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猪记

降兵

它的睡相，鼾声

离刑场仅一步之遥

主人说：小心，别吵醒它

让它再多睡一会

今天，它吃了一生中最好的粮食



水磨石上，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落下冬阳细碎的银子

有两把砍刀，弯成快团圆的新月

压在青石板上，排队等候龚屠户磨刀的快意



厨房与天井谈论着猪的重量

磨好吗

磨好了

水开吗

开了

人手到齐吗

到齐了

一切准备妥当

龚屠户勒起袖管，尖刀别在腰间

后面跟着一大群摩拳擦掌

几个小孩，大声吆喝：杀猪咯，杀猪咯



一支浩荡的大军

向监狱挺进

嗯、嗯、嗯

它被七嘴八舌吵醒

主人那双添柴火的手再一次给它喂食

它眯着眼睛，张开大嘴傻笑

直到，有人抓住它的耳朵

揪住它的尾巴

撵住它的大腿

撕住它的毛发，它

才开始嘶鸣、怒吼

眼珠像算盘子，似乎要掉下来

无数只钳子在它身上叮咬

在奔赴刑场的路上，它

一步一回头

一步一踉蹡

每前进一步

大地留下刨伤的印痕



终于按倒在平直的木板上

案板下，一个洋铁桶张开血盆大口

一把尖刀深入它的颈部

哗啦哗啦，水龙头终于出水了

像一绺撕裂的红布

撕心裂肺的声音渐渐减弱

发达的四腿渐渐柔软

光亮的眼神渐渐黑暗

一切，在犀利的呼唤中消失



龚屠户拿起挺杖

用小刀在温热的四蹄口一划

将挺杖从口子插进猪的皮肤

把四蹄放进口里吹，使劲吹

直到一个巨大的皮球

四脚朝天躺在围观者的目光里

一桶桶沸腾的开水

一瓢瓢泼在圆鼓鼓的皮肤上

纯白的毛发雨点般落下来

煞那间，一面白旗猎猎在半空

龚屠户用刀子在胸膛一划

让更多的目光看见五脏六腑

以及，一个动物从进食、到消化、到长大的过程



一切归于宁静

一头憨厚贤良的猪

现在该叫它肉了





2010-1-30初稿

[ 本帖最后由 降兵 于 2010-1-31 11:35 编辑 ]

温经天

很详尽的描写。但感觉表面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