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母亲

四哥

祭母亲

一、
七十六年的坎坷
被心电图扯成一条直线

母亲 我们回家
灵车上我抱着你的头
你的身子还在柔软
你的皮肤还在温暖

你苍白的脸颊在儿的抚摸下
开始红润
母亲
我是你上辈子的情人

二、
跪在你的灵前
左右仆到的哭声一片
我直起腰 昂着头 看着你
看着你的白发
变黑
看着你的一道道皱纹
竖成齐额的刘海

母亲
为什么你一句话没说
就抛弃了我

三、
端着你的遗像
跪在舞台上
在乐队的伴奏下
请来的女演员：
道一声妈妈
唱一声妈妈呀
叫一声妈——
声泪俱下

母亲
我的灵魂早已转过身去
我抢过了架子鼓的鼓槌
母亲
我要在黑压压的人头上
为你敲一曲摇滚
母亲
我要在世上只有妈妈好的音乐中
请只会扭秧歌跳锅庄的你
和我在万人面前共舞
让我握住你的手
让我扶住你的腰
把你的右手放在我的肩上
放松 微笑
进一步 退一步
听音乐 听节奏

母亲
带我一起飞翔

母亲
你歇在凳上
让儿向寂静的人群磕一个响头
明天 请他们送你上山
明天 请他们回来吃饭

四、
黄烟已放
开棺
请看死者最后一面

妈妈啊
儿拿走了搭在你口上的煎蛋
儿取走了捏在你手中的饼干
儿捡出了放在你胸上的柳条
儿解开了捆住你双脚的棉带
妈妈呀
儿为你理好了崭新的被子
儿把你的假牙塞到你枕边

不要把你们的眼泪滴到妈妈身上
儿左手一遍遍抚摩着妈妈冰入骨髓的脸
儿右手一回回驱赶着姐姐们水滴滴伸向棺材的手

钟声敲响
合棺
我的妈妈没有啦

五、
鞭炮开道
纸钱买路
端着灵牌
举着灵幡

孝子给大家跪下喽
牵绳拉起哦
龙杆抬起哦
棺材不着地哟
一气抬上山哟

六、
母亲的新房基上
亲人们焚烧着
大面额的冥币
永不贬值的金条

儿拿了两刀纸钱
在一旁焚烧——
孤魂野鬼啊
拿去用吧
请你们千万不要
抢我母亲的钱

母亲啊
儿给你抱来了一捆又一捆的油菜杆
我要把土坑烧烫
妈妈
你的风湿不会再发

七、
时辰已到
下棺

捧三捧土放在棺材上吧
转过身
牵起你们的孝帕
接住你们母亲扔来的祝福米吧

八、
我的胃开始痉挛
我的世界开始疼痛

吗啡啊
救救我
银针啊
救救我

骨头一根根被拆卸
我轻了起来我飘了起来我飞了起来
我上穷碧落下黄泉
母亲啊你两处茫茫皆不见

九、
母亲还未离去
情人扣响了子夜的门
为我吹响了亘古的洞箫

母亲正在离去
红颜用深情的凝望
轻抚我疲惫的肉体

母亲已经离去
爱人找到了回家的路
在身下扭动着童年的歌谣

离去回来回来离去
很快她们也将离去
终于我也会离我而去

母亲
现在我唯一要做的是
握住酣梦中
你的六岁孙女金莲般的小脚

于是踏实
于是温暖

十、
来自于尘土
归之于尘土

来自于子宫
归之于子宫

亲爱的
我们作爱吧

阳光啊
照亮我的床

苦李子

催人泪下，但个人感觉后面的几句还是欠妥。个见。

四哥

李子:谢谢你的指点,我一定认真推敲!

柯默默

读下来。节哀顺变。

绿z衣

读着感身受的诗歌。。你自己要好起来。姐姐问候你。

四哥

谢谢默默.绿衣姐姐的关心!
其实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一关!
我已逐渐好起来了,才会写下了这些句子!

水鬼爱人

真情才是诗歌的灵魂。很好。

李显

节哀吧.兄弟

阿胡子

写得感天动地，非常喜欢，马上想着给爸爸妈妈打电话了，我爸爸还是舍不得化钱买药啊，有我们几个子女他们不用为钱担忧啊！可能以前苦过惯了。
我个人建议就是最后几句跟整篇的情绪有些不符。

[ 本帖最后由 阿胡子 于 2008-3-26 08:49 编辑 ]

一头熊在歌唱

本来祭母已经很成功，读得我热泪。儿思母，儿失母，人生巨痛，我很是共鸣。为什么结尾如此转换，感情上无法接受。娘亲最大的愿望是：儿女痛苦之后，好好生活；让我们的眼泪自然而止吧，不要让多余的东西突然擦干。

归来燕

感动，节哀！真情能打动每一个人。。。。。。

四哥

原帖由 水鬼爱人 于 2008-3-25 19:11 发表
真情才是诗歌的灵魂。很好。

真情一直离我很近,可真文字何时才来到我的身边
远握水鬼!

四哥

原帖由 李显 于 2008-3-25 20:52 发表
节哀吧.兄弟

谢谢提读 李显!

四哥

原帖由 阿胡子 于 2008-3-25 23:05 发表
写得感天动地，非常喜欢，马上想着给爸爸妈妈打电话了，我爸爸还是舍不得化钱买药啊，有我们几个子女他们不用为钱担忧啊！可能以前苦过惯了。
我个人建议就是最后几句跟整篇的情绪有些不符。

你和苦李子的建议很有道理.这组诗是我一口气而成的,前九首我任由感情肆意发泄，像脱僵野马，最后一首我想把它收住，想寻求一种解脱和庇护！（现实中，这也是我真实的体验和经历）结果破坏了整体的和谐．如果是我言不尽薏，试着把它改为
　十．
阳光啊
照亮我的床

爱人啊
让我潜入你的呻吟

我要打捞
遗落在母亲子宫里的那段

无忧无虑

或者，干脆不要十！再次握手

四哥

原帖由 一头熊在歌唱 于 2008-3-26 03:30 发表
本来祭母已经很成功，读得我热泪。儿思母，儿失母，人生巨痛，我很是共鸣。为什么结尾如此转换，感情上无法接受。娘亲最大的愿望是：儿女痛苦之后，好好生活；让我们的眼泪自然而止吧，不要让多余的东西突然擦干。

上面给胡子的话也送给熊，谢谢你们的直言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