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后一切都变了

烛照人生

文/烛照人生
         
    早晨搁下电话，怔了一会，才意识到还没有洗刷、吃早饭，慌忙穿好衣服。他很奇怪自己居然并不感觉痛苦，就像一个逃犯终于被抓获后反过来平静了。发了一条短信：“爱从来都是自私的，岂能分享，更不可能要求相爱的人分享你对另一个人的感受，但也许这是你离开我的一种技巧。”他觉得也许这条短信是多余的，因为她很可能收不到了，也许一辈子都收不到了。他看见生命里有一道门慢慢地阖上了。
    但就好象是一种结束的仪式，一个总结，他应该发一条短信，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
    走下楼时，才感觉今天特别凄冷，记忆中也有这么凄冷的两天，去年的11月12日和今年的4月27日。11月12日那个凄凉的早晨和他生活了十年的人奔赴了遥不可及的地方，4月27日他和那个从远方回来的人从民政局走出来，从此分道扬镳。今天也是这般凄冷，难道意味着……
     走到了教室门外，他深深呼吸了口气，把视线投向淡蓝色的远山，“无论如何都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对这些学生送上一张笑脸，这既是职业道德也是一个男人的风度。”他告诫自己。课堂上他依然谈笑自如，风趣幽默，可是走出教室的一刹那，他有了一种不需要伪装的轻松和落寞，习惯性的掏出手机，可是还能发短信给她吗？早晨的通话又从他心里碾过：
   “水水，请说爱我。”
   “我不想说！”
    沉默。
    她说：“我们这两天不联系了。我把电话费打完，我们就无法联系了。明天是他的生日，我不想给你打电话，也不想你给我打电话。”
    想到这里，他轻叹了一声：“不能忘记过去又怎么能开始新生活呢？克尔凯郭尔说‘结婚你将后悔。不结婚你也将后悔，无论你结婚还是不结婚，你都将为之后悔’，也许就是说的像她这样的女人吧。”想到这些，他的疼开始从胸中渗透出来，就像一个被刺的人，刚开始还是一种麻木的痛，但当剑身抽出肉身时，疼痛感就刻骨般尖锐而清晰起来。
    跨进办公室，喝了一口茶，看见墙上挂的计划，突然觉得失去了意义，干脆回了家。在客厅里枯坐下来。四壁惨白冷漠，静得可怕，下水道有咕噜咕噜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那沙发好象今天看起来有些肮脏，为什么昨天没发现呢？以前每天他都要在沙发上做俯卧撑，目的是使自己看起来更强壮，年轻些，他很在乎她的感受，不想让她感到委屈。她说“俯、卧、撑表示三种做爱的姿势”，可是现在做俯卧撑还有什么意义呢？好象一切都失去了意义，烹饪学了几个月，在今天就正式失去意义了。前天在天楼上栽了杜鹃花，就算开了，也是寂寞开无主了。
     一切说变就变了，就在今天天亮后一切都变了。他觉得五个月来，他每天都把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集中起来营造了一座海市蜃楼，当黑夜降临时才发现是一场虚空。
     早晨的时候，她在电话中说：“我真想见你，你这个月发了工资给我邮寄2500元钱来吧，我去见你。”要是以前她说这话他一定会欣喜若狂，可就在那个时刻，他想到一个口口声声说爱着自己的人因为明天是她过去恋人的生日而想中断和他的联系，他觉得她一下子变的那么虚妄和不真实，一种惧怕的感觉从骨逢里渗透出来……他没有答应她，却为这种感觉而伤感。
     他想也许自己真的心胸狭窄，多疑多虑。可是爱情原本是自私的，她怎么能让他知道她在爱着自己的时候还去心祭过去的恋人呢？她怎么能希望自己爱着的人和她一起缅怀她已逝的爱情呢？这难道不够残酷吗？假如连这个他都能坦然接受而没有疼痛感，那他肯定没有真正爱上她，所以由此推断，凡是爱着的男人都不会有这种所谓的大度的。
    他想到自己和她通话、发短信时，总顾及她的感受，可她说这些话时怎么就没有顾及他的感受呢？那么她真的像自己爱她一样爱自己吗？这背后可能另有原因，也许她太矛盾，太多太多的迷惑让她离开他，而又不愿过分伤害他，所以这样说不过是离开他的一种技巧罢了。
    校外的挖土机发出的嘈杂声就如玻璃碎块般尖锐。该做午饭了，他烧了一个蛋汤，等孩子。
也许他们根本走不在一起，之所以有这段缘，是因为前世他在不经意间对她有恩，今生她来还情，比如前世他的一声咳嗽，让她逃离了猎人黑洞洞的枪口，但前世的“因”只能在这世结下“缘”而还不能结下“份”的“果”。
    孩子回家了，他满脸忧郁地看了一眼孩子，孩子的笑容一下凝固了。他明白孩子在这个世界上又只剩下他一个人疼了。这个家又只有他们父子俩。两个人开始默默地吃饭，他感到孩子今天吃饭的声音太响亮，有些反感，可孩子有什么错呢？他不想让孩子知道他难过的原因，那将是对孩子的伤害啊。这样的伤害反复加深的童年记忆，会使他今后对女人失却公允的评价吗？于是他勉强挤出笑容，说：“今天为什么回来得这么迟啊？”孩子说：“今天算迟吗？”他想，是啊，今天回来的不算迟的，只是因为难过的时间流逝得太慢，因为只做了一个菜而留下了太长的等待。
   “爸爸，今天下午不读书，老师说两点半开家长会”
    他一下想起前两天发给她的短信：“今后你想以妈妈的身份去开家长会吗？”想到这，心里又有一种被锥刺的疼。
    楼下的过道，因为这两天下雨，青石板渗出了苔痕，天空有着铅一样的重量，电线杆上呜呜的风令远山看起来更加空旷，内心也更加空旷。去小学的路积了泥，是工程队的车碾出来的泥。她曾问他：“你们那里的路是泥路吗？”而现在，他想，是不是泥路又还有什么关系呢？五个月的相恋对于漫长的人生来说，就像两辆在小站相逢的火车，有过温馨的相偎，而今后是不相干的山不相干的云，若干年后也许我会闯进她秋天后半夜的梦境，她已睡在和她年龄差不多的人的臂弯里，她会望着空中的孤月流下清泪吗
    也许今后不再是他为她梳头了，也许不再是他为她摘栀子花了，也许不再是他为她记住“大姨妈”做客的周期了……谁知道呢？
    家长会现场乱哄哄的，他看见他的同龄人，那么的苍老，那么的憔悴，他想：“我本该属于这个群体的……”
………………
     天黑了，不会再有令人牵肠挂肚的期待，四壁依旧苍白，似乎能够静听到西宁河的呜咽，他终于流下了泪水……

杨望远

克尔凯郭尔说‘结婚你将后悔。不结婚你也将后悔，无论你结婚还是不结婚，你都将为之后悔’，也许就是说的像她这样的女人吧。”想到这些，他的疼开始从胸中渗透出来，就像一个被刺的人，刚开始还是一种麻木的痛，但当剑身抽出肉身时，疼痛感就刻骨般尖锐而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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