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组诗)

蟠龙申情

一天（组诗）

◎早晨

早晨，被一缕阳光惊醒
我梦中的情人
就再也找不到了
原来爱情也有见不得光的时候
甩一甩头，让黑暗破碎
翻个身，手，摸到了妻子的一双乳
原来爱情是在侧面，尚存的体温
表明我昨晚在黑暗中进入的
是一个存在的现实
如果激情被黎明遗忘
那肌饿就会唤醒生存
掀开被子，一个失去水份的人
和一个被水份灌溉的人
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早餐

那些从蒸汽中钻出来的食品
有点朦胧的味道
象米，象麦，也象石蜡
缺少阳光使它们有点害羞
它们从工厂走向人们的胃里
当然也走进我的胃里
我的胃有点溃疡
可能是生活太硬了
伤到了我稚嫩的粘膜
医生说磨几次
痛几回，反反复复就适应了
所以我每天都要吃点这种
能够磨我的胃，痛我的心的早餐
离开那些小摊小贩的时候
我觉得自己离开童年又远了一点
同时，离死亡也近了一步
每个人都在远离时光
我又岂能例外呢

◎有车

现在很多人都有车了
那些与我一同上班领工资的人
也开上了几十万的宝驹
我很奇怪，八小时
或者说二十四小时
我们都在一起
为什么他们这么有钱
而我这么穷
后来我才发现
他们每天进出的是办公大楼
而我每天呆在实验室里
原来是工作性质的不同
使我们的生活有了天壤之别
于是我也买了一辆车
二手的，撑一下门面
就像有文化的人
虽然碗里的豆子不多
但也要身穿长衫呀
要不然如何面对
那些发达了的同学
开着车子上班的时候
我才知道，自己其实是个
很虚荣的俗人

◎堵车

那些街道，或道路，像人的肠子
一架架汽车就像肠道里的粪便
慢慢的蠕动中散发着臭味
人群就像吸附在这些粪便表面上的细菌
在一团团的粪便间来回穿梭
从高楼往下看，城市
原来就是条块分割的固体
能够移动的就是这些粪便和细菌了
而我从口腔出发
在接近肛门的时候
遇到了癌症，一个
无法容忍漫长等待的人
和一个等待到无法容忍地步的人
在横穿速度的时候
同时爱上了道路上的一个点
看来是要动手术了
那些戴着大盖帽子的医生
开着光怪陆离的小车
手里拿着令人畏惧的罚单
呼啸着切开一节一节的肠子
从粪便中剥离出鲜血淋淋的生命
这肿瘤看来不小
我望着近在咫尺的单位楼群
一愁莫展
只好在这节直肠里
倾听一夜走红的歌星
唱那首一夜走红的歌曲
它们的旋律和早餐的食物
起了化学作用
使我产生浓浓的便意
我只好换个频道
听听新闻，可新闻里说
堵车------是各国城市化进程中
不可避免的问题------再换一个频道
“还是让我们接听下一个电话吧”
在“嘟嘟囔囔”的声音里
我陪着这个城市
在阳光灿烂的早晨
一起痉挛不已

◎钥匙

提包挂在我的肩上
里边装有：
身份证，代不我还活着
驾驶证，代表我还可以动
银行卡，代表我有资产，虽然不多
工作牌，代表有人管我
各种发票，代表我曾经消费
并随时准备投诉消费了的东西
当然还有钥匙
有时它挂在我肩上的包里
有时它挂在我腰间的皮带上
钥匙是我进入一个门的权力
就像结婚证可以让我强奸一个女人
有了钥匙我就可以强奸一个房间
那扇门就是它的阴道
我只有用钥匙打开它
它才不至于破烂
这样，它舒服我也舒服
没有了钥我只好用脚踹
这样，它烂了我也烂了
这就是我和这个门的关系
就是我和这个房间的关系
就是我和这个单位的关系
就是我和这个世界的关系了
所以钥匙是很关键的东西
没有钥匙我就开不了门
也开不了世界了
所以我把钥匙挂在身上
也把我自己挂在身上
我把钥匙挂在皮带上
也把我自己别在了腰间
不论挂在哪里
它都是晃啊晃的
就像我在这个世界上
晃啊晃的

◎QQ

上班的第一件事
当然是打开电脑
打开电脑当然要上QQ
上了QQ我们就不孤独了
那闪烁的一个个头像
象一颗颗闪烁的流星
流星划过眼帘
我们的目光就有了色彩
不同的色彩让我们有不同的感情
我们伤感，是因为朋友远在天涯
我们高兴，是因为有陌生人关心自己
我有不少的网友
有熟人也有不熟悉的人
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他们都是与我有文字上来往的人
有时他们的头像在深夜里安慰我孤独的灵魂
有时是我安抚他们在深夜里的寂寞和恐惧
我们就是这样在深夜里通过QQ建立起友谊
而在白天，在上班的时候
他们就去种菜，他们有很多的菜园子
就像他们有很多的房子一样
而我不种菜，也不偷菜
因为我不知道在哪里可以让我有一块菜地
别说菜地，有几块地板我就很高兴了
他们好心的要送我一块菜地
还答应送一条狗给我，帮我看着菜地
不让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他们来偷我的菜
我说不用了，上班我要种细菌
下班我要写诗，他们就笑了
用一个英文单词把我搁在了一边
那个英文单词叫什么“嗷——得！”
我听上去就像他们在深夜里
自慰的叫声一样

（注：种细菌，是一种在实验室操作的微生物转种技术）

◎实验室

我在一所医专的实验室里工作
专门跟细菌打交道
什么大肠杆菌、葡萄球菌、霍乱弧菌
有些名字是常人听都没听过的
它们很小，小到肉眼看不见
但它们就在我们的生活里
就像我，一个渺小的人
存在于世界中间
它们都有性格和脾气
多了，少了，有或没有
都会使身体产生不适或者疾病
我也是个爱憎分明的人
爱情多了，生活就会混乱
憎恶多了，生存就会陷入泥潭
爱情少了，或者没有了
生命就会失去光彩，暗然失色
憎恶少了，或者没有了
社会就会失去公平
没有了正义之气
世界就不会有明亮的天空
我的工作就是把这些微小的生物
从这里转移到那里
保藏好，不让它们跑出去
也不让它们死掉
就像领导给我一点钱
让我能维持生活不至于死掉
又能不断工作一样
我玩弄微小的细菌
世界玩弄我这个
渺小的人物

◎美女

我有一个助手，是个大学生
长得很漂亮，在单位里她算是美女了
自从她来之后，我就很少跟
年过三十的女同事讲话了
她们都笑我，见色忘友
又都说我，还没有老啊
我也不知道自己老了没有
年龄上我已步入老年阶段
再过几年，我就可以当门球队的队长了
每天在不远处的桥下面
拿根木棍，前端有个小锤子
用那个小锤子去打一个小彩球
那小球就像一个被人欺负的小朋友
滚在地上，到处乱跑，就像童年
人生的两极都是幼稚的
只不过一极可爱，另一极可怜而已
有时候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明天
但今天我还没有老
看到美女，我的眼晴还会亮
看到美女羞红的脸蛋
我的心也随着潮湿
甚至身体的某个地方
还会不争气的硬朗起来
这当然是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是一个人的隐私
也是人性中最隐秘的部份
我可不愿意把它公开
不能像娱乐圈的明星那样
把自己的胸部和底裆到处贩卖
有时候，助手看我的眼神有点火火的
不过她肯定不是想让我为她写诗
她是想让我把接种细菌的技术教给她
我也知道她那挺起的胸脯
已经是别人的领地了
我们之间的感情不可能象细菌一样
随地扩散，那样会把实验室搞成色情场所
我们更愿意把生活空间搞得
含蓄一点，诗意一点
技术嘛，教美女
总比交丑女舒服一点
我就是这样在庸俗的生活中
追求一点高雅
而已

◎学生

他们面孔像花朵
声音像黄鹂
站在我的身边
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闻到香水的芬芳
听到流行的词汇
但我不太懂那些词汇的意思
我就上网去查
没查到词汇的真正含义
却查到了他们寂寞成灾的消息
他们有人经常不听课
在大庭广众之中，众目睽瞪之下
眉来眼去，相互摸搓
只要人少一点，灯暗一点
他们就迫不急待的粘在一起
那些稚嫩的手
拼命的往身上黑暗的地方摸索
尽管那些地方在解剖实验室里看过
在显微镜下观察过
考试也要他们说出是由什么组成的
但还是阻挡不了
他们对温度和光滑的追求
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两件事
散发青春的热量，和
成功的最佳捷径，所以
有人直捷把年龄折合成人民币
甚至换成试卷上的成绩
这对于出生在60年代的我来讲
简直是悲衰和愤怒
但他们从不关心别人的想法
他们从来都只是关心自己痛快
哦——耶！

◎教授

隔壁的房间是主任的办公室
她是个教授，女的
按国家的规定
要不了两年她就要退休了
她很热爱自己的工作
热爱到不能让人知道的地步
她的房间就像保密局的柜子
里面的任何一张纸都不能随便看
她经常让我们作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我们把所有的事情加起来
无论怎样推算都有是不符合逻辑的
但是在她那里却可以出科研成果
这一点让我们惊讶得目瞪口呆
就像她引用的数据
跟我们实际作的结果都有所不同
但看上去却具有艺术美感
我们都佩服她，但没有一具个人欣赏她
她最大的强项还不止如此
她还能把生活的细节
计算到小数点后面六位数字
我们估计按她的算法
等到所有的事情都精确到她的要求
美女也到了她那样的年龄了
而我恐怕已经死两回了
我不知道她老公是怎么跟她过的
但我想如果女人的更年期都是这样的话
还是让我死两回好了

◎电话

在这个城市没有人知道我的小名
但电话里分明是在呼唤我
而且声音中所传达出来的粘性
让我一下就回到了青涩的少年时光
我说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又从哪里找到我的电话
她说关心一个人总是可以找到
或等到他的，何况还有人肉收索呢
没想到这么多年我还是她的人肉
那些电话里的电波
就像是伏特很低的电流
把天涯海角的两个人
麻翻在两个城市的角落里
她说有空来看看我
我说还是我去看你吧，我有假期
她说要来就快点来
要不然说不定哪天想来的时候
人都有没有了，不是你，就是我
大凡一个说自己要死了的人
一般都有活得很痛快
我们行，在你死之前我一定去看你
我们为这种死前的承诺都哈哈大笑了一回
放下电话我的心有点酸
不用问，她酸得比我严重
要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的打电话找我
我在窗前看着几张发黄的树叶
随风飘荡，落入红尘
不禁楞了一会
就这一会，我的人生已是
千帆过尽，到了暮然回首
的
年龄

◎夜宴

下班的时候，我出门
刚拐个弯，手机就响了
是几年前毕业的一个学生
问我是否还记得她，我当然记得
圆圆的脸，樱桃小口
披肩的长发，杨柳细腰
下课总是走在最后，低头红脸
问我无关紧要问题的那个人，我怎么能不忆得
她说从乡下来城里出差
顺便想看一下我，跟我喝杯咖啡
问我有没有空，这种情况我能没有空吗？
我满怀心事的走进了这个城市的夜晚
这个夜晚跟其它的夜晚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多了一杯冒烟的咖啡
还多了一个梳洗干净涂脂抹粉的人
她已经还像从前那么低头脸红
翻飞的嘴唇和利索的言辞
表明她已经不再是稚嫩的学生了
我们像成的人一样谈艰辛的工作
烦恼的人事，不公平的待遇，以及
飞涨的物价和永远也买不起的房子
当这一切都谈完了，在短暂的停顿之后
她手捧余温尚存杯子
仿佛那杯子能给她力量一样
在低眉俯首的一瞬间
不经意的说出：“年低我要嫁人了”
只有这一刻她又回到了学生时代
我知道她不是出差顺便来的了
但我从不与自己的学生
有任何除了师生关系之外的关系
也没有除了师生感情之外的感情
这是我作人的原则！
我只能在干巴巴的祝福声中
加入一点轻快的感情
使她能从学生时代迅速的回到成人世界
以免破坏了这个夜晚特有的韵味
和它应有的永恒记忆
我们就这们看着美好的夜晚
在我们的眼里错过
仿佛时光无声的谴责
和无声的赞颂

◎一天

早上从梦里出来
晚上回到梦里
走过城市的繁华
进入网络的喧嚣
在路边品尝了人间五谷
办公桌前阅尽人物七彩的面容
打开手机可能是青春的问候
放下电话就步入了苍桑的老年
拐个弯，爱情在墙角出现
打开窗子，诺言在树上发芽
风吹着我们的脸
心情随落叶上下翻飞
烦过恼过
爱过恨过
乐过悲过
想过忘过
一切才开始
一切就结束了
一天才开始
一年就过去了
一生才开始回味
时光就走到了尽头
我们如此繁忙
如此匆匆
而过
一天
一年
一生

2010-12

作者实名：申海光
通讯地址：柳州市窑埠街114号，柳州医学高等专科学校（545006）
电子信箱；shenq2619202@126.com
备注：本校正在搬迁中，新校址为：柳州市柳石路257号，柳州医学高等专科学校（545000）目前两个地址均有效。

踏破皮鞋

“一天
一年
一生”
发人深思的总结
直面生命的质问
学习，问好

蟠龙申情

长了点,谢皮鞋耐心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