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之轻秋之重

姜了

秋之轻秋之重
　　
　　
　　
　　诗/姜了
　　
　　
　　
　　写意秋天
　　
　　
　　《无题之秋》
　　
　　
　　
　　秋天往深处走
　　没去等，一头年幼的奶牛
　　啤酒箱摞得渐高
　　相当多的人，本色被成全
　　庭院前，大门紧闭
　　并始终高过
　　停止生长的庄稼
　　男人吸完烟
　　到秋的前面走
　　
　　
　　《运动之秋》
　　
　　
　　
　　高压线依旧高悬
　　虱子路过公牛阴囊
　　并没有打扰到众多孩子的父亲
　　一场运动进行得再次沉默
　　
　　
　　《秋夜》
　　
　　
　　夜里，暗淡的光，在谦逊地亮
　　沉思随夜色加深而饱满
　　有种质地在夜之博大中内敛
　　心脏无眠，一些身躯内炉火燃着
　　夜之背景中，持续煅烧出纯粹
　　
　　
　　《秋日河滩》
　　
　　
　　牵马缓行在河滩
　　众多匪徒的匪首，身体内
　　有平息不了的战乱
　　秋水盼到混浊，打马扬鞭
　　一生游牧。逃不出现实的巨掌
　　做着农耕部落
　　
　　
　　
　　《秋天的房间》
　　
　　秋天，又建好房屋
　　顺楼梯上去，这楼梯
　　在宿命中螺旋
　　一些想法留下来
　　能像内脏一样安然生长
　　房间被镀亮，秋天
　　理所当然地享有金黄
　　
　　《苹果园的秋天》
　　
　　
　　苹果园里藏有拳击手
　　树上满是
　　紧握的拳头
　　可我要用残存的坏牙和你们决斗
　　
　　《秋末》
　　
　　
　　
　　秋末，天空很干净
　　云有意无意地写意
　　没有最后的抒情。收割作物
　　子宫继续孕育，阳光
　　不会停止种植，身体深处
　　埋有种子
　　
　　
　　《散淡》
　　
　　
　　
　　秋收后，大地上逐渐清净
　　鱼潜游水底，封存多年的一坛酒
　　还在苦等知己。想走的路再次穿越荒野
　　有些事代谢终止
　　皮屑纷纷脱落
　　
　　
　　《红叶》
　　
　　
　　红叶无风时
　　神情凝重，似乎他们就是秋的气血。都微醉
　　欲迎风起舞
　　偶落者，满足一场飘飞
　　
　　
　　《虫子》
　　
　　
　　找不到所爱的人
　　此刻她像虫子
　　不知道躲到哪个果里，慵懒
　　而暂时富贵
　　
　　
　　
　　《即将冬眠之蛙》
　　
　　
　　
　　蛙曾蹲坐岸上社会，现在
　　早已跃入水中
　　包裹进软床，将冬眠之蛙
　　躲过种种说法
　　透心凉的蛙睡眠肥美
　　
　　《爪力》
　　
　　
　　叶将落尽，无风的某时
　　树收敛一年中地面上最后的光阴
　　一片叶落下
　　树梢都没动一动
　　地下的根
　　动了动，那是根在抓握泥土
　　试着爪力
　　
　　
　　《秋风狂》
　　
　　
　　秋风刮乱兽毛，蹄子坚韧地奔跑
　　气韵燃起
　　火焰，滚动于周身。石块不停在脚下碎裂
　　空中的云
　　因迷醉而追随
　　
　　
　　重秋
　　
　　
　　
　　
　　《秋天，群蚁之心》
　　
　　
　　
　　
　　大心忽略这些颗粒，但它们有自己的事要做
　　叶随意砸落，愿它们更结实些
　　一只蚂蚁能体味出一只蚂蚁触角断掉的疼
　　草丛中，虫鸣渐凉。秋色暗淡下来
　　依旧安稳
　　群蚁之心有尊为大者
　　
　　
　　
　　
　　
　　《初秋绿意。少年的奔跑》
　　
　　
　　
　　经过潜伏，绿不停奔涌而出
　　绿到鲜亮且张扬。少年早奔跑在路上
　　绿能绿到点亮属于它们的季节
　　一个少年跑到似乎肋上要生出翅膀
　　绿到老成，或说暗淡，甚至归服于黑夜
　　绿得狂猛已经是过去
　　当时，都轻易被风弹拨。而今
　　内里生有沉稳。少年在路上奔跑，清晰而闪亮
　　未生出翅膀，但，一个男人走着
　　可以走到金黄。后来
　　绿，泛出黄色，这是必然透露的消息
　　
　　
　　
　　
　　《葡萄园里的女人》
　　
　　
　　
　　
　　葡萄园在秋天的某个早上成熟到完全现身
　　几个女人采摘葡萄，阳光再次爱过来，这回有大量剩余
　　剪刀不介意过多的凉意，女人们细听剪刀发出响声
　　随后葡萄托在手上。她们的成熟，早赶在葡萄之前
　　
　　
　　
　　
　　《菊花开》
　　
　　
　　
　　菊花不攥拳头，每瓣有天然的弧度
　　灰尘转身落向卑微
　　起开瓶盖，浅而淡黄的啤酒不肯冒出来。菊花的颜色
　　足可以打扫一遍我的庭院。晚上，依旧点亮铜制之灯
　　孩童般金亮的气息拂过来
　　内里潜伏阴邪，暂时忘掉出手打暗器
　　
　　
　　
　　
　　
　　《燕子在高压线上头朝南》
　　
　　
　　
　　
　　两段高压线上排满燕子，一个一个挨近
　　它们谁也不瞅谁，还没有一只燕子想开口
　　两排燕子陷入它们的静
　　好像捋高压线的一头撸过去，把它们撸光也不会有一只想飞
　　秋天行将结束，燕子有它们的一场静穆。它们头朝南方
　　眼神驮上东西先飞
　　这段时光，秋天刻意再往深处挺挺，但不好觉察
　　以往，燕子都在身外天空飘轻
　　它们现在有它们的重。它们沉静在高压线上，看不清它们眼珠
　　它们的眼现在的表情一定人样
　　它们攥上去温热，得人样的病
　　
　　
　　
　　
　　《秋风乍起》
　　
　　
　　
　　
　　秋风乍起，碰响作物已粗壮的骨节
　　金色无不快马加鞭
　　跑出的背景，愈来愈深远。风拂动
　　融进天下一季的浓重
　　有人没能坦荡行走，不要怪，被风吹得无足轻重
　　曾播种
　　心胸内定然少不了好收成。秋风狂时，也不会像
　　没结出饱满籽粒的一株作物
　　在秋即将离去的时日，空空抖动叶子
　　秋风只把空虚的命吹到没了魂魄
　　吹到干瘪，吹成空壳
　　
　　
　　
　　《秋雨小细词》
　　
　　
　　
　　
　　雨下将近一天，但不大。云有意要把身体里湿抖尽
　　这一天出去几回，冷开始响
　　与妻躺在床上，看书，儿在写作业
　　儿从妻身体里出来九年
　　与妻从各自母亲身体里出来都几十年
　　外面的灯都远，远到它们亮像冷着。与妻贴身看书
　　起身要走她说冷
　　灯泡舒缓放亮，光线碰任何物借势打弯
　　屋里人身上开满缺口，有东西随意进出。外面的灯
　　以及其他东西接着亮
　　从母亲身体里出来，并没有愈放愈凉
　　觉得凉了冷了寒了，得自己加热或被加热
　　雨停了，冷在外面走。屋里有电视的响动
　　翻书的响动，筷子碰碗
　　的响动，冲马桶的响动，还有不少。不知道
　　外面的风能把它的冷抱多紧
　　
　　
　　《秋末的一天早上很庸常》
　　
　　
　　
　　卡车载满货物，活塞做功，而远没有完成使命
　　睾丸里的内容持续更新。肚腹被填充完必，昨晚的想法接着点着。籽粒彻底凝固，有些来年等候时机。往复运动
　　在路上残损。修复最有用的，让其繁殖,终生获得饱满
　　根是潜行者，善于黑暗中吸吮秘密
　　乐于培育作物，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生长。曾从
　　热爱泡沫气球的膨胀开始，到最后的碎裂
　　结束。平复肿瘤的躁乱异常缓慢，秋末
　　躲在自己的地盘盘算，脸仍然庸常，露于外面
　　
　　
　　
　　《秋末，天阴雨未下》
　　
　　
　　
　　
　　
　　天空低下来，作物果实逐渐散尽
　　有过经历的身体再次裸露
　　指控爆发有罪，残余的军火我有意销毁
　　剩下的时日，尽心培育温泉，不想让天阴施压
　　温泉深处有热流往上涌动，仅仅几下并不持久
　　多余的必脱落。收成不用算计，没谁强迫做减法
　　秋末，大地残损到最后，把自己黏紧努力不散架
　　小埋伏弹向我的我视为勾引
　　暂时潜进温泉，躲避出刻意
　　把各式的路扭起来，曾各有指向，问问它们的殊途同归
　　存在全部指向享受
　　过火后，明朗起来的器官器具令哀叹发育
　　胎儿畸形迟早产下，但只好养着。雨还未下
　　难避免反复
　　重新开始，螺旋得不断裂，幼小的安慰很合适
　　
　　
　　
　　《秋天我打拳》
　　
　　
　　
　　
　　秋天，大地上的作物、果实归于仓库、肚腹
　　它们彻底被敛走。不用再贪吃光
　　多余的光线可能是一种扭结，扭结成疙瘩
　　秋天深处，一场巨大的撤退重新接近尾声
　　即使秋虫的鸣叫也将渐被斩尽
　　空茫
　　天空的翅膀再扇动也打扫不完
　　阵地失落，可能放任光阴攫取。身上塌陷
　　秋色只在身外浓烈
　　磨损的内容，不易被填充
　　我打拳，把自己打出更多的筋骨。血，打到翻涌
　　并潜入自己的身体深处，把失陷打到盈满
　　我打成自己都满意的拳师
　　坐镇进自己身体。我抗衡，不听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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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郎

累累果实，丰收啊。
问好老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