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酒（外三首）

江榕

【我想起酒】

你眼前的这杯酒
曾是一捆小麦，在秋风中
长着笑脸

兄弟们，走进泥土
或鸟群的腹中。如果那样
飞越千万里关山，落在一汪湖水边

或者炊烟升起，一双失明的眼睛
盯着你，好像盯住自己的一生

或者想起这杯酒
以及时间里小麦破土的声音

【衰老】

我们都会老
你手上的面包和牛奶
都会老，这是真理
时间里的一切都有自毁倾向
像春天的杨柳和秋天的菊花
绝不会停下来，嗟叹真理的无情

杨柳长出飞絮，菊花掉下果实
这个过程你看得很清楚
我也看得清楚，你耳边的白发
好像横过夜晚的闪电
那么清晰

【太阳把风吹走】

二月的河滩
我的脚是两条缺水的小船

在干涸的河床上，埋下春天的煤
春天，青青的野火从地下烧起来

我喜欢这样的春天
像从雪白的盒子里
取出绿色的呼吸

但那只雪白的盒子丢往哪里？

【铜】

儿子去了城里，女儿去了城里
孙子和孙女生在城里
从没见过这么高的白桦
和覆盖田野的重重白雪
风吹过寒枝的刺痛
土地和种子间默契的情绪

看不见的鞭子抽过村庄的手掌
血红的伤口挂上门楹，在冬夜结痂
一片黑压压的肃杀里，怀念过去
鸡鸣下地，在土地上
侍弄一家人的口粮，和来年春天
沉甸甸的盼望。夫妻俩想起城里
宽阔空旷的街面，可以种满野山桃
养肝明目，疏风散热

失明的老两口摸黑洗脸
拒绝铜盆，拒绝带有铜臭的
一切东西

2011.1.14

[ 本帖最后由 江榕 于 2011-1-14 16:45 编辑 ]

踏破皮鞋

生活气息浓郁，感情自然朴素
而且不回避现实的沉重一面，阴暗一面
学习，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