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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尼诗人陈强“家园”系列诗歌(张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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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10 10: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村庄,一个诗人的“诗歌地理”版图
               ——现代哈尼族诗人陈强的“家园”系列诗歌

                           张  联

   红河南岸的一个村庄——村庄今天怎么了?村庄曾孕育出善良的人性,村庄曾孕育出勤劳的人们,古往今来也只有村庄才能够孕育出一个诗人,孕育出一颗朴素洁净的心灵……村庄今天怎么了?我想这是现今应该严肃面对的一个命题。
   几千年来,人类社会不断迁衍发展,人类的生活自20世纪后期,已经进入了高度的文明化直至后工业化,进入高科技时代,乡村的人们纷纷离开了旧有的家园进城。他们记忆和情感的根还埋在古老的大地田园里,灵魂却又重新迷失在现代都市钢骨水泥丛林中。人的灵魂生病了吗?人与自然生态的关系游离了吗?勤劳和美德丢失了吗?……
     但诗歌依然在诞生。它的“地理位置”并未未变。正如19世纪美国自然主义作家梭罗所说“什么也不能阻止一个诗人,因为他是从纯粹爱的动机出发的”。
   阿勃拉莫夫说,“村庄是人性的最后贮存器”,某意义说,随着举世都市化的进程,我们永远返回不了那个传统意义的村庄,我们要顺应历史的潮流;但可以牢记村庄的故事、情感和精神,继承发扬村庄的良习;要建立一个新的美丽家园,但不要毁坏一个旧家园;要有精神,有道德,有传统,有操守;以抗衡后现代带来的过度开发污染、人欲横流等等……
     远方,有一位我不认识的现代哈尼族诗人,用他充满良知、善意、智慧的一首首诗,用语感的一次次张力,用词汇的美丽翅膀,传播着朴实而坚定的信仰。

  关于新乡土文学。台湾70年代经济起飞,带来了繁荣,也带来了许多“副产品”,诸如占用土地,污染河水,过分都市化,由此对应性地产生了文学意义的“新乡土”派。其实这种呼吁古已有之,最早可溯源到晋代的陶潜,唐代的王维,他们的“山水田园诗”、“佛理诗歌”,都与人类对田土的过分开发、物质的过分消耗、城市的过分扩展有关。及到19世纪中叶,美国的资本高度集中,制造业已达登峰造极,人们日夜在充斥着刺耳噪音和呛人空气的工厂里劳动,伤残、肺病等等蔓延,此时产生了著名的美国自然主义作家梭罗,他的名著《瓦尔登湖》提倡一部分人离开大都市,贴近自然,反对奢华浪费,反对过度物欲,倡导简约劳动,返璞归真过一种朴素的生活。他的思想在西方产生了深远的辐射,对今日的生态观念有很大影响。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俄国出现一位睿智的自然主义作家普里什文,他实地考察当时工业化后对俄国中部、及北极圈一带造成的后果及贻害,身体力行选择在森林中生活,写作,他的著作《大自然的日历》《飞鸟不惊的地方》等,传播的都是这种合理利用,朴质生存,人与自然智慧相处的理念。

哈尼诗人陈强用淡淡的笔调,用热烈而冷淡的情怀,在精神之路探行:
“那些日子
天蓝 水清
山坡上的青草
朝着我们的方向
倾斜
我们没有开口
时光啊
一点一点地流走了”
(《我能说点什么》)

某种意义说,诗人永远是一介樵夫,虽然他有着各式各样的外在社会职业。他在朴素地劳作,真实地生活——砍伐、搬运、点燃,神圣的水塘,温暖在一点点地散开,把爱献给这个世界……


现代哈尼诗人陈强的诗集《情愫》的“序言”中,有这样一段回忆:在幼小时光里,他领着弟弟去背柴,在山坡的石崖,望着远方。红河谷是那样空旷苍茫,红河像一条鲜红的绸带,从西边群山间流来,沿着峡谷朝着东面的马鞍山流去。外婆说过了马鞍山,往东南走一段,就是一个叫安南(越南)的国家了,红河岸边,有一条细细的公路延伸向外边,一辆汽车在公路上行驶,直到在一个乡野孩子的视线里消失……那个红河南岸的村庄,瞬间在我的眼前清晰站立起来,啊啊,这是诗人的出生地、生长地,是祖国最南端的村庄,而今也成了诗歌的边缘地,坚守地和保卫地,这样一个土生土长的诗人,心中怎会不连绵着他热爱的广大祖国呢——
“这是红河南岸的哀牢山南段
这是哀牢山南段的一匹山梁
这是山梁上的一个村庄
这是村庄里的一间茅屋
这间茅屋在村东头
四季里飘荡着炊烟
这是我第一次忍不住将出生地告诉别人
因为这间茅屋的主人走了
我哭的时候泄露了秘密”
(《生长地》)
      
……我们的诗人有时是多么忧伤,在那里,他曾居住了多少年!他心中的“殿堂”——村庄,正在一个个走入消失,陈旧,遥远。茅屋里诗歌闪耀,头顶上星空灿烂,简单、旧陋、质朴,美丽……
“几声狗吠传来
小路伸进小村
俯瞰村道上有人三三两两
黑黑小小
荷锄扣犁
或是担桶挎箩或是牵牛扯马
在为一天剩下来的生活忙碌
炊烟在灰秃秃的村落上婀娜
叽喳鸣叫着飞过的鸟群”
(《故乡的黄昏》)
我们走进这样的真实、宁谧里,心灵怎能不得到慰籍和安放呢?这就是村庄,具有神秘、安详的精神力量。要想很好地了解一个诗人,只有沿着他的诗行,跟着他来到他独一无二的村庄。
村庄,是这个哈尼诗人的诗歌地理。村庄,也是所有当代诗人的诗歌地理。在今天这个环境濒危的星球上,我还想严肃郑重地强调:村庄,是世界诗歌的地理坐标。


记得我听一位老诗人电话里,这样介绍陌生的哈尼族诗人陈强:他生长于云南的红河岸边,那里到处是滇南的深山老林,是从前时光里的原始之地,一个少数民族家庭,一个高山顶的哈尼族山寨,红河水在脚下日日夜夜奔流,这个民族从小就说着属于自己的千年哈尼母语,孩子从上学后才开始掌握汉语的表达,说、读、写,以缩短和这个世界间的距离。而从一种语言到另一种语言的熟练掌握,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漫长而困难,有的孩子甚至到十几岁,还写不了多少汉字……所以一个哈尼族当代诗人的出现,是一个偶然,更是一件弥足珍贵的事情。


我们今天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真的要回归到原始?真的要回归到往昔的农耕时代?而要医治现代弊病,是不是要抛弃科技和文明带来的享受?这的确是一个复杂棘手的问题。但文学的意义,是追溯人类的初始,留住记忆,留住传承和既往文化,留住我们心灵和精神的根,大地的根——既留住空气水土、留住没有疤痕的村庄,村中老树、老屋、连同往事的温情……
记得一位老作家说:应该说乡村虽处于现代都市的外侵、观念种种的极速“裂变”中,但还依然可能葆有古老的朴直,那里的生活永远与秩序、庄重、讲究道德,不过分矛盾有关,乡村并未最后崩溃,而且在某个意义上说,永远屹立。
获得2000年度诺贝尔文学奖的墨西哥诗人帕斯说,进入到20世纪末“我们发现自己孤单地生存于宇宙中,只和我们的机器在一起”,“而他的孤独就是千百万和他一样的人的孤独”(《现代性与先锋派》)


现代哈尼诗人陈强的诗歌,有许多描述生动活泼的日常生活的,及记录哈尼族(或附近其他少数民族)的传统节日、盛会等欢乐日子的,例如,记录一场“宏大气魄”的民族“素宴”的(在我们灵魂深处,需要不断地上演欢乐,以便让情感再次生机勃勃——):

“其实都是一些荞饭 葱姜
一些梯田里的鱼螺虫虾
一些山箐里的山茅野菜
酒是自酿的小锅酒
烹制是朴拙的乡下烹制
味道是自家的地道味道
你只管开怀豪饮猛吃
因为有的饥饿需要补上
……”
(《一场素宴》)
这首诗后面的含义需要细细品尝、咀嚼,“因为有的饥饿需要补上”!多么深情的一场哈尼古老村野的“素宴”呵:荞麦饭、葱姜,鱼螺虫虾,山茅野菜,小锅酒、用乡下方法烹制;这是人间烟火,神仙境地。这一刻,你,我,他,都获得了许多温暖!这是一场洗礼,一场高贵的精神的洗礼。我们要永远端坐在那高高的迎向美丽夕阳的“门楼”顶上——一种象征。

热爱写作的人们啊,真是一种幸福!夜阑人静,你仍然清醒,头脑里崭新的文字河流般刷刷地流淌,淙淙洄响——
“蛐蛐们在抚琴
青蛙们在奏乐
芦苇  蓆子草  荷花  水莲
在和风中轻颤
天空携着月亮来了
夜籁携着湖光来了
多么沉静的瑶池”
(《在湖泉》)
幽然绝寂的心声,正从诗人的心泉涌出,引我们走入大自然的身旁,医治心灵,恢复疲惫。“随意春芳歇”(王维),自然是我们最好的精神安抚师。“也许,人对某一奇妙的世界满怀忧伤的怀念,就是苦难历程的开端,他要恢复一个新的、仁慈而又美好的大自然?也许,这一恢复的苦难历程和进入的虚幻的欢乐,我们就把它称为艺术吧?”( 普里什文)从哲学层面说,诗歌,是对人类经常碰到的低俗凡庸现实的一种回避,一种超越,因为创造美丽的诗句,精神在神性的层面暂时飞翔一会。

如何在诗歌中重塑村庄?复原一个往昔精神里的“家园”?这是许多“新乡土写作”诗人面临的一个巨大的障碍和难题。如何达到这样一个境界?我想诗人陈强正在做这样的试图与努力——像他自己诗歌里形容的与“巨蟒”的搏斗——虽然有时显得似乎徒劳、费力、失望……
“今夜
我掬一捧月光给你
今夜你温一壶溪水给我
我们把山坡上採回来的茶叶
煨成浓酽醇香端到木桌上
我们静静地坐在小木屋的窗下
慢慢品尝只要目光朝外
可以看到月夜里的群山
可以看到月夜里的溪流”
(《今夜》)
诗句绵绵,情愫摇摇,月夜,群山,溪流,都在浮游……当你有幸成为万物的一个表达“器皿”时,切记大诗人史蒂文斯说的:做人类语言记忆的“坛子”,要永远保持着诗性的神秘。诗歌,是对于人的灵魂的一种救赎。


在对《家园》的阅读中,我常常在诗的温情中陶醉,骑着诗篇的快马来到远方,我认识了一个遥远方的哈尼诗人兄弟,那里很陌生,很温暖,很亲切,很红土,很红河,很哈尼,很梯田——
有支歌里唱道“常回家看看”,不管是只存在于精神中的还是现实里的,故土还真切地伫立在远方,山巅苍苍,山寨茫茫——

“第一站是高山下的马店
我们把驮行囊和干粮的枣红马拴在门口
之后 开始清扫 铺床 汲水 升火
在鸡鸣茅月店开始驿站生活
第二站是攀爬着梯田上山
层层铺到云端里去的梯田在朝霞里闪光
我告诉你多依树下的那几丘是我家的承包田
我的童年在梯田里劳作和摸鱼
既劳苦又好玩
第三站是高山上的茶园
那是我曾经与村里的姑娘们唱过情歌的地方”
《黄金周游》)

村庄和村庄如此迥异,村庄和村庄又如此相同!这也使我想起西北宁夏平原上的故乡小阳沟村,这一刻不光我的灵魂,而且我的整个身心都落回了故乡,落到了辉煌的家园。诗人和诗人的心灵瞬间“灵犀相通”。诗人用笔勾勒的画面,在人类的进程中是永远无法遗忘的——那儿有未干透的柴疙瘩,有冒着烟叽哩叽哩的响声,有不时回眸的狗儿在我们身边,火塘不时地旺着,灵魂深处的夜晚在摇摇曳曳……


《家园》系列诗里,还有一些爱情描写的诗篇,短诗,与故园、与哈尼族、与从前、与那一座座消逝于时光中的远山,与年轻岁月紧密相关,这里,有的是经历,有的是记忆,有的是传说,有的是想象,有的是移情和嫁接,有的是观察:

“美新娘隐遁去了
让村庄里的人们找遍
有人在山冈上停不下步
有人在美新娘隐遁的那刻起足不出户
两个男人的心事啊
被美新娘带走了”
(《美新娘隐遁去了》)
诗中还有不少描写哈尼人特有的感情、生活、异域、民俗等的短诗,遥远新鲜神奇,勾勒着消失的云雾,带领我来到从未到过的云南南部的哀牢山巅眺望——俄比东在哪里呢?
“俄比东之夜
此时被月光宁静了
银练似的小溪从山上流下来
小溪边的村庄闪亮着灯火
俄比东之夜
此时传来把乌清悠的独奏
谁能听懂
谁就是这个夜里的情人”
(《俄比东之夜》)
现代哈尼诗人陈强的诗篇中,另有许多深度忧愁的描述:
“雪光映照着夜
夜陪伴着我
一串脚印印在雪地上
有一种忧伤穿过我的情感”
(《有一种忧伤穿过我的情感》)
许多优美的句子饱含诗意汁液,如:“透过车窗/那些火把果在夕阳中一串串灿烂/它点亮我的眼睛/燃烧我的泪水/用不着回忆和想像”(《火车经过曾经的山冈》),以及“连枷打豆/摔红夕阳/那个村场/被你生动/山花在开/鸟儿在唱/山风在她眼里/恼人地绿了”(《怀春》),“春天的笑脸绿向远方/山里的日子没有惊慌”(《山里的日子》)……等,自由,优美,随意,给人阅读快感。
这样的好诗句,在《家园》系列诗歌里,俯拾皆是,正如南疆深山里的火把果般一串串从诗人手中传来,大大小小,颗颗鲜亮,串串火红,我愿永远捧在手中。

2012,  3  宁夏

(张联,当代中国代表性农民诗人之一,著名原生态自然主义诗人、作家,著有诗集《傍晚集》《清晨集》等,作品入选多种国内选本,产生广泛影响,并被翻译介绍到日本等国。被评为全国十大农民诗人。诗歌民刊《视野之外》主编。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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