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

玉冰

乡土恋情（两章）                                     一、回家
日子以年为单位，和我的学生一样，一茬茬走了，阳台上的马蹄莲也不知开了几次，谢了几次。我在这个僻静的小镇，和一群又一群孩子，纸上谈兵，度年如日。
无风的夜，常坐在灯下，和一些文字交谈到半夜，他们却只字不提是谁在母亲的两鬓撒下银霜。
好久，好久了。没有回家，路边的马莲花没有对我热烈的拥抱，开始对我有些陌生。
望见村口的古庙，就等于踏上故土，我不知道，六月的细雨，是不是从我眼角滚落的泪珠。但我必须承认：“月是故乡明”。
踏进一条沟，沟外面除了有一条更深的沟，再就是掩埋着父亲的山坡。
没有小桥、也没有流水，青草未能覆盖的田陇，和我的肌肤呈现一样的黄色。
回家，在六月的濛濛细雨里回家，这样的时候，我时常想起母亲的风湿病好些了没有，我看见六十一岁的母亲就坐在屋檐下，和村东头的那一棵古树，慢慢老去。
还有我的兄弟姐妹，和我一样，为一株株庄稼的成长，焦虑不安。
谁在雨中想起了我的乳名，而我又拿什么装下这份沉甸甸的牵肠挂肚。


二、西山：我亲亲的家

向西，再向西，之后就是我的故乡：西山，
再向西，就是掩埋过父亲后，又养育我的儿女的黄土，像我的母亲一样，一刻也未曾休息
再向西，炊烟升起，夕阳血红。格桑花开成蝶的形状，满山遍野的奔跑
森林，草甸，涓涓流淌的牧歌，见风就长的庄稼和夕阳呈现出同一种红色。
被爱情羞红了脸庞的牧羊姑娘，挥动牧鞭，跟着一条牧羊犬回家。
一只山羊迷路，怀揣一朵云彩的梦想，徘徊于城市和乡村的路口
遥望黑夜里渐次开放的灯盏，始终找不到哪一盏是阿妈点亮的油灯。
家        
撒满乳名的村落
从母亲的脐带脱落，带着一声啼哭，我便成为这个村子的成员，这个村子也从此流淌着我的血液。于是我就有了第一个家——灰条沟，一个有山无水、长满灰条的的村落。
于是我就有了怀抱炊烟的母亲，有了收割生活的父亲，有了用石子摆弄童年的玩伴，有了属于自己的乳名，有了我酸涩而又幸福的童年。
有家的感觉好温暖，我常常躺在在母亲的故事里撒娇，站在父亲的训斥下淘气。我不只知道世界有多大，只知道除了灰条沟，还有陶家湾、李家顶、韩家疙瘩，还有和我一起玩耍过的黄牛，黑马，我都能一一叫出他们的乳名，我也将乳名撒落在村子的每一个角落。
十八岁那年，我如一粒被风吹走的种子，离开了故土，家的影子日渐遥远。我已不知道邻居二婶家新娶的媳妇长什么模样，村口的坟地新埋了谁家的老人。我只知道，我已很久了没有回到这个家。
我时常在梦中回到第一个家。想起母亲用牛粪煨热的土坑，想起门前的古树，想起那个当年教我识字的土坯垒起的学校，想起年迈的母亲、忙碌的大哥，想起…….
柴米油盐的小镇
怀揣故土，我如一片叶子，飘落在这个这个群山环抱的的小镇，我娶了这个镇子的姑娘，生了女儿，落地了，生根了。我已将自己完完全全融入了这个小镇，于是我就有了第二个家——小镇。
镇子不大，街上常住的人加起来也不足五千人。我就住在一个丁字形街道的中央。在这个镇子上生活了十五年，我认识镇子上每一个人。知道这个镇上谁家的米贵，谁家的油好，谁家的姑娘嫁人了，谁家的老人无人赡养。谁家的孩子刚刚满月……
走在街上，镇上的每一个人都会和我握手，向我微笑。我也同样用微笑回敬着每一个人。
这个家很温馨，妻子温顺，女儿乖巧。我在小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中教书，喝酒、写诗，柴米油盐。我常把小镇的一花一草，一人一物写进我的诗里。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开这个小镇。总之，无论那一天离开了小镇，我仍旧会像怀念那个令我牵魂挂魄的老家一样，记住这个我生活了十多年的家。
憩息的港湾
也许是顺应潮流，抑或是生活的需求吧！三年前，我倾尽所有的积蓄，且负债累累，在离小镇一百多公里的县城买了一套三居室的楼房。房子不大，但比起小镇二十多平方米的小屋来说，窗明几净，舒适宽敞了许多，我很是喜欢。
楼前有一大片绿地，长满了各色的庄稼与蔬菜，让我不时的想起小山村里的那个家。想起我的爹妈，想起门前的古井和那个四周环山的小镇。
我也常携妻带女来小城小住上十天半月，女儿高兴得不得了，很快适应了城里的生活，而我却常常感到自己只是这个城市的一位过客，飘浮在半空中。我时候常常在想：这个家才是我憩息的港湾。等我白发苍苍的时候，我也会这个小城的老人一样，提一个马扎，在阳光下棋、品茶。等到落叶落归根的时候，我将再回到那个撒满乳名的村落。
这就是人生， 匆匆奔走于回家的路上，从小村到小镇，再从小镇到县城，最后再回到小村，我们每天都奔走于在回家的路上，每天都有家牵挂，有牵挂的人。
我突然感到：有家的感觉真好。

玉冰于2009年9月8日星期二

蔓哚儿

这个发错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