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 象

黄靠

一

初六，斜雨
一个空心的人很容易掉头发
也不敢踩着布鞋出门，关心窗外的落叶
那些容易干渴
长满了灵魂的芒果树叶呵
一年要护荫两次芒果根妈妈的果子
眼睁睁看着，无情的手
陆续拧断这些呼吸着的生命
里面，还有好多尚未长成熟的胚胎
被吞入嗜血者的肠胃
化作恶臭的腐蚀物
断绝原初诗意的生命
辜负了雨点们停止飞翔的云游梦
徒劳无功地降临人间
又无形无色中，无声无息上去


二

初九，翻脸雨
一只蟑螂吊死在佛头前面
蚂蚁们够不着，集体在香火后静坐
阴霾们欲去还羞
一队着孝衣的男女行过
一路鸣炮
遮住哭声里面的假音
摇铃的道士
丢失了衣袖里窝藏的灵魂
佯装笑


三

十五，天缺
一把折扇咬断镣铐
红色的竹片，逃离纸上春女的长期霸占
路插入地下
埋葬忙乱的马蹄
香长出来时
月躲在黄昏里
有浣洗少女握拳而立
往上击打
枇杷树里不出忧伤


四

十六，天狗摇尾
狮子们与大象划好各自地盘
血流成河
正义倒地
蚂蚁蚂蚁蚂蚁蚂蚁蚂蚁蚂蚁蚂蚁蚂蚁蚂蚁


五

长胡子的白塔在唱歌
炊烟弥漫
生我的土地吸干养我的水
早起的燕子
惊醒摇篮里孩子的梦
桃花从西边坠落
地上一片殷红
时间退到某年腊月三十，我回去了
我的故乡
根本没有白色的塔


六

因为，生养我的俗世上方天衣无缝
我一直在往下钻探


七

最伟大无私的父亲
把儿子送给了所有人
让那个母亲生前将没有人供养，老无所依
死后，不愿接受他人香火

祖先们留下荣耀
是一架悬崖上的棺木
骨头漏出
仰望的眼睛统统没有泪水

八

满脸胡子的人长发披肩海岸
赤身裸体
独自唱歌。偷月光洗澡
炮火烧掉太阴历
出走的战士，找不到祖宗的坟墓
随手，把孩子送人


九

三九，卦象返潮
乌龟爬上岩石的凹部望月
想找回遗失千年的回忆
戴斗笠的汉子
还没有撑舟西来
只见一缕东逝的流水，挂住红树林里杂生的枝叶
暗绿色的剑气
划破黑色的蓑衣
还有些倔强的经文
跳河。溺


十

六四
一条横过胸口的记号
量出一些备忘
泉涌般的哲思不断破坏平衡
欲念画出一些粗糙憧憬
杀戮继续
地上
杂交继续
分辨不清雾向的树木低头
雨点参不透石头的饥渴
遁去
墙壁上的皮影们疲累
火光映红枯干的脸
如血


十一

轮回是一场又一场骗术
侵略
掠夺
忍受
承受
因果
无人受难
幸免

初七，嫦娥奔月
后羿拉断射日的弓箭
沉默

2010-4-10 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