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里的闪念与随手》等一些

寒馨

图书馆里的闪念与随手

（一）
我实在是找不到上一本没看完的书
这头衰老的鹿，被早晨允许，却被森林的庞大拒绝

我实在是找不到准确的你
在我这里，有时你是你鱼的湖，有时你是你湖里的鱼

我实在是找不到上一些我想要说的话
它们是未必可口的食物，却被生活所吞

（二）
可可液块、净含量、避免日光直射
核心木质、流动水、熟视无睹的围猎
会讲外语和黑话的动物、涂层型甜品、一堆有含义的数字
我只是累了、头晕，缺氧或者内部的楼梯、走道拥挤：
有些是忙着进来，有些是忙着丢出去
它们挤在一起，摩肩、对视或用余光
闻彼此带热度的喘息、味道，表情异样
都知道干系、都知道轻重
仿佛高人一等与鄙夷，下人一级与乞怜
仿佛泛着油光理应唾弃浑身干涩
当然，它们全都不会知道
我会爱着谁、怜惜谁、恶心谁、扔掉谁

2010-11-4 20:29 整理

看一眼或听一句

那是U，那是水银计
那是自由、那是免费的，那是预支和透支
你掏出手，再放回去
冬天的舌头卷过来，没有恶意的狗
被误解的狗，春天的时候它会掉毛
你会再度出生，哪怕只是一点、边角或者某个器官

那是平面，光滑之下不可探测的立体
一个女孩说完美，她在表演和说谎
除非说出口的是她的老奶奶

2010-11-4 23:16

只在思维里跳跃的袋鼠

棉拖鞋、热水瓶和垃圾桶，这不算跳
袋鼠在小书房里低头转了小转
用她木桌样的腿，“笃笃”
跳到窗外，又跳回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放心
或者仅仅是习惯
《***宣言》、《四书五经》、《巫术、科学、宗教与神话》与《论自由》
这些是跳的，或者要加上《夏加尔》、《鲁本斯》、《霍默》什么的
以及《中华植物图谱》、《本草纲目》和太极拳谱
多数的轻音乐、少数的摇滚、更少数的流行歌曲，和
旧房间里被记忆、感动和不甚了解完好保存的古典乐与怀旧经典
一些好莱坞、一些奥斯卡、一些大片和动画，对，重要的是别忘了宫琦峻和久石让
重要的是它们都可以按暂停，为一锅炖肉、两缸衣服、重要电话、门铃声
水电票据，以及等等而退让

现在她跳跳，推开窗
冰川在融化，多出来的水，哭着、寻仇的水可能近期到达
也许明天，要不后天，或者早以其它的方式来过；
满街迷乱：彩旗、彩块，色彩缤纷，轻飘飘
那些草顶的、木质的房屋发着“吱嘎”的声音，倒塌、变齑粉、化了
而这些硬的、冷冰冰的、全副武装的房屋，正匍匐蔓延、正呼啸蹿起
比如镜头下伦敦眼被四面的积木挤着，推进、拉远
她觉得人类有种蚂蚁般的嗜好和长相
老家伙的泰晤士河被拉着快跑、表情呆滞
不再像从画中看到的，比如透过莫奈、透纳
以及太多她忘了谁、不知道谁的眼和笔，曾令人神往、宁静和缓慢起来；
那些代替了报纸的招手、报童式的摇晃、食指点开的万花筒
满目都是人类的激动和肥皂泡
口感偏重的生猛食物
抛弃诚实的上流意识和流得起来的方块字
离开心口位置而进行的下身运动
铜臭是时尚的，有着极高的座位，被设计精良的包装打扮着，摆满
必经之路的各个台面和角落
台面下和角落内有没有隐藏着什么疼痛和哭泣？这怎么能知道
她到处找不到干净的地方洗手、洗耳和眼
除了有个地方在放着影片，有着白亮的光，叫人“爱人如己”
除了压在箱底、束在高阁的某些地方，逸出、掉出些“仁”、“忠义”、“信”这类的屑；
她看见小渔船的船长回家探望老母，手打成“V”字，默默哭了
她家的大渔船，那祖传的千万公尺的良舟，被早些年外来的船头碰伤
现在再被它们的船尾撞着，似乎疼痛得久了，似乎肩腰弯曲之疾还没完全好转
而荣耀的古人在墙上，目光担忧、责备却又殷切期望
他们的子孙在蓝色的球形海洋里宁静、富庶而无知地活下去；

她看见晴天像是恩赐，像是好心情
那么多的事物披着笑容，哪怕窗是小的
景深中会隐匿着不为她知的美好。必是的
尽管她周身仅能抚摸到几棵小树，结识到几样卑微的草
（比如狗尾草，那竟是粟的前身，养活黄河儿女的粮食的前身啊）
品尝着植物单调的汁液，再无更大伸展健硕后腿的地方
像是仅能依靠想象生活。但正因为和大陆隔开
才保留了那些有袋动物的样本（那进化中被切开的中间部位），不是吗？
隔开也许有隔开的道理
上苍的每一顾念都不是白费的
自然里没有多余的器官。何况袋鼠的袋子里还有毛茸茸的崽崽
她还不能向往草原、向往跑和速度
向往与自由的友情

所以她学着踩平衡木，学着在生活的屋檐下低头
跳向内，“笃笃” ，在内部酝酿沉默的雨、雷和风暴。等着渴了的草原
伸出怀，说：来吧、来吧，你终于回来了！

2010-9-30  10:03 完

玻璃人

是的，不必来，我只是个病人
住在玻璃罩子里
对世界过敏

不是我弄弯了真相，也不是你的知觉缺了阶梯
是你太忙，在尘世中
是尘世之尘迟钝了你
马路的尘、尾气的尘，慌忙赶路的尘
上司的尘、下属的尘，横向、纵向的人头啊，养家糊口的尘
甜如醴的尘、锦胜云的尘
食与色的尘、刀子与割肉的尘
抬屁股和跪双膝的尘，哦，文雅地说是：倨者和匍匐者的尘
工业的尘、财经的尘，它们猛向前跑，挖出巨大亏空的尘
政治的尘、教育的尘，军绿色的牙齿在竞赛（它可能咬坏的是全部的我们）……文明的尘
……
人的尘
被造之物不晓得被造的不完全，人性的尘

是的，谢谢，请不要来
我已经病得脆弱
随时可能碎掉
如果你想来，如果你不怕我打喷嚏、说胡话、发脾气
像个孩子，拎着身体的外衣到处乱跑
跑得很不符合尺寸
那请你洗干净了脚再进来
这不够，请你洗干净脸的同时洗干净表情，因为我会害怕
洗干净眼仁的同时洗干净判断，因为我这里颜色都浅
还要洗干净手、手纹、动作
洗干净呼吸、洗干净话……哦，笑容不必洗了
从心里发出的花，都是干净的

这些如果难为了你
对不起，原谅我的玻璃肺
对不起，原谅我的玻璃心
请不要担心我怎么活下去，我试着坚持
无土栽培、光合作用
时间很短，我落发、石化、无火燃烧
当移走玻璃罩子
仅剩下灰，吹口气
一下就没了
唉，我的最低形式仍然是灰、是尘

2010-9-29 1:20

《编故事之爱的极短篇》

（一）
我有挡不住的果实，红得害羞，怎么也不肯露出头来
因为我发现了你，因为你离得这么近

（二）
我不打哑语，我长叶子，又浓又绿
延着你的头顶，你所有的夏天

（三）
手指指向某处，给你看
那是一条很短的路。我却希望
一辈子也不要走完

（四）
时间独独为我松开它的发条和腰带
我可以不使用破壁术、放大镜和手术刀
想怎么跑就怎么跑，把自己安插于你的童年、青年、老年
你的生前死后、你的梦里

2010-9-14 3:31 整理

丢手绢

高的树冠下，我们围圆而坐
那么蓝的天，那么蓝的眼，那么蓝的蓝
环绕着我们
一切都还长着茸毛：脸、触点、未来
一切看起来都是甜的
一切外部事物都朝向我们内旋。
要你看不出
要悄悄地。我们快乐死了
猜想、期待，按捺不住要跑起来

“丢手绢、丢手绢
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
却把自己丢在你背后
很多年很多年，很多条道路、苦痛和难
为了找回我自己
而找到了你

而我们已经得知：是我们在外旋
沿着时空或者命运的核心，离心运动
像快要落出伞边的水滴
但我们还看得见光
（视力模糊却已不受蒙蔽）
看见光它还是好心情，以及我们还足够绿
总来得及再做些什么

2010-7-1 21:03
2010-9-14 2:32 整理
2010-9-27 9:12 改

我的碗

我端着碗
我一直端着碗
里面有我的糖水，也有我的苦药
我想分享
想被慰藉
但始终端着它，低着头
巷子又静又长
夜又长又黑

是我走错了地点，选错了时间
是我站到你的面前，却迟疑
旷野中的我恍惚
想不好是端碗的手有了抖动
还是碗中的液体有了蒸发

2010-9-2

我的窗户

我的窗户
我只有窗户这么大的外部世界
我看着它、它们
经春，过夏，再过秋冬
彼此，由陌生到熟悉
再由熟悉变得淡漠
楼房、草木、石头
蝶、昆虫、鸟儿
风来、雨走、雪至
这仿佛已是我全部的关系
我很久都没用人的声音和谁交流过
你在哪？
你有多远？
你是谁？
诺大的房子
我时常坐在窗边
这样可以离你近一点

2010-7-31 14:24

比赞赏更好的作为

现在紫露草不想开花了
因为，我已老得闻不出它的味道，眼花得
看不清它光线般纤细的花丝
婴孩的粉和整体的努力
为此，我站在它的旁边
做一簇普通的草本植物
扎稳自己的脚，像扎稳马步
剪除坏心情、枯死处
举新芽
抗击风、滥雨和虫病，不做含有杂质的事情
我的努力得到回报
我就要开花了
并相信，因我的陪伴和鼓励
它会重新振作起来

2010-7-8

浑身上下都头疼

这个这个~~~先提上，慢慢砸吧味道~问好！

寒馨

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