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潦草

烟雨

《老茧》

时间总这样过去

一天一天形成重叠 渐渐生出老茧
你或我正在这个老茧里滚动、期待
正在和茧壁碰撞 隐隐做痒
正在和外面一个阴暗的世界接近
热爱，看起来都那样沉寂
我找不到飞翔的虫子飞出老茧
这越茧越厚沉的房子没有第二种

五月过去了 六月过去了
忽然某天老茧里的虫子生病了
忽然一大群虫子害怕起来
虫子也找不出第二种
脱掉老茧后那是怎样的自由或不存在
虫子太需要了拥挤和依靠
渺小的虫子不知道
老茧究竟有多老
2009.6.22

《暂时的》

回到爱是暂时的

回到房间 回到时间里照顾孩子
回到一个妇女的体态、厨房与脏衣服
回到阳光 一个人走在阳光下也能活下去
回到活下去
别了那无可救药的药丸
别了柔软的血液缓缓抽出送进
别了有关死亡的交谈
这个人爱上了生活和苹果
走在阳光下四处冲撞

追赶这束亘古不变的光
不用谎言 只骑白驹
她是一匹没有脾气的良马
在这万物生长的大地上不知疲倦
夜晚来了 追赶散失的时光
千军万马随后 四季是她反复缝补的衣裳

爱上生活也是暂时的
我只想忘记一切：相信生活仍能继续下去
2009.6.22

《回家的孩子》

小村庄 小片的山河
连着山河的柏油路、树木、小路
最后定遇见马车
翻过一座山 山那边
我的亲亲 一直朝北走 不要回头
山那边的人 心已悬空 悬如一弯月亮

“我寄居屋外 身处他乡
恋上回家的火车 马车
恋上这可以藏身的深凹
恋上这相思的故乡月明”

山坳处院落了
几颗枣树 就几颗枣子
山上几颗苹果稀 “月朗星稀”
这么晚了 母亲拿出藏好的芨芨草
急忙洗刷我胃里的毒素
我乖乖地落在窗前院子
乖如小宝 暂且委屈
一轮明月当空 万籁寂静

小马回家吃草了
我仍没有想好 一生也难想周全
谁的孩子也不曾留给母亲
一把青春鞭 放牧到郊外
之后 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和着马不停蹄 认了何方

“你到南村边 两排石窑里 香炉
哥哥去了 你去 不回头
屏住呼吸
吸出全部的怨忧 一直向前
记住不回头 想着母亲”

母亲和我相逢在一弯和蔼的月光上

“睡吧 孩子”
这诗意的夜不如一颗安眠药
这一片辽阔的天空
小马睡了 牧马人睡了
星星睡了
娘睡不着 娘想什么我想什么

向北 山这边
和着我想娘就想这夜深的叹息声
手把手的时间长到我看不见
2009.6.25

《软弱的一天》

我醒了 东边亮起来
一个太阳 一个神思惶惑的我自己
时常脱离了身躯
胆小的人 一身胆大的秘密
西边暗下去 这些秘密全部倾空
还原一个孤独身躯 好暗

这个躯体真的病了
从胰腺到灵魂
说不出一句甜心的话来
这个照不亮坚强的月光 夜深陷下去
西边幽暗 东边苍凉
2009.6.25

《瓷伤》

我珍爱过的青瓷外衣
用你的手做你的画布
蒙了我的眼 夜夜地来楚楚衣冠
做我的好衣服 冷了暖
现在，定有人知晓的消息
我这儿 我害怕极了
剥了外衣的青瓷
碎了多少次了还在碎
这个普通的房间
事实已经暴露

不要提啊
一提就碎了的青瓷器
装满了我无限的怅惘
一股脑的来咂咂
这个安静的刺绣女人扎疼了自己
染成一朵背地花 我爱的花开在过旧的风里
你一朵我一朵的散落
这夜啊 多少个一样样的夜
2009.6.25

《溺水者》

溺水者 又一个睁着眼睛的溺水者
谁在关上海之门 先沉了呼吸 智慧
后面连身带心一起沉了
安静的生命
故乡之门怎忍心闭合 怎忍心了
世界的门
天空的门
你们定有相爱的门
我们的所罗门
敞开一切大门吧 大大的敞开
你阴森的鬼门关为什么偏来开

谁先溺下去了 一个普通人和杰克逊同时在一天里
在一团气泡里呛了水 抢着地盘
我们一山一水 一脉血缘
一座城池
一族同胞
来时就懂了诺言 一生一世
长到一半 一半的一半
沉溺的眼睛流出了海的泪
整个大海啊
安静的村庄不留痕迹

怎样使一个人彻底忘记苦痛
安乐起 安乐来
这一个正襟危坐的世界
谁还没有意识到死亡？
2009.6.26

《我是有罪的》

某天
我说：喂，这个好家伙跟我去
你这个诚了心的伙伴就答应
说出在几年前
空洞的白纸里包了一盆邪念的火
在这个星期五的早上让我熄灭
你纯粹了七分的笑脸多么纯洁
可爱 但我绝不能呼唤这样一位貌似亲人的人
靠的这么近了还在退避千里
如果上主不公开秘密
我的笑和从容
不能再做出那些相同的选择
冒险不会多出我坦荡的面孔
却会多出另个诡秘的灵魂

我懂你 彼此相隔在一件布衣外
这件布衣里有千山万水的危险
我们不再是从前
没有金钥匙打开箴言和告诫
要充满信念
我其实多想拿出真心
多想利用从前呼唤过的亲爱、哥哥
小逗号、大水雾
飞虫 我手心里一支浩浩荡荡的江河
但这个世界
谁有耐心沉默
谁有耐心永远

《明天，我去想自己的办法》

想自己的办法度过每个时辰
唱歌，高亢的唱歌
犹如雄鸡独唱清晨
再如夜莺独唱苍穹
整个世界之大 时常若无旁人
一个人的心穿过太阳的乳晕
一个人的孤独无法用数字表明
就一个人吧！
欲挣脱黑暗就翻动一下肋骨
欲挣脱爱情就翻动一下心脏
你看得见的生活井然有序
你看不见的世界杂乱无章

《对不起，我只能做这个短暂狂妄的梦想》

我多次赞美的祖国
靠得近的祖国
最大到中国 最小到自己的心
包含着同欢同乐同悲的人群
这里有大爱无边的好人
有作恶多端的坏人
有富得流油的富人
有穷得要死的穷人
这些我们自己人
其间一个我 并非一个对幸福无动于衷
对仇恨冷若旁人
也并非难有拯救之心
并非只想着自己具体的活
那些和我一样生存的伙伴啊 有的还不如我
如果快乐能迅速加倍复活复制
就多拿些复印散发
最后，让我的祖国遍地花香蜂蝶飞来
她，大数大数的高枕无忧
我小口小口的居安居安

这炮制的想法多么卑微
只写这么一首给祖国的歪诗
我从不用姿态来写一首首败了名声的诗
我爱诗如爱我的孩子
她有太多的毛病需要我纠正教育栽培
和这些没有原则的思想
坐在这里，我这个人病重如山
只能夸大其词以为还能做点什么
对不起，砖瓦堆起的房屋 土地 河流
祖国万事万物 我滚烫的内心
这些不属于我又给了我恩德的圣名

《忘记邪念多么不容易》

你不信试试
别拿出挡箭牌
那些信仰是在有信仰的时候
那些真理是在用真理的时候
那些真情是狂妄的真情泄露了
那些义举总有一些微妙的理由
不信你试一试就知道
一个人的心就是一大堆人的心
一个人的情就代表了大写的情
一个人的自私是人类秘密暴露前的全自私
一个人的挥霍真是想过的挥霍
一个人的罪恶是好多人努力克服这个人没有克服好站了出来
我们要用他来理解和教导 惩恶扬善
一个人的善就是“人之初，性本善”
一个人的恶就是“人之初，性本恶”
一个人的后悔要代表大批人警觉、自省、追悔能及
君子每日博学反省数次
君子少于“君”与“子”
更少于“平”与“民”
人啊，你相信自己是君子吗？
你信任自己反省了吗？

你如果看见别人丑陋难堪
请别说自己尽善尽美
不信，你蒙住心试试
此时邪念顿时萌生

《飞蛾扑火》

一只飞蛾要扑火
两只飞蛾还要扑火
若干只飞蛾飞去又飞来
这个无边饱满的飞蛾世界
充盈你的心 扩大你的心 膨胀你的心

喂养飞蛾的粮食定是些缺雨缺阳光的秕谷
身着金黄的外衣心却萎缩至死

把内心的飞蛾尽量放出
或许还能叫做自己
2009.6.27

蓝色手枪

问好烟雨，身体康复了吧。万幸

烟雨

谢谢蓝色，现在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