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旧作几首

池沫树

2002年旧作几首
  

广州火车站



在这流浪的城市

找不到一个安稳的家

的士排成队，天桥更拥挤

只有空中，飞机俯身于白云机场


叫叫嚷嚷的人群，疲惫不堪

睡的，躺的，站的，跑的

一个比一个更加焦虑与无奈

生活的沙尘充满盐的气味


他们跌跌撞撞，眉头紧锁

有人在喝一瓶饮料，而这

给另一位拾垃圾者增加了收入

我忽然感到一瓶酱油被打翻

仿佛沉重的行李掉落


在黑暗里，阳光变得虚假

那些等着找工与回家的人

是可怜的，逗号

那些满面春风肚里打嗝的人

是可疑的，句号


                 2002.4.10


工业区


在地图上
有很多工业区
在我的大脑占据着一角
不可敲碎的一部分
然而它却是我生活的全部：
在珠三角，从一个工业区
到另一个工业区
它不是我理想中的
从罗马到罗马
我驻足的地方
充满了流浪、疲倦与艰辛
说出它的苦，就像墨水一亲倒出
一张洁白的纸，就这样全黑了
看不见任何颜色    和呼吸

又瘦又饿又饥渴
打工的生活，还有什么敢奢望？

为了生存，我们无可奈何
忍受着，在流水线上
深夜了，加班加点
像一只挤干的柠檬

要谈尊严，谈欠你的工资
不必了，有一个床铺
有一口饭吃
就应该感谢上帝

应该歌唱，歌唱幸福
应该回到童年，回到家乡
应该在你父母叭嗒的眼泪流下的时候
你说：“爸、妈，在异乡，我过得很好！”

异乡啊——
又瘦又饿又饥渴！
                    2002.9.5




医生的树林



现在，我已经来到你的面前

白衣在树林里摇曳：这里

吹着死亡的风


我还能做什么？医生

你以树林的气息

来淹没我。说吧

快乐就像湖底的深渊

你能让我游上岸透口气吗？


手捂着胸口，说这里

疼痛。脑后的巨锤敲打着

钟，在空荡的屋内发出荒唐空虚的笑声

有什么还能挽回，医生


你在逃跑，忘了

你的白衣。你拒绝

拯救心灵的创伤？

噢，那日落的黑暗

远远盖过群山

树林飘着白色的月光

凄美，尖锐的音乐再次刺伤

我的心，缓慢

而又缓慢，有了新的床和睡衣

医生，在梦里依然呼唤你

在地狱，奈何桥

仍然等候你——

                    2002.9.12



色彩之三




在死去的田野散落的尸骨
有人将它掷向月空，惊醒了

另一座山后小睡的人


某种错觉一直缠绕着我

比如，一个盲人走过小桥

却看到田野里的野花


与此同时，我坐在

伐倒的白桦树上

一朵野花孤零零的开着

在我的脚旁。我的目光越过湖面

像一只迅速起飞的鸟

擦过古老的屋檐

落在尘土飞扬的

菜市场


                    2002.2.14


忍受


不能开花的蝴蝶

席剪阳光，最终

掉落在湖面漂荡

而那位垂钓者，正在午睡


我想起去年的大雪

和那条狗


               2002.2.1


有赠



一、


他去山上种树

他一路哭了回来

他说山太陡，摔了不少跟头


那时我见到他，夕阳西下

他长长的影子

布满山岗。他把皮鞋扔进河中

独自伐船去了


没有山歌的岁月

是孤独的，没有岁月的森林

是死寂的


二、


多少年了，一直没有忘记

那片情感深泽的土地


诚如歌中所唱的草原

诚如歌中所唱的白桦林

诚如歌中所唱的野花


三、


火车走了，汽车滑下莞深高速

2002年的中国南方

这片珠三角，诚如歌中所唱的春天

诚如那匹飞翔的白马

诚如你现在

走在都市的流浪者


你说你要去种树

你说你要到楼群后的山上去

去种树，去种树

                      2002.2.12


《一粒阳光》

不知道是谁
说捡到一粒阳光

然后说：到阳光中去
到阳光中去！
这声音条条是道
井井有条。好像不去
就是呆在黑暗里。

                 2002。8。8


凉椅

空无一人的旷野
置放着你，面对群山
如果陡坡再陡一些
如果草皮再长一些
我想着你该如何变化

但天空是不规则的
划下45度的弯，容纳你

你应该是凉的
色彩冷
无人歇坐

我看着，看着
然后你从广告画里飞了出来
使画面置于自然的虚无


                   2002.10.22

匪石

感觉过于平面，踩空的地方多了些。拙见，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