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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持。大家砸。五里路的诗
《冬日的午后》
很久没有这样的阳光了
坐在墙跟下,四周的矮山
自由地散开,遵循自己的走势
冷杉,青松,油茶,还有
连名字也叫不出来的小權木
一起构成了它的绿
天空蓝得暧昧.什么也不想
阳光,轻轻地把我收走
《地方誌:金盆》
一条小河,十户人家
(叶姓四户,俩户姓钟,倆户姓袁,俩户姓朱)
还有一户,老人死后
上门的女婿被赶跑了
光棍一户,一户寡妇
一棵千年古松守在村口
传说:一只最大的金子做的盆深藏地底
故事:光棍钻进了寡妇的家
《十月的河流》
十月的河流,无法阻挡自己往下陷
露出苍老的河床,丰涨了一夏的心事
流水瘦了,石头探出了头
捂着小小的心
梦到遥远的上游,那是起程的地方
草守两岸,芦花染霜
逝者如斯啊,你转身离去
阴影,留给了村庄
《小镇》
现在是黄昏,又到了上游水库一天一次放闸
的时间,河水迅速上涨
淹没河床上裸露的嶙峋的石头
就像暮色即将淹没贫困的小镇
向西再走一百多里,就到了湖南
那是毛主席的故乡.我已在这个小镇呆了五年
每天黄昏,我都会在桥上等待上游一天一次开闸
的洪水的到来
以及它带来的枯枝败叶,烂鱼死虾
直到现在,我还是不能做到平静地目送它们
远去____
《墓地》
一到这里,人们都会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
山坡上,埋着一截截时间
从某年到某年
墓碑上刻着.在这里
种着一个个名字,男的女的
庇荫着坡下的子孙
要穿过这片墓地,才能到达坡下的村庄
风吹弯一簇簇荒草,也带来暮晚的凉意
不远处,又添了一座新坟,路边残留的一些纸灰
枯蝶般在风里飞起又落下,起起伏伏
夕阳已被按下了头去,很快
一切又将不可拒绝地滑入黑暗
《村里的铁匠铺》
现在只剩下了冷.灰.还有
蜘蛛一次又一次布下的阵
机关巧设.尘埃磨牙
它有一个好胃吞下一切
下午的阳光踮起脚尖
颤颤惊惊,从铁匠铺的屋顶滑过,接着就是荫影
十几年前,方圆百里就数这里的马蹄铁
锻打得最好,人们在春天谈论一块特别的铁及需要修理的犁耙
现在,老人在向阳的墙脚下眯着眼睛,入定般
在他旁边,青苔密布,似岁月深处
探出的一只只耳朵,怀念
遥远了的打铁声
《拔草》
最好是在雨水过后的晴天.雨过
土松.天晴,拔出的草就能很容易被
晒死.这是劳动经验,在它面前
我永远是个小学生
热爱并且学习.在母亲的菜园里
辣椒举着一树树的小拳头,在
五月的清晨松开,然后
长出一个个游子的辣来.我与母亲分隔俩边
弯下腰来,一根一根的杂草被剔除出来
拔草的手偶尔碰在一起,很久没有那种感觉了
一个上午我们都在菜园里度过
菜苗小草欺负,不修草,就荒芜了
母亲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不是.
《冬日书》
枯草也安静了.北风
运来成吨成吨的冷.故国遥远啊
在落日的源头,黑暗
汹涌.那片果园:桃树,梨树,李子树
还有葡萄,黑瘦的枝骨
这冬的血管.鸟巢多么孤独.雪
又开始点灯了
山川,田野,村庄.最后
深陷盲者的右眼窝,深一脚,浅一脚
咯痛,冬的神经
《无题》
秋水献出了瘦
田野捧出了空茫.风啊____
吹
我把早晨的自己弄丢了
隔壁,有人在喊我的小名
《走下山冈》
走下山冈.把远方
留在身后(俗语说登高能望远啊)
我们向低处走去
那是水流经过的地方
那是炊烟升起的地方
林间的夜鸟停止了飞翔
孩子们回到了父母的怀抱
男人回到了女人的身边
人们被小小的炊烟捕获
在浮现的灯火里
我们说着傻话
却彼此不感到厌烦
《烟花》
正是那一次一次的爆发,绚烂
牵引着目光.用生命呈现,烟花
一转身就消失了
这很短暂...很短暂...
还有很多我们来不及知道
黑又漫到了我们眼前
《春天》
一连几天的南风
土地开始返潮.乌黑的枝杆上
跳出一个个绿色的琴键.远山受孕
风起处,小草扬鞭
往远方奔驰
我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停一停脚步,让满坡的青草走在前面
《槐花》
想着想着
河边的槐花就开了
我想数清它们,一年或更多的
时间.故乡的四五月,在槐花的深处
走着走着就走丢了
像去年的母亲,没再回来点亮灯火
一朵一朵的槐花
沿着孤独爬上了枝梢
在春天开成寂寞
把河水送远
《私语》
把这短暂的平静留给黄昏吧
拭着为回家的蚂蚁让路
为飘落的黄叶行注目礼.当然
也为刚刚抬过去的亡者致敬
没有人相信我听懂了虫蚁的私语
只能说与你听------
小草顺着风的方向点头
《我喜欢上了黄昏》
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了黄昏
这也许跟年龄有关系吧
我知道自己在一天天慢慢地老去
像这个秋天树叶颜色的加深,飘落
当然还要说到流水,故乡的灯火
还有在桥下打捞垃圾的老人
他的背上搭拉着一袋泼破烂啊
《山坡上小憩》
牛放南山.木犁驼下它苍老的背脊
在广阔的土地上.骑着牛去北京
那是小时候的梦想.嘴角的笑意被鸣蝉
惊醒.唯一的一朵云
飘过了山顶
《风在大地上走动》
风在大地上走动
一遍一遍.我只记取了两件小事
早上抬出门的黑色棺木与
围在河边黑压压的人群
《相会》
每天,我都会渡过浮桥,到达对岸
小坐,陪你一会儿
草又长高了,你喜欢的女孩
她的女儿都知道叫我叔叔了
这些,你也许知道吧
黄昏平静地移到了你的墓前
老朋友,说些什么呢
还是明天再来吧
《行走的蚂蚁》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
还有更多.又好象回到了小时候的数数中
最前面的,是当生产队长的大伯
后面跟着父亲,母亲,大哥,小妹,还有
我,父老乡亲.我说的是一对蚂蚁
它们牵着黑线,在大地上缓慢行进
多么弱小,一阵风就能把它们刮跑
却那么有礼,有序
《金盆形这地方》
描述得再详细,你也不可能知道
在祖国的版图上也被省略了.小小的金盆形
它太小了,小到只是我的故乡
只是我的亲人.祖屋.祖坟
你不可能知道的,小得象针尖
时时扎痛我
《父亲》
现在,你终于可以休息了
跟了你半辈子的咳嗽也抛弃了你
与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很快
你也将成为它的一部分,妈妈
呼天抢地,五岁的侄儿
在地上捡拾散落的还没爆炸的花炮
佝佝搂搂的一生,在二个儿子的摆弄下
你终于可以在乡亲们面前挺直腰板
可以盖棺定论了:农民,老实谨慎
一生基本没干过什么坏事
《雪》
雪落世界
农人得到的要多些
山川,田野,一片洁白
一堆一堆的粪肥
像一个一个的馒头
洁白的雪
上帝撒下的盐
淹制土地的伤口.一年的光景将过
不管怎样,来年
从这白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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