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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累了
太阳累了
而阳光只是从它嘴里
咳出的疲倦
在这里却成了富裕的口粮
我卖掉手电筒
换回几枚叮当作响的小钱
哪怕只能为背叛太阳的黎明\
赎回一次灵魂
叹息声中的鸥群穿越漫长的黑暗
把手心最后的余温留在大地
让鹅卵石孵化出一条条冬日的围巾
让围巾纠缠着古铜色的脊梁
我卖掉衣服
甚至是皮肤
慷慨又热烈地拥抱前来悼念的寒风
在太阳的梦魇中看到月出
现在,太阳睡了,而我醒着
错过的季节
当少年捡拾一枚分币时
另一枚分币滚落
于是一切仿佛重生,死灰复燃
一切又仿佛隐逝
日出与月出同时升起,经历一次轮回
看不见流动的河,摇摆的桨橹
我徘徊在历史大门外
砸响门环
那冗长的闪电久久不肯离开
于是,被挥霍的青春抖落一些陈年的种子
重新在记忆的稻田里抽丝,发芽
弯成一道弧线
口笛飘过木匠搭成的拱桥
银光闪闪的麦穗把手掌
当成土壤
于是,当老人捡拾完最后一枚分币
身后的星光连成一片,斑斓迷离
弯成一道弧线
战栗在一瞬间
我要守住最后的领地
像守住一个画框
嵌着那天的阳光
而我的防线留在海滩
抵抗一群外来的水分子
汹涌的浪花收割一寸寸土地
夜晚转过身
清冷的月牙如一弯快镰
我不愿做一根麦穗
那是留给士兵的口粮
属于驼背老人的拱门
小小的池塘
泊着小小的船
透过船篷是凄清的夜雾
看得见通红的眼睛守护着
一个甜甜的梦
是的
是的,开往天堂的火车时时侧翻在地
每一个站着的,坐着的孕妇会从墨绿色的车厢里滚落
是的,我们就这样在废墟里捡到露水
邂逅一束雏菊
是的,车轮被判了铁轨
铁轨欺骗了车轮
是的,我们面对的波涛纠缠着石阶
我们撕碎的日历爬上没有指纹的墙壁
像无力的书签依附着日记
我们化作蒲公英飞过没有海鸥的海面
是的,岩石击退浪朵
手指推不开那扇窃窃私语的栅栏
火焰焚毁文字
翅膀掀起一场饱和的爆炸
是的,我们如同一些不听话的玩具
被判了上帝的孩子
在萧瑟的路途上
一次次忘记降临
就这样爬上山峰
就这样爬上山峰
摘下一枚挣扎的石头
然后紧紧贴在胸口,强忍住疼痛
我能感到挣扎在一瞬间倾倒
比地震更强悍的触摸
竟然如此之近,把我吸引
任土石掩埋矿藏
让诡异的人群重新走到一起
空荡的心脏注满沉重的血液
而满溢的雨水落在一簇,存在于
-----石缝中的鲜花,我
与星辰攀聊土壤和天空
谁热泪盈眶,把山峰
还给我,还给大地
那条都市边缘修长的石巷
如同对陌生人的窥视
宛若难以逾越的褶皱
一块琥珀色的石头
就这样爬上母亲的山峰
把唇印留下
从今天起,我是刚出生的婴孩
在陌生的宇宙听不到同龄人咯咯的笑
从寂静的窗台传来寂静的雷声
我要用一整夜的月光
交换一颗贴在玻璃窗上的星星
这样,我就可以
安心地彻夜不眠
大海,宁静的窗台
无声的灯塔入睡前
把浅浅的呼吸朝水手吹起
星光在深秋的雾霭中摇曳
吹灭闪动的航标灯
水花在浪峰与浪峰间荡秋千
起伏着把缄默延续
甲板,移动的相框
我是舵手,驶向幽静的山川
脚步声中留下的心灵底片
把寂寞埋藏
我想寻回遗失的唱片
可留声机却不再盘旋进我的梦
没有流水的时候
没有水手的时候
所有的星子都比不了窗前的这颗明亮
它属于我,没有尘埃的透明鱼缸
我带着星星踏上午夜的末班车
轰鸣的雷声从窗台寂静的深处传来
透明色屋顶
生活在羊圈中的羊群是不会感到孤独的
它们不是单独地忍受
一只,两只,直到全部
每根草对牧羊人都保持敬畏
就像羊群对草原的情结
从地表蔓延到土壤深处
原来,羊群不会知道
它们只是牧羊人的工具
永远逃不出的羊圈,走不出的草原
透明色屋顶下
牧羊人牵着羊群
把世界看得清清楚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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