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我的年选】2009，纸上的分行

晓月清辉

2009在国内外官刊民刊发表100多首，被中国诗歌在线期刊授予年度诗人奖，拎几个纸媒登载的小结一下：

[以下四首发表于2009年1月1日《第三条道路》第13期]

《疑》

月亮，很脏的
漂起来，也许很漂亮
今晚喝多了，上面的两句话
你可以怀疑。现在酒水使我浑身燥热
恰如白天看到某银行的股指上跳了一下
眼神发烫，色迷迷
盯着电视上播报利好消息的女主持发楞
夜幕上的月亮，一枚白晃晃的银票
明天早上，利息也许把我典当

《甭》

交易所的指数下不下跌，猫头鹰
夜间出猎的欲望从不缩水
那些老鼠的尸骨排列齐整
使声名复活

沉默，眼睛透着寒光，找不到同谋者
被自己的尖叫撞成重伤
没钱进不了医院，不用自杀
拔几根羽毛，向白天租一根廉价的枝桠
倒挂起来睡觉

《醒》

狗粮涨价，狗吠需要交税
漂亮的衣裳，转内销
展位上大排量汽车叫大爷
转门失业空旋，把真实的阳光搅成
虚伪的碎布，勒疼我酒后的前额
呕吐，任劳任怨，抽水马桶一样忠诚
这个冬天需要玩火，我和钞票交易
兑换星光迷漫的金条

《白》

风暴寒冷，无孔不入，颈椎痛加重
我已不能抬头看天，不看，也知道
天燃烧着煞白的火。街道很白
楼群很白，躲闪的鸟鸣很白
无法遁形的影子很白
送给爱人的玫瑰，很白的纸片
签收的笔也流不出墨汁

妈妈送来烤山芋，我很小心地撕去红皮
露出白瓤，听易中天说老庄
喝白酒，等白雪

[以下三首发表于 2009年7月10日出版的《绿风》诗刊2009第四期（总第184期）]

《河畔，樱如雪》

三月风吹
小河上下
隐隐约约
分娩的呻吟

河畔，一树樱花
先嫩红，后雪白
我的目光泛酸
忘记哞叫，忘记吃草

水面，樱树的倒影
如此灵动
搓直我
疼痛一冬的腰身

伸出手去，掌虚指实
捏紧一管蓬勃的羊毫
醮着春水
写下转瞬欲逝的禽鸣

《三月的大雨》

说来就来了，淋透嫩叶与阳光的初吻
我想起尚未走远的那场雪
和寒风潇洒的转弯

温润的鸟鸣像我蠢蠢欲动的心情
重新躲进潮湿的土
偷看一眼流水落花

透过迷雾，一块石头张大身上的伤口
与碗豆般的雨点，讨论三月的走向
春天的一场战争。顺手撒开的雨丝很结实
把我捞回无限膨胀的枝头

《春是一把药》

燕喃，唱暖门楣
蜗居的陋室。药罐内的残冰融化
推窗而去的目光，润湿一朵云

天空，银发飘飘的老者
额头跃动古铜的微光
初展愁容的少妇，匆匆穿过柳絮
怀中婴儿的啼唤，弥散淡淡乳香

柔软弹性的季节
一群小兔子破门而出
透明的身影，跃上扩肩的山岭

在雷声和巢穴之间
卷起一路花籽的是谁。我
饮杏雨，吞下春天这把药
今夜，痛风的手指能否嫁接花朵

[以下两首发表于《合肥晚报》2009年8月13日A29版]

《车过泰山》

算不清第几次经过
新鲜的是这次乘了和谐号动车
阴天，看不见南天门的那点红
几分钟的怀念陷在舒适的座椅
十八盘上的挑夫还在吗
眼神鲜亮，卖葡萄的姑娘该做妈妈了
透过层云，看到多年前的自己
偷偷钻过铁栏，人模人样地
描摹几笔经石峪隶楷后
登上玉皇顶，让阳光晒干如雨的汗
枕在顶极石，抽了一支低档的香烟
那时只会念齐鲁青未了一览众山小
动车很快，岱宗从视界里迅速退隐
邻座很有派头的老头突然问我
先生这是到哪里发财
我答非所问：想再登一次泰山
说着，雨打上了车窗，前面就要到
那次在泰山之巅忘记看的黄河金带

《高原湖》

比远更远，传说中的高原湖
深邃的眼睛，挽住
我昼夜不歇的歌喉
群山，遮住多少烟尘
多像从不关闭的睫毛
挂着太阳，那颗转经的泪珠
梦中的马蹄
匍匐湖边，依偎水草
伸手可及的雪线降了一寸
不肥不瘦的红鱼
拍响一朵清冽的浪花，转瞬不见
甚至没看闯入者一眼
岸上的格桑花自在，展开多彩舞裙
更高的白云之上，鹰保持着自尊

[以下两首发表于北美华人文学社出版发行的《中国诗歌在线》2009年7月世界华语诗歌大展专号]


《梅花无法逃脱铁的追击》

肯定是燃点最高的那个，夜
张开城堡的门牙
吹响北风的冲锋号，我不是英雄
是城堡肋部抽出的一块铁
追击一朵春天失踪的梅花

教堂的钟声时断时续
催我前进，还是唤我撤退
一根本能的弓把我拉得那么满
在抵达花香前，消磨成骨

多年后，在地下我仍能听到
白天的红梅为夜行的黑铁
滴泪成雪

《午后的阳光》
　　
午后，日头稍微低了一些
脾气也好了一些
降温的光线，有了水的肌质
溶解干燥散碎的石头，花瓣，血斑
烟尘，鸟影，门内的叹息，街上的尖叫
调和成左右逢源的液汁，机锋暗藏　
原本从黑暗中流出，无知的恐惧和快乐
早已在绿叶的背面化为灰烬
曾经的孱弱也板结成深入内核的痛
面对孩子探询的笑脸，悄悄将答案踢给
脚前的夜　　
午后的阳光，很像一个人的中年

[以下一首获中国散文学会举办的2009年“华夏情”全国诗文书画大赛铜爵奖，并登载于《当代写作》]


《秦淮河》

老兵生在内秦淮
妈饿得落水失踪的那年
十五岁的嫩肩
硬给挂上一杆枪
还没来得及打出一颗子弹
就丢盔弃甲，逃到台湾
上船前，偷偷
掖藏文德桥的半边月亮

几十年后，老兵回乡
定居外甥家，给小学捐了款
从不提海峡那边的事
偶尔漏风
到过太平洋东岸淘金
潜入大西洋底探宝
在非洲草原上
一枪放倒野牛，洒落几滴泪

夕照河畔
有人问为什么要回来
散步的老兵答非所问
秦淮水，香，甜
说着，笑脸开成了一朵桃花
月圆之夜
满头银发的老兵高喊一声妈
走了，骨灰撒在了外秦淮

[以下四首发表于北美华人文学社出版发行的《中国诗歌在线》2009年10月号]

《落叶是抛给路人的判决书》

最早落叶的树，肯定是
头脑最清醒的法官
甚至，作为被审判的对象，你
暗中佩服他类似第一个吃螃蟹的勇敢

每天路过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都被记进了年轮。接受落叶
不要向天空提起上诉
你，下凡的人，天生有罪

街道拐弯处，树用你老祖母的微笑
给你的判决书盖上章

《废弃的铁道挽住火车的呼吸》

轮回的风，酸性的雨
这些唯物主义的笔墨，锈染了
铁，曾经奔驰的轰鸣，飘扬的烟柱
说母语的鸟，在枕木上啄到怀古的虫子

不清楚为什么一再走回这条路
就像已经电气化的火车，忽略了扳道工
唯心主义的呼吸，与爬上路基的野草平行
遗忘新建的月台，庆幸没有脱轨

《流水》

又到雨季，像失修的岸
贴近涨水的河
鸟在浪花上盘旋，还是去年模样

越过肩膀入水的那尾鱼
在哪丛水草里清理鳞片
会不会被蛙鸣打扰

流水啊，你是岸的巢
失去一滴，不代表失去整条河流
而此岸的我，空是那么满
恰如当初，捧起一朵花就拥有了整座花园

《秋风过耳》

烟头未熄，我以这样的形式
活在被污染的血液里
站在风口值班，守候
一个远游千年的布衣诗人
安顿好小妾，带足妻儿过冬的口粮
从塞上打马回家，腰里还别着
一叠干燥皴裂的手稿

左耳进右耳出，电视台播报秋风
吹脱一层层皮，暴露肉身轮回的欲望
我多想做一辈子在水里写博客的古人
或是唐时明月弹落关内的烟灰
昨日桃花般，散漫

匪石

除第一组的4个以外，石头都非常喜欢。前四个纠结得太紧。
祝新年快乐~！

晓月清辉

原帖由 匪石 于 2010-1-1 00:26 发表
除第一组的4个以外，石头都非常喜欢。前四个纠结得太紧。
祝新年快乐~！

谢谢匪石版主批阅指点！新年快乐！
前四个是写金融风暴下生存状态的一组十几个中的一部分，隐得深些。

紫穗穗

漂亮的一堆啊，俺收藏了慢慢欣赏。

呵呵好久不见你。诗歌越写越好，俺祝贺你新年侯，诗意更丰收哦~~

匪石

别急，石头先去亮上再说。

踩不死的小草

嗯.。。。

墨家

很厚实。漂亮的一组。最爱[秦淮河]。收藏。到时拣一首作短评。问好晓月清辉

落雪飘扬

我的就不能飘红

晓月清辉

原帖由 紫穗穗 于 2010-1-1 01:08 发表
漂亮的一堆啊，俺收藏了慢慢欣赏。

呵呵好久不见你。诗歌越写越好，俺祝贺你新年侯，诗意更丰收哦~~

多谢穗穗来读鼓励!新年同乐!

晓月清辉

原帖由 匪石 于 2010-1-1 01:11 发表
别急，石头先去亮上再说。

呵呵,没急啊,石头

晓月清辉

原帖由 踩不死的小草 于 2010-1-1 01:40 发表
嗯.。。。

嗯!!!

晓月清辉

原帖由 墨家 于 2010-1-1 10:44 发表
很厚实。漂亮的一组。最爱[秦淮河]。收藏。到时拣一首作短评。问好晓月清辉

问好墨家!多谢!新年快乐!

晓月清辉

原帖由 落雪飘扬 于 2010-1-1 14:06 发表
我的就不能飘红

会红的,小宝贝儿,不急

幻中行

祝贺晓月，创作丰收啊！

李利拉

质朴、稳健，许多寓意让人回味。再慢慢品。问好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