感都倾尽了，却也难免有时会逃脱不出现实的悲哀，这种悲哀是忧伤的，有时也很困惑，但我们需要这种忧伤的困惑。
    这本诗集里还有很多优秀的诗作和经典的语句，无论是意义还是语言上，它们都深深展现着一个诗人的襟怀，一个为民而忧患的廉正诗人。最后我想说的是，这些诗歌，这些语句它们有力量站在舞台之上了，它们闪着星光！！在未来的路上，我更希望士渊兄能够始终保持这种于天下人之忧而忧的思想，一路走下去，走的更远，即使鸟们飞走了，不见了，但——还有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