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文章不染尘

阡陌.

◎《秋水文章不染尘》

                  --阡陌浅析江南秋水诗歌《轮回》



2009年2月1日。正月初七，农历牛年。窗外是漆黑的夜，我和女友正在自湘潭南下中山的火车上。此时湘楚大地的雪开始渐渐消融，四处逃逸着坚硬的冷。而在岭南，“冬天病了/一直没有下雪”。事隔十六个月之后，我才知道，就在那天的早些时候，同样在岭南，有一位名叫江南秋水的女子，写下了今天我要提及的这首名叫《轮回》的诗。



第一次读到《轮回》,是一个多月前刚认识秋水的时候。在她素静温暖的博客了，感觉很惊艳。我一直相信，这样的句子一定只有极尽绚烂之后归于淡定心境的人才有可能写得出来。简简单单的勾勒，却凸显出如此隽永的况味！我甚至把它一字不漏地抄到当天的日记里，并反复默读。即使，它的风格与我有很大的沟壑。这里的“轮回”是佛家用语。“轮回说”是佛教的基本理念，认为人永远处于生死循环的状态，这当然不是指像车轮一样机械的转动，而是上下浮沉的生死流转。轮回的范畴据说有六种，佛家谓之六道，分别为“天道”“阿修罗道”“人道”“畜生道”“恶鬼道”以及“地狱道”。一个人在哪一条道上轮转则取决于他活着时在世上所做的善恶之事的多寡。



秋水的《轮回》自然淡化了这种形而上的说教。她仅仅是捕捉了生活中一个很小的细节既而展开一些相关联想，在质朴如水的思绪的缓缓流动中，无形滋润着读者的眼睛和心灵。整个过程，思绪从出发到发散，到最后的回归，没有一去不复返的慷慨决绝，却给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轮回》的第一段完完全全是简单的叙事笔法，你甚至感觉不到它是一首诗的开始，而像是聊天记录、小说或者日记，这实在让那些把诗歌写成玄学和知识以此耀武扬威的人大跌眼镜。而阡陌看到的，是作者写这首诗歌时外在环境的大致轮廓，一幅弥漫着淡淡温馨和亲情的质朴画面，同时也是一种不经意的诗性切入。“看着你，我突然想落泪”，为什么会有突如其来令人措手不及的悲伤呢？难道就因为“你今秋就要上小学”这件事？当然不是，原来“一上学你就结束了童年”，也结束了“我紧紧为你营造快乐的日子”。第二段和第三段我们可以放在一起解读。不管是“我感到多么的无力”，还是“人都害怕变老和死去”；也不管是“外婆”对“女儿”的希望，还是“母亲”和“儿子”平行等距地迈向苍老死亡而永远不会在时间的无涯之海里稍稍交织，都说明作者面对时间和生活的静静流变，根本无法否认自身存在的卑微和力不从心，作者一定尝试过去改变些什么，但结果显而易见。其实，每个人都是被时间围困的猎物，我们渴望反抗、解脱，渴望游离于残酷的生存法则之外，却始终有一种强大的无形的力量，仿佛无处不在、无时不刻左右着我们不可预知细节却可预知最终结局的命运，个体生命在它的统摄下，只能望洋兴叹！于是乎一位情感细腻，多愁善感的江南女子形象跃然纸上。“你还可以成为新的人啊”，这是稚子并不稚嫩的温情慰藉。佛家说种什么因结什么果，而这个因就是“我在你很小的时候和你提及的轮回”，相信此时，作者有痛彻心扉的幸福感。在秋水的博客里，有人留言说孩子太小，不宜过早地给他灌输这些严肃和深刻的思想，我反而觉得这是作者作为一个母亲智慧的地方。一个孩子的成长，就和一个诗人的成长一样，自有其隐秘的道路，而母亲是最原始的引导着，可以在严肃和深刻的思想里深入浅出，这是作为母亲的天性使然。而作为旁观者，有时候是我们自己把它弄的过于复杂。虽然命运注定无法改变，不等于我们探索生活内在的真相或者找寻生命存在的价值就没有意义。作者肯定也懂得这个道理，不然她不会把将笔触深入日常生活最细微的感受领域之中。不管是“一条鱼”“一棵树”“一只鸟”“一头鹿”，还是“一只小鸡”“一棵青菜”，作者不厌其烦地叙述这些司空见惯之物，心灵开始一步步陷入内心疑惑的囚笼。如果不是“……”这个符号以及“和你的对话越来越像是喃喃自语”的出现，我到现在还坚信秋水是坦然的、随遇而安的女子，但我还是错了。她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徒，虽偶尔让人感觉清丽脱俗，却始终是一个普通平凡的无法对现实视而不见的女子。她的喃喃自语，彻底暴露了她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恐慌和不安。值得一提的是，在这种对韶华感伤和对命运隐忧的状态中，秋水写到了朴素而伟大的爱和内心天使般的温柔，使得整首诗烛照出异样动人的人性光辉，并感染着我们每一个人。作者是渴望做人的快乐的，“最后我说，做人真的是最快乐的”，因为“可以看到树一辈子都看不到的风景”，没有人会想到她的快乐原来如此纯粹和简单，读罢深思，让人会心一笑却又心如刀割。但她又不可避免地重复说到了“变老”和“离去”。写到这里，我深深感觉到此时此刻的秋水是多么强烈渴望有一个人可以走入她内心最深处，把她所有的脆弱和疑惑通通握在手里，不让它们张扬得肆无忌惮。终于，我很欣慰的看到了“你慢慢的靠过来，用温柔的手语/搂住我的身体”，此时无声胜有声！在这个世界上，或许已无第二个人或者第二个动作，可以让我们的诗人感到如此安全、温暖和有归属感！我相信，所有读到这里的人都会产生持久的令人震撼的共鸣。于是乎作者的个体体验，也最终上升到了读者的共同体验，已不再局限于她一个人的心灵史了！



总的来说，秋水的诗就像一口外表简陋的水井，越发掘越见其深邃清幽。它携带着属于秋水个人的悲欢爱恨、才情信仰，在当下日渐浮躁喧嚣的博客世界里，杀出了一股甘醇的清流，滋润着一个又一个或停或留但最终不可避免相忘于江湖的生命过客！



写这篇诗评（姑且这样定义吧）花了我将近两天的时间，在这两天的时间里，我一次次收集来自《轮回》给我的强烈的心灵震撼，曾一度不敢下笔。因为怕自己悟性和才情不够，反而束缚和误导了读者的对它的解读。但还是坚持下来了。写到这里的时候，金莎伤感的声音从窗外漫延过来--“千年之后的你会在哪里，身边有怎样风景”？现在是2010年5月27号下午四点。不管世事如何白云苍狗，都希望阡陌和秋水之间，君子之交，其淡若水。

                                                                        

                                                                 阡陌于岭南

                                                             2010.05.27.16：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