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报》论坛

 找回密码
 注册

扫一扫,访问微社区

搜索
热搜: 活动 交友 discuz
常见问题回答论坛建设基本法案《诗歌报月刊》在线阅读
查看: 4150|回复: 26

诗人访谈——老英在野的现场和他的诗歌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10-1-16 18: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老英在野:原名刘英平,男,河南息县人,68年生,教师,热爱网络、啤酒和诗歌。认为诗当作用于当下,表达人与自然的争吵与和解。2003年诗歌报年度诗人。

郭丰俊: 您是何时开始诗歌写作的?接触网络诗歌是在哪一年?

老英在野:真正意义上的诗歌写作,也是我接触网络后,大约是2001年。在此之前也写了十多年,但那属于练笔,用当下 的话说叫无效写作。

郭丰俊: 您对当下的网络诗歌写作有何看法?

老英在野:2001-2006,那段时间算是网络诗歌的发轫期,此后追求品质的诗写者大多改在博客或圈内写作了,我认为这才是真正的网络诗歌,去除了浮华和炒作,朝内心走得越深,对世界的把握就越准确。

郭丰俊: 那您认为现在的网络诗歌写作浮华吗?

老英在野:刚开始是惊喜吧,然后是啸聚,接着是什么?星散?大约如赶集吧。

郭丰俊 :我知道您强调“现场”诗歌的写作理论,在诗先锋有个“现场诗歌俱乐部”,对这一理论我在《关于现场诗歌的几个观念性问题》 〈现场之思〉〈创作原则〉《关于〈现场诗歌网选〉说明》〈现场诗歌的标准〉〈现场诗歌之路〉〈诗论:对立面〉您这些文章当中有些了解,而且我也开始接受并吸收您强调的一些原则。您这些文章几乎都写于2003年,您现在对这一理论有啥看法?

老英在野:现场是出发之地,是一种自觉的写作实践和美学追求,它使很多诗写者在一开始就清醒地审视自己的道路。如今“现场”已成为故乡,每个人都在路上了。我认为,它已成为我们这群人写作的底色。

郭丰俊:这一理论对您的诗歌写作是不是至关重要的?除此之外,您写诗还遵循其他什么原则吗?

老英在野:是很重要,但由此引发的东西很多。至于还有其它什么原则,我还不太清楚。

郭丰俊 :我理解的“现场”是强调“客观存在”,这包括主观的客观存在,和客观的客观存在,这样理解对吗?

老英在野:不,我觉得不是。“现场的第二层含义泛指我们的存在,此时此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所有的写作都有是从现时开始,在现场完成的。伟大的作品融入现场,就象盐溶化在水中,象花香和鸟鸣溶化在空气中那样自然而然,对于赋有诗意的心灵,这样的作品是具体可触,可以打包带走。我们甚至可以这样理解:现场,即是现时的诗意通过语言的导体而形成的意念场。在这样的观念中,任何现场都是诗意的——当诗人忘掉自己,发现自我之外的存在物,真正关注它们,与它们平等地对话,理解它们的情感和思想。生存的现场充满诗意,麻木的心灵不能自觉。”也就是说,对我们来说,诗意无时不在,无处不在。

郭丰俊:那神性诗歌写作能否归入“现场”?

老英在野 :对神性写作我了解不多,所以不敢置评。

郭丰俊:我曾在一个帖子里看到您认为中国当代最伟大的诗人是郑敏,您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她对您的诗歌写作有些什么影响?

老英在野: 因为我所引用的她两首诗所达到的精神高度无人可及,她对我的最大的影响是我希望能写到她那么好,写到她那个年纪。

郭丰俊:除郑敏外,还有那些诗人(包括古代和外国的)对您的诗歌写作产生过重大影响?

老英在野:太多了,没法开列。每一个读过的重要诗人都会影响到我——因为需要确认。但对我写作影响最大的不是这些,是现实。

郭丰俊:您认为诗人最重要的精神是什么?

老英在野 :忠实。忠实是诗人最重要的精神。

郭丰俊:您对您现在的诗歌是否满意?我认为您已写下的一些诗已相当成功了,比如〈林中湖〉,您对这样的作品怎样看待?

老英在野:不,一直都不满意。〈林中湖〉也是那些作品之一,所以一样不满意。

郭丰俊:您认为什么样的诗才是一首好诗,您怎样界定一首诗是否好?

老英在野 :一首好诗无法界定,但你一眼都能认出它——正如爱情、灵感这样的东西。

郭丰俊:您怎样看长诗写作?《论文:扑克研究》这是我见过的您的最长的诗了,您怎样看待这首诗?

老英在野 :长诗写作需要宏大结构和精神特质。《扑克研究》这组正是我从现场的出发之作,当时对“随机”非常着迷,这是一个数学概念,我一直跟它纠缠了很多年。

郭丰俊 :我一直非常惊讶于您的想象力,您认为想象力对诗歌写作重要吗?

老英在野:那当然,太重要了,诗歌来自想象,也作用于想象。 我曾对伙计们提出一个标准:要对你每句诗在读者头脑中产生的想象负责。

郭丰俊: 您曾在〈创作原则〉里面说到语言要“保持诗的力量,粗糙度/警惕精致,警惕小,情调”,您在诗歌写作当中会怎样选择语言?

老英在野: 准确的,有精神力度的,朴实的,这是我的选择趣味。

郭丰俊:您怎样看待口语诗?您曾提过您写的一首口语诗,但我一直没找到。去年就听您谈过您已不满意您的那些口语诗了,现今还有口语诗的创作,您对这有何看法?

老英在野:我喜欢玩玩口语诗,但玩久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口语诗也是一种形式,存在就应当有其合理性。

郭丰俊: 很多人都认为当下诗歌已经走到了文化边缘,却又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写诗,您对这有何看法?

老英在野: 这说明诗歌还没走到边缘,上世纪后半期有很多这样的诗歌边缘,不,应该说是诗歌沙漠。

郭丰俊: 您对诗歌写作依然充满信心?

老英在野: 好的诗人都在自觉地“边缘化”,这就是我信心的来源。

选了几个试着点评

《林中湖》

要有怎样的一生,才会在冬天
树叶落尽的林间
蓄满一片湖,收容草茎
野鸭子,天空中飘泊的色彩

要有怎样的眼睛,才能在纷扰中
看到那波光,灿烂
闪烁,在围墙之外,槎桠的
枝条间,像读自己的前世

再也没有什么,也不需要更清的水
从天上流下——它被土抱着
荡漾着,微笑着
在回忆里回忆,在梦里做梦


岩辰说诗:诗的题目是《林中湖》,写得是“湖”,但要表达的却不仅仅是对“林中湖”的热爱,更重要的是表达了诗人想像“林中湖‘一样度过一生,表现了一种高尚的理想,纯美的精神境界。诗人站在美丽的湖边,周围是森林,他觉得那么宁谧,安静,他一边欣赏湖的景色,一边联想到了人生,他觉得人应该像湖水,但又不知道怎样的人生才能够与湖比肩,所以他问,“要有怎样的一生,才会在冬天/树叶落尽的林间/蓄满一片湖,收容草茎/野鸭子,天空中飘泊的色彩”,这里的冬天也指人的老年,“树叶落尽”也指青春美好的年华已去,诗人渴望在年老之后“蓄满一片湖,收容草茎/野鸭子,天空中飘泊的色彩”的,希望像湖水那样在年老之后,能够容纳万物,能够有满满的收获,觉得没有虚度人生的。他问了,但暂时无法找到答案,继续欣赏那湖,继续想人生的事,也继续问,“要有怎样的眼睛,才能在纷扰中/看到那波光,灿烂/闪烁,在围墙之外,槎桠的/枝条间,像读自己的前世”。如果上一问问的是大的人生问题,那这一问则问的是小的生活问题。诗人是渴望拥有一份幽静与安宁的,在那片自由自在的天地欣赏森林欣赏湖光。但世事纷扰,眼睛总是被众多的红尘俗事牵绊,变得浑浊。而他内心是排斥的,在墙内身不由己的望向“林中湖”,望向自己的精神家园。在那里他可以自由自在地驰骋自己的梦想,“再也没有什么,也不需要更清的水/从天上流下——它被土抱着/荡漾着,微笑着/在回忆里回忆,在梦里做梦” ,在那里他脱离了喧嚣尘事,精神纯净,过着幸福的生活。但现实又不是,也不可能,所以他只好自问,只好暂时想像一下过那种生活的美好。





《梁园》


它又一次沉没了
在一声狗叫的对面
每当我们有意望过去,总是黄昏
池塘,小径,垂暮之柳依然披拂
似乎没有多余的东西
留下来,自从它毁于前朝尚书的烛火
就很少有人探访
自然重新主宰那里,陪伴着
锈蚀的犁铧
在深草里,我们曾捕捉过尖叫
那是三十多年前,我们
所知不多,不懂叹息
也从不会被修辞纠缠,一个人面对它
像现在这么虚弱
我不记得,是否在那儿约会过
毕竟,那是吐酒的好去处
无数夏夜,暖风四起,蛙声顿息
我和我的自行车躺在一起
忘了远处,想像的温存,美丽的世界
不再需要我们
多幸福啊,被抛弃的感觉
总算让我们觉察出自己的重量
有时,我会在雨里做梦
从这里采花,歌颂月光,爱,这之类的幻觉
已经好多年没出现了
或许,伴随着最后一条狐狸的消失
这里的每根檀木
都散了香气
那旧亭台,小阁楼,曲廊,红鱼
都隐到线装书内
等着被一阵秋风,或一声咳嗽唤起
我们注定看不到
那是我们未知的未来,从来没人
到达过那里,更不会有人从那回转
为什么我们不能再沏一道毛尖
就这么,微笑着,看它,自顾自地衰落


岩辰说诗:这首《梁园》通篇没有一处比喻和拟人什么的修辞手法,但你却依然无法摆脱里面的气息对你的浸染。叙事,写景,抒情,感悟都娓娓道来,几乎看不到雕琢的痕迹,这你不得不佩服。开头直入,没有任何转弯抹角,“它又一次沉没了”又字说出了它曾“沉没”过多次,沉没了许多的年月。老英在此曾见证过,他懂得“梁园”的过去,知道它曾经历过很多的人事。(大家注意老英用的是“沉没”而不是“沉默”,尽管只有一字之差,表达的内容却相差甚远,“沉默”仅仅是它没有说话,或者说说不出话,而”沉没“不仅指出了这一点,还道出了它的岁月,它在历史长河当中经历的兴衰,而且这兴衰不只一次,而是很多次,侧重它的空间跨度,非常老到的表述方法.接着是描述它现在所处的环境,“在一声狗叫的对面”,“梁园”已不是昔日的“梁园”了,到了“狗”叫的“对面”,现在,它直接面对狗叫了,荒凉之情可见,而叹息之情油然而生,不禁生出悲叹,感慨岁月的流逝,人事的沉浮。老英面对这,再眺望它周围的环境,“每当我们有意望过去,总是黄昏/池塘,小径,垂暮之柳依然披拂/”,为什么总是“黄昏”呢?,这里一方面说的是游梁园那时的时刻,另一方面说的是老英他们再次看梁园时的心境,这时梁园已经不如从前那么风光,已经衰败了,而老英看到这时不禁联想到了自己,觉得时光易逝,岁月难留,自己也慢慢变老了。里面蕴藏了对比,或者说是梁园与老英自己的互衬。而“似乎没有多余的东西/留下来”,更增添了岁月无情的惆怅。顺此,老英再说梁园的历史,“自从它毁于前朝尚书的烛火/就很少有人探访/自然重新主宰那里,陪伴着/锈蚀的犁铧”,这里有一处象征,“犁铧”自是象征一种往前的东西,发展的东西,那么这种开垦田土的东西到底象征啥呢?而且是已经“锈蚀”了的。我认为这应该是历史的潮流,或者说是一种变革,已经过去的变革。因为变,梁园才衰败下来。此时,老英想到了过去,想到留在此地的回忆,“在深草里,我们曾捕捉过尖叫/那是三十多年前,我们/所知不多不懂叹息/也从不会被修辞纠缠,一个人面对它/像现在这么虚弱”这里的回忆应该是儿时或者青少年时期的,充满乐趣,但紧接着又回到现在,快速地转化,今昔对比,又添一份怅惘。“我不记得,是否在那儿约会过/毕竟,那是吐酒的好去处/无数夏夜,暖风四起,蛙声顿息/我和我的自行车躺在一起/忘了远处,想像的温存,美丽的世界/不再需要我们/多幸福啊,被抛弃的感觉/总算让我们觉察出自己的重量/有时,我会在雨里做梦/从这里采花,歌颂月光,爱,这之类的幻觉/已经好多年没出现了/或许,伴随着最后一条狐狸的消失/这里的每根檀木都散了香气/那旧亭台,小阁楼,曲廊,红鱼/都隐到线装书内/等着被一阵秋风,或一声咳嗽唤起”接着又是对过去的怀想,回忆过去的美好时光。过去,现在,过去交融,通过此隐去了现在,凸现了往昔的美好时光,对梁园对过去美好的回忆的珍爱和眷念。最后,是由此引发的感悟,“我们注定看不到/那是我们未知的未来,从来没人/到达过那里,更不会有人从那回转”过去的美丽已经消逝了,而现在这里这么荒凉,那未来呢,我们又看不到,未知,在此,老英将他一腔对梁园的眷念之情和现在的悲凉之慨,以及对未来梁园的惶惑之情提到了极致。他对梁园的感情也达到了极致。但他面对此,无可奈何,只能生出“为什么我们不能再沏一道毛尖/就这么,微笑着,看它,自顾自地衰落 ”这一自问,却没有自答。留下无尽的空白,让我们去想,去解答。他是那么渴望像那样,但现实给他的呢?肯定不是那样,要不,他就不那么问为什么了,是不?



《油漆匠》


一遍又是一遍,他的细心
胜过囚徒。“要分辨木质
顺着纹理”,让油吃进物件里
修饰得完美,意味着
让时光替你打磨
多少年,没一点光
轻微地抚摸也能唤醒它们
在黑暗里散发森林之光





这些器物陪伴的日夜
总是跟人纠缠:体重,汗液,血……
“很少见到真正的木头了
大多是压缩板”,材质的单调
让他的手艺显得奢侈
不得不,他也放下架子
什么都干,毕竟
生活对任何人都非易事


岩辰说诗:这首诗最初让我想起的是希尼的《铁匠》,但再读发现有很大的差别,希尼更侧重描写的过程。而老英更多是注重跨越似的述说和结尾的感触。同样没有一处比喻,简单明了,但内在感情,他真正要表达的东西却不是那么易读出。“一遍又是一遍,他的细心/胜过囚徒”直接描写油漆匠,他在细心的油漆,而他的具体动作却有意地省去了。他的工作是“要分辨木质/顺着纹理”,让油吃进物件里/修饰得完美”到此,老英都在平静地述说,在此却陡地一转,“意味着/让时光替你打磨/多少年,没一点光”,这句话为下面进一步叙述埋了伏笔。油必须掩盖木材,披上“美丽”的衣裳,但这并不能掩盖木材的本质,它在油气底下虽然见不到光,但依然能够“在黑暗里散发森林之光”。油漆匠跟木头打大半辈子的交道了,好的木头油漆起来,他顺手,不用太多的油漆掩饰质地不好的木头。他觉得浪费了,让他的手艺显得奢侈。但无可奈何,为了生活嘛,都得干不想干的事。“他也放下架子/什么都干,毕竟/生活对任何人都非易事”,这是很无奈的,也很悲哀。



《***暗街 》



在暗街,应该带枪
干掉迎面来的家伙
干掉假意的顺从,市侩和机巧
把玻璃后的眼睛也干掉
连同月季,忘收的童衣
去吧,向幽暗开火
杀出黎明,彩霞,和爱情


岩辰说诗:读这首诗你会有一种痛快淋漓的感觉。因为它表现了每一个有良知的人对假恶丑的愤怒与渴望真善美的回归。开篇点题“在暗街”,这设置了一种情景,一条幽暗的街,这里几乎没有光亮。环境描写的同时象征一种生活,象征一类人生存的环境。这里充满了“黑”的东西,让人惶恐让人心惊胆战,于是要“带枪”来保护自己,不是害怕自己变“黑”而是害怕自己不“黑”被“黑”的干掉。一条街都是幽暗的,那里的人都干着不怎么见得光明的勾当。那里充满了“假意的顺从,市侩和机巧”,都是利益至上。除此,还有更恐怖的,“玻璃后的眼睛”在窥视诗人,“眼睛”是躲起来的,又躲在“玻璃”后,一种透明的东西,名目张胆的窥视。这里更强烈的表达了一种现代人的悲哀。还有“月季,忘收的童衣”,一种是花,本是美丽的东西,一种是“天真和纯美“,但此时的这些都丧失了原有的”美和纯“,变成了一种幽暗的装饰品和招摇撞市的玩艺。所以,这些都要干掉。他要向幽暗开火。“杀出黎明,彩霞,和爱情”,因为诗人容不得“幽暗”容不得那些虚假,那些鬼鬼祟祟,那些见不得光明的一切人事。强烈地表达了诗人渴望生活在一个明亮的天地,渴望生活在真善美里面。他为此,将向“幽暗”开火。

老英在野的几个现场理论

《关于现场诗歌的几个观念性问题》

作为一个网络诗歌社团,现场诗歌从2002年12月开始组建,2003年4月在中国诗盟找到自己第一个固定的阵地,时至今日,已有三个固定交流的版块,出了十期网刊,会员近四十人。在诗歌理论建设和文本实践方面,都进行了有益的探索,对网络诗歌的发展和演变产生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潜心写作,客观批评是现场诗歌的行为准则。对外低调冷静地面对宣传炒作,积极参与网络诗体的建设;对内切磋研磨诗艺,关注生活的、生存的和存在的三种层次中人的灵魂现状,坚持用文本说话。
1、网络诗人。我们理解的网络诗人,是以网络为阵地的诗人,这个概念既无意义,也不甚科学,它本身并无意义,它的价值仅限于更简单地区别于官方的纸刊诗人,以及那些以纸刊为主或最终想登上纸刊的诗人。网络诗人,应坚持网络的、民间的立场,它不是纸刊的附庸,更不是传统的二奶,是更有尊严的一群诗人。
2、诗与政治。不涉政治,这是目前诗歌论坛的国情,也是网络的局限。现场诗歌认为,诗歌不可能脱离政治,我们反对唯美主义的纯诗,更反对诗歌的工具论调。诗歌与政治,不是从属关系,也不是并列关系,诗歌高于政治!
3、现场。跟网络诗人一样,这个概念的价值在于说明诗与现实的关系。我们不为艺术而艺术,也不为人生而艺术;不逃避现实,也不囿于现实,诗歌与现实,必须相互作用,产生一个强大的、感发的场,这才是诗的现场。
3、个人化写作。现场诗歌在坚持个人化写作的同时,注重作品的普遍性、历史性和象征性,重视诗人艺术转化能力的煅炼,追求语言实力——即对现实诗性把握的深度、广度和高度。
4、论争。对知识分子写作与口语化等一系列争执,现场诗歌力求最大限度的包容和理解,承认诗歌的不同意义和价值。反对一切语言霸权,反对并自觉远离一切与诗艺无关的党同伐异的漫骂。现场诗歌认为,创造自由诗歌的前提,是捍卫语言的平等。

《现场之思》

把人世归入自然,在那里返观功过,认知现场。
音韵的宏大、沉重和缓慢,才是真正的天籁。
用文字的针,探触时间酸麻之筋。
保持对个人情绪和经验的警觉。
学习蜗牛,借思想之力爬行的蜗牛
政治是个小词,可理解为虚荣的计较,是对现实的短视反击。
现场的每一刻都深不可测,无限丰富。所以要区分偶然与必然,校正自己,走向必然之途。
坚强的另一面,是对打击的麻木,像年老人的耳聋一样,对感觉迟钝,对思想敏感。
时间如此淘洗生灵,是想从中得到什么呢?
想把现代诗直接领入“唐”时代是何其狂妄和愚蠢啊,只能给汉语造成大跃进式的灾难。缺少必要的积累,谁能在地面上建造辉煌的穹顶?
能够快速建造的东西不能叫建筑。要热爱慢,学习慢,进入慢。
用思想写作,而不是说教。要作诗人中的诗人,文化的祭司,现实的书写者,未来的阐述者。
还有什么比默默无闻地进行语言征服更神圣、更让人满足呢?
用物象思索,而不是思考物象。
不轻易让“我”进入诗歌。能用名词的地方,尽量不用代词
现在是诗歌演进的末法时代,如儿童学语的晦涩,至少有五百年才能有真正的集大成的诗人。我们是在演草。
面对时间写作,或者说,为时间写作,是诗人的责任,是方向。
创作原则〉〈
探索抒情的多样性和丰富性

《从现场出发,用想象重构时间》

一首诗,永远大于一
无不可入诗之辞,无诗之专辞
心怀理想和关怀,远离意气之争
在古典、民间、译诗的三维中定位个人的写作
诗在语言之外,它要把语言弄伤
保持诗的力量,粗糙度
警惕精致,警惕小,情调
找到唯一的结构,找到不得不


关于《现场诗歌网选》说明

在网刊中,我运用了“现场”的概念,这无疑会产生歧义,甚至于引发争论。这是我不愿意看到了,我始终认为,在诗人间的争论不但不会通向真正的理解,反而会忽略真正思考的东西,而成为围棋中的胜负手和目数之争。如果我论述的不够明确,希望朋友们提出异议,我愿意修正,但我反对争论,尤甚于恶意的曲解。
下面就谈谈我对现场的理解
1、首先是网络的现场催化了网络的写作。它的重要意义至少有三:一是打破了传统媒体单一的诗歌霸权。二是加速了诗歌读与写的交互。三是给文本提供了无限传播的可能。这不正是一个写作者对作品流通的最大祈愿吗?网络写作真正颠覆了传统的话语中心,使写作具有真正的多样性。
2、现场的第二层含义泛指我们的存在,此时此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所有的写作都有是从现时开始,在现场完成的。伟大的作品融入现场,就象盐溶化在水中,象花香和鸟鸣溶化在空气中那样自然而然,对于赋有诗意的心灵,这样的作品是具体可触,可以打包带走。
`3、我们甚至可以这样理解:现场,即是现时的诗意通过语言的导体而形成的意念场。在这样的观念中,任何现场都是诗意的——当诗人忘掉自己,发现自我之外的存在物,真正关注它们,与它们平等地对话,理解它们的情感和思想。生存的现场充满诗意,麻木的心灵不能自觉。
出色的诗人必须具有不同一般的现场感,就如好的足球运动员应该有超人的纵深视觉一样。这种诗人写出的句子,绝不会让人产生“隔”的感觉。当然这只是成为好诗人一个必要条件。因为,即使是这样的诗人,写出的东西也不全是好诗。
生活是现场的,无论你是否能感受到。你为生计奔走,你思考,你消费,你做爱,你死......无一不在这个现场,我们的写作又如何能回避现场呢?
如果你理解了我说的话,你至少应该明白,这样说不是让你去“干预生活”,或“写自已身边的事”,当然你可以这样写。现场的生存意味就是,世界是个现场,你可以作为或不作为,但你在现场;或许,下一时刻,死亡就会降临,你就会从这个现场消失,象一滴水,在瞬间蒸发。


一个自觉的写作者,首先是一个自觉的生活者。我所说的生活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活着,而是充分地,痛快地,完整地活在现时现世,这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因为这不仅仅是才能或态度的问题。当我读到杜甫的《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时,这种感受就更为沉痛,这样一个至情至性的大诗人,竟然让自己的小儿子活活饿死!还能说出“平人固骚屑”这样的话,面对这样的灵魂,你服气的不是他的文字,而是他对自我之外的那个更大的现场的真切关注。这不是“歌诗合为事而作”的白居易所能比拟的,因为他的关注是先已后人、自上而下的,是置身事外的寻觅诗材,是知识分子的社会良知对诗歌的观照——尽管这也同样难得,却缺乏杜诗那种直接感发的强大诗性。就连他的长诗《琵琶行》,也只是借琵琶女的哀诉勾挑一个不遇才人的悲情。我们不可能要求诗人都象他们那样写作,但至少在我们的诗歌地理上,应该标出这样的山峰,它不应矗立在俄罗斯的冰原上,也不是美洲的玛楚比楚高峰,更是不欧洲的阿尔卑斯,它在中国的诗歌现场,是中国的写作背景。
我们说伟大的诗人都是用生命来写作,并且用生活来实践他们的诗作的,这些特质不但表现在曼杰利什坦姆、弗罗斯特身上,它也同样表现在屈原,苏轼和陶渊明身上。在我看来,他们都未缺席,他们既没伪装,也没有逃避,他们因而成就了他们自己。生存的现场也是写作的现场,你不可能在同一个现场里既虚与委蛇又慷慨激昂,逃避因而流行起来,这样是安全的、现实的、同时也是有益的:我们会放弃主题,放弃理解,放弃议论,甚至放弃抒情!不抒情的诗歌实在是达达的可以了,这就是写作者在场的伪证,或者就这就是我所理解的不在场,他们在写,但不在写作的现场。
应该承认,当今的社会政治是相当开明的,至少没有文字狱,还有一定限度的言论自由,我们可以发牢骚来表现个性和思想独立,甚至有人开始模仿李敖的特立独行而在网络上破口大骂。八十年代,我们说过渡,说实验,九十年代,我们说冷落,说积淀,都二十一世纪了,我们还没有一篇堪称伟大的诗作,这样的实验不值得总结一下吗?我们的写作还在往哪里探索呢?我们的批评真的就那么严谨科学,象表面看来的那样理直气壮?

三、

至此,我希望我已经把我所理解的现场说明白了。它不是超现实主义者对梦臆的记录,也不是垮掉一代在毒品或性交中看到的幻象,更不是自白派对内在的极度挖掘。在这块诗歌的大陆上,它应该是一群老实本份的诗人得以实实在在写作的空气和土壤。
就我的目力所及,我看到朦胧时期的食指,北岛和前期的顾城,我还看到王小波,他的小说充满令人震惊的诗意,还有走向史诗的海子,余华和某种意义上的张艺谋。我们民族的伟大传统在他们的写作中得以沿续,象滚动的雪球,象不断加速的风。
对写作而言,现场不是一个文学流派,它超越流派。它的姓氏是忠实,它是对所有存在,包括自身的忠实反映。它象一面不透明的玻璃,不停地映照这变幻莫测的现时世界,我们只有从这里,才能看到自已的真实存在。


〈现场诗歌的标准〉


1、 诗歌必须作用于生存的现场,这已成为我鉴赏和写作的标准。一九九三年,我坐在 *** 广场上时候,竟然想不起任何中国诗人的诗句,而只能像哑巴那样咿咿呀呀地哼唱,那一刻,我体会到了老黑奴的心情:苍凉而忧伤的热情;那一刻,我听到了胸腔的声音在阴沉的天空下回荡;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我从未写出过好诗,一句也没有。
2、 还会有很多人来到这里,像我一样。如果诗人们能忠实地面对自己,面对当下,他们的作品就能镌刻在诗意的现场。
3、 李白与杜甫,一道一儒。他们的伟大在于忠实于自已:李白不写《三吏》、《三别》,杜甫也不写《梁甫吟》。因为他们不在对方的现场,这不是才能大小的问题。
4、 在场地就是情意的全部投入,就是接吻的时候没想另一个人,就是与现场做爱,而不是交媾;写作的时候,没想到流传,对汉语的贡献以及某某大奖;这种意念的有无,对有鉴赏力的读者来说,洞若观火。
5、 诗歌是唯一不能硬写的文体。你只能等待,甚至不能用力;像禅师说的那样,你一动机心,鸟就飞了。
6、 视野相当重要,它决定着你的现场的属性,象即时战略游戏里的地图,只是更大更复杂,每个人都只见局部。象瞎子摸象一样,很多争端都由此而起。你看到了远方很重要,你回到自己的村庄更重要,毕竟你不能在你的远方写作。
7、 当诗人想到为圣贤立言时,诗就逃进词;当词被占领时,诗就逃到曲``````。现在的诗,躲在镜头里。
8、 所以,你只能为自己写作,不为评论家、汉学家和未来人。你的心灵,是最重要的范本。如果你忠实于它,你就不会用公款开作品研讨会,而让无数工人下岗领低保。
9、 很多天才诗人没写出天才的作品,我以为是没在场。比如中唐的白居易、韩愈等,他们在现场呈悬浮状态,脚底没沾现场的土。
10、 即席写作与现场诗歌是两码事,远离家乡也毫不妨碍,即便远在海外,也同样能写出忠实于现场的诗歌,并不存在阅读上的障碍。
11、 对于一个现场诗人来说,没有意象用尽的时候,因为他不是以书本为源泉;现场的意象,需要的是眼睛,不是阅读得来的二手货;这样的诗歌,不会与别人的似是而非。
12、 伟大的诗歌作用于现场。如果你蹲茅房的时候,也能想起一两句诗,那才叫诗意的栖居。



〈现场诗歌之路〉

我所知道的“现场诗歌”,应该定义为诗社性质,而且是网络诗社,没有社长之类,来去自由的那种。自2003年始,先后在乐趣园、顶点、诗先锋和诗盟建立过自己的网刊选稿基地,极盛时发展到87人,既有琳子、铁哥、徐慢这样的六O后,也有在水之灵(钟硕)、桂中瘟神、辛酉、高玉磊、丛菊这样的七O后,更有王东东、三米深这样的八O后。在诗友的资助下,印制了《现场诗歌精选》一书,至今仍活动在诗先锋的“现场诗歌俱乐部”论坛,有不定期民刊《息》为纸媒交流手段。

所为网络诗歌社团,现场诗歌见证了下半身、垃圾派、低诗歌、卡丘主义等团体的兴盛及衰落,始终坚诗“用文本说话,对文本说话”的活动原则,追求深水静流的境界和独特性的价值导向,不炒作,不争论,不放弃,一直关注中国社会这个独特的现实之场,致力于探索东方诗歌美学发展的可能性,忠实地表达时间、生存所赋予的意义及对自然的歌咏。

现场是出发之地,是最低标准,这应成为共识。诗人用诗思考,用诗触摸,从纷繁芜杂的每一场景每一瞬间寻找诗意,构筑自我的美学。为方便说明,我们把诗写的层面一分为三:生活层面,生存层面和生命层面。简而言之:生活层面的写作是围绕自我的,是有我之境;生存层面则要有悲悯之心,看到族群,表现时代共同的命运和悲喜,是“我”的复数形式;生命的层面则是对人类命运的总体探究,表达此一阶段的人文思考和宇宙意识。

《诗论:对立面》

久已不写此类文字。

自众多纸媒诗人上网写博,网络诗歌就已消解。纠缠在招安/反抗旋涡之中已缺乏战略意义。诗歌在跨越专制把持的门槛后,又面临另一问题:写作目的和质地。

在说过好诗在民间,好诗在网络之后,又有好诗在民刊之说法,也极大地刺激了官刊的改进。可以说,上官刊只是众多选择之一——尽管有大多洁身自好的诗人受传抄本影响而钟爱所谓的地下刊物--多一种传播媒介有何不可?在经历过几次成功与不成功的诗歌炒作之后,在见识过各种评奖的幕后操作之后,现代诗歌确实陷入了令人怀疑的文体之中.

原因不在现代诗,在自以为写现代诗的诗人,他们不可能有真正的、纯正的现代意识!

从众多的、以现代技法写出的诗句背后中,我们看到什么?文化扦插,投机,媚雅与作态的成名策略——这算什么?诗歌,现代诗歌应该是这样?争夺话语权的姿态就是问题,背后可鄙的动因与现代诗的指归相比,不是背叛是什么,不是欺诈又是啥?

我们生长于此的土地,从来只有少数人、少数傻瓜才是民族的精魂,要取得现世的、商业的成功,何必写诗?写诗了,又想这些,你他妈算什么人!

诗,尤其是现代诗,永远站在现实的对立面,永远站在一切既定观念的对立面——这就是我的信念。没有这种决绝,你写什么诗,分什么行!

现场诗歌自03年发端,一直潜行至今,其间经历了几个重要的的诗歌事件,并成功印发了自己的作品集。现场,是个松散的诗歌团体,从原来三个论坛收缩到一个,但受其影响的诗人已在各个方面,各个诗社中正发挥着其日渐显著的影响,这就足够了。

现场,以当下为出发点,并取舍偶然性,从对现实的准确把握中找到那最高的戒律,没探索到这一境地,就不配为现场诗人——至少,你不在中国诗歌此时的现场。

写诗的最终目的,是敞开自我,是达到自然的澄明之境。

为此,就要一直站在对立面,包括语言。
 楼主| 发表于 2010-1-16 18:34 | 显示全部楼层

老英在野的诗选一

《一只死鼠》

它死了
横在过道上
赢得了人的臭味

它死了
终于软成一小团现实
供生者接受

它死了
它还要经历三个月左右,体内的,醒来的
细菌的审判

《在汇来超市看一只榴莲》

原来她是这样,不容抚弄
以乳刺抵御着亲昵

榴莲,在早期阅读中,似乎
与爱情相关,她的味道

你只想在音节里品尝。在热带
她长在什么样的树上?为谁的嘴而生

自由交易的灯光下,没人理解一个人
对一枚果实如此长久的凝睇

《喝酒 》一

终于,这里也落下同样重的雪
天空低垂,像你珍爱的裙摆
又一个诗人死在远处
正如熄灭了一盏灯
那火焰,开始为另一个人而烧

在雪里,你碰到的每样东西
都有一颗空空的心。一座卡车
碾过,带走令人惊惧的轰鸣
谁会思索这个隐喻的本体?你
和我,都受不了未经处理的真实

要么瞎掉,沉浸在韵律之中
在黑暗里唱。像那些灰雀
寄居在垃圾场上空的电缆塔上
它们的欢闹强调了暮色
我不敢

正如我不敢承认,你是我的
——必须是真空状态
才会有爱。空气的磨损
胜过误解——雪,匆匆赶来
是否为了在地上完成融化

《.喝酒 》二

酒是一个人,可以说说话
悄悄地,握着杯子凉凉的小手,说话
不惊动任何耳朵,不被嘲笑

经常这样,在这个小县城
我只跟酒说话,然后另一个我来了
他开朗,豪迈,嘲弄我的生活

甚至连同我窗外厚实的黑暗,那些生下我的人
他们没吃完的粮食高高地堆起
发酵,蒸馏,埋在我的胃里

《收汇款单黄昏回老罗》

云霞也并不为渐近的阵雨惊扰
沉闷小城,傍晚蓝灰
最宜密谋和酝酿私奔的时光
我收到了你的汇款单,二十年后

信阳师院也老得不成样子
节庆墙报,没人记得
那些哼唧的小感动仍在羞辱
一个人的中年,茶水已淡

终于,在河南这片纸上
爬过一些虫蚁,像记不起来的雨
在虚妄里蒸起的水雾
应该感谢,大地待我不薄

酒还在指间微笑,快活的耳语
仿佛一节文学史讲义
没忘吧,在灯火的谯楼广场
我们在时间中盘桓,你说

息国之夜,那夜的含混另有
深意,风还在磨着我们四周的熟人
写作是搬运现实,从大脑
从流逝里,从日渐萎缩的肉身

《夏日书简》
I

夏天是修复的最好时期,我们去看黄河
在房顶上喝酒,讨论可能的写作
入夜时分,我们在街边拥抱,像兄弟那样分手

我认为这就是生活的全部,蛰居县城
换得一两天的空气,从车窗后
了望高速公路下的平原,植物在风中起伏

一个人,把世界缩小到可观赏的地步
就可以保持健康的生活:简单,克制
正如文字一样,要让它们散出久远的香味

我也因此在一百平米的屋子里长坐
读书,思考,指导女儿解代数。不管阳光如何
窗帘总是半掩。如果你住在淮河上游

你也会赞美这个夏天,只有几天的高温
我喜欢下雨,下雨是听觉的性爱
我也越来越喜欢身边的这条河,她很美

上游是乱石,中间是突然的暴怒
她在邻县温柔地上涨,象少妇的情欲
含蓄地指导爱人,粗鄙的危险

II

再这样过上十年,我会成为保守主义者
真正的乡村知识分子,那正是
我所期望的,温和,顽固,自以为是

类似的迹象现在尚可控制
远胜于对肉身的忧虑:臀部开始萎缩
颈和腰的酸痛,小腿间或的僵劲

这说明衰老已经开始工作,时光的雕刀
钟爱有质地的材料,可我并不感叹青春的消逝
她来过,她给了我足够的坚定

让我能如此沉静,每天六点起床
清洗眼睛,在窗下看一小时书,然后眺望
偶尔记点东西,喝茶,观赏孩子的睡姿

中午我会长时间坐在电脑前,上网
练五笔字型,看旅游网,美丽的风景
和女子,巍峨的宫殿和深山里的树,当然

还有股票,时闻之类的网页
为了与世界保持沟通,我花了很多精力
也掌握了生存的手艺,这也是快乐的源泉

III

七月中旬,我从泰山下来,学会了赞美
山是一种尺度,丈量人的功绩
最高的尺,在天上,只有诗人得见

在他看不到尘世风景的时候
风暴也不再给他带来伤害,在他足够谦卑
理解了足够的苦难时,他才得见

那是在山顶,在太阳的强光里沉睡
梦到少年的原野,而下山是梦醒的过程
返程通向失眠的夜晚

然后是做一本叫息的诗刊,从折页到装订
由我一人完成,这是我喜欢的手工
化理性为感性,又是两礼拜的幸福

现在,我也体会着创世纪后的上帝
的那种舒服的疲倦,抚摸
这创造之物,由衷赞美自己的劳作

是啊,世界如果并不完美
为什么不重新制造?夏日将尽,秋天即临
如此自然地交接,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湿地之光》

[一]

我好像还在沙土小径上行走,在几个人后面
“这应该是姥姥的村子”,我想

上世纪这样一个疏雨的下午,她缠着小脚
从杂树林里走出,荷锄,或者背柴火

精瘦的狗也这样卧在道中,灰衣农妇
在路边捋野菜,水草青青的河沟在她身后闪光

如果我再往里走,在两座灰白的小村中间
仔细辩认,恍惚能找到干娘的院子,她那时没瞎

还能对我微笑,两个泥孩子拉着她的后襟
六十年代,她饱满的乳房被我们同时分享

[二]

在原住民异样的眼光里,我走了很久
水田之后是荷塘,之后苗圃,太像我的家乡

水际遍长黄蒿,草籽散出浓烈的苦香
杨树高大,挺直,用伤痕把我们上下打量

像你一样,我承认不知道,我在寻找什么
在光影之间,言辞的小风,枝蔓与杂草

整个下午,我们一直在原野上行走
好像一场讨论,一次深呼吸

“只是在五六十年代,军团把水引上来
教会他们种稻”,他们并不喜欢吃自己的果实

[三]

接近傍晚,晴朗突然降临,几乎同时
我们来到水边:水,半眯着眼,闪动幽微之光

那是水鸟的家,那是河的枕头,天空下
宽阔,平静,偶尔几声鸣叫,恍若梦境

是饥饿,还是呼喊?荷叶摩挲
小叶杨洒下簌簌的低语,阳光如同过客

人也是。当我在这里站下,我想
本初。混茫。人世轻如叹息

轻如我孱弱文字,没有根和叶
不能收收,不能生长,渐渐失去了梦想

[四]

水还会回来,浮起村庄,清理
过于冗长的生命,像父亲,他艰难的死

把我引到这里,学习忘却
是他,指给我看野鸭,羊,紧锁的庙

大片大片废弃的队部,湿草垛,青色布瓦上
飞散的炊烟……他说,这是思索之地

仿佛盲人在记忆里摸索月光,我最后
也要沿着来时的路,回到寂静,今夜

我在粮食的芳香里下潜。我知道
第二天清晨,会有一支长笛,把我叫醒

[五]

你只能看见你愿意看到的事物
不管是一次漫游,还是一生的时日

当家犬在微雨中向我们吠叫
惊动村庄,我突然发现我孤单的来源

我们这帮异乡人,被放逐的一群
当我们在真实的河边,一同坐下

像堤岸上那些回族老人,分享沉默
向大水凝望,不再惊扰任何人

这就是诚实:在学会歌唱之前,先谛听
漩涡,风,上游的哭喊,悄悄崩塌的河岸

《***长夜》

文字已不能指向月亮
吹过竹子的风
吹不上房顶
死去的人在灯火中尖叫
黑夜敞开,一层层
脱掉光,鸡叫,找不到家的旅客

《***手机短信上的诗》

今夜你来
来拿属于你的东西
把屋子清干净
关上门

床跟煤气罐
有我一半
要么你劈开它们,要么
你打开煤气,躺在床上,等我

《被蒙蔽,被利用,也被损害》

至少,我们还活着
坐在窗前剃暗生之须
尽量不思索

艺术成为生活的必需
天青色坐便
安放本能的古典

就这么,我们背叛了教育
借助酒精,自渎
色情日渐萎缩

向大地奉献肉身之人
过于暴烈
而真理出于平和,平和

并非怯懦
我们一生光彩堆积
有时是一声吼叫,一把水果刀

《登山途中》

渐渐地,我远离了语声
在众人视野之外听鸟和山泉
我不相信会有个山顶
光芒会融化最高处的树

所以当我轻轻地从你身边经过
那种喜悦和沮丧,你知晓

前面还会有人,甚至在天外
也有。我且慢慢行来

《邮戳:息县城关》

是啊,我还在这儿
在阴郁的天气里想念远方的你们
很少感冒,诗
也越写越简短,不能说
我满足于这样的生活
只是习惯了忧伤。很少外出
有时偶尔
骑电动车在风里滑行,听
砍砖的声音。我想
你们没有我这么清闲吧,很久了
没有你的消息
是不是也进入了周期性自闭
要不要我给你发些图片,美丽的
性感的,辽远而孤寂的,灿烂的
虚假的,却是唯一对心灵有益的

是啊,我还记得
在石家庄的出租车里
我握着你的手,并亲吻她
在驶往龙世界的路上,灯光凄凉
那是一次意外,为此
我喝下四两板城烧,就着你的故事
迷离的眼神和烟,那夜
你的叙述轻柔地揭开血腥
一瞬间,北方小镇上的那场大火烧过来
把我灼伤
从心到心,我给你的佛教音乐
曾经医治过同样的痛楚
就在这三年的时间,我在息县
亲手埋下两个亲人,他们很好
不再怄气,也从不在梦里给我惊吓

是啊,息县还是那样
正如你看到的,她变得越来越风骚
这是好事。他们都这么说
你也这么说,那是在固始鹅餐馆
在虚幻的冬日
我一遍遍嗅着鹿邑
惹你生气。那天,我们沿商贸街步行
说着杜甫的肥马,中唐的闪电
然后是计生委六楼
半小时的尴尬
你扮演省城政法委的官员
参与调解一次桃色误会
直到检查院住宅区,你才坐下来
喝菊花茶,看飞机拉线
然后是东湖,最后的拥抱,程序正确

是啊,再没有谁
再没有什么事,能让我
冒雨穿过九百里沉闷的高速
在黄河水利局对面的桥下
看专卖店的小妞,伸手接流下的水柱
除非你,宽衣大裤
站在焦作西道口的暮色里
除非你紧挨着我,挤在一辆新车的后座
还有老吴不规矩的嘴巴
间或飘进来的水滴
我想我们曾有过幸福,在济源
王屋山下,我们朗诵诗句,唱歌
从对面吹过来的风,啤酒
都曾经提醒过我们,幸福如此幸福
这个年纪,不该象孩子那样埋怨

是啊,是啊,我承认我
还没找到真正的表达,诗歌
只是一种替代。像这个油腻的时代
像我们本身。或许是因为黄种人
不太欣赏纯粹
我对你所说的现实也渐渐漠然
还会有什么新人性重被发现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争辩
我们一样被巨大的失望所笼罩
大地依然无辜,我坚信
所以黄昏会悄然降临
所以我们还会被打动
所以语言还得以流传
所以,雪还落下,风还吹过来
我们仍会在未来相见。敬礼,2007年6月


《秋分日》

又一次,我被你的绝望打动
你还在建造地狱吗,我想
我能看到你窗外的山坡,那些老掉的树
正在脱发。时至今日,秋天
依然是我喜欢的季节,天空明净
像你的眼睛,在云烟之后
给我的心带来久远的刺痛,这世上
怎么会有这样的活法?那些文字
在网络中颤抖,像你瘦硬的手
像幽暗中的烟火
苦涩的笑容,安静的愤怒
雷子,两个冰凉的人合抱是什么感觉

虚岁四十,人世渐冷
牙齿渐次松动,酒也愈喝愈热
“我生活;活着。一种乏味”,是啊
当我们的忍耐被理解成软弱
当文字轻若浮尘,为什么不怀揣匕首
走过集市?去年夏天,火车
停在石家庄,然后是城南
我们一起走过白日梦
享受清圆食府的清凉
多么幸福,你坐在那
听我嚎叫,小心地保管我的眼镜
我记得那夜,我终于吐出我的道路

要是离得再远些,我们就有理由
无限延长最后相会的时间
直到你所说的末日:息县,开始结冰
化石鸟,再次从朝阳飞起
你还那样笑着,还穿那件老气的裙子
写诗,抽烟,在车厢里挤来挤去
手机缺电,渐渐陷入晕迷
我坐在更黑的座位上,想像终点
终点不只是地图上的一个圆点
也不是一片青色的湖水
不是你悠然吐出的烟圈,雷子啊
我要一座小坟,刚好装下我们虚妄的痛苦

《家书》一

这是你错过的第一个冬天
小雪已过,太阳依旧煦暖
树枝再也遮不住围墙外的土路,你牵着孙女走过的拐角
也已被前天的大风清扫了很久
透过铝合金窗户
偶尔会有少女骑车经过,远处的山顶
恍若墨线,从这张墨绿的仿大理石电脑桌上抬头
我时常看见你,淡漠的眼睛
时常让我揣度那些逃难的祖先
在天边,他们光着脚,负重,似乎并未走远

《家书》二

我们很久没有交谈了
最清晰的一次是在项店,那个炎热小镇
你突然给我讲起山海经的故事
第一篇,少女游于海,我记得
那是本发黄的少儿读物
注释者在人名和地名下面划着横线
然后有人喊你开会,那个下午,我独自把故事讲完
兽医站异常安静
没有游行,没有呼喊,在一本小人书旁边
我睡得很晚,那是我另一本书,《带响的弓箭》

《家书》三

有一天下雨,我差点带女儿看你
天说黑就黑了,我们走到新淮河桥,被迫转回
四野茫茫,我对孩子说,山顶太冷
爷爷和奶奶早该睡了
她也不喜欢雨,她说,因为太迷茫
我告诉她,人世就是这样
我还说,最后一段,要一个人走完
看不清,象这么一个迷宫,有时
你希望有一点亮,但没人
无缘无故发光,“所以我们给你起名,就叫星星”

《家书》 四

是你领我走到这里,现在
我只能在梦里见到你们
土路也一样崎岖,坟山高大
我带着妻儿,隔山隔水地一望,一句话
脱口而出,“那就是父亲母亲的家啊”
已然是黑洞洞的土坯屋,蛛网盘结
蝴蝶在井台翻飞
你在邻居家,蹲着,我以为躺着
没人推牌九,没人扛二蛋,好像秋天也很深
野兔在地里逡巡,有人径直走进堂屋扛面,你站了起来

《家书》五

每过一天,我就问,前面还有什么
我打开你的抽屉,找到
不能用的钢笔,两三枝,提空的存折,红白喜事帐本
家谱修了一半,你为刘姓拟定排辈,“定,平,恩,鸿,祖”
母亲在世时,记录柴火油盐的日记
那时你还能慌,门边卖些烟酒,我跟老弟
每月交五十块钱,生活费,以为日子还过得宽裕
九零年,一连几月,收益为负
我跟弟弟,都回忆不起,为什么 
我们一边笑着,一边读,其实都想流泪,好好哭一场


《墓穴》

六十年的厌烦
也叫白头偕老
稠密的树叶,单在夜里
刷洗耳膜

我看见墓穴
漆黑的微笑
经过淮河,泥泞的街道
跪在风里哭泣

那里有我们
小小的家
父亲钟爱的土,长出油松
鞭炮次第开放

《在诗经里仰泳》

翻过关关的鸟鸣,斧头便四下里
响起来。沿着指尖,就能看见炊烟
又暖着几千年的村落。那个叫仲子的家伙
又翻过姑娘家的院墙

中夜独醒,我常常到诗经里仰泳
晦涩的文字,层层深入地铺开睡眠
一个梦境遮罩另一个梦境
任手中的城镇,灯火通明

《述怀三首》

其一

你不用说,我知道
黑夜很长
足够埋掉我们坟上的青草
你不用给我看
那些伤痕,它们不能愈合
不用了,战争延续了几千年
每棵树的根
都紧抓着一个凄厉的灵魂
你不用说,我知道

其二

别再质问为何由你去承担
上天的惩罚
别在抱怨里渍泡太久
孩子,不是你,还会有别人

谁没经历过亲密的背叛
谁没被戕害,戏弄,一而再地侮辱
过着像狗一样的日子
亲爱的,没有他,还会有别人

把船儿坚定地驶向大海吧
波涛将教会你识别真伪
总有人会发现新的土地
不是你,还会有别人

其三

四十年了,我终于变成我
能想象出来的样子
丑陋,卑微,忘情劳作
怀着内心的道德律,生活

生命就是我此刻的呼吸
悄悄滋生的白发,悄悄硬化的血管
那么多的美丽与我无缘
我明白,我控制着

眼泪和血一样,是上天
钟爱的祭献
我只能向梦里伸出双臂
拥抱静静落雪的土地

《恶犬》


它在那。一直都在
从未消失
你确认不是幻觉:它在那
不是恐惧的倒影
你逐渐记起,它
曾攻击过,在很久以前
是你落单的时刻
几乎得逞


它在那。眼光单调,无辜
一遍遍扫过你
的喉咙,无论你周围
多么拥挤
它总在
好像专为你而生
旁人视而不见
“这种事,你只有单独面对”


它在那。似乎
能嗅出你的心思
收下你能给予的贿赂
有时,也转过身去
往别处张望
很快,在你以为万事大吉时
它又回到原处
逡巡,凝望,若有所思


像害了单相思的少年。它在那
让你的骨头松脆
你几乎想听听
它被嚼碎的声音
……终于,它走过来
一点点嗅着你
像嫖客那么耐心
在交媾的期待中,你颤栗不已


<海鸥>


还是这样的夜,楼上高窗的幽暗
足够埋下我:宇宙之小
小到一声轻叹

亲爱的,你可听到海鸥的鸣叫
那么柔弱,那么孤单!仿佛从那遥远的故乡的傍晚
飘来一丝炊烟

……莫非,你和我,也在海上

《行走两首》

1、
你,找到了韵律,越走越轻盈
手指划着栏杆,雨水在路上流淌
不可知的城市,情人们在楼梯间
搂搂抱抱,没有谁,突然失踪

猎犬从玫瑰冲出,光线的迷雾
把你照亮一瞬,一瞬的眼神和吻
比梦还要美,浅浅的叙说象摇晃
象遥远的轻拍,令人怀念

你走着,唱片在唱针下旋转
冰凌挤撞,河道逐渐加宽
风吹来吹去,把头发弄乱,拉直
嘴角不由得上弯,心越来越满


2、

必须赶到灯火通明的现场
必须穿过伤感的炮火,用词语开道
象火车那样喊着,冲着

必须把血管拉直,复制在地图上
把弹夹压满,徒步走过黑夜
用心感受圣洁的此刻

必须不顾一切,象复仇者那样生活
悄悄收复每一片树叶,找到
失散多年的姑娘,找到童年的床

找到故乡,在细碎的快感中呼吸
象枯水中的鱼,象雷雨前
竭力伸展的大地,象闪电划过头皮

《遭遇经》

上面,是雨后壮丽的天空
下面,是即将沉入黑暗的丘陵

再见了,神灵!我已在草尖上洗过手
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赶

《女儿经》

起身时,我又一次被你的小绒兔绊着
别丢了它,孩子,别让它从你的梦境走失

世界何其广大,你不必理会
我只要你一直在原野上奔跑,时常梦到天使


就在我们人生旅程的中途,我在一座昏暗的森林之中醒悟过来,因为我在里面迷失...

——《神曲》

已经晚了……不如缓辔而行,在扣马
荷叶包着村镇,夜晚清香如许
车灯照亮夜行女的一刹
街道与池塘,积着相同的淤泥
唯有莲花,可供猥亵

而星光从未熄灭,竹林风动
有人从最浓处醮墨,画枯萎之兰
太晚了——贪恋杯酒的怯懦已无节可守
还是种荷吧,养蓬乳小莲
一页页翻动碑帖:顿笔处,意连处,皆掩长嘘

※廿五日与诸友游洛阳扣马荷塘夜宿王铎再芝园有寄



■夜宿再芝园寄王铎

结根生别树,吹子落邻峰。古干唯龙嗅,高烟逐雁冲。

——王铎《同子功子肃同观诗轴》

必要有那样的时代,学习婉转
从荷茎,到白鹭翔过的向晚
必要有细密的捶挞,才能从石头上取字
将自己磨成笔锋

三百年后,道路又一次穿过你
把我们送往沙滩……因为更深黑的夜
你才被看清——对种族的忠诚
远比朝代长久,神圣

当然要有误解,有对误解的愤慨
我们才得以言说
园柳何曾向水面俯身
荒草如汐,淹没它可以淹没的一切

※清吴德旋《初月楼论书随笔》:“王觉斯人品颓丧,而作字居然有北宋大家之风。”
傅山:“王铎四十年前,字极力造怅;四十
年后,无意合拍,遂成大家。”


■夜三点

一定还有人醒着,在黑暗中起身
听树丛细密的喧响,眼睛红肿
惊惧于审讯之光

还有人摸索着写字,在墙壁
水泥地上,因为这也是
狗儿惶惑的时刻

因为都需要水,需要爱抚
时间才得以修复
草叶知道,露水是游魂仅剩的言语

[ 本帖最后由 岩辰 于 2010-1-16 19:29 编辑 ]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0-1-16 18:34 | 显示全部楼层

老英在野的诗选二

《论文:扑克研究》

随机函数是一种函数,它的返回值是一个随机数。

------《维基百科》


[红桃A ]

车在灰里行驶
一小时,两小时
黑暗在后面合拢
你在我怀里怀着孕
我们叫她星星
城门开着
流浪汉朝墙跟撒尿
他们后退着经过我们
一会下车时,要小心
掠掠头发
假装被劫持
假装无所谓

[黑桃A]

我把整个阴影都交给你了
我给你看这悠远的血
卷曲的毛发
这是母亲给你的银戒指
据说是用月光打磨
她躺在柞树丛里
指点我们挖掘
谁知道未来还有多深
你穿上衣服
我听到了水声淙淙
在一本古老的诗集里流动

[方块A]

你在风暴里饮过酒
水袖上还有情人的精液
我原谅你
对世界的独特理解
漂亮的少女不断超过你
只为回过头
看看曾经的女王
失去王冠的女王
小腹上耸立一座成邦
上面万里无云
象天才的眼睛
象世纪末日
罪人们都被开释
你还守着贞操

[梅花A]

那就骑马飞奔吧
骑你剪刀下的小马
穿过森林
穿过开阔地
穿过大海
也穿过针眼
把马蹄跑成灰色
然后慢慢走回来
唱着歌,采着花
十步杀一人
抢走他们的呼吸和梦
引来仇人
你的县城才会繁荣
刀光剑影
歌舞升平

[红桃2]

入冬以来
我一直梦见你
在黄河边一个灰灰的县城里骑车
穿过黄昏手挽手的人
围墙下的少女
光明电影院
然后就是中年
花在银幕上开
好象是牡丹,或者月季
离异后
就很少看到月亮
有时悲伤
发现它依然温暖
跟古时一模一样
当我想你的时候
当我唱起这首歌
窗外总有马达发动
汽笛高叫

[黑桃2]

世界正在变暗
象你的戒指需要清洗
多年前
我带着锤子上学
你们就在落叶中幽会
雨常常不期而至
砸在坚硬的土上
大人们荷锄
稀松劳作
我无事可干
陪你一起哭喊
没人理睬
长大后,他们一个个发了
你把他们称作乖乖
给他们梳头
圣经说
他们也是天使
受上帝指派
没日没夜
在电视上叫嚣

[方块2]

跟你的每一刻
都应该保存
特别是羞辱的时候
在床上被捕
再从派出所出来
此后的每一天都应该纪念
此前也是
应该立一块碑
比如我的第一个女人
她告诉我入口
炊烟升起
黄昏无限辽阔
我们穿过砖桥,红麻
废弃的果园
买磁带时又碰到那个
眼睛水水的姑娘
你说很久以前
她跟你同桌
下次相见时
你们连笑也不笑
会不会是她
在我们的午夜唱歌

[梅花2]

为什么沉默至今
为什么放弃
让地球自转
为什么受尽一生屈辱
再去死
为什么听不到惨叫
再不能回家
在亲人的目光里洗脚
为什么母亲
为什么村庄
为什么鸡鸭
为什么无处怀念
两岸人民
为什么看不到
自己歌唱的白杨
夜降临
星光照耀柏油路
河水匆匆
为什么不屑于我的抒情

[方块3]

河水泛滥正如你所说
少女失贞也是
去年的事情
最好从子夜说起
那时妻子会梦到美容院
电脑里挤满等待出世的英雄
气温骤降所有的男人
一下子老了他们
想要女人,闪电
情色广告不断弹出
找你要手机号
挽救床单上的幸福
从卧室追到卫生间

[黑桃3]

别忘了那是
祖先跟你说的话
他们下山了
留下村庄,雪和星辰
还留下那些马
在大雨中呼吸
像夏天那么漫长
像在黄昏的赶路人
像它们在等待中忘了终点
像大地越走越大

[梅花3]

他们看海,并排站着
他们看到羽毛
从身后飞起,然后是石头
一幅想家的样子
在村庄聚集
仿佛动乱时代,温柔的无产者
在年关起事
从凹处穿过山峦
森林,哭泣的人群
干燥的日子最后
成为海,被他们欣赏
而一旦回首
海萎缩,越来越小
远远看去
象一滴厌倦的泪滴

[红桃3]

我走过你
我走过那年春天
我走过桃花,小学校
荒凉的池塘
村庄
我走过燕子
寡妇晾晒的黑衣裳
我走过秋天的坏天气
母亲等人的槐树
冰冻的车辙
我走过麦地里的孤坟
我走过父亲
孩子们远远地喊他

[黑桃4]

那个姓贾的女人
把影子印在地毯上
她要你
透过去年傍晚的长窗
打量师院的水杉
第二天,顺着风
叫来依维克
趁火打劫的司机
点亮秋天的鬼魂
一路指,一路说
可怕的村庄
走着裹脚的人
遗忘的火,哔哔剥剥
在梦里烧起来

[方块4]

你被洗劫,在冬天
没完没了的雪
引来交流会的氓流
他们用小炉子煮菜
在街中间围猎
你醉了,骑车
从千佛庵往西
听他们说话,打鼾
南腔北调地争执
蛇皮帐篷
灯火微茫
艰辛打造下一代
象你多年前
很远很远的夜
一觉醒来,手指凉冰冰

[梅花4]

我还会给你写信
还会骂你
如果天气很好
我还会跟你躺在一起
摸摸你
化雪的时候
我们一块回去一趟
听听鸟叫
可好


[红桃4]

应该还有明天
应该有
让他把灯举高
照照树叶
马车从黄昏穿过
女孩子衣带飘飘
月光里
湖水结冰
仿佛作梦
昨天,昨天沙沙作响
残留饼干的味道

[黑桃5]

所以还应该想想春天
想想离开的人
他走进大海
不朝你挥手
也并未留下秘决
你顺着雨走下去
顺着她纤细的普通话
水,考试,远远的山村
从脚踝说到灯火暗红的郊区
似乎得有一个翻译
把冬天翻过去
把息县城的巷子
说得比一截白蜡还短

[红桃5]

我埋下了一座城池
给狩猎的人
二十年,还是五十年
我就这么等着被一粒子弹打倒
抬我的人啊
不管你是谁
请不要叹息,责备
当你不停地碰到石头
那不是我的过错
在苦涩的马齿菜中间
我想我的情人
她穿过水榭的歌声
到达海洋局
401房间的上铺
月光月光,总是把我叫醒

[方块5]

有时你不能往明天看
有时你不能说爱
有时一根麻杆断了
秋天就此结束
有时接近傍晚
孩子们在楼下嬉闹
有时你一下跑到很远
撵不上泪水
有时你笑容满面
有时喝酒
有时生病
有时朝梦里走走
往悬崖下张望

[梅花5]

那座砖塔被两次提及
一次在生前
我们打的经过
你说初恋,堕胎
夕阳从四面照耀它
象一个沉郁的男人
在镜前转身
灰尘的城市
那些流水的日子
我不认识你
后来鸽子飞起
你说:瞧,它还在那里

[红桃6]

有些人,有些事
落叶时节你的又一次失败
动摇了日渐灰白的想像
抱怨越来越深
秋天放一天的云丝
映着那些人
被假日赶出写字楼
相互说谎
搂着别人的玩具
你还把他们当作同事
朋友的后备轮胎
其实也跑不了多远
有些人,有些事
你洗洗衣服,做做梦
跟推销吸尘器的小伙子闲谈
或者翻翻圣经
秋天就深了
这有什么好
有什么不好
酒后跟电视机对质
暖着遥控器
直到眼睛模糊,看不清来路
森林里住满亲戚


[方块6]

我说,你说
黄昏传来的片言只语
楼房等待拆迁
17岁开始,你量过吗
你奔波了多远
算上那些白头发
那些狂笑
回到家乡的小姐
丢了手袋
我们轮流守候
比分居的父母还要耐心
这会伤害到你吗
造一个人,然后养大
再画一个花园
把她围住
象隐士那样
争吵和回忆
用攀爬植物装饰外墙
她说,EVERYDAY
把往事剪成黑白
一两句话
保持歌唱的姿态
象墨西哥人那么笑
那样张开双臂
练习宽厚的高音
练习语言
向大海瞄准

[梅花6]

打开夜晚的人
他抽帝豪烟
象老板那样轻触你的手臂
河水流过谯楼街
有什么,还有什么
摔死乌鱼的人
负责给火苗上色
翻开黑封皮的诗集
把灯泡吹灭的人
今天又有一个计划外未婚生子
有人出酒
有人妊娠反应
有人在不远的村子里
朝靠墙的木床歪倒身子
突然的伤感
在秋天伤很轻的感
作为哭泣的替代品
已经成为时尚
闲暇时,玩玩小提琴
圈养中国花鸟
拐到阑珊处
纷纷拉开裤口
浇灌兰花的后代
这都可以作为资本
等价交换

[黑桃6]

秋天是一种抚摸
你是一种幻想
我是你的什么
水在变凉
那些沙漠小镇还在月光里等着
一粒裸睡的石子
曾经梦到过我们
我想,北方的冬天
西伯利亚的冬天
爱斯基摩人的冬天
在北极熊的北边
我应该留一只耳朵在冰上
就算是为了你
我不再抽烟
省下火柴和咳嗽
给不能回家的人留着
直到明年开春
孩子们脱下棉衣
你在山顶
等到了雪橇
我等着你
笑着冲进我的墓门
整个冬夜,我以此为生
我们举火为号


[红桃7]

带伞的男人
刚刚经历一场初恋
从三八粮店往西
家庭餐馆的武昌鱼
吞吐十年前
辛辣的水
也许还有另外的花
能赶在今夜开放
在你麻醉之前
数清八十年代的皱折
少女,从来只吃很少的理想作物
颊飞的云
被她们当往事嘲笑
你试过伸出手
没人等着红绿灯
他们的黄昏
深过县志,重要的几页
不够卷一支漠河烟
空腹时,也没人敢从口腔
直接到肺
错落在政府路的宅院
你曾把它当家
跟梦纠缠,几近三十年
换个书记
扒得球蛋精光


[黑桃7]

它今夜开花了
你挂念的地方
有人坐港田
穿过空旷的息洲大道
劳苦的人
躺在自己床上
摆着不同的睡姿
月亮可有可无
你过于苍白的生日
据说象步行街一样热闹
那些过时的服装
还没有想到
如何推销自己
有时她指着一枚钮扣
硬说是星星
你也要低下头
做出想的样子
有时侯否定
比笑一笑,比沉一会默,还难

[方块7]

想当然的家
画在西郊,半空中
女儿在星星间做梦
十年前,我饮酒
借一支灯泡
四十瓦,与夜对坐
火在南方蔓延
那时候,远
是一个概念
象偶然发现的存书
纸页泛黄
揉碎方便面下酒的时节
我又遇上你
那时候,不光是
房子随时能倒
雨,好象从没停过
第二天
我在热水里坐一会
打开电脑
有些页码已翻不开
其实后半生
你也就是拍打拍打
假装有了经验
把小虫子养大

[梅花7]

四十岁的水
稍稍有些冰
早晨,应该小口抿
不停地,有人
离开家乡的城镇
风死在窗外
他们不挥一挥手
鸣很轻的笛
你干净的脚
放在椅靠的脚
并不思念远方
这些,包括青春不尽的雨夜
应该写一写
从特区赶回的人
跟你比黑白
他来看看你的这些年
都干了些什么
手跟手,握一下
隔着桌子,麻将
和“咦”的一声
你能不能说说雾
如何在田野散开
江南人
风景不曾谙
手抚流水,到零点
在小巷里绊一下
拐到抱怨里,轻轻盖住关节


[红桃8]

透过聚氯乙烯的杯子
你看到的新月
有人趁它的云翳潜入
在桥洞后转弯
他带来的秘密不及展开
客车就已到站
祖父躺在席位上抽烟
跟过世的朋友叹息
有人进来了
在你面前摸索一阵
再悄然离开
世界黑了吗
也许还不止一半
穿过蟋蟀,一幢幢楼房
四楼的灯下
有你简单的一切

[黑桃8]

台风。我想是的
我不会比它更了解你的苍白
如果树洞里还有一盏灯
你躺在松鼠的床上看书
我可以理解
雨怎么刷着狂奔者的玻璃
诡秘的码头
比梦飘忽
火,最终要在田野上熄灭
秋天的故乡
除了些野塘
我看也没什么值得怀念

[方块8]

笔应该怎么拐
才不会碰到你的泪腺
我不知道
当孩子尖叫的时候
是不是该给毛毛虫一个未来
只要活着
我就无法停止伤害
一个忧伤的叛徒
一块块割让领土
你所看到的
就是这些

[梅花8]

你在为下一个男人
编写一本新的说明书
你说你曾象导游一样无知
敬业地咳嗽,小心地挨冻
对玫瑰怀有隐秘的敌意
当船不停启航
你厌倦了海鸥的表演
星期六,安排一场雨
你好打伞
绕过黄昏所有的男人
假装去看望
被你用灭害灵赶进山里的昆虫

[红桃9]

那棵倒下的树
很多人都看得见
它被制服
朝水草侧身
倾听的姿势
保持了两天
在被拖走之前
我经过它至少有十次
有时也想停住
听听它说了些什么
象那个老乞丐那样
挥挥手
想叫住赶路的人
却不知道怎么称呼

[梅花9]

明天醒来的人来自大海东岸
终年刮风的村子
你在书页里找不到他们
今天的贝壳足以糊口
如果水没把戏台冲垮
现在应该是收获的季节
他们的故事属于另一个帐本
孩子啊,在熄灯之前
记得弄死所有的蚊子
我要连夜把雪赶到山上
或许树会自己洗净头发
梳你那样的发型
记得拉住窗帘和被子
手抚胸口,闭上眼,准备过冬

[方块9]

远,还能更远
她穿裙子走过菜场的童年
早自习的石灰水味儿
还有耙场
模仿鱼的嚎叫
这些若在异乡
奔向不可知之地的大巴里
无意中提及,没人会感慨
那个可能爱过她的男人
跟星星一起,苦笑着消失
他们一块哭过,闹过
她指指窗外的平原
左边和右边
黄昏一样平坦

[黑桃9]

把这个秋天打散
转换成恶俗的位图
也不会有人提出异议
白露
偏偏是泼妇的白裤子
糊辣汤
雾蒙蒙的田野
我从女朋友的床上起来
竖起的斧头
作为工具
劈了一夜木头
叶子落满一条街的城镇
被鸟叫醒
你骑车离开
象个心灰意懒的牛仔
影子跟着你
象狗一样,不声不响


[方块10]


牛跟稻草的谈判
要持续四个村子
你松松地牵着绳索
跟贩子,屠夫
渴望配种的乡亲们周旋
它边走边拉
甩着尾巴
走进稀疏的星辰
象一滴墨水
在水杯里消失
你转过头
牛蒡花开遍原野
你什么也没做错
就痛失了整个世界
而远处的城镇刚刚苏醒

[梅花10]

你以为换了世道
其实只是刷刷涂料
一堆颜料桶
等着把它带来的风
几条郁闷的街
几万人的小城
包括死掉的
其实都是亲戚
如果忽略了细微的伤害
都可以推心置腹
拥抱亲吻

[红桃10]

这正是我想要的,梭罗
阿什贝利,博尔赫斯
跟伟大的失败者一起
嘲笑今天的石榴
是我的梦想之一
我背叛了自己的家乡
我所在的城镇
不再眩耀青铜的光芒
因为春秋的女人
她被扼杀的哭泣
砌在城墙里
跟违章建筑一起
等着拆迁,观音堂,大慈庵
桃花开遍城郊时
你再到炸断的山上还愿
鞭炮,香火,三步九叩
听听佛对你说些啥

[黑桃10]

商贸街妩媚的胡姬
在傍晚叙述
强悍的乳房主题
大排档巧笑倩兮
离子烫的流云
唱词里孤灯高悬
烤鱼渐暗脂粉
琵琶勒指
酒备的马鞍
骈散挑逗无人能会
风铺下一街烟火
等天黑
黑过明代缥缈的月
依呀的异乡小姐
你欢颜永驻
下作得实在浅薄
不把息国人当人应酬

[方块J]

河水上涨的时候你哪去了
土匪来的时候你哪去了
猪饿得满院子尖叫
鸡飞过护沟的时候你哪去了
月牙升起的时候你哪去了
孩子们拉圈圈的时候你哪去了
奶奶低声唱着歌谣
萤火虫儿坠在席上的时候你哪去了
雨洗着枣树下爷爷的身子
雷在天边痛哭的时候你哪去了
姐姐被街痞子拦在中学门口
我扔下书包在堂屋大哭的时候你哪去了
父亲磕完头
火纸燃尽的时候你哪去了

[梅花J]

我可怜的地主爷爷
月光下编篾器的爷爷
你戴着马虎帽
靠三个早夭的儿子逃过了土改
终于还是自个吊在1969年的雨里
嘿嘿爷爷,嘿嘿嘿
乡亲们看不惯你的聪明
他们想帮你完成自我批评
流鼻涕的屋山阶级
推牌九,掷骰子
你把他们赢得娶不起女人
自已却天天乔麦就咸菜
过着保长的小康生活
爷爷,他们说你的良心哪里去了
死得傲气
还奢侈地留了全尸

[红桃J]

六十年代
我想你是对的
向下六十米
就属于深井
那是一条消失的街道
领和袖
石板街
水灾和荒年
天空暗红
偷红薯的舅舅
被打倒在田埂上
骨头被啃净
风吹晾衣绳
头发被虫子遗忘
你还记得
胶轮马车上
坐满革命小将
贴锡箔纸的红缨枪
口号
锣鼓
把一排排杨树照亮

[黑桃J]

回到家乡
你不是在南中国漫游
就是手机没电
八点多的酒
刚刚杀住浮灰
八五年一般热烈
激昂的小伙子
上邪,他会背
鸡皮疙瘩掠过东大街
冰镇的啤酒
向你脱帽叹息
邻县的回回妹妹
她不要你的戒指
肯定嫁给了春风
你一把秋雨
就把他们送回山西
逢人便问
洪桐县的大槐树
还有几里地

[红桃Q]

十年后,我还能在旧居
房顶上沉思默想
女儿迎风练习尖叫
她以为遇见了昨夜的巫婆
扑倒在书缝里的瓢虫
说她也想了我十年
天黑下去的那一刻
心痛得张不开翅膀
十年后,父亲还能自饮两杯
跟麻雀唠叨一个下午
谁也说不清楚
他总是先用中指摸一下牌面
再把它一一摔死在饭桌上
是被蛇咬了
还是又被打成了右派


[黑桃Q]


它们哪来的这身盔甲
还有这比记忆还要单薄的粉红内衣
你艰难的剥离
令孩子们倍感香甜
他们会吃这个长大啊
心肠越来越硬
眸子慢慢浑浊
象这小城里的混混一样
裤兜里还装满玻璃珠
装腔作势
保证互相摧毁
保证对你的爱
是他们共同的借口

[方块Q]

萝卜
你剃光了头
躺在贩子的筐里
装着不认识我的样子
让我羞愧
你的青翠
我无法报答
你走进县城
还带着土地的辛辣
他们是你的兄弟吧
妈妈

[梅花Q]


跪在学校门口
一张报纸上
象个乞丐
两腿间
露出领导者的胖脸
给他放钱时
他低下头
我听见他说
日你奶奶

[梅花K]

我在家
还能流泪吧,冬天
北极熊的偷袭
让我想到你
一个人,开着灯
拥有大片桔黄的庄园
等水凉了以后
在窗内走动
洗澡,看书
午夜,在森林
一边摘野花
一边给我打电话
雪呢,雪推迟到明天
日落之后

[方块K]

出了宾馆
往右,行人和三轮车
玻璃可以做成门
里面有羊
在碗里叫着
软软的饼子
给我留言
学着你,靠在椅子上
象个钱包
轻轻晃
他们很远
你很远
这里也很远
足以把我融化

[红桃K]

听说你病得很重
我也被感染
杂货店老板塞给我一箱云彩
包装精美
对幼稚特别有效
在走廊上
我们绑架了医生
他威胁说:你的病
急需跟一个姓许的人
在丑时完婚
我记得很清楚
他戴着芦苇编成的戒指

[黑桃K]

柿子熟了,妹妹
你的柿子那么小
那么卑微地熟了一下
甚至有点惊慌
在秋风里跑了一阵
又低着头
飞快地走在雨的前头
难为情的妈妈
用草绳扎着篱笆
柿子啊,你熟得那么耀眼干什么
你把整个村庄都惊醒了
你让他们沉入往事
在灶火前含泪
烘烤着遥远的哀伤

[ 本帖最后由 岩辰 于 2010-1-16 19:28 编辑 ]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10-1-16 19:37 | 显示全部楼层
郭丰俊 :我一直非常惊讶于您的想象力,您认为想象力对诗歌写作重要吗?

老英在野:那当然,太重要了,诗歌来自想象,也作用于想象。 我曾对伙计们提出一个标准:要对你每句诗在读者头脑中产生的想象负责。

赞同!

这是个很有分量的帖子。无论是2003年诗歌报年度诗人老英的诗歌还是岩辰的精彩评论,以及访谈的内容,对诗歌的理解都值得大家讨论!挂起来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10-1-16 20:27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字一句的学习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10-1-17 17:59 | 显示全部楼层
好久不读老英的诗了:))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10-1-17 23:06 | 显示全部楼层
先读诗吧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10-1-17 23:07 | 显示全部楼层
很有特点的诗歌,很有个体声音的评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0-1-18 10:06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温经天 于 2010-1-16 19:37 发表
郭丰俊 :我一直非常惊讶于您的想象力,您认为想象力对诗歌写作重要吗?

老英在野:那当然,太重要了,诗歌来自想象,也作用于想象。 我曾对伙计们提出一个标准:要对你每句诗在读者头脑中产生的想象负责。

赞 ...


谢谢经天,代老英谢谢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0-1-18 10:07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墨西哥大臣 于 2010-1-16 20:27 发表
一字一句的学习


呵呵,谢谢,也代老英谢谢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0-1-18 10:08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无哲 于 2010-1-17 17:59 发表
好久不读老英的诗了:))


谢谢,应该是老英的旧识,代老英谢谢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0-1-18 10:09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山东诗韵 于 2010-1-17 23:06 发表
先读诗吧


谢谢诗韵来关注,也代老英谢谢,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0-1-18 10:10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山东诗韵 于 2010-1-17 23:07 发表
很有特点的诗歌,很有个体声音的评


谢谢,评得不好,多指教,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10-1-18 17:50 | 显示全部楼层
诗美,评精,厉害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10-1-18 18:43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帖子很深厚 能学到很多
我推荐!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关闭

站长推荐上一条 /1 下一条

QQ|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诗歌报 ( 沪ICP备05009012号-2沪公网安备31011702001156号

GMT+8, 2024-11-19 01:32

Powered by Discuz! X3.4

Copyright © 2001-2020, Tencent Cloud.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