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及其他

俞昌雄

■ 旅 行

我梦见另外的时间，每一个人都在旅行
他们走遍很多个地方，身体里才留下大地的味道

蔚蓝的眼睛逐渐睁开，金色的书本开始合拢
我用四个角度否定世界，徒留悲伤的道路

每一个物种原来都有瑕疵，每一片被庇护的阴影
同样存在漏洞。可是，世界终究过于庞大

我很难和他们一样，在大地的中央卸下行囊
大地多么老实，它仍习惯于背负人类抛却的忧伤

我还因此梦见另外的空间，山不是山，水非水
太阳从高处返回地面，身上有尘埃，手脚却冰凉
2009.10.25



■ 长了一半的胡子

胡子是为某一个特定的人长的
它从身体的某个角落出发
卯足了劲，想打开倒挂清晨的那些悬念
很长时间以来，胡子悄无声息
它被抚摸，孩童的小手不断地揪拔
那个人在黑暗中擦拭着双手
他远远地看着，胡子总是长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像他身体里埋伏着的吠叫
喊了几声，又喊了几声
没有人理他，他知道命运要换一张脸
昨日的那张已经脱落
今日的，正在无序的世界里生长
而胡子是一簇暗藏的道具
曙色初露，一片安谧
惟有镜子里的双眼开始惊慌失措
日子从那儿垂下来，彼此覆盖
而太阳在窗外头冉冉升起
中途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一些光芒被剪断，另一些还在奔走
三公里、五公里，直到进驻等待中的躯体
那个人不敢掉以轻心
他抬了抬下巴，仿佛已经靠近
这个世界的某个重要部位
几点钟？看哪，人们都以为这就是幸福
公交车嘟嘟嘟打开了城市的通道
他来到人群当中，晃了晃身子
对于最后的审判者而言
他非常逗人，虽然脸上空无一物
2009.8.23



■ 门卫和他的冬日时光

业主索要报纸和信件，他显得匆匆忙忙
他太胆小了，一旦没有力量传递
时光，他将在冬日里萎缩
在狭小的屋子里，他会把自己遗弃

他在木椅上打盹，想起儿时的糖果
一年就吃上那么几颗
很甜，但那种感觉很快就老了
身体也是，现在却不能完整地剥开

他被自己的空洞所惊吓
别人都这么说，门卫要比狗强
他突然间就浑身发颤，就像那死神
莫名其妙地挨了当头一棒

业主们时常喊他，递来水果和零食
他很知足，满眼翻晒着阳光下过时的被褥
没有人知道他也需要温暖
在冬日，在沉甸甸的夜色里

他很少出门，也不轻易说话
他用自己的一整个世界等待与死神交换
他的每一天都是崭新的
但身体很旧，如那雨天里阻塞的河床

他的糖果现在已转移到别人的手上
业主们称那为变迁，或者是遗传
他独自笑着，那些都过于虚假
不要去碰也不要轻易地东张西望

作为一个看家的人没什么不好的
早年为自己，现在为别人
只恨这冬日的时光过于缓慢
雷霆在闪烁，屋子里的灯却时亮时不亮
2009.11.9



■ 那个外乡人

那一年金融危机，很多老鼠在角落里
死去。那个外乡人想的很多
他要在墙角挖一个洞，像电影里常设的局
饥饿的人将从那儿通过，富人也是
他将守在那儿收取过路费
一部分分给同乡，另一部分
留给妻儿，自己嘛可以熟视无睹

那个外乡人并没有这么做
他在返乡的路上发生了车祸
他死时，山堐边的三只雏鸟拔光了羽毛
2009.9.13

千白羽

诗歌语言再提炼一下。问好

凌亦卓

《长了一半的胡子》不错


而胡子是一簇暗藏的道具
曙色初露，一片安谧

这样的句子很让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