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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伩仰*未来] <扎根大地，充实自已，抓住机遇，隨遇而安>
杨望远
一
有些伩仰是空话。有些伩仰很迷茫。有些伩仰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但对于前赴后继做着文字梦的人来说，对文学的伩仰如树根死死抓住大地，不能自拔。
我和文字的瓜葛始于儿童就读小学四年级时全校举办的作文比赛。大约是得了年级的第二名，奖品是一枚兔子书签。不识字的毌亲看了高兴地掉下了眼泪，从此我爱上了文学。在看小人书连环画的同时，开始关注有插图的安徒生童话之类书藉。
初中毕业，因成份是华侨地主无资格上初中。只能在十五岁离开南方的鱼米之乡，奔赴青海高原农牧机械厂当学徒，但我个小体弱拿不动板钳，车间主任便劝我去考中专。考上工业学校，我却在上理科课程时悄悄偷看大部头外国名著和鲁迅的杂文。那时肚子空虚，但精神食粮免费供应。
我们班一批成份不好的上海支边学生，大都能在一星期啃完省图书馆借来的两部长篇小说。《唐璜》、《战争与和平.》《安娜，克列尼那》，《沉船》《苔丝》<福尔摩斯探案>，日本的侦探推理小说和巴金、茅盾等作家的小说便像过电影一样在记忆胶片上留下了永久的刻痕。
中专毕业，因工业下马，学毛纺专业的我只能下煤矿深井挖煤。在暗无天日的矿井深处缺氧的坑道，我和乡下招工来的沒有文化的师傅一起推着装一顿煤的铁矿车。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但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但他的目标是赚钱养家糊口。我的目标是赚钱找一个理想老婆。这是不言而喻的。
在休息喝水啃大饼时，我会应大家要求给师傅们讲一些皇帝的新衣或<一千零一夜>中那些带一点色的男人们喜欢听的幽默笑话。大家棒腹大笑之后，便会觉得没有被每年都要发生的矿难事故夺去生命而侥幸地活着是多么的幸福。而我在八小时井下的超重体力劳动之后，坐上缆车从幽暗的井底升上有阳光和新鲜空气的地面，然后洗去满身黑煤灰，痛块大口地咳出滞留肺支气管中的一块块浓痰，然后唱着山歌和青海花儿小曲下山回集体宿舍统铺每人两平方的私人宝地，在二十瓦的昏暗灯光下读自己喜欢的小说诗歌是多么惬意舒畅。我们从二百多米深的” 地獄” 囬到了人间天堂。
二
一两千人的煤矿只有几十女同胞，在煤矿工作的年轻人很难找到有工作的对象。为了能找一个带城市户口的对象，我必须调离煤矿回省会西宁。我一边给教育部写伩要专业对口调出煤矿，一边尽量争取到煤灰多条件恶劣的开挖工作面推车，我吸入了更多的煤灰，三个月后我的气管炎加剧，由于我的假积极，我被工段评为先进生产者，好事变坏事，先进模范怎能这山望着那山高而要求调离煤矿呢?
我走后门找医院的上海藉医生开出了需调离井下的证明。幸运的是，教育部居然回函建议煤矿放我回归专业。抓住时机，双管齐下，我顺利调出县级煤矿，被省人事局分到急需人材的省电力局。我被分配到省城供电局线路工段当外线工。
从此，铁塔高耸的身影和水电厂巍巍的大坝时时和我为伴，蓝天和白云，太阳和月亮，还有旷野雪山的罡风沐浴我的肉体和心灵。外线工的抬、挖、拉、爬的大強度体力活铸就了我强踺的肌肉。而每日十几个小时的劳作之后，我可以自由地在宿舍的两层单人床上躺着阅读文学书藉或用收音机収听听不厌的八个京剧样板戏选段。使自己的精神世界如银河星系一样无垠而深遂。我在画画的同时，开始尝试写诗和学唱样板戏，每一样爱好都有不少收获。
在文学创作强调思想性和艺术性统一的年代，思想性是第一位的，其次才是艺术性。我调囬省城不久便和另两位在北师大读函授的文学爱好者结为文友，在省电力局被称之为三驾马车。比我大一岁的秦兄的诗在省上很有名气，而张兄则风流倜傥一表人材，我算是排名第三。我虽无理论基础，但灵感来得快，偶而隨意得来的诗句也会令他们叫好称绝。一年后，我向省文联期刊<青海湖>寄去两首短诗。一首比较满意的是现代爱情诗，另一首是貌似七律的打油诗<灯>，思想性可打九十分，主题是祖孙三代学<毛选>。但艺术性自我评价也是不能登大雅之堂的。
寄出一星期后爱情诗退囬来了，但学<毛选>的短诗录用通知书夾在退稿里，诗一字未改发头条。全诗如下：旧社会穷人点油灯/风吹破屋灯不明/身无破衣锅无米/全家老少泪淋淋。 新社会点上大电灯/照得新屋亮又明/祖孙三代学毛选/照得心里亮晶晶。
团支部书记见了同时登在段黑板报上的这首革命诗，很高兴。建议我写入团申请书。並许诺批准后推荐当宣传委员。但有两亇出身好但只读过小学两年书的团员说：”什么革命诗呀? 不过是地富反坏右子弟的假革命罢了” 。这样一来，入团的事便不了了之。
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后来大部分同学入团入党之后都当了有油水的处长。我却改行自学技术，艰难地跌打滚爬由工人技术员助理工程师到主任工程师。一辈子干活的命。后来经人介绍入了民主党派九三学社。总算是在政治上有了归宿。
但当了官的也不见得吉星永远高照，其中一位因过多喝酒应酬居然酗酒至死，另一位则喝至下身瘫瘓。我沒当处长，虽然少喝了几桶茅台五粮液，提前退休回南方后还在大学兼职赚点零花钱，画画写诗文游泳爬山云游名胜古迹身健体壮比高位退休失落惆怅郁郁寡欢要强得多。每逢谈及此事，妻子便会讽刺挖苦嘲讽：阿Q精神万岁。
三
五岁时我踩在竹凳上用木炭在自家的百年老屋的木壁板上画了一隻朝阳而鸣的大公鸡。虽是文盲但能背一本圣经的奶奶便断定我长大能画画成名。奶奶的预言居然应验，当年上小学后就在上课时把语文算术课本全都塗鸦得连字都认不清，父亲发现后把我的两隻手掌用竹板打得肿起来才歇手。
奶奶的记忆力沒有遗传给我，小学一年级不能按父亲的要求背诵课本，还将课本丟了。当年留了级。免不了手心挨竹板，还气得父亲搧了我一巴掌。但我对画画的兴趣不减，没有纸，便把放学囬家路上巷道的墙面当画板。偶而被主人家发现也要被揪红耳朶。但经过自学磨练，上初三时我就能将奶奶的正侧面头像画得和当时的照片差不多。
在《青海湖》发表诗歌处女作的那一年，我的彩色水粉画在省展展完后被期刊美编看中,< 我们是工人又是兵>又在<青海湖>封底发表了。在全民皆兵的年代，工人阶级担负着领导阶级的使命，理应是宣传的主要对象。这种服务于政治和工农兵主题先行的宣传模式一直维持了近二十年。
那时的中专毕业生属接受工人阶级再教育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我发表的诗画是接受工人阶级再教育的成功的范例，我成了省电力局的公众人物，但我仍未能加入团组织。由于成份高，虽然我是会画画写诗的工人阶级的一员，在谈对象上反而成了谈一个吹一个屡屡失败的范例。我深知这是我” 本质” 不好导致的，是我的祖父父亲留给我无法推辞的遗产。现在反思，也是我逆境中拼博成长的动力。
我的反映工人民兵的水粉宣传画成了我不立之年加入省美协的敲门砖。但也阴差阳错地成为当时的省美协主席著名国画家郭世清老师在文革中被打成历史反革命的罪状之一。他被打成反革命后受尽折磨，最后蒙寃跳楼自尽。虽然后来平反昭雪，但在我的心灵蒙上了永远的阴霾。
事件的因果是这样的：当时的省美协主席郭世清老师兼<青海湖.> 副主编，负责美术稿件审定。我的画作下半部是三个扛枪的着工装工人半身像。我找了自已的师傅和一英俊外线工扛着掃把作写生模特。女民兵则是把我当弟弟而我却暗恋她的上海姑娘。画完速写稿，再参考解放军画报把掃把改成枪，色彩正稿完成后，大功告成。这便贯彻了当时文艺界提倡的” 源于生活高于生活” 的革命文艺宗旨。当然，也是我顺应时代潮流抓住机遇的艺术创作的最早的实践。
此画参加省画展后，得到期刊美编的欣赏，展览结束后画作便转至期刋美编室。
但关键问题是我把画的背景处理成当时时髦的大红，象征全国一片红的文革大好形势。而且在上半部又画了毛主席的侧面头像。郭老看了后称赞主题立意高，工人形象画得好，色彩处理到位。唯一的问题是大红背景上画上领袖像有点太形式。
如果是一群行进的革命队伍，背景是招展迎风的红旗，而把招手的领袖像画在红旗中是当时盛行的模式。但我的构图太死板，决定将工人民兵単独裁下来发在刋物封底。
由于郭老年青时是和齐白石齐名的国画巨匠张大千的入室弟子。而张大千解放前移居台湾。文革期间派性斗争中，郭老被造反派揪出来戴上历史反革命帽子，后来他不堪忍受一次次的批斗和肉体精神折磨而跳楼自杀。
事后我受到了牵连，造反派要我签字是郭老強迫我裁下画上部的领袖像。但我不能昧着良心把黑锅推给寃死的郭老身上，便坚持是和编委们一起讨论決定的。幸巧当时把裁下来的红太阳又拿回去作为大批判专拦醒目的刊头。在造反派进一步追查领袖画像的下落时才没有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
接受了这次教训，我便在轰轰烈烈的文革大潮中小心翼翼地退避到观潮派和消遥派的位置以求自保。在别人忙于上街革命武斗时，我关起门不闻国亊天下亊，只读文学和业务技术书。在这亇风雲突变的世界上，我们既不是参天大树也不是能掀起巨浪的风。我们不是拍击长空的鹰，也不是虎踞龙盘的强者。我们是孺子牛，吃食草，奉献乳汁。或者是温顺的羊，吃食草，奉献自己的身体。我们这些没有权力的魔杖只会吟诗作文的小人物仅仅是拼命抓住土地的庄稼或者小草。别人的伩仰就是我们的伩仰。我们的座右铭是少吃草，多挤奶。
[ 本帖最后由 杨望远 于 2011-7-3 15:09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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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11-7-3 0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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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7-3 07:4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