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若干理由

天下真主

[吊着的蝙蝠]

白天太拥挤了
连喘息都要花掉生命所有的积蓄
还不如吊在洞顶
头朝下地看清
颠倒世界
原来的样子
      （2004年8月于碧塔海）


[沉默的若干理由]

没有准备好街道千万别招风
没有长到足够大千万别说话
没有藏好真身千万别出声
没有声带转刻成唱片千万别张嘴
没有音响放大千万别对口形
没有月亮挂在天宇千万别划括号
没有车来人往千万别示威逞强
藏好。你不出声，我不知何时找
你总是不出声我不知到哪儿找
你一直不出声我真要回去睡觉了
         （2001年10月于昆明）
   

[刚学会开车就跑上了高速]

我想跑的比风还快
我想跑到时间的前边
我想跑过地球的那面
我想跑到天上去
我想以200码的速度行走
握住方向盘
脚踩油门
松开离合
车就晃了起来
好象路已无关紧要
平坦的世界拼命颠簸
我这才知道
车是有限速的
路是有限速的
只有我的想象甩了出去
站在目的地
等着我车的到来
     （2000年4月于宋庄）


[皮影戏]

把白天和夜晚分开
把花钱的和挣钱的分开
把看戏的和表演的分开
把身体和影子分开
把现实和梦境分开
把真实和虚假分开
把树和草分开
把太阳和月亮分开
把醒着和睡着分开
你们在这边
看不到我
只看到我让你们看到的
和你们想听到的
我在那边
听不到你们
却抓住了你们跳动的心
在舞
实话实说
谁在我的那边
我真的不知道
我真的分不开
耳朵或者眼睛
更分不开身体
     （2001年2月于地坛公园）


[爆炸]

钢铁爆炸之后
国家就高兴
爆竹爆炸之后
人民就高兴
大楼爆炸之后
广场就高兴
人爆炸之后
焚尸炉就高兴
只是这种告别
有人幸灾乐祸
有人悲痛欲绝

神经过这里
踩死了一只蚂蚁
有人说是天灾
神说是命定
网络上炒成一锅黑
没有蝙蝠飞出
下水道哗哗地响
     （2002年9月于金台路）


[山地]

永远走不出的是山
永远走不完的是路
永远猜不透的是风
永远变不了的是景
永远洗不亮的是人
永远看不清的是梦
      （2002年8月于美姑）

[黑暗中的声音]

睁大眼睛
我也看不见
黑暗中的声音
但他确实灌进了我的耳朵
就像盐
拌在菜里
就不见了
品一品才知道它其实并没有消失

黑暗中的声音
就像梦
存在，却抓不住
偎在你晕红的脸旁
呼吸着风
它既像疼
又像痛
燃烧着你
爆响成火塘
   （2004年6月于泸沽湖）


[地上地下的树]

我无法把你全部攥在手里

那些花
红的  绿的  黄的
挂满我的手指
那些枝
红的  绿的  黄的
装饰我的手掌
那些叶
红的  绿的  黄的
晃着太阳的眼睛
晃着我的眼睛

锋利的颜色
刺穿了我的感觉
直到梦里
虚的  实的
直到夜里
黑的  白的
坚硬的利爪
抓住我思想的树
抓住树的根系
深入看不见的地方
倒提着
草发芽儿的声音
铺展成另一棵树

光秃秃的神经上
立着一只黑色的秃鹫
是剪纸的展览
缀满      大地
    （2003年7月于云杉坪）

   
[大象]

一头大象
走到几个孩子们面前
是几个盲人描述的样子
一群大象闯进
一个大人的眼前
是一首诗的感觉
反正大象不能视而不见
没有眼睛的人也知道
大象在同你争夺着时空
你无法像大象吃草一样
一口吃掉大象
大象大得无法一口吞下
一头大象不是猎人
也不是猎物
永远嚼不出你需要的味道
一群大象 带来灾难
却怎麽也不像是恐惧
真实的风
饮着虚假的水
直到你的心
大成一头象
像象一样无谓
     （2004年7月于象山）
     

[历史的屎]

史前那只庞大的恐龙
背后总有一堆
硕大的屎
有的干硬
可以当柴
有烧烤的味道
有的新鲜
可以暖脚
有太阳的感觉
屎。左一摊
右一摊
一直踩着我们的脚印
有时我们又转回身
踩着屎
左一步
右一步
屎，历历在目
挂着粪兜
屎，步步相随
边捡边丢
一位伟人严肃地说
忘记历史
就意味着背叛
而往往记住那屎
又让人恶心
     （2005年11月于石头城）

[不共戴天]

你站在风里
面对拥挤的梦
恶狠狠地发誓
我与你不共戴天
但你的天却在我的脚下

我站在你的天上
成了你的上帝
上面没有认识的人
更没有你，哪怕只言
我笑着告诉你
其实你的天在我的脚下
你看到的只是我遗失的脚印
我并不想占领你的天空
你的天是我踩过的几片白云
或者踏皱的黑云
是我挥洒的沙尘暴
是我下水道漏水后
降下的酸雨

我站在你的天上
和白云牵手而舞
与蓝天并肩而歌
我命令你的灵魂困守
圈养在动物园里
别叩着等身长头
绕着我的梦转山
打扰我的清修
你戴你的天
我戴我的天
我在你的天上行走
   （2000年8月于八里庄）


[本期谜语]

白云聚集山头是谜面
清风有形无影是谜面
群山时隐时现是谜面
泉水流而不动是谜面
绿树茂叶枯根是谜面
蓝天悬挂潜海是谜面
苍鹰穿越时空是谜面
双脚走着睡着是谜面
爱找到就丢失是谜面
花于瓶中荣败是谜面
谜底在自己的本期找
它经常伏藏镜子背面
      （2003年9月于黑龙潭）      


[真理]

占领就是占有

世界是我们的
也是柔软的
尖而硬的我们
甲壳虫一样
必须进入
或睡在里面
才能证明
世界是我们的
也是柔软的

世界在外面
我在里面
就象屎壳郎滚粪球
  （2001年2月于束河）


[和地球一起奔跑]

躺在火车上
床是一面墙壁
地球自顾自地逃
我不知是追赶
还是被抛弃
     （2007年1月于宝鸡）


[射击]

枪抵住肩膀
枪口镜头一样，朝向
你想命中的目标
立式或者卧式
一切以不伤害自己为宜
从瞄准镜你看到了
必须死亡的生命
抠动扳机的一瞬
看不见子弹以及目标
就像一次快照
洗出来的过程
比想象的好
      （2004年2月于雨崩）


[监狱]

谁是土地
谁站起来
关闭了所有的道路
记忆的花香
被蝴蝶从窗口带入
门紧闭着口
沉默不语
喊叫的铁锁
发不出声音
那串钥匙乱响
敲打着便桶
惊叫
张贴在密封的墙上
里面的盯着外面的
外面的看着里面的
监狱的势力无所不在
墙上到处写着此路不通
     （2002年5月于西昌监狱）

草莽

勤于思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