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世界少了一人

哑榴

我在建筑自己的肉体

哑榴

我在捡拾自己的骨头

哑榴

我的灵魂破碎了

哑榴

我在缝补自己的灵魂

哑榴

先生，你的肉体和灵魂哪一个更痛

哑榴

我的肉体被糟蹋，我不会感到疼

哑榴

我的灵魂被玷污

哑榴

我感到滴血的痛

哑榴

好端端世界少了一人
经过草地，几只蝴蝶飞舞
她们的笑，她们的闹
她们不知道，她们之中少了一只蝴蝶
一只蝴蝶说：“少了一只。”
“怎么死的？”她们问。
“死了就死了呗。”她说。
“究竟是怎么死的？”——
谁知道？谁会悲哀？……

哑榴

我看见草地上，这么多蝴蝶
一只，一只，失踪了
雪花一样，扑腾一下，没了
没有人听见她们的哭泣
有人在铲土……
有人在一旁观看……
看不见的坑里，都是折断翅膀的蝴蝶

哑榴

好端端，谁在杀人？干嘛杀人？
好端端，干嘛被杀死？凶手在哪里？
走在大街上——一个人走着，走着，就不见了
一个人睡在卧室里——醒来的时候，她不见了
一个人钻进厨房，饭香着——她没吃，好端端不见了

冷冷的，香。没了。没了就没了

哑榴

一个小女孩也不见了
她的玩具还在机械地震动
她的鞋子还在沙滩上
她的话语还是温热的留在一朵花的眼睛
有人看见她走入森林
满夜里的灯笼找不到她的小书包
活人……不见了
怎么说不见了就不见了呢
好端端，母亲喝了毒药

喝了毒药的的人，也不见了
医院里呻吟着——病床是空的
只看见她们走进，没看见走出
我到太平间去寻找，找不到人

哑榴

我也丢失了很多次
跟着人群一起去寻找
回头来，发现
好端端——自己不见了
我到处寻找自己的尸体
大声呐喊——谁杀了我，站出来
我被活埋在哪里？……

哑榴

一片死寂。真的，有人杀人
好端端，一只蝴蝶被活活扯掉翅膀
好端端，一只蝴蝶被活埋在一念之下
好端端最后一只珍稀动物被枪杀
他们不认识我，或者认识我
他们杀我——为了什么
他们举起枪——扣动扳机
他们是怎样扣动杀人的扳机
我倒下了……他们也不见了

哑榴

我倒下了，只剩下肉体，这就是空？
肉体在行走——有人抬起我
抬起枯叶，没有眼泪
抬起我的人吹干了我的眼泪
他们是萧杀的风——杀人的冷眼
我的肉体是一间空房子
现在被抬进坟墓
我的肉体是黑暗的夜晚
早上起来——我要去寻找丢失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