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船调——写给自己的生日

水晶花

一

原谅她！她弱视。有夜盲症。
星辰即使跳进河里淹死，也不会
路过她的睫毛。上帝很哲学
理性地赐予她爬行的双手

所以，花朵和青草丢失在渡口
不是故意的

大过年的，她向世人宣布——
她的船划向了河的中心。事实上
她划桨的本领不敢恭维。稍不注意
就会中暗滩的埋伏
看那一浪一浪的波。看那一旧再旧的船

真的，她离开岸很久了。她丢了自己的鞋子很久了
莺飞草长的岸。少女时起伏的山地
姑娘时的桃花庄。躺在诗歌里的爱情
以及，命定的一张王牌
…………………………………………
都离开很久了。河岸的一片空地
离开她，很久了

二

她常常在灰烬里，寻觅灯光。在灯光里
寻觅草把。她的草把是卑微的

一个向落叶奔跑的人，一个向深秋
索要粮食的女人。她的脚印在十月，是慌乱的

在七月，她掀动过暴风雪。哦，她不小心埋葬了自己
大片青草地转移。岸，被来路不明的洪水吞噬

又是一年二月时，她从一张白纸上醒来，向神求救——
救赎她暗下去的肌肤，低下去的河岸

皱纹里，窝藏了好多好多萤火虫的干尸
事实上，她是光的叛逆者！

她的蜡烛总是被风吹灭，又总是，被神用十字架托起
她的冰层很顽固，一些异己分子，夺取了她的大气层

她不敢告诉爱人，她的火焰达到零度了
她的水温，达到零下二十度

风向不确定时，在暗礁上自制指南针，并从内心
掏出月光，让坍塌过的岸，缓缓上升……

三

大过年的，她向世人公开，堤岸经过的第一场雪——
四岁的沙滩很小，鹅卵石很小
刚过了生日，那片小小的土地荒芜了，家里的粮仓低矮了

她还记得父亲的灵柩是黑色的。那一天的返春雪是白色的
纸花是白色的。母亲的脸是白色的。但是
雪地里的乌鸦，全是黑色的

那时，她蓬头垢面如一粒灰色的尘土
那时，她还不懂得抒情，不懂得大人们
为什么呼天抢地……

今天，她握着颗破水晶，呆头呆脑想生日
呆头呆脑看太阳——
朦胧的光线多美好！父亲时隐时现的笑容多温暖！

四

过生日了，她要好好地抒一次情
好好地给爱人写一首直白的诗（不滥用形容词)

她向世人宣誓——
她今天要避开黑色
她今天要穿暖色调的衣服
她今天要下厨房，但不考虑开年的就业

打扮要传统一点
长发要挽高一点
说话的声音要委婉一点
一举手一投足都要女人一点

能古典的尽量古典——
刘海要顺理成章，要循规蹈矩
牙齿要排队整齐，笑也不露齿
夜晚的岸，暂时不去想

现在，即使站在浪尖上，也要温柔地起舞

五

她的桨，在颤栗。她的河水，在呜咽
她还没来得及喊出爱，喊出花朵
她的鸟声，躲在玫瑰花丛，悲悯……

对岸的葡萄酒，香飘万里
她分清了方向和时速

亲爱的朋友，她的涛声跟不上时代了
深一脚，浅一脚……

她仅仅是一把骨头。她仅仅是一把枯草
她的深渊，在生日的产床上哭泣

上帝说，她是一个宿命的人
坐在日历上，寻找光明的人

哑榴

过年好！新春大吉！！万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