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魔术师朋友》

薛省堂

作者:薛省堂

干净的套房 刀切的面包叠放在桌子上
一张旋转的靠椅 他的两个朋友
下嘴短小的鹦鹉和黑羽毛的巧嘴八哥
站在宽阔的走廊两旁的木架上各自冷落
一些植物果实放在呈淡蓝色的玻璃缸里
我的魔术师朋友起床
浅绿色的衬单和略旧的褥被
经过一夜的翻腾早已凌乱不堪
他大步走进厨房，用瓦瓷盆打来洗脸水
透过毫无阻拦的单扇窗
阳光照在他苍白而又引人注目的宽额头上
世俗的条框像他暴露出的青筋但不实用
今天是礼拜日，我的魔术师朋友不出门
社交用的优美辞令被他厚重的嘴唇关闭着
他坐在舒软的椅子上，黄褐色的食指和中指
夹着烟腰，他幽雅又急速地吸几口
直到尼古丁的麻痹作用从头部渗到腿部
他幽深的眼睛模糊地流出一丝满足
我的魔术师朋友很少发表评论
一切适宜得近乎水到渠成
而他木讷的仪表冷静得让人痛心
阳台上有一盆兰花，修长的叶子病恹恹的
他从床底抽出一只锈迹斑斑的水壶
对植物也是这样的察言观色 他闲散的时候
正巧是它们需要料理的时候
他给它们松土 浇水 安置在阳台上
他的院子很大，种着品种各异的树
一个不大的圆池里落满了各色的叶子
对于那些旧物或者死物
我的魔术师朋友自有他的一套理论
“我能帮你们的也不过如此
减缓的进程中我看到的是不和时令”
他自言自语，一丝痛楚使他的睫毛微微一动
他用一根长铁棒把堵塞的管道打开
池水匀称地流畅起来没，跟着那些死物

忙完这些已近中午
我通常是这个时候登门造访，他的朋友不多
为了躲避一些焦头烂额的事情
某段时期他会来到这个偏僻的住处
我摸准了这个鲜为人知的规律
他给我讲一些哲学问题。其实我对哲学一窍不通
不过鉴于他讲的和我的老师的不同
我很乐意听他略沙哑不失情感的演讲
我安静地坐在他的对面，为了不使自己难堪
我不时地随声附和 也只在我面前他不拘束
当他觉得他的举止可以引人发笑
而我面无表情，仿佛驳了他的面子
他就会灰心地停下来呷茶
令我对他着迷的倒不是他的口才
他走路的样子很滑稽
仿佛要前进而又不像
似有人推他而又没有，或者是什么在牵引他
有时他停下来跺脚，莫名其妙地踢桌子
他转身，但他永远也回不了头
一股冷空气把他推向顶峰
潜在的危机在于我们对此置之不理
但他什么也发觉不了，这时他异乎寻常的笨拙

过完了这个无聊的下午
我的魔术师朋友
把自己紧紧关闭在木门里
他从古铜色的金属箱里取出一个镀边的匣子
因时常开启边沿闪着亮色
他必须面临考验不使自己失去新鲜感
你位于你的顶部在你的某个阶段
而绳索的一头倒悬着没有边际
让尺规延续下去
但背信弃义 违约和危言耸听
我的魔术师朋友正处在这个节骨眼上
“当顶礼膜拜成为不可或缺
哪里有自我宽舒的信条
当我敬为神明，却无法和二为一
背信弃义的人
诋毁恒常的无知者
我看到我永无止境地向前
在谩骂和殴打中淋漓尽兴
我不再去赞美
过去 现在 未知
恒常的夜晚和泯灭的灵魂
孤独之火从不自甘奚落
但你知道自己气数已定
仍要服务于贪婪的心灵
我们的天国玫瑰般火红的光域
你却要我放弃，焚烧自己
宏伟的工程毁于一旦
啊，背信弃义的人
我为什么对着毫无意义的肢体哭泣
声色俱厉”
时钟的指针没有理性地运行着
仿佛托举的担架
负伤的勇士接受业已锁定的仪式
目光在消逝的阴影里嘎然而止

夜晚已经来临，群星闪耀
风扫过雁阵息憩的水草地
稀稀落落的农家灯火
火光笔直冲上天空
我的魔术师朋友打开门 拉开窗帘
宁静的氛围中不安的他
这房子看着像个容器
除去那些死物
一盏吊灯斜挂着
碗口大的灯罩使光线呈弧形
其上是暗淡的天花板
我的魔术师朋友在廊道上走来走去
他的影子印在雪白的墙壁上
别致的走样
使得他的影子没有跟随趋势
径直撞上障碍物
他显得被动
但也因此得到了庇护
但他觉得这使他有开先河 免于其难
但也局促到近乎避讳
他看着天花板
惟物之有的冲击力度
但内心的功于心计
二者在他那里隐蔽得恰倒好处
一个并不黑暗的人
在白昼里是一个透明的玻璃人
夜晚，辣手的黑心面具
光线奔走模糊一团

但错乱使他不能平衡
这种立体的 甚至是四维的姿势
你永远只是你们的一个挤出者
得以构建一种必备的空缺
我的魔术师朋友位居我们的顶部
以及这痛楚
“为什么一些东西会一股脑的出现
迷迭香 橡树 鲜艳的尸体和石头
我从累积中冲出
那些臃肿的堆积物
你适从这项拟定
无从爱自己 并将自我推向深渊
但你对自己说‘一个把不爱献给自己的人
对自己而言就是一个水性的妓女’
另一种方式呈现
格斗声从我们的时间 空间里涌现
啊，迷迭香 橡树 鲜艳的尸体和石头
对于我来说什么居于意义
什么使得我不能挤出
什么让我成为一个代名词
甚至迷迭香 橡树 鲜艳的尸体和石头
和它们外的他物
我看不出有什么囚禁
但我一直向前滑行 分离
我拥有时间和空间的局限
我所居住的房子
一个拥有时间的空间
和我们在其中的漂移者
我的情人不在其外
当我孤身一人处在时间和空间给我的以外
我不得不和自我背道而驰
迷迭香 橡树 鲜艳的尸体和石头
我从楼道 电梯 崎岖的路径上
碰到了他们
及我在商场 集市 陈列品中
我所购得的意外
他们比我富有意义
当我成为代名词 他们 你们或我们
啊
谁知道我竟有了这意外的收获
可我在他们其外
也成了这横陈于商场的附属品
我将自我欺骗
而什么又被我欺骗
迷迭香 橡树 鲜艳的尸体和石头
当有始无终的哭诉介入
这原罪者或始作俑者
在格斗声中仰面倒卧
天空 云朵 流水和落花
不足以取悦信条
我在两难之境捉襟见肘
这一刻无可阻挠畸形的介入”

“记忆永远让人困惑，一条明晰的脉络
一位女囚坐在我的脑海里 我的情人
天资的缺陷使我们齿唇相依
在幽暗无人的空荡里我们
无知觉地拥抱在一起
我像躲开一场包办婚姻
或者即将离去
我感觉到这种无奈
深入理性的一次探究
却一味地在某处失误
而我的朋友却由后赶来
我鼓足勇气地向他陈说
这古老而又深邃的哲学问题
我读着前人的书籍
并将自己的礼仪焚毁”

星星向西方所指 午夜伸出参差不齐的十指
在为黑夜所敞开的花园里
大地裸露着胸怀
每一片叶子都有跟随趋势
却又孤立
“我踏上一条道路
落向类似含混之境 走向不定的光晕
使我同先驱们形同路人
这种独立出来的痛苦
我甚至不能同先驱们并肩作战
我全力以扑 孤注一掷
挣得一个不确定的位置和痛楚
并试图解除这种单一
像我无处均衡出力的双臂
我腾空而起
但总落回原地
先驱们去向不明
在空空荡荡的房间里
一张生面孔类似所有的人
这非人的因素累赘
落英纷飞
我立足自身悻悻而归”

“当我独处一室，我无从致潜在的对手于死地
我们势均力敌
但我拥有时间空间的局限
切骨般致命
而人们依旧会歌唱下去
星星 云朵 苍穹 流动物
将忍受痛苦发扬光大这种精神
以至久远
并把不尽人意的地方日臻完善
作为后继之人
监狱 铁栅栏 腐蚀掉的光阴 律令
他们持有礼数 头脑清醒
并具备擅长说理的能力
他们在河的两岸栽上柳树
放弃了矜持
把鲜花 桂冠 令牌供在先人的牌位
并由此开辟一条新路径
时至今日的格局
而我几无所得
作为攻击的靶子 树敌太多
但我不得不说，这种敌意性的认同：
孩子们要继续下去 勇往直前
你们要遵从的教义
就是你们曾歌唱鲜花
并没有在生活的故园长久苦难地
安顿下去”

翌日，我推开他的房门
像置身一个涡流
迎面而来的气浪把我推向一边
手中纂着的白纸旋落在地
昨夜，阳台上的兰花被他挪动到室中央
我把视线停落在墙壁的红纱上
他静静躺在床上
眼睛里流畅着具有浓重味道的药水
就在前日
他给我演示一个有关变化的魔术
我坐在他对面心无旁骛地喝暖啤
间歇的过程中
他眯着眼看我
我开始没完没了地给他讲述
农村土地丈量的问题
和学校施行的新政策
他两眼盯着天花板
数着时辰
那时仅我们两人

[ 本帖最后由 薛省堂 于 2010-10-22 16:18 编辑 ]

薛省堂

这是我的长诗，写在05年年底。虽然缺点很多，但也有闪光的地方，较之时下不少诗歌骗子，我想用真正的好诗去回击是最佳的方式。

代容

叙事长诗，阿薛可以把它再编辑一下，段落明显一点好看写~
初看了一下，可以抽离一些句子~
回头再读~
问候阿薛~

代容

原帖由 薛省堂 于 2010-10-22 15:53 发表
这是我的长诗，写在05年年底。虽然缺点很多，但也有闪光的地方，较之时下不少诗歌骗子，我想用真正的好诗去回击是最佳的方式。

嗯，这个支持~

这里有阳光

你企图通过魔术师的世界观或是魔幻来诠释一种境界，从文本上说，这是可行的。作品是叙事的，更接近于散文化~
支持一下

千朔

好佩服这等耐力～但同意阳光兄所说的，有些部分可以修剪，让诗意更流贯～相信省堂兄这时已有这等功力可以自我改诗了，千朔静候佳音嘿～

千朔就先为这份耐心，小亮橙～

木中巷

粗读一下，不敢乱说~
只觉得叙述叙事这之间的及物及不及物处理，似乎还有空间。
当然，长诗对文字的掌控能力要求很高，这一个，可见作者功底的。
问好~

薛省堂

我一直确信，这个作品经过适当的处理后会是一首相当不错的诗歌，那年我23岁，5年未动。我也坚信我曾写出过艺术上极高的作品，虽然仅2、3首，我的诗歌原则是坚持精品，拒绝庸俗。我迟迟未做修改的原因是我还不能把她变成一首思想和艺术上双高的佳作。各位可以从不同角度提出修改的意见。

木中巷

嗯，所以古人说“千修万改始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