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曲》（４１－－５０）

白鴿子

《小夜曲》（４１－－５０）

（４１）



焚化之地的上空，灰蒙蒙一片
飘满了骨灰。
纸人在燃烧，有的长出白翅膀
往更高处，把自己彻底消失
我的棺木垂吊在白桦树林中
被雨水冲刷
泥土掉到地上，烂成一团。
这时辰，该安睡的早已安睡
该清醒的，
目睹火堆中熄灭的一部分



07.4.3



（４２）



在没遇见桃花之前
他已融化了
那么悄无声息
平平淡淡
像败枝隐没于雪霜之中
呼救声掩埋于雷霆之中



07.4.4



（４３）



清明时节，小雨一阵
拜祭的人将纸人紧紧拥在怀里
我看清了墓碑上的留言：
一年一度，春风为逝者吹了一阵
小兽蹄在茫茫暮色中停留了一阵



07.4.5



（４４）



他深爱着一尘不染的事物
比如说，琥珀体内的蜂后
玻璃橱窗里的花瓶，还有
母亲小腹上经年的疤痕
他们是隐蔽的，光鲜的
美好但不能触碰，美如初见



07.4.6



（４５）



深夜的海上
一只巨猿为了使海面的月影保持完好
毁坏所有轮船
牠用铜镜照清自己：
一副野兽相，无人可怜
粗毛卷曲，对着芭蕉树张开庞大的嘴，用以吞食
像吞食数以吨计的月光



07.4.7



（４６）



她年轻得
像早晨一枚沾着露水的新叶
吸引小蝶两三只。
她总在这明媚时刻
用力挤新鲜牛奶
装满木桶
被大型货车运送到城镇去
售卖，被妇女们用以沐浴
或分发给穷孩子，饥渴的甲虫



07.4.8



（４７）



在我成为真正的男高音之前
必须先把嗓子练好
此外，还得服用辣椒、蜂蜜、枇杷果与花旗参
让金嗓子诞生
并重复演唱以下的歌词：
红树林深于绿树林，乌鸦高于黄莺



07.4.9



（４８）



一只黑熊中毒了
另一只在替牠解毒疗伤
我的意思是
春天的草丛里蛇蝎横行
一不小心，被咬一口
躲缩到陶瓷里，打通任督二脉、七孔，
不停流血，又要止血



07.4.10



（４９）



午夜十二点
癞皮狗终于找到露宿的角落
垃圾堆在一起
该遗弃的早已被遗弃
牠瑟缩身子
在橘黄灯光下，与影子相视
眼中没有所谓的主人



07.4.11



（５０）



今夜，又见星辰
向日葵在牡丹街的一角微颤
月光漫过门坎，浴缸和烟灰缸
像个梦游者
失去方向，处处碰到坚硬的，冰冷的柱子



07.4.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