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鹰之：两“兔”傍地走，是“镜”还是“烟”？

老镜

转鹰之：两“兔”傍地走，是“镜”还是“烟”？
昨晚收到老境传来的一组诗，说是两首是他本人写的，另外两首是玉上烟写的，让我分别猜出几首诗的主人并做以简评，并扬言不排除有意角色客串难为我，端看我鹰眼能否揉进沙子。我也感到这个游戏很有趣，便答应了。因为不管什么方法能打击一下我的自以为是，对我都是善莫大焉，那就请同志们和我一起猜猜试试。

《凉》
夜来之后，喜欢打开窗子，与星子对视
头从枕头上抬起，然后放下
日久，习惯了这个动作，习惯了脖子酸酸的
有时眼睛噙着泪。

这么多年，这么多个熟悉的夜晚
我没说一句话。
只是习惯了安静，对着星子幻想
想一个陌生的人，或者被众多的星子逼视

星子滑落，不知去向，内心开始不安
渴望听到一声咳嗽
一阵风吹进来，心里发凉
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这是一首从生活细节提炼出来的抒情诗，源自直接的生活体验，写的朴实自然真实感人，“习惯了脖子酸酸的，有时眼睛噙着泪”“渴望听到一声咳嗽”两句细节颇具煽情效果。但在细部处理上还有些粗糙，如，“打开窗子”与“头从枕头上抬起”是存在矛盾的，如果这两个动作都属于习惯，但前一个动作更似是睡前故意的习惯，而后一个则更近似夜半醒来之后的不由自主，两个动作缺少必然的连续性。从整首诗的语境看，似乎照顾后一个“不由自主的习惯”更符合原意，因此前句建议改成：“夜半醒来，喜欢拽开窗帘的一角，与星子对视......",这样更符合“头从枕头上抬起，然后放下”这个床上动作。其二，从几个时间用语来看，前两段与结尾一段也存在衔接问题，前两段有“夜来之后”“日久”“这么多年”等相连接承继，显示这是经常发生的“日常”，但结尾一段“星子滑落，不知去向”却显示的是当下，明显突兀了。因此，建议最后一段前加一句时间状语：“天，又亮了”，另外“内心开始不安”和“心里发凉”有些重复，建议换词。
   从结尾处这个小毛病来看，我猜这首诗是玉上烟的作品，因为她的《与父书》结尾一段也犯过类似小错误，“还有三两朵野花，淡淡地开”，在哪开？少了一个地点定语。

《上辈子》
上辈子你定是一条蛇，闪耀着磷光
孤独着，爱着，并且自以为是
或者，在你孤独的深处，我就是一根枝干
任你来去自由
你贪恋自由，你的自由掩藏在绿叶中
而我被你捆绑，陷在你的皮里肉里寒冷的漩涡里
做为一根树干的形象
我竭力让想象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来生，依然做为一根树枝，
任记忆干枯，我愿意弯曲成蛇的模样

这首爱情诗比上首要深刻一些，因为它有点“通玄”了，并且出了几个颇具深度的好句子，如：“你的自由掩藏在绿叶中，而我被你捆绑，陷在你的皮里肉里寒冷的漩涡里”，又如，结尾处还来了一句升华，“来生，依然做为一根树枝，任记忆干枯，我愿意弯曲成蛇的模样”，颇具披肝沥胆之真！之痛！之不可救药！美中不足开篇“孤独着，爱着”这些大词有些沉重且出现的过早，少了呈现的过程，既让“闪耀着磷光”没起上作用便戛然而止，又和“你贪恋自由”的轻佻语境不太统一。另外，虽然在“你的自由掩藏在绿叶中，而我被你捆绑，陷在你的皮里肉里寒冷的漩涡里”这两句中，你完成了“伪叙述”自救（蛇身的现实缠绕和精神“缠绕”相统一了），但还是分段处理更好一些。
我猜这是老境的，因为玉上烟写诗时间不长，更依赖于自己的生活体验来抒情，“伪叙述”的错误她基本不用犯，或者说没到犯的时候。

《坏消息》
这样的日子并不陌生，一个坏消息接一个坏消息
老天也不争气，连天下雨，内心淤积着潮湿
找不到一张纸适合我书写，找不到幸福的理由
索性打开窗子，对着雨吹气，对着风喊一句话
对了亲爱的，这些天，你不要放飞那只鸽子
不要给我打电话。允许我把自己悄悄地藏起来
你呢，把手按在心脏的位置，随便想一会心思
如果寂寞难耐，请你也打开窗子
大口吹气，大声喊话

这首诗要直一些仓促一些，比较符合玉上烟的临屏风格，她写这种诗估计用不上半小时。但也有亮点，两句“对着窗外喊”的呼应用得比较俏皮，颇有几分“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神秘，另“把手按在心脏的位置”这句细节也很传神。

《空旷的日子》
每一滴海水都是空旷的。
当你这么说的时候
我们正顺着沙滩上的足迹漫步

我不作回答
因为我知道，你也是空旷的
此刻，我只想海潮停下来
从那边跑来一个孩子，给我们一个笑脸

此刻，你抓住我的胳膊
靠紧我的肩。我不能不告诉你
亲爱的，我也是空旷的

这一首自然就该是老境的了，这首诗骨架撑开了内蕴却不够饱满（嘿嘿，有几十年前译诗的味道），结尾处细节描写不错。但“每一滴海水都是空旷的”这句警句太大，起笔就用又没有支撑，显得有些“没来由的A是B”，几个“空旷的”说教的痕迹太重，没有化去做的痕迹。
哦，对了，老境同志让我打分，如果我猜的结果是对的，以两首为单位计玉上烟稍稍占优，如果单首计老境的《上辈子》略胜一筹。

鹰之原文：http://blog.sina.com.cn/s/blog_478037f80100q2os.html
老境http://blog.sina.com.cn/u/1656773960   玉上烟http://blog.sina.com.cn/u/1603056957

空气

非常认真非常细致非常严谨的赏析，这样的赏析才是真正的赏析，它能让作者和读者从赏析里得到真正的好处。问候老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