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情书——纸上芳华

紫穗穗

幸福的向日葵（外一首）   

（1）开始   

或许   
真的感觉有点老了   
开始惧怕年龄的花白   

梳理岁月  落满一地黑发   
偶然翻出几根纯白的感伤   
开始读懂母亲的三千烦恼   

坚守梦的一生  开始醒悟   
其实生活  就是家长里短   
而家和孩子  是最后温暖的枕巾   
擦拭梦境延续的河床   

不知从什么开始   
我渴望一种从容的淡定   
仿佛一株幸福的向日葵......   

（2）然后   

总想   
邀请阳光同行   
然后拒绝黑夜   

偶而低头看一看脚下   
踏实沉默的泥土   
我真的  没有一丝遗憾   
以我的名字宣誓   

我的哑喉  流不出清泉悦耳的叮咚   
我能给你的  只是一朵希望的笑靥   
别在英雄的胸前也好   
印在死亡的封面也好   

然后  请不要忘记   
我也曾是一株幸福的植物   
（记载无数春天的芬芳与果实的香醇）   

一颗高昂而倔强的头颅   
种植在大地或天空  都是同样浩然的辉煌   

（3）结果   

不要以为   
幸福的灵魂没有痛觉   

在泥土的深处   
葡行的根脉疏密纵横   
伸向未知的领域   
截断一处  新生一丛   

探索心灵自由的光明火炬   
需要支付一生黑暗的沉沦   
或许  没有人需要知道   
一种结果的背后   
有多少幸福的影子被砍伐   

我爱的如此简单   
真怕被一个膨胀的时代悄悄遗弃   
一些伪劣的名牌衣裳里   
标签的灵魂
早已失去本原的真挚
而我割裂的身躯
仍保留最初的火种  

如果有一天  末日降临   
所有誓言的结果  真的不复重要   
我依然选择做一株幸福的向日葵   
痴心不改  在黑暗的边缘   
快乐地守望  一片阳光的海......   


回到从前

只牵一牵手
就不管路有多长

想是拒绝长大的缘故
清澈纯美  八月的眼眸
没有一丝衰老的鱼尾

剥开岁月的莲蓬
是谁的心思
一如饱满的莲子  密密地

且歌且行
又是谁浅笑粲然
开成梦境里娉婷的红莲

一瓣粉色的相思
一朵永不凋零的记忆
清香扑鼻

心  静如处子
在牵手的瞬间  回到从前

紫穗穗

临屏一组《散落的诗》


《我的凄美》

爱上层楼，极目远眺
曾经以为，那一定是我
最擅长临摹的线条
一生苛求，简洁
纯美和清澈

总在，感觉苦涩时
回味。蜜蜂嗡嗡的甜
野油菜花漫山遍野的笑
还有八月桂花嫩绿的
沁人心扉入骨的浓香

让红红的头绳
扎着飞扬的羊角
串响，野地里银铃的笑语
那幅油画的背面，端坐着
一位恬静的少女。

面容娇好，如一朵
野菊安静地插入
生活的瓶口.......

2006-9-19 12:27

《凌水而去》

依然是旧风月
心情含苞
婷立于绿波之上
粉色的莲香，萦绕
月华如水

江南啊江南
小小何在，东波何在
十八相送的柳堤依依
伊人却化蝶情殇
空留婉约的琴韵
绿了芭蕉，红了樱桃

随音而逝的
还有一泓微漾的
情愫，渔舟唱晚......

2006-9-19 14:11

《天色已傍晚》

说着说着
你发现自己的脸
慢慢变暗了
记忆中的白
仿佛从来不曾存在

你下意识地
看了看天，又将
目光投向远方的路。
你想不通，也不明白
这个阳光灿烂的正午
你的脸为何渐渐消失
漆黑一片

你看不见自己的脸
也看不见手背上
纵横交错的疤痕
那里面有你
未曾吐露的杀气
雾气般缠绕着......

2006-9-19 15:00

《等我》

说好了
一定要等
春天到来，等
三月的绿手搀扶

一起看秋后的阳春
是怎样幸福地晚景
这个冬好冷
等也开始结冰
连想也不能再
想......

2006-9-19 15:21

《 黑暗深处的叹息 》

风又大了一些
雨将至未至，临近暮色
总想让等候的步伐放得
再慢一些，将心放下
轻盈地越过沟坎

辗转反侧，
踯躅的步伐
如昏暗的街灯，依旧沉重
真怕等候时的那一声轻叹
将我一生的苍凉飞扬

九月之颠，渤海之岸
这如潮的心事
将夜色拍打得
千疮百孔

2006-9-19 15:59

《升起在水面上》

还是这样的夜
还是这样的圆
还是在碧波的两岸
此时，谁还在仰望

不要说，秋水里
凌波闪烁的点点泪光
也不要说，夜港里
粼光荡漾的星星渔火
更不要说，我们心海里
那轮圆了又缺，缺了又圆的
热泪盈眶的盼

盼啊，盼啊盼，只为天涯里
散落的芳心，不必在黄土的两头
将清明的绿火点燃，轻唱
“归来吧”，心随声落。
海浪声声如潮私语.....


2006-9-19 17:35

《转眼浪不见》


烟从体内
黯然盘升，一种痛
正在骨髓里拔节
仿佛有千万根细微的刺
从平静的肌肤里穿出
一根根竖起耳尖
听一声水鬼的尖叫
从潮湿的水草里飘出

一切都只是昏厥后
遗留的幻象，你知道
那只是自己偏头疼时
敏感的肉体发出的水贴
大汗淋漓。痛正延着
神经的水路，繁衍文字的痒

2006-9-19 23:13

《逝者如斯夫》

那座桥一直看着
直到黄昏降临，它
没有眨眼，也没有叹息
它只是静静地看着
以坚硬的石身，抵挡
心中的急流和跌宕。

一个手持紫菊的女子
伫立桥头，目光含着秋色
她没有动，也不发出一丝忧伤
她也只是静静地看，看桥下的流水
看流水的清欢，看黄昏的烟霞
淹没溪桥边最后一条阳光小道

无路可走吗？那水
正在流逝，从桥身，从她
恍惚的眼神里蜿蜒
流经黑夜的迷茫，流向
莫明的天际。

2006-9-19 23:41

《桃花的门媚》

推开三月的柴门
邀请四方的亲朋
温好红炉边
滚烫的绿蚂酒
你一定不要不来

来时，请骑一匹竹马
我要嗅一嗅你青梅的淡香
别带一枝红艳的玫瑰
只要你轻折一枝粉桃
将我眉黛的娇和羞，画满
三月小轩窗

你要来，早早来
不要等到空枝头，奴家忧
衣渐宽，形消瘦，见也难见
空悲切。

2006-9-19 23:50

《前世的愁》

梦里雾里，云里月里
为什么你总在其中隐约
让我逃不出今生你布下的
天罗地网，我是笼中的鸟
安静地等候一世的囚

其实我知道，那扇门
并没有关紧，铮亮的钥匙
仅仅只有一指的天涯，可是
我宁愿安静地挣扎，不让
灵魂的双翼，从你的枕前展翅

今生无望，仍愿用来生下注
我忘了告诉你，奈何桥前的
那碗忘情水，被我偷偷地倾洒
千转百回，只为找回
今生你收藏的笼.......

2006-9-20 00:26

《归巢的呢喃》

必须向南向南，再向南
你知道我的心始终向南啊
可是，你不知道这向南的心事里
有你未曾寄出的飞鸿，将我放逐

指南针啊，尖尖地指向同一个
南方，只因你，心如磁石
我只好一路向南向南，永不回头

请北归的燕子啊，借我一双剪翅
让我绞断这断藕上连着的丝泪吧
让我忧伤的双眸翩化一对彩蝶
戏梦梁祝，飞向遥远的蝴蝶泉畔

2006-9-20 01:25

紫穗穗

《病中一组》

病因

是该病了
其实，你一直在等
同样的病因，一年一度。

开始你只是点烟，不小心燃着食指
然后十指皆燃。千里之外
一场盛大的火事，还在绵延，像一次招魂
这时的你刚从古庙里问卦而归
归期未定，这病越来越沉。

你一向不善谋划，明知道秋天
必有一场大病。准确地途经暗哑的喉管
你还是离家出走，拼命压抑，不让咳嗽

你曾幻想将蓄了八年的长发一根根拔起
任它们零落风尘，江湖，相忘，陨落

在病中你继续，扮演倾听的角色，尽管
一些章节让你恍惚、感伤和温暖，你还是
若无其事的，让病体
和窗外的阳光保持同步。迄今为止
只知道每年秋天
必有一场大病来访，让你安心
躺下。病因不详


无题


推开冰冷的小门
仅仅几日，该落的尘
各自摆出想念的姿态
指针已经罢工。还在
四天前的六点某分，静坐

这个错误，被发现时
已不能修改。房门神秘地
关闭，指针飞快地转动起来
将丢失的四夜，杜撰
一一写进病史


也说幸福


如果我说：天气冷了
就该，搬进屋子
如果我说：没有钥匙
就该，揣开房门
如果我说：家破人亡
就该，装作不幸

这些都是我说的
跟青鸟，跟你，跟幸福，都毫无瓜葛

我是病了，不然我怎会在烈火里
挥汗如雨，仍想到幸福，想到你


痕迹1


一路跋山涉水
从最高处到最低处

决不放过
每一次病着的可能


痕迹2


学会翻开，再学会合上
一本书被一双滚烫的手反复拉亮
一闪一灭的黑白，流于简单
它让灯火轻易地想到放手或熄灭
想到一些野草出没的水域
失足的痕迹，并不凸现

可能，还没有学会走路
在没有学会之前，不要
轻易打开身体的《前世》
其中也包括一次幸福的消解
和指间弥漫的神秘水雾
要装作迷茫，不停地翻找
或在原地踏步，直到挖掘出
那本书尸骸的出处或典故，曾经
潮湿的穴，住满桃花和向导

一路追踪，将记忆里隐居的人事
和地名，揪出，植入盛大的场景
一定要不动声色的描绘，不能造次，
也不可牵强。神经密布，想哭的时候
先挖开沿途的堤坝和支流，可能
是风景转身时，太过精巧。可能
是细节的迷惑，埋下悬疑、毒酒和枯井
可能是情难自禁，纵身一跳的决然
落进悲壮。可能是...

病指每写一字，雕刀便深入一寸
一些不能转身的春水，它们无处藏匿。
逃吧，逃到天边去，去做一泓貌似淡泊的湖水
水色青碧，（静观风波里摇晃的山河 松涛
和破碎。）削开的湖水正温习一种“宁静”的可能
无法说清......


2006年9月24日晚病中涂鸦

紫穗穗

《非诗状态》（组诗）


《角色》

演好姨太太，可以抽烟，说粗话调情
做个好太太，不能抽烟，风度要优雅
演坏人，做爪牙，杀人无数
你是好人，走路小心，不随便动刀
其实你想，你很想，非常想
动手，杀开一条血路
用一场虚构的悲壮，演好自己。
找对角色！

然后继续，活着、演戏。
镜里，镜外。


《真实》

最近，黑压压的，到处是人
你看得真切，却常常发呆、心悸、恍惚
你把遇见的人，一一默想了一遍
他们从不同的气息、声响、门里走来
每一转身，你就换了一张面孔，背景随形变化
有人按了一下快捷键，他们如细菌，飞快入侵
替代你喜怒哀乐，说话、做事、谈情和写诗
你的生活变幻莫测，越来越像电视画面
一打开就醒着。可听，可感。

幸福需要伪装，你伸手抚摸镜面
忘了水银背后的你，究竟弄丢了什么
只是，拼命地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镜子的面孔，被一种无形的外力所伤
落满一地）你再次回头，看见无数粗暴的脚印
依次冷漠地踏过，你美丽的面孔快板一样真实
奔赴一场节奏的葬礼，母语和性别一同丧失。


《祝福》

三位装扮一新的祝福，出嫁了
生命里一个多么重要的节日，红红的国庆
将每位新人一妇多嫁吧。亲戚、朋友、情人
管不得也顾不了什么乱伦、轻薄和负累了
要将祝福在最美的时刻采撷，尽收眼底，春光和秋波
赤裸裸来去，逐一穿透矫情和无聊。拇指，收发自如。
一生有多少失踪的祝福，被感伤忽略
拥堵在无望的街口。孤苦无依

等候来生吗，等候一场虚拟的迎娶
远的，近的，心里的
真的，假的，未来的。
失控、错乱，不管结果如何
发送祝福吧，发送遗忘的可能
你的祝福注定无望，你想念的人，不在人世
他正隔着来世，用一脸满月的清辉
发来满天的星光：我喜欢你。
短信署名：水流无痕。


《难题》


你在遥远的国度
养育了两个孩子
一个安静、沉稳
一个调皮、嚣张
一个让你飘，上天
一个让你落，入地
你爱安静的生活，你爱调皮的情趣
你总怕喊错，让彼此嫉妒，引起风波
他们长着同一张面孔，让你不由自主地犯错
爱的糊涂，他们连哭都是一模一样，让你分不清
哪一半才是你心碎的开始，灾难的起源。现在
你渴望放手，掐灭火焰
让他们慢慢缩小，回到水未煮开的状态
自由的气体。你也将冷却，回归
做为释梦的标本。活在白色恐怖的病院
你在院中四处走动，偶而出神
呆呆地凝思，满地的碎月光
将你的高度拔高了两尺
依然藏不住，你体内孩子的鬼脸
他们游进了你的苔痕积重的幽井
黑眸固执地种下合欢，让你在天伦里
幸福地窒息、眩晕。重返青涩。


2006年10月1-4日作

紫穗穗

《梦和现实》一组

酩酊大醉

起初大家围坐着，都很君子
各自将话题碰撞后斯文地饮尽
我也很淑女。接着诗歌出场了
小盏大杯，豪气冲天。再后来大家
说起文本的历史、家常和所谓的朋友
气氛将冷了的菜肴倒进滚烫的胃液
这时我在光的中心，沉默着
一言不发，手持
昨夜一直警醒的楼灯
它也沉默，用怜惜的眼神
搀扶我上楼。这个动作
被连续卡碟，播放了无数次
每个关节，被一根木偶的尼线
来回牵引。大家还在
热烈地讨论，谁也没有发现
我身后影子的化学反应
直到我大汗淋漓，借着酒劲
使劲踹开脚下的楼梯
他们竟然，天旋地转
消失在一杯黄橙橙的
液体里......几个世纪过去
我吐了很久很久
将昨天、今天和明天
将泥土、花朵、海洋
一起呕出，也没有找到他们。
一片狼藉里，一枚
无壳无主的核桃，像一颗
敞开的大脑，裸露纵横交错的神经
回家的路，隐约其中
脉络清晰可见。我
在家，我一直都在。天很亮
阳光好美，像一床不断拍打的棉被
我在松软的梦里酣睡，不肯醒来
一个天使，笑靥含苞，甜。


主妇


她从摊贩的手里
接过一打零散的毛票
仔细地数着，核实着
花去的分秒。然后塞进
蓝色的小包。扁鱼一斤
排骨九两，四季豆半包
茭白三根，辣椒六枚
还有四块香干，一小把嫩葱
这足够将一天的荤素
搭配、翻炒，做一桌
简单，香气扑鼻的晚餐
她有一双灵巧的手
收拾完繁杂的家务后
将等候的时间
翻译成一首首温馨的小诗
贴满小屋，每一个角落里
都有她娇小的指纹
等候按响的门铃。


想念


上楼，下楼
下楼，上楼
她来来回回
重复地温习同一个动作
眼神，看起来比黑夜还黑
午夜三点的楼道里
最亮的光，来自一根香烟
她算好时间，狠命地抽着
颤抖的手，想找到
一把结实的靠椅，安置
一生，最短暂的晕眩。
她扶着墙，气息反弹过来
一声轻叹，似有还无
奇迹地飘落于庭院之外
一抬手，弹出流星的弧线
她迟疑了一秒，接着
快步走下楼梯，捡起那枚
落地的烟头，仔细地掐灭
（比缝补绷裂的刀口还仔细）
光，消失了。她再一次眩晕
起身，躲进黑暗。
一只野猫，“嗖”的一闪
穿过幽暗的楼道......


2006年10月10日作

紫穗穗

诗歌

你是我一生的情人，含在嘴里……
而我只是你发表的一首情诗，归入遗忘。

一根烟，在四方的庭院里度步
走完四十四步，不多不少。
风，想了很久，决心潜回原地。
三楼的月，正梳妆，二八年华。

一片叶，叫不上名，它在落。
不必感伤，不必将秋拷问，推向
内心的断头台，什么都不是。

喜不是，悲也不是，想不是，念也不是
终有一天你会再来。你也不是

爱你，在情理之中，沉溺
你是我一生之渴。越饮越悲
而我，一定在你“意料之外”
奔放地流淌。用余生的坚贞
赶赴一场浩瀚的葬礼

你是我一生的情人，回音被囚。
一无所有的爱人啊，却能给我安慰，余音袅袅。


毒


最毒的，也是最爱的
那夜，桃花反目，秋月失色。你眼若红杏
饮尽屈辱，从此不爱！某个怀抱，柔情的酒盏
你爱浓稠，不可稀释，最毒的，九百九十九种
汁液。非酒非水，非任何蜜语炮制。
你自甘堕落，入绝境，自寻第五条必死之渴。
三点十三分，丧钟将泪水截断，黄河之源干涸
它本不该从最毒的妇人心口喷涌。这祸水
背负五千年之耻，仍不够阴毒，不够轻贱
不够你弱水三千。泥沙俱下
水性够柔，是非却寒。
四月断魂，五月飘雪。

要饮就干干脆脆，
要去就清清白白。
不必等开演的锣鼓，切断你
最后留恋的回眸。
“宠爱三千，不过是场玉碎的春梦”
你要明白，你不是贵妃，你无人搀扶
你要醉，且醉在最毒的那盏风月。步子要细
腰身要柔，也不枉风流此生，销魂今宵！


那天


那天啊那天
那天一想到，尾巴就藏不住，长满野地。
那天的黑皮狗，毛色真好，哼哈一声
抢在天黑之前，叼走一大片娇羞的暮色。
那天的视线，画完西山、落日、云朵后
又被摇晃的水纹密遣，去往神秘的龙宫
那天的背影模仿高僧，小试锋芒，将纠缠的佛手
伸往彼岸的密林，温习记忆里前世的章节与时空错觉。
那天的岫云赶着一头非象，冲进两潭静谧的止水。
那天的江石赤着小脚，褪去坚硬的盔甲，柔软地戏水。
那天啊那天，那天一转身，尾巴藏不住……



2006年9月28-10月6日作

紫穗穗

《擦》

擦，是她心里
最疼也最爱的动作
持续生长，不断流浪

火车擦过山峦、田园、隧道
她，擦过额头、嘴唇、汗液
两条铮亮的铁轨穿过她明亮
的视野，一声剧咳失去动力
保持向前的惯性，她努力平衡
用疼痛擦拭疼痛，擦拭风景，以毒攻毒。

擦，还在生长，在她的体内
漫山遍野地开放，炫目的火，红罂粟。
擦，还在惯性地冲刺，在一根
细若游丝的呼吸上，突然骤停
火车安静下来。一群飞翔的雨点
从另个时空飘来，带着暴力的风速
擦过她凌乱的长发，摔得很重很脆
粉身碎骨。她爱这个动作。

一场暴雨过后，她爱上了破碎
爱上了潮湿和隐秘
爱上了指尖断裂的伤口
爱上了心底忧伤的种子
其实，她不过是
爱上了一个小小的动作......


2006-10-10 16:20

紫穗穗

旧作一组

《命运的冬天》

1）

我深知命运的冬天
已习惯用忧伤的雪
覆盖所有的死亡
一种假象的死
可以复活

天空与海洋
频繁出没在诗歌
和诗人们蜂拥追逐的视野和灵感
命运有脚吗   有
冬天有火吗   有
那命运的冬天
那野火焚烧过的土壤和草原
注定会有春火的绿吹过
我的灵魂与文字
喋喋不休的歌唱
它们不会
在冰冷中枯萎
在荒芜中冻结
是花就选择怒放
是叶请选择新生
是石头也要
踏实地沉落
如果是我
是我必然承受的苦难  
是我的   我都要

2）

我的脚步与诗歌
从来没有主题
也没有绳索
所有的日子都将  耸立
排列成整齐沉稳的马队
等待季节的检阅
等候风雨的洗濯

沐浴自然的晨光
我灵魂的外衣
不刻意寻求华彩
那黑暗的箭
深入不了
白昼的靶心
阳光的羽
轻闪着金属的锋芒
在我的头顶
自由地挥舞

  3）

我把日子踩在脚下
泥土  便漫过灵魂
时间如一把无情的鞭子
驱赶着青春的羊群
向前，向前

我和阳光一起流浪
白日的梦  黑夜的想
我苦苦跋涉  我厌倦冬眠
任大风从心灵上肆意地刮过
我一无所有  我应有尽有
我不是迷途的羔羊
我只在茫然四顾中
寻找水源与绿色的家园
冬天来了
春天也将回来
四季在走
我的脚从不曾停步

别走   回来
死神对我讪笑后
扭头痛哭
命运说：
这个冬天不太冷
孩子歇一会吧
佛也云：
我不要什么
又如何会失去

这个冬天不太冷
我却在南国的椰树下
渴望一场命运的风暴


2000年12月8日作

《相信未来》

我与一棵枯树
血肉相连
交缠在一起
一个预言的梦
诞生

裸露的身躯
挂满岁月的刀痕
与一些哀伤的眼睛
我在黑暗中哭泣
绿色的眼泪
从老树枯萎的枝丫里
溢出

溢出
绿色的阳光吧
一个冻伤的早晨
我想这样温暖自己
除了眼泪没有雨水
我所有的灰色
都被剥落释放

这是三伏天的七月
我生长在一棵树里
没有人相信童话吗
七月有雪
从遥远的童年飘过

我始终相信
天是蓝的
血是热的
相信海的辽阔
    墙的雪白
    大雁塔的高耸
竖起食指宣誓
未来在我的黑眼睛里
活着

记忆
一个黑色的洞穴
饲养死亡的时间
与一群先疯的诗人们
他们疯狂而嘹亮的声音
最先达到未来
未来是光明的
光明是绿色的
绿色是未来的

压抑悲愤的泪水
从悬崖上起跳
砸落成瀑
流向预言诞生的河道
我要一千次的
          相信未来
纵枯萎千回
我也要返青
一个声音
把我从梦里拽起

相信未来
七月的晨光
烘烤泪痕未干的梦境
我有一颗常青的心
未来啊……

2001年7月11日作

《一纸疯狂》

痛觉的自残里
女性本体意识开始苏醒
一生在文字之火中煎熬

那被压抑的情欲  或者
与生具来的疯狂天性
冰封在肉体的丛林
灵魂   套中的灵魂
无人庇护沉睡的火种
蠢蠢欲燃

何时自燃   焚心以火
以一场千年不灭的激情
焚毁苍白且百孔千疮薄透的壳
火   贪婪的蓝舌引诱迷离的纸

一片流浪的树叶
一根堕落的鱼骨
任由我编织  前世来生
记忆的化石刺疼往事
我的纸   木制的肌肤
记载一生进化的伤痕

浮想连连
燃烧的念头千万次
在我平庸的一生里
蠢蠢欲燃......


2002年2月27日作

《不死鸟情歌》

神话是一株最美的植物
采摘的手 有火焚过清明
你在墓里 听我呜咽的哭
溢出祭奠的酒盅
倾泻成瀑

无法握住的是你
躺下的安详  把我从木床上
惊醒  只抓起一把把
出土的陶泪
和一片片碎裂的哀思

等你的坟茔葱绿
长出飞翔的树吗
等我截去完整的臂膀
做一个活着的她吗
不是  都不是
只有黑暗是永远追随的鸟
于死亡的磷火里播撒光明
在荒野的墓碑上高歌自由

原始欲望是激进的鼓点
敲击着文明进化的脚步
喂养《命运》的钢琴
在五百年黑白轮回里
弹指一笑
像一扇眼睛的门
在多情的怒火中燃烧后
关闭

植物的记忆永不死亡
一如神鸟的羽翼永不腐朽
只是  我已学会彻底的遗忘
在灰烬深处
静静地靠近你的心跳
然后  长久的歌唱


2001-4-4 13:35:02

《思念》

来来回回
在岩心最深处
沸腾如浆

我像一个幽灵
飘荡在，世纪未
初晴的夜空
孤独的找不准
你确切的方位

注定不安
一枝笔的不安分
注定夜不能寝
注定溃不成诗
一颗心
从两头燃起
忽明忽暗

寒风乍起
我化一盏莲灯
冉冉升起
翩放在午夜的星空
那是烟火啊
转眼即逝，擦亮了
思念的瞳孔

也许
有一个背影
只在阳光下
拨响相思的琴弦
而冷夜里，只有一朵
寂寞的红玫，静静地
静静地飘逝......

2000年10月20日作

《网中百合》

习惯亭立
也就习惯于一种招摇的思考
生根的往事和故乡站在一起

网敞开风花雪月的门
从四面八方
搂住激情与幻梦
深山或幽谷
如何能锁住百合的倩影
洁白的张望
演绎成纷飞的祝福
敲落无数个白天与黑夜

一株风中摇曳的百合
幽香似水  浣洗着皎洁的月华
甘于寂寞而宁静的心瓣  不染纤尘
盛开在网络纷乱的土壤
也许真有一颗飘零的心
如我  绝代年华的忧伤
深藏于古莲的坚壳

流浪以纯洁的微笑
在等候的枝头  摇曳摇曳
摇落尘世的繁华与喧嚣......


2001年3月18日作

《我是一个懒人》

我是一个懒人
连爱恋的方式也很被动
我从不敢表白也不敢声辩
只把所有的思念装裱成册
压在岁月的箱底  蒙尘

树叶在阳光下歌唱
花朵在原野里奔跑
对你的一颗永不更变的心
涂在荒野一座城堡的四周
红红的  很鲜艳也很醒目

萧瑟的窗棂  一层很薄的纸
象我的灵魂  囚我寂寞的倩影与青春
我是一个懒人
我甚至不想捅破这层
疼楚的守望
那怕只需一根纤指的力量

除了风吹雨打的磨损
请不必担心  担心我的沉沦
我虽是一个懒人
却是荒原里最忠实的守望者
只要你来  什么都可以

我沉淀的情感深入大地
在经久的守望后  浓缩
枯萎的风景化为地心里
奔涌的血液  始终
有一种铁质的微笑
油黑地在深层闪亮  蕴藏  

我是一个懒人
我选择另一种方式
等待开采或者永久的沉默

2001年9月22日作

《笑红尘》

三十岁的童话
笑落了一群春天的花
慷慨的时间渔夫
放生两尾淘气的鱼
安家在笑容的水塘

红尘多可笑
笑也成了红尘的伤
独上西楼的云袖
抹不开天边
思凡的晓风残月

情人眸心绽放的水仙
暗示一种年华的芬芳
把干涩的心事
滋润  熏香  珍藏

行走在岁月的驿道
一路的风景
醉时  醒时
如两幅不同的山水
举杯敬往事
一盅  笑的眼泪
回头已是千年的月

于
一个二八年华的午夜
细心整理出一首
三十岁的童话
春天笑了  明天
是谁枕前的清风
殷情地翻阅
这未完的红尘诗章

《阳光》

画一个窗子
在仇恨的墙壁
阳光是我
第七个稚嫩的孩子
蹒跚的脚步
扑向黑夜

昨天我的小侄女
在我离家前的一瞬间
用她悠扬美妙的琴声
把我搂得铁紧
而我居然
狠心地拉开她的呼喊
带着依恋的热泪
与撒娇的童音

真的不想长大
于是  我画的窗子
把黑黑的天  捅破
顶出了太阳  暖暖的
与一屋子孩子天真的嬉笑

太阳花
在死亡日记的封面
生长出一朵金色的笑颜
在我忧伤的同时
我突然看见
在穗穗的童话里
有人  安静地睡了
阳光真好

2001年3月18日作

《送别》

一场雨
从千里之外赶来
潲湿了小巷
与小巷里送别的目光

路似柔肠
九曲十八绕
一把伞撑裂大地
距离浓缩
四方的道路聚拢
捆成天空四溢的河道

脚步的流向
指向未知的山川
送别的伞下
手握痛嘱咐
语气潮湿目光如雨
密密地
疯长一种愁绪

陈词滥调的嘱咐
时间一分一秒的复制
送别的场景
古典而忧伤

天雨似墨泪如诗行
淋漓的心空里作画
没有遮掩的想
没有多情的伞如花
别在乌云的发梢

一场雨
从千里之外赶来
潲湿了小巷
与小巷里爱人的明眸

2001年12月24日作

《豌豆花》

前生是一朵小小的豌豆花
今世翩化为紫衣的长发伊人
花说   我也说

不要惋惜  也不要感慨
受伤的紫衣  风中飘舞
片片诗香花雨
总是破碎支离的变种蝴蝶
飞吧   飞吧
花的飞翔犹带着痛的轮回

豆牙一样娇嫩的花朵儿
开在乡野的田埂与菜畦
享受清甜的哓风  写意的夕阳
牧笛晚归的荷锄  犁开前世的尘缘
把花语散落在村庄苏醒的懒腰

豌豆花轻盈的霓裳
缀满星辰与星空里仰望的祝福
浅紫的迷茫   深紫的期待
就让梦想成真  做一个淘气的种子
自由地散落在乡野每一个天真的角落

前生注定是一朵豌豆花
今世真有一段飘忽的爱
在等待中茁长......


2001年3月18日作

紫穗穗

《先锋六首》


《伤害》

“蓝蓝的天，红红的花
摇晃的身体向前挪动两寸
菠菜鲜嫩，辣椒爽口
肇事的烈酒偷偷盛满乳房”

她抬头，看见
一个怀孕的女子
想到五年前的一次意外
今宵，僵虫复活。百足的脚趾
缓慢攀行。她忐忑难安
很想抓住，一双粗暴的大手
伸向瘙痒的小腹


《伟大》

第一时间，第一印象
超市的货架，琳琅满目
她挂一把银色钥匙，细心地挑选
分担风雨，分享阳光
那些陌生的菜蔬与僵硬的冻禽
陆续走进厨房，活色生香，她醉了。

“丫头啊丫头”，她将老师的原话改了
接着再次改了，并发出声响。她不敢
将自己那些青涩的作品，展览于橱窗。
尽管她很想，开一家这样的餐厅。
她的胃里郁积很多谷物，讴着酸气
不敢陶醉，将老师嘴角“伟大”的字眼
从一个女人的体里，吐出

十年前的丫头和十年后的诗人们欢聚，吐着烟圈
眼前的生活，正在缓慢飘散，一朵朵，清白盛开


《狼来了》

她听见了
她在心里
小声地嘀咕

怪不得
最近梦里
常有敲门声

早上，累的不行了
她听见老公说：
你在梦里，遇见什么了？
笑得那么大声……

“卡丘，卡丘”
她想着，嘴上没发出声响


2006年10月14日作

《暗伤》

酒被你干掉
我被种子干掉
我 一张嘴
又把你的夜晚干掉

酒被你糟蹋
我被种子糟蹋
我 一伸腿
又把你的白天糟蹋

剩下的年代
饥荒干掉了秩序
我在戊戌年间变法
被清朝的暗器所伤

留下碗口大的绯闻
糟蹋了江湖和临刑的好酒


《苍白》

我强行穿过
拼命  奔跑
我不开山，也不放炮
门前三角地里，种植
成千上万的大麻

我抽烟成癖
努力  生活
肺叶糜烂，长满雀斑
我像多情的小丑，每天
闯进菱形的舞台
捕捉油彩背后的蝴蝶

游戏人生
明天都在梦里，倒下
用葬礼的黑沙
粉饰到来的哭泣
我有大麻和小丑的眼泪，足够你
一生享受


《洗过》

我确定
自己已经洗过
水流过，而且一直在流
我会滚，而且滚的很远

你不会，听见水声
听见笼头关紧的尖叫
发现我洗过的蛛丝马迹



2006年10月16-17日作

紫穗穗

《相信未来》

我与一棵枯树
血肉相连
交缠在一起
一个预言的梦
诞生

裸露的身躯
挂满岁月的刀痕
与一些哀伤的眼睛
我在黑暗中哭泣
绿色的眼泪
从老树枯萎的枝丫里
溢出

溢出
绿色的阳光吧
一个冻伤的早晨
我想  这样温暖自己
除了眼泪  没有雨水
我所有的灰色
都被剥落释放

这是三伏天的七月
我生长在一棵树里
没有人相信童话吗
七月有雪
从遥远的童年飘过

我始终相信
天是蓝的
血是热的
相信海的辽阔
        墙的雪白
大雁塔的高耸
竖起食指宣誓
未来在我的黑眼睛里
活着

记忆
一个黑色的洞穴
饲养死亡的时间
与一群先疯的诗人们
他们疯狂而嘹亮的声音
最先达到未来
未来是光明的
光明是绿色的
绿色是未来的

压抑悲愤的泪水
从悬崖上起跳
砸落成瀑
流向预言诞生的河道
我要一千次的
——相信未来
纵枯萎千回
我也要返青
一个声音
把我从梦里拽起

相信未来
七月的晨光
烘烤泪痕未干的梦境
我有一颗常青的心
未来啊……

2001年7月11日作

《一滴泪》
——读食指诗歌有感

许多人
已忘了
四点零八分的北京
火车
开出城市的轨道
一片手臂的海波动
一场革命的浪翻涌
中国疯了

我是在
四点零八分的海口
从你的诗歌里
打捞出那个时代
打捞出
渐被遗忘与淡化的悲剧
而这时
你已疯了

沉  没
整整十年的沉没
岁月的脚步最无情
而历史永不能粉饰
黑色永远无法
稀释出白的真理
我的第一滴泪
出   发
从相信未来的眼里
流   出

流   出
对母亲对中国对未来
死而无悔的相信
当你用雪花、枯藤
以及孩子幼嫩的笔体
在我心中
在所有的土地上
在一切的空白里
写  下
相  信  未  来

相  信  未  来
我怎能
怎能不用眼泪
洗  刷
我所有的灰色与耻辱
尽管我的鼻腔里
还遗留着
那个时代病愈后
抽搐的伤感与酸楚
或许  还有一些
迷茫与颓废

人死了  精神永不沉默
你活着  身体抽成空壳
你  在动乱的年代
写下预言的诗歌
用一长串的意象与激情
让我的眼睛看到并证实
许多人渴求的未来
——中国的今天

今夜
我读你
读你的诗歌
读你诗歌背后的预言
你沉默的悲哀你的愤怒
剩下的疯狂都是你的
而未来是中国的
而我是后来的
相信未来的
那一滴泪
正流着
流着
流

2000年11月17日作

紫穗穗

《荒唐》一组

《荒唐》


楼外
空无一人！
“难道我不是人？”
风有些自作多情
月光如此荒唐
白的像奸细
毫无道理
是该停下来  想一想
这么冷的庭院
脚步游荡   漫无目的
对着满地的秋叶
大吼道：“请收回昨夜的彷徨”
一地荒唐的想念
每迈一步，咔嚓的痛楚
是我唯一的知觉


《想念》

“着火了，着火了”
戏台前惊诧的观众
鸟兽散尽，你素衣淡彩
这窦蛾的扮相，未曾喊冤
大火已烧着了眉毛
烧吧，烧吧
这出戏早该换个主角
鲜血一样的火苗
升挂在断头台前
五丈白绫

一场无名的大火
烧毁了一座老宅
年久失修的戏，散了


《忍耐》

掐指一算
有多久没有吃肉
打坐的小馋猫，快伸出
你锋利的小爪子
我的太后老佛爷啊
恩赐小李子，五道光彩的圣渝
这不痛不痒的日子
比素食的生活
更让人难以忍耐


《离奇》

夜越来越静
距离诡秘的消融
千里之外的杯光和笑语
射中心口偏左，一寸的梅花
亲爱的，被狙击的胸膛
以为必死无疑
庄重地躺下

意外的是
她灵敏过人的半只耳朵
仍能听见身旁的呼吸
均匀的，很安详


《多余》

什么时候开始
风景在黑暗里
疯狂地徘徊，念头荒唐
生活似是而非
一根烟，黑夜白天
毫无意义

楼道比往常更黑
点燃还是掐灭
取决于楼灯一念的明灭
冷吗？要习惯承受
来自阴郁的鞭打

伤痕并不呈现
连喝水的动作
也在下意识的颤抖里
咽下最后一声呐喊


《松绑》

缠啊绕啊
日子一道又一道
绑紧这不断生长的小脚
和欲望，传统威严
从此，紧守妇道

要细碎地迈步，三寸莲花
颔首低眉，温顺地跟随
前世如果总是落后半步挨打
记得在今生，打一把鸳鸯剪
必要的时候，好送自己上路
从此，了无牵挂



2006年11月7-9日作

紫穗穗

《海子重生》

这是最后的时刻
来了，该来的都来了
一根痛觉的芒
缝合崩溃的身体

阳光，一本破旧的线装本
预言敞开   凡胎肉眼
第一千零一个勇士
二十一世纪的长发勇士 诞生
一匹脱缰的老马
抽打着道路和飞奔的风景
一群变种的铁蹄如蝶飞扬
被践踏的泥土里
穗穗平凡且柔弱

如果必须躺下
以卑微的姿态
恭送前进的铁蹄
一脚踏实   一脚沦陷
请拿去今世馈赠的身体
安然地深入  钉入
泥土的黑暗

这是最后的时刻
来了，该来的都来了
青海湖降临   天空宁静
将恢弘的海渲染成永生之蓝


2006-11-8 13:32临屏涂鸦

紫穗穗

四首接龙诗


《我的碗是瓷做的》

每天我都用
不断地使用
直到时间将它打碎
直到你对它开始厌倦
直到我们用手

彼此享用
并看见身体
一点点地融合后散落
分不清，哪一片破碎

是曾经的完整。
日子也是细碎的，你呀，我呀
不过是泥做的胚子......


2006-10-22 16:44

《不老的月光》

我是
这样的卑微
这样地渴望
在你呼吸过的地方
种植花树和春光

漫山遍野的忘忧草
唱着恣意的情歌
我却不能靠近满月
用一汪明媚的秋水
流过  酣畅淋漓的岁月

这些都太过虚幻
我宁愿  将昙花的身体
嫣然地怒放，让你
在放手的同时

看见月落的夭亡
风正萧萧 ......

2006-10-22 17:08

《找不到回家的路》


你一定是看见了岔路
看见了一只手臂的残缺
看见自己半生的行囊
空空如野，忘了带好纸笔
乞讨的炊烟和碗筷。饥饿时
又将认路的信鸽一只只果腹

三千个日夜，盛大的徘徊
你还在原地，不停地转圈
第一步向东，第二步向南
接着你将西北的风霜，抗上肩头
你现在的模样

比三十年前，憔悴了许多
不变的土音里，脚步衰老
你试图和松动的牙齿较劲
用尽吃奶的力气，忍着
不去触摸胸口郁积的乡愁
甚至不让颠沛汹涌的胃酸
从你沧桑的嘴角，呕出

只在动情的时候
张大喉咙，对着岔路的天空
醉叹“妈妈啊，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2006-10-22 17:24

《故乡的池塘》

一弯新月的清辉
一弯蓝色的轻舟
天上人间  辉映成趣

一只小手划水  童年
正驶向甜美的荷塘月色
我要去采摘星光和菱藕

用一池醉人的碧波
装点故乡的回忆
让你如莲    清芳
让你洁净的目光
感化心底的淤泥
玲珑姿态  不蔓不枝

2006-10-22 17:40

紫穗穗

《残简三章》


《遥望》

取出春水
取出最明亮的注视
风的两岸，如潮私语
“多少年不识愁滋味”
来不及修剪
心头凌乱的枝节和绿色

（敞开记忆
任一汪情殇
停止呻吟的水纹
安静地流逝）

举一湖秋水，对饮黑白
生活的姿态，不过是
清风明月的畅想
龙飞、凤舞
就这样
对拜一生吧
以卑微的遥望联姻
以永不可及的相思
叩谢一轮无悔的牵挂


《本色》

选择背弃的风景
选择向前的黑暗
飞奔的影子，卸下
面具上所有七色的光环
与等待，都拿走吧
对于泥土和大地来说
种子的粮仓
适合在黑暗中建构

这片本色的王国里
太阳已让位给荒原的野火
影子是最后一道麦芒
一道在身后抽打
一道在身前耕耘
开垦着……


《超脱》

不必转身，不必叹息
一所春暖花开的房子
收集世间所有的绿色
足够我们在黑暗里思念
点燃彼此，挥霍一生

不要谈情，不要说爱
空空的身后，落地的玻璃窗
足够明亮，那些颓败
残简的章节，可以
忽略不计，远方啊远方

我就是你囚禁一生的新娘
在你遗忘的风景里，伫立
心甘情愿的沦陷
成为自己葬心的主人


2006年11月9日16点38分作

紫穗穗

精灵之舞

《来路》

延着五根手指的指向，长城缠绕
你将一身的脂粉掩藏，征战南北
无暇顾及故乡的桃花灼灼，生死两茫茫
哭声荡漾，倾倒一切，你握紧贞洁的利剑
不到最后关头，你还是喜欢采撷梅香
吟诗谱曲，长袖善舞，温柔乡里画蛾眉。
红狐轻手轻脚，带着你前世的气息
穿过寂静的兰若寺。

千山无鸟，万径无人，独钓的江雪
端坐茫茫宇内。你在梁山之东立一巨碑
文字飞天，无一字，无痕的笔画刻入
瞻仰的心灵。史官汗颜，无言以对。
你不过是换了一身装束，将铅华洗净
江山还是旧的，善舞的子民，安居乐业。
你骑马击剑，东渡扶桑，轩亭洒碧血
英雄就义，成为破碎山河第一枚
出阁的活棋。落子无悔

狐步旋转，每一转身，朝代轮换
你又将长袖抛给塞外明月，清风有幸
目睹一场飘逸的绝代风华......

《梦境》

你一直在等
等一场盛大的祭祀
加冕的幽灵在头顶盘旋。

挥动招魂的幡旗
点燃篝火诡异的微笑
你正式出场，瘦月的清辉
烧毁万物遗弃的倒影
象也非象，舞台空荡


《去处》


风高夜黑。不必等到天亮，落叶纷坠
如冥币四散。聆听体内，一声露水的惨叫
划破柔软的天空。大雪从遥远的北国
呼啸而来，笼罩住所有逃生的路线和洞穴。

你撕开美艳的外衣，白骨的五指合拢
捏成兰花的禅境，雀尾自体内盛开。
七彩霞光，闪电霹雳而至
将漆黑的情绪痉挛地传递
咳血三日，咳醒沉睡的墓地。

新土的痕迹覆盖不住破土的舞蹈
复活的呼吸，正睁开蝴蝶的美目
你以天鹅的曲颈，张开黎明巨大的羽翼
任阳光的锋芒射穿！千根针，万枝箭
以终结的姿态——向  天   笑！


2006年11月14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