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土：花开或花落（组诗）

黄吉元

《墨》

桃花只开在自己的春天，就像河流
不会轻易翻过堤岸。阡陌交通
是一些兄弟手挽着手，是摊开的掌纹
在日落前，抵达家门

坐下来，看陌上桑，取曲中直
还可以和稻子一起，在静静的水里
将谷粒慢慢剥开，直到露出洁白的身子
直到月亮弯下腰去

很多话，说出就不再收回。很多人
走出去就没有音讯。高高的槐树更高了
那个打马走向爱情的人，是否听见了
青草断裂的声音

化剑为犁、指人为亲，更多的时候
只是一卷书上的路径。现在，那个老者
更老了：一只笔，在风干的鸟鸣里
因饱吸往事，而须发落尽

《儒》

两千年的樟树绿荫子孙。三月天
我们沿着古城墙，一遍又一遍数着春雨
像一颗颗松动的牙齿，在豁口处
有塌掉的门槛，有冷场的拜师亭
一些偷偷跑出来的风，紧挨着琉璃瓦
吹：像一些之夫者也的声音

我们来迟了，时间是折旧的山水
在一把檀香的扇里，打开又收回
那么多的蒲团，简竹，坐而问道的书生
和戒尺，只留下夫子斑驳的背影
如阳文的碑铭，片片剥离

想象那些好时光，想象着一个人
在诗经里采荇，在春天里剥笋
然后，来到陌上，指着远处的人说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我们看见
有三千弟子跪下去，有七十二个
站起来

真想推开那扇经书的门，真想在一个窗口
成为橘黄的灯，与他们执手，并一起
说出满口的斯文

《佛》

那些灰啊，是事物的起因
现在全跑出来了，像未燃尽的前世
嘎吱嘎吱地，痛着今生

感觉像是在黄昏，有明月、有落日
暮钟响啊，捎着一行大雁的飞行
从碑上的文字里走出来，我的骨架
早已累坏，难怪石头持续风化
寺里已无人读经

但有人恋爱。在山里揽过她的腰
在月下吻过她的唇。长大的青竹上
有一行用香烛烙上去的文字——
“董梅，释义永远在一起”　

我想我就是释义，可董梅现在在哪里
佛笑着，像在今生，更像在来世

《道》

夜晚堆满了夜晚，夜晚更像夜晚了
一些火燃着，火就更像火了
在生活的镜子里，事物总是以它的简单性
呈现出一种加速度，呈现繁殖的趋势
这很适用于解释花的开放，草的翠绿
适用于解释感冒，和所有的病原史
就像今晚，我在屋里，教不谙世事的小儿子
断句：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这一刻，世界和文字，仿佛回到了本义

霜儿

佛》

那些灰啊，是事物的起因
现在全跑出来了，像未燃尽的前世
嘎吱嘎吱地，痛着今生

感觉像是在黄昏，有明月、有落日
暮钟响啊，捎着一行大雁的飞行
从碑上的文字里走出来，我的骨架
早已累坏，难怪石头持续风化
寺里已无人读经

但有人恋爱。在山里揽过她的腰
在月下吻过她的唇。长大的青竹上
有一行用香烛烙上去的文字——
“董梅，释义永远在一起”　

我想我就是释义，可董梅现在在哪里
佛笑着，像在今生，更像在来世

——这首诗打动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