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怀德之死

赵四海

【小小说】    唐怀德之死

安徽涡阳【赵四海】

     

安徽涡阳【赵四海】

记不清楚这个名字是发“潭”还是“唐”音了。尸体埋在西涯沟子的乱坟茔里，他的墓地就是一堆土谷堆。土堆上长满了茅根草和几根手一碰都会扎出血来的蒺藜。

唐怀德无儿无女死了以后少有人给他送过纸钱没有多少人能记得他，紧挨着扫墓的香客偶尔会施舍点纸钱，其实就是仅仅够他在另一个世界里买二两酒的。

不知道是从哪年哪月哪日哪时开始，唐怀德一直坐在大隅口合作社门前，颤抖的双手握着酒杯，摇头晃脑的，眼珠子就要爆出来个枣似地，红的发紫，看着让人浑身都会发麻。

唐怀德从来没喝过瓶装白酒，散装的高炉大曲是8分钱一两。紫红的陶罐酒坛子被嵌进高高的水泥台子里面。一字排开，每次合作社的梅大娘拔掉酒坛子上的塞子，半个屯子都能闻到酒香。那时的酒真叫酒，唐怀德照例是端着烂了半边的酒杯，举过头顶，老梅每次都用鄙夷的眼神睨着眼看水泥台下面的那堆烂肉。

“你这个酒晕子，整天死我店面口赖着不走，再不给酒钱，我扇你的老脸！”

唐怀德这时候头晃来晃去的，手在空中抖动着，结结巴巴的挤出几句话后，老梅大娘就没再说话了。唐怀德骨瘦如柴，一脸的刀疤，依稀可见肩膀上有留下的枪眼。

“阎王爷-就-就-能、能欠-小鬼的钱吗？！”这时候他摇晃着身子把最后一滴酒倒进喉咙里。

梅大娘猛地夺过他的酒杯，灌满了最后一杯酒，并在小本子上记下了：

晕子酒钱，二两，一毛六分，总共三块八毛五。

酒晕子接过来龇着牙往嘴里一倒“滋“了一下就空了杯子，嘴里继续嘀咕：

“老子，老子想当年挎盒子炮的时候，这里我-我敲了几个土匪的脑袋瓜子呢！”
“日-日恁-八辈祖奶奶，我就这点爱好，老毛在也不会亏待俺、、、”

有人在他敞开的怀里看到过他一直有一个红本本，不知道是政府发的什么本本，反正他不种地，不生意不买卖，月月都有喝酒的钱。有人说是党员证有人说是残疾证。除了看他腰总是站不起来，看不出他有别的毛病。

8分钱一两酒，剩下2分钱他会随手在老梅点心柜台里捏一个花生，屯子里流传了这样一个简单的民谣：

唐怀德酒晕子
喝酒不用酒盅子
一半花生一半酒
头摇脚晃J B摇

老屯子的习惯，一般都不喝早酒，一大早这些老人不是去喝瘸刘孩的马胡子，就是去喝老盖头的稀饭。

更多的老人喜欢拿5分钱去小赖娃的茶馆喝茶，5分钱一壶，加一次茶叶喝一天，水免费。

唐怀德却是一个例外，他一大早就从乱死岗子跑到街上了。

乱死岗子是他唯一可以当家的地方。其实就是一个用玉米秸搭起来的茅庵子，没锅没灶，仅有一盏用墨水瓶子做的煤油灯。

有几次屯子里晚上放电影乡下的人经过乱死岗子，他们说在乱死岗子遇到鬼打墙了。

有个眼睛红的发紫的人，一脸的血，手里端着一盆火，拿着一把刀，追着他们跑，可是跑到天明了还在原地不动。直到今天，很多人都说乱死岗子很紧。路面都长出荒草来了，都是茅根草和几根能把手刺出血来的棘篱。

唐怀德喝酒是从早上喝到夜里，屯子里在深夜里有一群狗乱咬乱叫的时候，一般就是唐怀德回去睡觉的时候。隐隐约约能听到狗叫声和人如鬼豪般的哀鸣，声音此起彼伏、、、

涡河岸边的几只孤零零的小木船，在夜色里随着凉风吹得小镇瑟瑟发抖。很少有人看到他站直了身子走路，他像一个在地上滚动的皮球，他的头总是习惯性的仰起来。

有一天夜里的叫声出奇的怪异，不是狗与鬼般的嚎叫，仿佛有另一个声音夹杂在里面。

“不要叫，再叫我弄死你！"

鬼嚎般的叫声变得嘶哑了，微弱了，小镇上的人都没有人在意这有点怪异的变化。

第二天，小镇上的人发现唐怀德仰躺在大隅口，他怀里紧紧的抱着一个人。

旁边有一群羊群，安静的卧在他们旁边。

那只烂了半边的酒杯里没有酒了，酒味却在小镇四散飘荡，浓浓的酒香让小镇有点眩晕。

后来大家知道了那晚唐怀德看到把偷鸡摸狗当营生的二麻子从隔壁老锁家赶出一群羊来，他就一把抱住二麻子喊“抓小偷，抓小偷”

二麻子心一横，就按到唐怀德，本来不想用力的，可是唐怀德鬼嚎般的叫声实在是让二麻子忍无可忍，一用力就把唐怀德掐没气儿了。

可是，无论他怎么挣扎唐怀德的双手一直死死的抱紧二麻子的腰。天亮了，二麻子也筋疲力尽了，他躺在唐怀德怀里睡着了，有人说是唐怀德的酒把二麻子熏晕了。

后来二麻子被送进拘留所，没过多久就出来了。他依然在大街小巷窜来窜去。手里挎着一个篮子。如果有人钱包被偷了，一般找他就可找到。意思意思就行了。

后来有人在乱死岗子发现唐怀德的棺材被谁在夜里扒出来了，乡里出钱刚把他埋了不到一个月。

二麻子说他夜里看到一群狗在乱死岗子撕扯一堆肉、、、、、、

[ 本帖最后由 赵四海 于 2012-7-19 22:01 编辑 ]

鱼姬儿

人物，情节写得还是比较细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