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子的水中生活

天放

1、
我家水池放养文字
它们不是蝌蚪，而是石子
石子曾经是火种
在所有文字出现之前

水像箭垛收走绝大部分阳光
那是金子般的光阴
石子们被留在水池底下
领受那些剩余的、朦胧暗晦的折射

2、
我家水池不养活物
石子也不过是想象的措辞
瞬间消失的水泡，空空如也

水池也一样，空着
像一个处女或寡妇的肚子
或者因为尚未启用
或者因为已经被废置

3、
我家水池经得起风
那些细脚走过去，从未失足
它带走的水及其印记
被阳光送上天空

一个坐在池边鸟窝中的人
晒着软软风日
目光接近辽远的雨云

4、
我家水池醉过麋鹿和蝴蝶
过客们曾经在水池边露宿
他们谈论君山、湘水，洞庭的秋天

万山红遍的时刻。他们哪里去了
水池边没有篝火
池水一付萧散的样子

5、
我家水池经常缺水
不时露出尖锐的石头底子
就像一个满脸笑容的人
有哀戚的底色

天上要下多点雨
好让我感谢天公的及时
感谢好生之德

我属木
水土所生却只能生火
或许，我能保住石子的温度
却无法保住满水一池

过路人，投下或取走石子
灌水或者舀水
将把我家水池影响
并被我家水池记住

6、
在家漂泊
终究成为一只青蛙
这温暖
这幸福的水池

7、
这些飘过水池而从不进入的事物
这些很可能并不存在的事物
白着、灰着、黑着
不像一个捉摸不定的诗人
而像一个一生只盖一床被子的农夫
他知道被子里面的棉花
生长的过程和结局的真相
而诗人成为一只雨蛙
坐在水池中
不断歌唱天空的辽阔
不断说服自己和别人
强调黑暗及其深度

8、
这个时世你何曾见过独特的事物
即使你看见了水池
那只雨蛙和那些石子
依然轻易就走失
像流水，像人流中的任何一具

9、
我就要关上我家水池
它的大门和盖子
并不留存于咣当的一声中
光芒会来取走它
让它消失于无形的永恒
我所看不见的地方

10、
石子们在水里很安静，就像狮子徜徉树林里

11、
石片在水面上带来一串白色的花朵
这些洁白的花朵啊
她们的话语是多么的低微
而且短促。宛如一个迅速沉水者
未曾呼救，就已淹没
石片的下沉就要费事得多
它像一条小鱼
不停摇摆着
假如碰到水草
它干脆就挂在那儿
不再向下
当然，它最终还是要沉到水底
接受鱼儿的逗弄
但是，它再也升不上去了
它的比重比水大
这是它的宿命
在万有引力的作用下
石子或者石片的我们
都在沉下
继续下沉总比浮上来好
而且也合乎自然规律
石子们，本来就应该在水底
石子们，请回到水底
不要做鱼水之欢的打算
鱼，只是一种佻巧的生物
它摇头、摆尾、吐泡沫
随时受到惊吓
随时抢食那些可以进入肚子的事物

12、
我决定了：渔郎是个好人
他会钓鱼吗
应该会吧，不然怎么叫渔郎
而且，他的钩子，应该不是直的
也不会发表钓鱼宣言
说什么自愿原则
那么，我可以让石子
咬他，咬他的钓钩
依依说：“嗯，就这样”
我于是咧嘴笑了

13、
为什么要用语言伤害语言？
为什么要用诗歌伤害诗歌？
为什么要在用自己伤害自己的同时，又伤害了别人？
为什么伤害了别人之后又不当一回事。
你是一个年近不惑的人，
你以为你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可以任性、可以乱来、可以不负责任地说和做？
你一直就用着你的行为否定着你的说话，
你以为这是辩证法？
你以为你说我反省就真的是在反省吗？
你不过是借着反省之名继续执迷于迷途、继续伤害着自己和别人。
如此这般，你是看不出你一直就停在语词？！
柏拉图说要把诗人赶出理想国，想想，为什么？
一大帮人看一个人胡闹，叫好的有，窃笑的有……

14、
再踢几块石子，养着
为什么不养鱼？再问一次
鱼是摇头摆尾的家伙
所以，还是石子好
石子们不安地躺在水底
安静着

15、
继续石子们的水中生涯
是多么有意义的生活
石子们在水底并未变得光滑
但是它们的焰火
已经不再是红色的
已经不再是蓝色的
它们变成绿色
变成生命的固执

16、感谢石子

你们帮我阻击了
一个疯子
她的疯狂伤害她接触的事物

你们帮我阻击了
疯子所带来的半神和智者
他们成群结队
强行把事物的头按入水中
或者装进裤袋

可怜兮兮的词语
正在他们的诗歌中受刑
胡适说：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他说得过于诗意了
我的石子说
诗人是诗歌的罪人
必予击落

17、水落石出

变暖的地球，石子们
正在没落
我们的命运比任何时候
都更没有方向

我不是要桑田
已经没什么人种地和养蚕
只是老树旁边
总喜欢看到青石板

那样就可以坐着
看海水涌过来又退下去
不觉得心慌

18、两块石头的下落

一块落水以后
被归零了

一块成了终结者

19、石头哥哥

从那里蹦出来的生命
都很硬气
那些还带点温润的
被叫做玉石

20、漱石

忘记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用石子漱口

他的牙齿一天比一天锋利
他一天比一天沉默

21、石头森林

这里终日水声潺潺
不见人影

没有春花和落红
只有几粒孤单的泥土

22、石头在水面行走的时刻

我在梦中见到了你的背影
记住了你的颜色

可是我不该记住西窗后面
被风送走的水声

23、盐巴，会发光的东西

想起当年在南澳岛
一望无际的盐田
晒盐的时候
盐母撒下去
水面上的晶体
一点一点地浮出来
最后，哗啦一声，一大片
很灿烂、耀眼
闪动着光芒
如今再也没人晒盐了
不如你晒晒
在未来，某个时刻
你把盐母放进水里
我们就看见无边的光芒了
盐巴其实是很漂亮的
带着美好的事物
我们睡觉去吧
保持像头像这般的靓丽
早睡、晚安

23、
石子就算是千年前
就在水里，出水依然还是
火种。它的火
关着，谁也看不见

24、
那块石头在二十几年前的广场大火中出来以后，就认定每块石子都只能自问自责。
“还原是我的事，选择是你的事”，这就成了那块石子的教育理念了。

25、
石子的火
永远在黑暗和冷漠的
沉闷之中，并有着无可比拟的柔软

26、
梨花体是对诗歌的破坏和解放
走饭走了以后，她的话被诗歌了，就是一个好例子
许多人吃着赵丽华的饭，边吃边说她的不是

走饭所说的话，其实很一般
假如不是因为她的死亡
假如没有好事者
也就什么都不是

27、从死亡中赚一把

从死亡中获利
这里由来已久的事物
大诗人这样
无名诗人也是这样

死亡为死亡者带来了名声
因此他们赞美死亡
并把死者捎上
然而没人会喜欢把自己弄死
在我这里，死亡的冷硬
尚未变得炙手可热

我依然是石头，铁石心肠
在布满死亡的岸边
打着石子玩耍
我听到我的冷笑鼓起胸膛

28、
我还是养石子
不养鱼、不养草、不养饺子
你要知道饺子多了
水很容易变成白色
那是一种有味道的汤

我拒绝在游泳池里游水
这个习惯
已经被我保持了很多年
一个人就是一粒饺子
我的水池不想养饺子

当某个水域
人头多起来的时候
我就似乎看见了
水锅里拥挤着饺子
互相靠近，然后分离

饺子皮很容易破
你会看见一锅汤
汤色粉白
这个水域就这样
完了
结束了

他们的水域养饺子
我的水池养石子
就是这样的，就这么简单

29、
他们又开始一边倒了
他们一边倒的时候
多么像所有的饺子都在一个锅
这个时候
我倒是觉得刀歹也有刀歹的好处
应该为他辩护
当然，我不会为谁辩护
不管是走饭
还是刀歹
还是其他的什么饺子
他们不需要辩护，我也没有资格
看好自己
看好自己的孩子
做一粒石子
做一棵冷酷的石头树
做一个铁石心肠的石片人
理性就是冰冷的事物
铁石心肠加上常识
我想我要的石子就这么多
这么简单
继续玩石子，不再多嘴，不做好事者

30、
石头是泥土中的佼佼者
是坚硬的尘埃
它们喜欢水
却无法也不能为水所消融

成为浑圆的状态
安居于水域
便成为石头的愿望

[ 本帖最后由 天放 于 2012-4-21 12:36 编辑 ]

天放

不喜欢养鱼。

天放

养鱼容易养死。

天放

鱼一死，水就臭了。

天放

水一臭，就得换水，多麻烦。

天放

俺是懒散人，怕事。

天放

所以还是养石子。

莫O0o

天哥哥，，俺好想你~

天放

石子可不能养死吧。

天放

原帖由 莫O0o 于 2012-1-12 15:27 发表
天哥哥，，俺好想你~

肉紧的很呐，弟弟。

天放

养不死就不会坏了水池子。

天放

也不劳操心换水。

天放

可以安心睡觉。

天放

喜欢，再踢两块下去。

天放

让它们凉快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