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党崇雅 明末清初30年

西安杨广虎

风云•党崇雅 明末清初30年
                             （长篇小说之草稿）
                                            杨广虎
                                  二
正月十五前，袁楷一直住在党崇雅的太平堡意先居，两个人谈论天下之事，蛮牛在伺候。
大清皇帝顺治死了。
乘着过年，西府的老百姓杀猪宰羊，放着鞭炮，唱着秦腔，发泄着大明遗老幸灾乐祸的心情。
太平堡中有一古庙，老百姓叫做“太平庙”。不知建于何年何月，每逢初一十五，过年过节，香火盛旺。庙中有一和尚，法号“悟尘”，不知生于何年何月，人称悟尘老和尚。有人说当过大明的大官，有人说做过李自成的军师，还有人说，是从辽东满人之地跑到关中的。
悟尘老和尚从不问人间之事，深居简出，打坐念佛。

党崇雅居住的窑洞，高高在上，视野极为广阔。正月的西府陈仓，大雪封山，万籁俱寂，不见鸟兽之迹。建于黄土高坡上的窑洞，冬暖夏凉，倒也不很冷。窑洞里面，飘来阵阵淡淡的椒香之味，那是党崇雅让蛮牛把山里熟透的野山椒碾碎，磨成粉末状和在青色的“观音土”中，涂于墙上，可以防山中蚊虫。
在饥荒的年代，“观音土”成了老百姓的救星，有多少人因为饥饿，吃了“观音土”，拉不出来，肚子更个碾盘一样，眼睁睁着活活涨死。
西府民风淳朴，人心善良，人们都希望来年五谷丰登，天下太平，每年正月十五有耍社火的习俗。太平庙历史悠久，庙中黑虎灵官二神站立两旁守山，正中是观世音菩萨，救苦救难。这一年也不例外。
大清顺治皇帝死了。
南明虽说在风雨中飘零，历经了弘光政权、隆武政权、鲁王监国、绍武政权及永历政权，只要永历政权还在，希望还是有的。
这些关于老百姓，又似乎不关乎老百姓。
老百姓用他们最原始的欢庆方式来欢度新年了。从正月十四开始，连唱了三天三夜的秦腔大戏，庙上香火不断，老人省吃俭用往功德箱里虔诚地放下他们的心意和银元，三天三夜，庙上做着臊子面，随来随吃，分文不收。还有那些求子的，由婆婆领着儿媳妇，住上三天三夜，趁着夜色，便可受孕。
党崇雅和袁楷、蛮牛也给自己死去的亲人们在太平寺烧了香火纸钱。
大自然很奇，山里的秘密，谁也都知道，谁也说不清。

党崇雅和袁楷二人彻夜促膝交谈，毫无困意。
党崇雅问袁楷，“袁兄人开封知府时，人称‘照天烛’，沉积苦案，经袁兄之手并听审断，剖决无枉。可给我讲一二例？”
“党兄真是过奖。党兄有‘赛包公’之美誉，乃智意之才，整理律法，慷慨建言，明断是非，救民于水火，我岂敢造次？”
袁楷回道。
     党崇雅比袁楷大十岁，多年来两人惺惺相惜，已成莫逆之交，万历四十年（1612年）同年中举，雁塔题名。
     蛮牛在窑洞外架起了火，在石锅里注入泉水，加上千年松叶，用温火慢慢熬着，熬成茶状。据老爷给他说过，据《本草纲目》记载：松针长期服用，治百病，安五脏，生毛发，耐寒暑，耐风吹雨打，轻身益气，守中而辟谷延年。松叶采集也非常讲究，春夏采雄树，秋冬采雌树。蛮牛经常跟着老爷爬山采药。
两个老朋友尽情地喝着、聊着，全然忘记了自己和一切。

大清顺治皇帝之死谜一样让人扑朔迷离。年纪轻轻，才24岁，怎么就说死就死了？
党崇雅一直不相信一个正值当年地皇帝突然死了。顺治十二年（1665年），七十一岁的他，编完《资政要览》和《劝善要言》，告老还乡。顺治六岁登基，历经磨难，五更起读，孜孜不倦，勤政爱民，广济天下，清赋役以革横征，定律令以涤冤滥。可是说是位好皇帝。虽说有点刚愎自用，维护满人，任性自我，但皇帝也是人呀！痛失爱子，董鄂妃，心力交瘁，忧劳而死。
“天意呀！天意！什么剃发、易服、圈地、占房、投充、逃人，都滚到 黄河去吧！”袁楷每次说道顺治之死，向天大笑。
皇宫传来，顺治是害天花而死。也有人说是郑成功、张煌言炮击暴毙的。
可是，从不来往的悟尘老和尚说，顺治皇帝去五台山当和尚去了，他梦见佛祖了，佛祖告诉他的。
党崇雅见过也听过过，顺治即位即信奉天主教“玛法”汤若望，后来废立皇后，曾召见玉林琇、憨璞聪、茆溪森、木陈忞至京，法名行痴，信奉佛教。
一花一世界。
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是夜，党崇雅和袁楷两个人坐在石凳上喝着松叶水，头顶上空月亮凄惨的挂在当空，冰冷的雪地上泛着寒光，这道寒光，将两个情同手足的老朋友带到了遥远的地方。
“凝阴错出战长空，半点游云半舞风。蔓草含愁先易面，苍山暗度想包蒙。孤鸣但见衔芦雁，吊影谁怜闭户虫。拍去茫茫花落照，飞寒我自泣途穷。”
这首《对雪》，是党崇雅真正一次对着雪地发出的心声。
袁楷没有之声。呆了一会，说，“党兄随我去凤翔吧，也顺便去祭拜一下恩师张舜典！”
灵山，就是灵鹫山，古名九顶莲花山，以先秦穆公狩猎于此见灵鹫鸟而始名。明亡后，袁楷隐居一直此山中。党崇雅知道。
岁月催人老呀。当年的关学大师“东冯西张”，冯从吾，张舜典早已作古。
要去看看。


                  2012年7月30日夜于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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