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深处流淌爱的泉水

星儿叶子 · 发表于 2011-11-6 06:11

生命深处流淌爱的泉水

——河北女诗人张劲鹰诗歌赏读

胡彩霞/文

河北女诗人张劲鹰说：“多年来，我执着地写着简洁明快的诗篇，不随波逐流，力求用平实的语言去诗性地表达平凡的生活。一首好诗如行云流水，自然流畅，这也是我多年孜孜以求的创作境界”  劲鹰的诗歌创作确实践行着她的理想与追求，她的诗歌呈现出鲜明的个性特色。

劲鹰诗歌表现着平凡生活里的温暖、爱和感动，流淌着生命的温情与爱意，如涓涓溪流滋润着人们的心田。这正源自于诗人那颗对生活、对生命、对他人的赤诚挚爱之心。她用充满爱的眼睛发现生活的诗意，用温暖善良的心传递着人间真情。诗人深情叙说：“包进饺子里的 / 是妈妈的爱 / 妈妈把饺子捏成耳朵的形状 / 让孩子吃了 / 说这样耳朵就不会冻掉 / 也许有人嘲笑荒诞的传说 / 可我 / 却常常被这朴素的习俗感动着”诗人在这朴素的习俗中发现“生活因细节而精彩 / 生命因感动而鲜活” ，而我们也被这《冬至，包进饺子里的爱》深深感动着，温暖着。在寒冷的天气里，诗人仍然敏锐地感觉到“诗意还在到处蔓延” ，“ 把寒风听成一首歌 / 冬夜便不再萧瑟 / 把秃枝看成一幅画 / 麻雀依旧会鸣唱 / 对生命的敬畏 / 就是我对他的爱情  / 目光从不因谎言而回避 / 热情从不因寒冷而消融 ”（《小寒，诗意还在到处蔓延》）。这冬天里的“诗意” ，其实是诗人心底爱的暖流在汩汩流淌。诗人《穿过街心公园》：“在晨雾的缭绕里 / 穿过冬日的公园 / 拾起几根 / 遗落在枯草上的松针 / 我的心 / 不知怎的 / 竟被它刺痛了”也许只有心怀悲悯和爱的诗人才会有这样的举动吧，而诗人的心竟被那几根“遗落在枯草上的松针”“刺痛了” ，诗人对零落者的悲悯情怀也深深触动了我们的心，刹那间似乎我们的心也被“刺痛了” 。在这样一个晨雾缠绕的冬日里，那几根“遗落在枯草上的松针”与一棵温暖的心相遇了，我们也与一颗温暖的心相遇了，我们感觉到了诗人内心涌动的一股暖流，这虽是一个云雾缠绕的冬天的早晨，我们却忽然感到了人世的温暖，人间的真情。人世需要温暖，人间需要真情，有时候诗人和诗歌能够给予人们的恐怕就是那股暖流吧。小诗截取生活的一个小镜头，取景设意，自然天成，含蓄蕴藉，耐人寻味。这首小诗第一次读到就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诗人普冬说：“真、善与爱，该是令我们每个细胞为之紧张的生命图腾” 诗人李长空说：“爱是诗歌的灵魂” 除了真、善、美之外，近年来人们越来越多地提出了“爱”对于诗人、对于诗歌的重要性，而这个“爱”是人间大爱，劲鹰诗歌中表现的正是这种人间大爱，是平凡生活和生命里所彰显出来的人间真情。

劲鹰简短的小诗充满了生活的哲理。诗人一般选取典型生活场景和细节来进行表现，把自己的灵思融入这一生活场景和细节之中，既展现朴实纯粹的生活画面，又从中透露出深刻的生活哲理，引发人们的想象和深思。

《十字路口》于简洁直白的语言中，揭示了很深刻的人生哲理。诗人选取了人们日常生活中经常会经历的一个小场景：“过十字路口”“被红绿灯左右着步伐 / 耐心等待  或 / 以小跑的速度 / 赶在车流前头”这几乎是生活场景的实录，但这首看似简单轻巧的小诗却非常生动形象地揭示出了一个人生的哲理：我们每个人一生中都会不断处于人生的“十字路口” ，我们被各种明了的和不明了的东西“左右着步伐” ，我们要不断面临着选择甚至抉择。大多数时候，我们要“耐心等待” ，等待道路的畅通无阻，等待客观环境和条件的变化，等待事情的转机，当红灯变绿灯的时候我们才能顺利前行。生活往往呈现给我们“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景况。或者有时候我们处于选择的主动状态，主动权操控在我们手里，我们“以小跑的速度 / 赶在车流前头” 。这是我们依靠自身的智慧和力量避开或者跨越了某种障碍，实现更为积极的人生选择。诗人使用白描手法，不事雕琢和渲染，于不动声色之中生动而深刻地揭示了生活的真谛。这种象征的力度和寓意的深刻应该是来源于生活本身的力度和深刻，聪明的诗人深深懂得这一点。

《无处避雨》：“摩天大楼下 / 没有屋檐避雨 / 用双手搭成一把伞 / 匆匆前去”这首小诗则形象揭示出了大都市中现代人孤独悲凉的生存处境。“摩天大楼”的“大”与人的“小”形成了一种鲜明对比。人建造起来的摩天大楼已经对人自身形成了一种高压态势，“物”对“人”的威压，“物”与“人”的对立。这种“物”对于“人”来说不是亲切的，而是冷峻的。“没有屋檐避雨”有着更深广的象征意味：人失去了被关怀，在高楼林立的大都市中处于一种孤独无依的状态，有一种无所归属的感觉。物质已经强大到成了人的对立面，这恐怕是现代大都市人一个普遍的心理感觉吧。只能“用双手搭成一把伞 / 匆匆前去”这一形象又在孤独之中加上了一层浓重的悲凉感，而这种感觉恐怕还来源于匆忙的却陌生的人流和茫茫人海中人与人心灵的隔绝，那些为了生存匆忙奔涌的人流恐怕是另一个横向铺展的“摩天大楼” 。现代都市人孤独而悲凉的形象和心境被敏锐的诗人准确捕捉和表现了出来，同样的波澜不惊，同样的震撼人心。

劲鹰说：“写诗，从写得不好到写得潇洒自如是需要一个过程的，这个过程就是从不着边际、痛苦成章到一挥而就、自然而然的过程。”她通过20年的诗歌创作实践，把这一过程分为五个阶段：最初的写作往往有模仿的痕迹，缺乏新意。第二个阶段的写作开始有了主观理想，自我与所处的社会开始发生碰撞，但还会以自我为中心，书写一厢情愿的情绪。到第三阶段时才能走出自我天地，关照眼前这个丰富多彩的大世界，作品开始有了回味，开始变得通达。第四个阶段，诗作就变得辉煌和耀眼了，它能够揭示生活的本真，能够与读者对话了。第五个阶段的作品则能达到顺其自然、返璞归真的境界。劲鹰的诗歌，努力实现与生活的对话，靠近生活的本质，实现着向生活和生命深处延伸的诗意表达。

《大雪，雪中的童谣是绿色的叶子》这首诗意境很深，意味很浓。纷纷扬扬的大雪不期而至，人们“麻木的心” ，“渐渐地生长出一丝暖意” 。冬天，北方的干燥和寒冷，还有万物凋零、山河枯寂的景象是很容易使人们的心变得麻木的。而大雪的降临给山河大地和人心都带来了一种活力和灵动，所以人们有些“麻木的心”开始活泛起来，一种生命的悸动从心底里泛起，于是引起了诗人“关于冬天的记忆”的联想： “雪中的童谣是绿色的叶子 / 从孩子的嬉笑中生长出来 / 与俏皮的雪人一起玩耍”雪中的童谣，孩子们在雪地上嬉戏，堆雪人玩耍的快乐，这一系列特定的冬雪中的镜头，把诗人带入了欢乐美好的情绪之中。诗人心中升腾起一种美丽的想象，那甜美的童谣竟是那闪着光泽的绿色的叶子，这个通感运用绝妙，把听觉形象瞬间幻化成一种视觉形象，使读者感受到冬天里的盎然春意，诗人欣喜之情难以抑制。已不是儿童的我们“寻声遥望 / 仿佛在追溯什么 / 仿佛在找寻什么” 。追溯什么呢？找寻什么呢？一种童年时期的纯真与快乐吧，一种生命中最美好的记忆吧，一种怀念和留恋吧，一种我们曾经拥有而今已经不存在了的珍贵的东西吧，引人无限遐想，美好的情绪中不免透着淡淡的惆怅，而“身后歪歪曲曲的脚印 / 变成雪中另一种景致” 。人生就是在不断地“遥望” 与“追溯”中构筑起来的一个完整过程，那一行“歪歪曲曲的脚印”是人生风景里必不可少的一道风景，它连通了过去、现在和未来，而诗的意境也因此向深远里延伸。这不仅是一首写景诗，也不仅是一首抒情诗，它通过委婉的叙说和巧妙的勾连把深厚的人生意味诗意地呈现了出来。我们似乎也和诗人一起站在洁白无垠的雪地上，久久体味，久久回味，发出这样的感叹：人生啊，人生。

《立冬，开始一次生命的休整》诗人在这首诗中表达了一种很深切的生命感觉：人随着自然界节气的变化，从生理上和心理上也发生了一个明显的变化。立冬是冬天开始的标志，自然界万物凋谢了繁茂，开始进入一个休眠期，而人也会随之进入一个生命的休整期，人的这种随季节而变化的生命调整往往比较隐性，但肯定是存在的，诗人敏锐地感觉并捕捉到了这一变化：“父亲的小菜园 / 在这一天关上了栅栏 / 平整的田地尽享劳动之乐后 / 裸露出真实的疲倦”诗人是从具体的事物入手来描写这种变化的，但我们分明感觉到“裸露出真实的疲倦”的不是“田地”，而是大自然节气变化在诗人身上引起的一种深切的生命体验，而这一体验是否正是所有人或者自然万物的一种真实呢？诗人也许已经逼近了一种“本质”。

于是“开始冬眠 / 开始等待 / 开始祈祷 / 开始热爱 / 拥着一床厚厚的棉被 / 开始一次生命的休整” ，这是诗意进一步递进和拓展。它使我们既想到自然万物的“休整” ，更想到生活在尘世的人们在长长的人生旅途中也经常需要这样 “生命的休整”。这种“休整”不是停止，而是调整，是休养生息，是积蓄生命新的力量，它是怀着热爱的，等待又一个春天的到来。生命不是一个直线，而是一个波峰浪谷式的曲线，休整期是波谷，绽放期是波峰，如同万物四季的轮回，在这一特点上，自然界所有生命是相通的。所以诗人“沿着落叶的方向”看见“一棵树的根须 / 向更深更宽处延伸” ，这是诗意又一次递进和拓展，一棵树会在冬去春来时更加壮大和繁茂，万物会向我们展现更美的生机，而人则会通过不断的生命修正和调整从稚嫩、脆弱和单薄走向更加成熟、坚强和丰满，焕发出更动人的激情和创造力。诗人最后展现了一个辽阔深远的图景，实际的画面感和象征意义都很强，但我们感觉诗人笔触很朴实，朴实之中笔力很深厚。

劲鹰诗歌呈现着平凡生活里的爱与感动，流淌着生命的温情，折射着生活的哲理，不断向生活和生命深处伸展着根须。她的诗歌是朴素的，是精致的，是美的，是动人的，也是深厚的。

爱是诗歌的灵魂，爱更是诗人的灵魂，如果诗歌是美的，那么诗人的心灵肯定是美的，劲鹰的诗歌是美的，因为她的生命深处流淌着爱的泉水。

附录：

大雪，雪中的童谣是绿色的叶子

一场大雪没有如约

只是由着自己的性子

纷纷扬扬

习惯干燥和寒冷的人们

终于看见了冬的颜色

麻木的心被绵绵实实地覆盖了

渐渐地生长出一丝暖意

关于冬天的记忆

不都与寒冷有关

雪中的童谣是绿色的叶子

从孩子的嬉笑中生长出来

与俏皮的雪人一起玩耍

我们寻声遥望

仿佛在追溯什么

仿佛在找寻什么

身后歪歪曲曲的脚印

变成雪中另一种景致

立冬，开始一次生命的休整

父亲的小菜园

在这一天关上了栅栏

平整的田地尽享劳动之乐后

裸露出真实的疲惫倦

开始冬眠

开始等待

开始祈祷

开始热爱

拥着一床厚厚的棉被

开始一次生命的休整

沿着落叶的方向

我看见

一棵树的根须

向更深更宽处伸延

张劲鹰：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河北省作家协会理事，保定市文联副主席、保定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出版有诗集《给你真诚微笑》、《微笑着生活》、《情韵》和诗论集《初叩诗门》。历任《青少年文学》、《荷花淀》编辑、副主编。

胡彩霞：笔名星儿叶子，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保定市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诗歌及评论集《轻轻走过》一书。

对岸是依人 · 发表于 2011-11-6 16:32

大雪，雪中的童谣是绿色的叶子

一场大雪没有如约
只是由着自己的性子
纷纷扬扬
习惯干燥和寒冷的人们
终于看见了冬的颜色
麻木的心被绵绵实实地覆盖了
渐渐地生长出一丝暖意

关于冬天的记忆
不都与寒冷有关
雪中的童谣是绿色的叶子
从孩子的嬉笑中生长出来
与俏皮的雪人一起玩耍

我们寻声遥望
仿佛在追溯什么
仿佛在找寻什么
身后歪歪曲曲的脚印
变成雪中另一种景致

散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