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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原创】光天化日下;绚烂、枯燥与芬芳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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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18 13:0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原创】光天化日下;绚烂、枯燥与芬芳之二

黄海声

进来一群人,伶牙俐齿指手画脚苦劝其中一个人,又异口同声骂不在场的另一个人。(另一个人半小时后什么都知道了。)我站起来,从此一上午我就一直站起来了。我也要劝劝这个人,然后我就真这么做了。那人太激动了,一直紧握着我的手不松开,一直没有停止破口大骂另一个人。一阵阵大笑一阵阵摩拳擦掌。定了格的表情犹如刚刚参与了重大事件后在历史上留下的深刻身影。可此时手那么温暖,身体那么懒洋洋,头发那么火辣辣。

我们在办公室随意踱着!踱着!转了一圈儿又一圈儿最后一下子就掉进这个圈子的黑洞漩涡里。这时有人撞扛着门进来。转动的圈子停下来。黑洞漩涡刹那间无影无踪。有人气喘嘘嘘。有人自言自语:恩,恩,累了,是累了。众教师点头。那人伸长了脖子问:今天有什么新鲜事啊?众教师摇头道:没有,什么都没有。一天天的哪有什么事啊。

这么多卖复习资料的(他们来自河间、肃宁、任丘、献县)来到了这所位于煎茶铺镇西部边陲津保公路路南的镇办中学。我和其中一个人站在寒风中低声说:不要不要这事你去问主任吧(果戈理笔下的活宝)!那人说:老师你贵姓、你看、你看、这么多、没法办啦、您帮我处理点儿、好处大大的给、现在打击盗版老厉害啦、派出所住我们村都半月了、我都有家难回了、你看你看样书都在这里那要哪种我马上回旅店、离这儿不远、一会儿、咱们中午出去吃饭。

风太大了,风也有些漆黑了,冻得有些手指发麻。“见鬼啊,见鬼啊,进屋说,进屋说!”

办公室里,几个卖资料的人混在老师们中间难分彼此啦,相互间已经开始啪啪打打了。几大麻袋资料戳在门后。草根谈判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持续。有的老师在用粉笔练习射击。有的老师在踢水泥地上的一只破球鞋。有的老师在三心二意地喊好!如果是星期三王老师(不是《和小学生们谈作文》的王老师)肯定会从百米之外的初三办公室来到这里在办公桌剩余的有限空间里骑着自行车转圈儿。他脸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疤。他是一个正直的人,他是一个纯粹的人,但不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他爱喝酒爱组织酒场儿爱讲黄色笑话爱打莫名其妙的相当神秘的手势(但绝对不是西藏喇嘛所讲的手印!绝对不是!)爱操持主持组织学校里婚丧嫁娶小孩满月随份子等等各项事宜每次都是滴水不漏细节决定马到成功。同时他爱开家庭小企业车床模具线切割电子游戏厅。也最爱喊:真热真热以及真冷真冷!

说了那么多,仿佛都不是。也许应在更深的内涵里存身。每一种表达都成了对自己心愿的坚决的否定。天天啊,在这种否定中摸着石头在陆地上过河。(过河,过河,小马过河!)可能是流亡,可能是守口如瓶坚决不说。每个字都离我这麽远,它们窥视着我写字的手,我时时望着窗外的脸,我多年前每天下午以及黄昏坚守在滹沱河荒原般的苍茫河滩上的一个人的身影。

我越来越不相信每个字的含金量每个字精确的切面角度境界及其阴影。夜深人静时,它们奔走相告,肩扛手提。流亡,流亡,每个字都在流亡。留下来的在罢工,幸存下来的都在放假。每个字的内部空空荡荡,若干只蚂蚁,若干道基本粒子所投下的阴影。或者,草须,蜻蜓,或者蟋蟀!

每个字的外围被强加的意义也都随着时代春风里的义和团们烟消云散。没有意义,就如大寨梯田与圆明园一般没有意义!就如798和复活节岛上的大石块儿一样没有意义。还有何话说?

大门紧闭,望不到顶的佛塔下一层层石阶上亿万只蹦跳飘溅的佛珠瀑布激流般向上、向下、向左、向右、向着那个摔倒在石阶上的女子的内心炸散滔天!在文字望不到尽头的深处,没有商量,没人打探,没有,没有,哪怕有个敌人也好!没有,没有,有的只是杀人不见血、吃人从来不吐骨头的寂寞无边。

我走在文字深处,是否还能回来,今天不会来,那就可能永远无法回来。

风雷激荡,盛世飞扬,浊流滚滚,房价飞涨。
鼻子底下,全无心事。

一天又一天,我都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临行前还凝视一会儿。是我自己孤独还是怕这办公室因我们离去后夜晚空空荡荡而孤独。这一间间令我倍感愧疚歉意的教堂!这是一个人一生要驻留多久的教堂!每天在这琐碎、繁杂、俗乱气氛中浩荡穿行象是在朝圣祈祷象是在极其耐心地等待着什么奇迹!

校园里,一排排红砖平房枯燥乏味的格局难道就没有一点儿紫禁城那种宏大威严的气息!我前半生都在其间穿行,走来走去,从初一到初三,从高一到高三,语文,美术,历史,几十间教室走遍。从阳光灿烂到暗无天日,从孤立无援到活在一部分人心间(从轻蔑到敬重,从恨到爱),“言亦不可尽,情亦不可及”。匆匆半载,沉浸水底,隐忍与跋扈,黯淡与飞扬,到底为什么至今难以离开。一年又一年,所作的一切究竟为了什么。

在茫茫文化文明的守灵深夜里我究竟听见了多少生灵嚎啕爆哭!(我日日夜夜躲在阅读与写作长夜里与所有的文字相遇,都来了,带着尘世的硝烟与清风!我徘徊在十万棵翠竹深处竹里馆前,白马坦荡荡,黑字泪涟涟。)

我不远万里来到这草根校园,眨眼半生。在这里我埋下自己的一层又一层,一层比一层更没有希望。大山般的机缘、积怨、哀愁、怒火、心理的肮脏龌龊、非人的思想疾风暴雨般向此时我生命深处安插倾倒锁定捆绑!这里这里我是否还能洗净自己的一切。文学、艺术、色情、政治、民俗、宗教,都在将我围得风雨不透水泄不通!

此时,长河落日,烽火连天,我是否还能突围出去。每天,在内心行游,每天在霸州大城行走,生和死,存和灭,每天都在通过文字的窥视孔遥望着这个星球毛茸茸的表面和身边众人的骨骼颜色筋络气息。

多少次午夜梦回,多少次以文物照片文献资料的综合统计者的身份微笑或哭泣!

是谁提着马灯,来到我身边,说:写下来吧,将你所遇都秘密地不为任何人得知地写下来吧。

是谁用一块覆盖我终生的黑布屏蔽着我的写作所散发出来的星系爆发的源远流长的光芒。

是谁严密控制着我作为一个老式相机的使用者,在我文字王国里,走遍千山万水。有时,是另一个人,还是我自己,为了不让那些文字的光芒流露外泄,前半生几乎息绝了交往。在文字的神秘隧道石窟,面对着那亲密无间的壁画,时而目中无人地恣情仰望,时而哀祭文明尽毁般低头哭泣。

一进办公室,看众人正在为昨天封着了炉子而雀跃欢呼。有一人人已经蹦来蹦去。可他后面有一个人在大声抱怨:又死了个人,还得去出礼,怎么就没个完,一天也不怎么就那么多丧事!哎!这一家我们又相处了几十年了。几乎是她自言自语。更多的人是在围在炉子周围拍手称快屋里这扑脸儿的温度。是高啊!有人已把大衣脱下抛起来隔着三个人的脑袋扔在了对面的办公桌上。

枯燥得近乎菜根的一天。在那本瓦尔特·本雅明的《发达资本主义时代的抒情诗人》(张旭东魏文生译三联书店1989年3月版)欢快滑翔!一口气把那节“游手好闲者”读完了。

可,下午,要了命的下午啊,就再也看不下去了。一屋子人的狂笑几乎刮起了龙卷风。好风!飞沙走石,遮天蔽日!就这麽把我的眼睛活生生地给封杀了。什么都看不见了。“别看了别看了这是什么年头、日子你还看书!”声音仿佛来自攀在屋顶的一个个人在往下扬土!“屋顶有人!!!”(很多人在高高的竹林上空紧转着双腿双脚大跨步地向前奔跑横飞!)

正在领头狂笑的元首离着我太近了。有关魔术的话题突然莫名其妙吸引了我,也解救了我。那人帮了我一把。“请让我来帮助你就像帮助我自己。”(《熊猫咪咪》!)(《最后的熊猫》!【美】乔治·夏勒------熊猫没有历史,只有过去。它来自另一个时代,与我们短暂的交会。我们深入丛林追踪它的那几年,得窥它遗世独立的生活。)(赵半狄对熊猫说:我吸只烟你介意吗?熊猫说:我灭绝了你介意吗?)

他们杀气腾腾神魂颠倒高谈阔论!他们是三俗风气风格遗落在草根民间最伟大的先驱,他们是新世纪小品彻底妖魔化起来的最深厚的源泉。我确实感到有相当相当多的什么东西无声无息地以光速灭绝着难道我们就真得没有感觉到吗?

上课铃响了。有一个人恋恋不舍地几乎是告别人世般离开了他们。有一人正上气不接下气地往回跑:书拿错了书拿错了!有一人几乎是啐了他一口:你别喊了你别喊了显你长着一张嘴啊!此时隔壁教室传来了毛茸茸阴森森滑腻腻的喊叫声:倒了,倒了!好几个人一齐倒在地上的声音然后是呼哧呼哧的喘息声。拍打衣服声音。“看看撕了,撕了!扯了,扯了!”突然一个女声尖利到了顶峰绝唱一般!男女声迅速分不清了全部乌突混沌在了一起。嗡嗡隆隆。象是人口最密集的人群里扔进了一个什么最危险的东西。诈尸般的叫声后是刹那间透不过气来的寂静中那东西丝丝嘶嘶的叫声了。

下午。我们没有任何人能够专心办公。被一个人的魔术惊讶地目瞪口呆。忘记了喝水。忘记了嗑瓜子。忘记了,甚至忘记了鼓掌来尽情发泄对他的感激与赞美!只有一次比一次疯狂的大笑!此时我的手落在办公桌抽屉的拉手上,渐渐地忘记了最初的目的,后来只是机械地把抽屉拉开,关上,拉开,······关上,拉开,······关上。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在办公室表演魔术的那个人,满脸是浓得化不开的痴傻所盛开的黄褐色的笑容之花啊!风俗与制度的细部。狂野乏味孤寂。办公室如远古的大峡谷仅仅因为深邃无底的空旷荒凉突然爆发了白灰烟尘的瀑布与旋风!

干裂坚硬坎坷的煎茶铺大街在冬日的黄昏把我们高高抬起:向前进,向前进!

站在教室里。瓦解了班级管理秩序的骚动声越来越大并且渐渐有了起伏之势。但这成了的我的外界。(面对东欧剧变心中充满了蔑视之情。路易十四怎么说: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最先是一种极其缓慢、令人百般厌倦的失控,心中暗自得意的大撒把。放任。放纵。仅仅是因为断肠人在天涯枯藤老树昏鸦的一望千里的惆怅。有人喷药,有人打气。有人挖地道(挖特务)。有人偷地雷(偷菜)。有人说他咳嗽他就开始玩儿命喘。

是放弃了现实主义后过于印象主义了。谁能告诉我是我改变了教室还是教室改变了我。性格的大火映照的教室里金碧辉煌或者是暗无天日。(面对莫斯科的大火他喃喃自语:可怕啊可怕这是一个多么敢于玩儿命的民族!面对一个拿核武器跟世界搞恶作剧的国家,蚂蚁们急急忙忙搬了家:这这这光脚的大爷怎会绕过那一个个穿鞋的倒霉蛋儿)

教室里的嗡嗡嘤嘤开始摇摆出钱塘江潮的山雨欲来之势!有人说:好极了(农民运动好得很敢于到老爷太太们的大床上打个滚儿)!有人说:糟透了。有人说: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海燕无比得意:高尔基歌颂得多么及时挠痒挠到了我们贫下中农的心坎坎儿上!

嗑瓜子声有了;吐唾沫声有了;打响指声有了;随地吐痰声有了;一个篮球在教室后面地上穿得越来越快声也有了。来自底层的群众悄悄被自己发动自己了无政府主义烤的教室墙壁通红,一匹匹无形的豺狼慢慢踱出教室;一头头无形的蠢驴蹦蹦跳跳出了教室;然后是无形的大象、狮子、河马、大蟒蛇、长颈鹿······,······。

有人撕碎了笔记本。草蜢三侠。小虎队。陈佩斯在指挥者交通。赵丽蓉突然跪在了地上。范伟要求要整三年级水平的啦!黄宏挥舞起了大锤(李元霸瞥见了宇文成都!)小沈阳神不知鬼不觉溜出了坟地(扇阴风点鬼火的革命工作先放一放!)。

咬紧牙关一言不发下决心将这次糊涂到底的革命争取进行到三分之二。哎!这少年的市场少年们貌似天堂里(堂二里!)的光阴。(你们是五六点钟的太阳!芭比娃娃或者是青少年哪吒!是《鸡毛信》的海娃还是《闪闪红星》里的潘冬子!是刘文学?草原英雄小姐妹?还是反潮流英雄黄帅?是张铁生还是张华、潘晓、张海迪?是聪明的一休、黑猫警长还是张、刘、黎、郭四大天王是加里森敢死队、大西洋底来的人还是喜洋洋灰太狼。)

火辣辣的割据中弥漫着精神瘟疫的大面积扩散的曙光!地上的课本以及练习册被踩来踩去。《醉翁亭记》上满是水渍炉灰。堕落的声音催人猛醒。有几个人醒后满面红光。梦中情节几乎相同:几回回梦里回延安双手搂定宝塔山。多少家长来自杨家庄、柳林铺:我们的孩子只要不犯大错就行我太忙你给我照看好了就行。有农民有工人有老知识疯子有暴发户有农村资深企业家纷纷如是说。(那时还没有可怜的百家讲坛,那时多可怜啊只有孤零零的余秋雨,还没有德高望重的于丹、易中天、······,······,以及钱文忠,那是只有可怜的《大千世界》《东西南北》《废都》《土街》《帝京》《玫瑰血》,还没有《明朝那些事儿》《历史是个什么玩意儿》。)

听,众多的少年在手搭凉棚四处张望相互呼喊但却谁都听不见。

大地上一道道裂痕穿越校园裂变教室破肚开膛后悻悻离去。那些放纵出来的毛发披肩遮脸翻滚纵横剃不尽割不绝!(流氓无产者的歌声里波普出层层叠叠的大批判的风姿----王广义!笑脸酷似广告墙牙齿琳琅酣畅-----岳敏君!那雪下得正紧,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抬望眼,教科书碎片纷纷扬扬在教室里的冰天雪地旷野荒原万里流沙里呼啸旋转,速度永远不快不慢!少年们在大雪纷纷中挺胸抬头、有板有眼、有滋有味、象中古或近代民国时期的花花公子(或公主)壮游天下(或在一张连绵不见尽头的春光图里观光留连。)

遥望着他们一本正经的装腔作势,脸上掠过一丝丝撕心裂肺的微笑。太清晰啦!我的疯狂已经趋于冻结。这比较好。如果融化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2011-4-17
发表于 2011-4-18 16:35 | 显示全部楼层
风太大了,风也有些漆黑了

遥望着他们一本正经的装腔作势,脸上掠过一丝丝撕心裂肺的微笑。太清晰啦!我的疯狂已经趋于冻结。这比较好。如果融化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很先锋的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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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22 08:38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杨望远 于 2011-4-18 16:35 发表
风太大了,风也有些漆黑了

遥望着他们一本正经的装腔作势,脸上掠过一丝丝撕心裂肺的微笑。太清晰啦!我的疯狂已经趋于冻结。这比较好。如果融化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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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候兄长大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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