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与母性

尤佑

诗意与母性
——浅谈韩国诗人金惠顺诗歌中的女性意识
在中国新生代诗人里，由于受到西尔维娅•普拉斯等美国自白派诗人的影响，而诞生了一批具有黑夜意识的女诗人。最具代表性的有翟永明（1955）、陆忆敏（1962）、伊蕾（1951）、唐亚平（1962）等。也就是在这个时段，隔海相望的韩国土地上也滋生了一位类似的女性诗人，她就是金惠顺。1955年生于韩国庆尚南道的蔚珍市，其语言和诗思都对通常认为的传统女性诗歌乃至韩语诗歌进行了比较激进的突破。自从1980年开始写诗以后，已经出版近十部诗文集。她1994年的诗集《首尔，我的奥义书》获得2000年的金洙焕现代诗歌奖，2001年她又获韩国最高诗歌奖“素月”奖，为女性第一人。
米兰昆德拉曾在《生活在别处》中塑造了雅罗米尔这样一个形象，他是一位充满激情而敏感的年轻诗人，他始终受制于他的母亲。这个情节让我觉得诗意与母性应该联系紧密。同样伟大的他们，光辉而敏感。在诗歌方面，女性具有天生的优势。甚至有许多的男性诗人也同样露出女性气质，奥地利诗人里尔克就是一个典型，极度敏感、柔弱的性情，狂热而忧郁的精神筑成了他的诗歌王国。
在女诗人的诗歌里，或多或少地会流露出“女性意识”。 所谓女性意识，就是指文学作品以人的解放为内核，以争取女性独立地位为标志，并在创作上表现出明显的性别特征和写作姿态。写作，是人类本真经验的表达，可女性的写作一开始就处在一种极为尴尬的境地。为了使女性写作的纯粹性浮现出来，一个女性作家首先要做到的恰恰是拒绝历史，拒绝文化。也只有拒绝文化，通过对现存的一切进行悬隔的策略，女性作家才能够从男性文化无处不在的经验领域中抽身而出。她们已别无选择，只有回到“一间自己的屋子”，审视自己，更注重自身的感触。作为纯文学先锋小说中的女性作家，始终独立于当今文坛主流之外，以强烈的女性意识，不懈的探索精神，成为中国当代文学史上独特而重要的女性作家。把女性内心世界刻画得更加细腻、丰满，无疑是让女性意识复活的突出。
韩国诗人金惠顺应该是韩国最具有“女性意识”的诗人。她曾经在一个访谈中，她回答什么是诗人这个问题时，如此说：“诗人确认的是不存在。诗人代表空缺。我认为诗人谈的是空缺的消失。诗人是没有价值的人，诗人是母亲……。一位母亲允许孩子的存在（那孩子立刻就成为他者、一个空缺）。她存在于自己和孩子之间，在一个创造性的空隙里。而存在于这样的空间中，有别于生存在一个父权资本主义的系统里。所以诗人的地位是相当独特的。”
透过时空，诗人在寻找着自己的存在。尤其是女性身体的存在意识。
当我打开镜子进了去
看到我妈在镜中端坐，而我
打开了镜子再次进去，
我妈的妈在那镜子里端坐，而我
推开我妈的妈端坐其中的镜子，跨出那门槛
看到我妈她妈的妈妈在镜子里咧嘴而笑，而我
探头伸进那面镜子里我妈她妈的妈妈那两片裂开的笑唇
我妈她妈的妈妈的妈正端坐其间，比我还要年轻
                                       《回想我生女儿的那天》
这种女性孕育的意识，是诗人看待世界的立足点。站在这个角度，女性诗歌几乎可以孕育世间万物的生命。甚至另一个自我，女性的敏感，往往较之于男性的粗犷更有价值。因为生活的本真是细节。只有人们在文字中读到自己的生活的细枝末节，才能真正地审视自己。
在她的新作《肖像》里，就借着女性身体孕育功能的想象，“你的体内有一个另外的你”，充分得阐述了弗洛伊德的“潜意识”哲学。
你体内的你紧紧地拽着你的身体。于是，你的手指往里圆圆地弯曲，而你的耳廓也往你的体内打漩涡。假如你体内的你松开拽着你的那双手，瞬时间，你或许会消失在这个世上。
我体内的我牢牢地抓住我，在这些时间里，我会存活下去，然而，每天清晨，我都想用我体内的我制成的奶酪敬献在你的餐桌上。
《肖像》
而在诗歌的最后，又用笛卡尔的哲学命题“我思故我在”结束肖像的存在意义。
岁月沧桑挥鞭，可诗人却有着历经不衰的热情和梦想。她像一个灰姑娘一样驰骋在冰筑的城市里。她拥有一个透明的梦想——把诗歌的形式和内容创新地融合。这样的写作需要勇气，更需要底蕴。
先母亡魂找到我
求我借鞋给她穿
我脱下鞋子送给她

先母亡魂找到我
求我扶她站起来，她已没有脚
我脱下双脚送给她

先母亡魂找到我
求我身体让给她，让给她
我撕开胸膛掏出心

天上有山，山里有路通向天。
空无一人处
两轮圆月一道升起来。
《小调》（公元28年的一首韩语诗）
《回想我生女儿的那天》（根据传统伴鼓说唱剧节奏而作）。这两首诗歌的韵味和形式，让人印象深刻。原因不仅在于她的内容，更在于新颖的创作手法。让人在诗歌中穿越时空。脱离尘埃，借助母性的温情，浸入遥远而沉静的河流中。
■ 尤佑，浔阳人，现居嘉善，诗人、从事韩国文学翻译与研究。获得“2007中国网络作家”诗歌奖。作品入选《当代诗人作品100家精选》《当代网络文学作品精粹•诗歌卷》。

青槐

呵呵，要下班了，明天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