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诗《12间空房子》

海嫫9

没有月光
十二月的黑夜
我从每一个门前经过
12间空房子

你藏在哪里
抖开天鹅绒的白被单
我看到远方的雪在飞

那些嬉笑  还留在那里
留在你花格子衬衣的口袋里
它们簇拥
如同沉睡的黑麦

多么遥远的距离

梨木的花架上
失去动态兰叶  又瘦又长  
它一定是想念春天的家了

如果你读懂这些文字
你就不说话

12间空房子
如此空荡荡的12间空房子
足可以装下  四季的沉默

掌管冬令的老巫
在高不可测的云层
舒展了一下眉头
穿花袄的女子
便从她的腋下落入人间
最好的舞台
最好的舞姿

哑的我
不得不藏起来
藏在蚕茧里  赶写童话

12间空房子
曾经住着12个月亮
每一个月亮
都是我们的孩子
它们擎着自己的糖饼跑来跑去
喊我妈妈
喊你爸爸

12间空房子啊
……
紫藤是多么美好的情话

我在每间空房子的窗棂上 挂起风铃
这些玲珑的小家伙
用一千双眼睛  盯着你的来路

那一夜 我走了九千九百里夜路
在故土的水边清洗双眼
折门前的旧枝
揣在最深的心口  之后
如同落荒的狡兔
银色的水雾  金色的灯光
以及后退着的重峦叠嶂
在我的胸口  开花
温暖的花
疼痛的花

我没有门可叩  在这里

风有风的来路
云有云的去处
只有我  来路茫茫
去路苍苍

你主宰苍翠
主宰晚秋
却独独不肯  主宰我珍珠般的心事

海湾
蔚蓝色的田野
种植着千帆
和黑夜的笑声
它们如同西王母般生殖力旺盛
一茬收割
另一茬成长

而我
多想在这密扎扎的收割与成长中
寻找到一个裂隙
终身跃入
尔后  轻灵灵地浮出
水做的眸子
晶做的骨骼

没有一张网可以对我奏效
为了12个月亮  以及12个月亮的父亲
我只能拼命作最后一条漏网的鱼

鸥鸟栖息的焦岩
一片祥和
没有人可以告诉我
这是生者的天堂
还是死者的地狱
而我的身躯  早已超越生与死的定义

广袤的蓝田
成群的白羊走来
没有一双红酥手 手执牧鞭
完美的序  

盘结的长发  突然散开
如同一匹印花的长布
无限地飘散
与水藻结为伴侣
柔软的水
深沉的水
我三生有幸的姐妹
我只给了你一滴眼泪
你却还给了我一个海洋

逆水而上

罗盘在握
我们虚无地相逢
彼此交付生命的土陶
我有四个方向
然而 却只能违心地一路向南

你的封疆  莺飞草长
没有我扎根的土壤

是该回去了
回到12间空房子的院落
回到一生的寂寥之中

我没有带回阳光
没有带回 期望的爱情
但我必须守在这里
守着  你唯一可以寻到我的地址

长久地自闭
梦想   四月扭着纤细的腰身
梧桐开满紫色的花蕾
马兰在曾经的绿草地上跃跃欲试
十二个月亮的孩子
叩响薄薄的木门  
喊着妈妈
跪在面前
于是一地月色
一地的柔和

你的脚步  是此时的背景音乐
或远
或近

海嫫9

谢谢堰鹤的评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