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陵台悲歌

盆栽菩提

文\盆栽菩提
1
故事从一封信开始。这天一大早，贞夫负了一捆薪和一匹粗布到集上换了半斤盐，一斤二两猪肉。刚出集市口欲回家走，迎面来了一辆马车。这是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赶车的身穿华丽的衣裳。贞夫退到路边。马车在贞夫身边停下。车的帘子卷了起来。“韩朋娘子。”车厢里的人叫道。贞夫抬眼一望：咦，这不是村中贩牲口的大贾赵大吗？车厢里的赵大穿的是绸衫戴的是绸帽子，身上珠光宝气，最惹眼的是他腰间斜挎的剑，剑柄上镶嵌着一颗鸡蛋大的闪光宝石，这是这个时代的富人派头。“是赵先生，”贞夫陪着笑脸，“这是从哪回的？赵国还是宋国？”赵大说：“是宋国。韩朋娘子，我在宋都遇见你家相公韩朋了，做大官呢！”贞夫心中突的重重一跳。她说：赵先生莫要说笑，我家相公一介书生能做啥官哟。赵大道：“真的啦，韩朋娘子。呶，这是他捎给你的信。”贞夫喜极，忙接过信连声道谢。
2
夜晚。灯光如豆。那微弱的光洒在木屋里的台台凳凳上，风一吹就摇摇曳曳的。鸿儒方先生酒也喝了，饭也饱了。贞夫拿出丈夫的信给他过目。老先生展信读道：“贞夫吾妻如晤：吾自离尔六载有余，于各国间颠沛流离，而今终得宋王识赏，在宋为官。公务之余，常念及汝与高堂，挂念深长。然为夫身在官场未可自便，维等得来日主上准假，自当迎汝与吾母共享今日之荣华…。”方先生摇头晃脑的读完又解说了一通，最后说道：可喜可贺，六岁春秋终出仕，两位的苦日子到头了。贞夫说请老先生帮我们写封回书。方先生袖口抹抹嘴，好咧，笔墨侍候。贞夫忙起身为方先生磨墨，韩朋的瞎眼老娘亦颤巍巍的为方老先生收拾桌案。
3
这是个闷热的午后，宋王一个人坐在宫后的荷花池边昏昏欲睡。忽然太监报说大夫梁伯求见。宋王精神一振忙宣进来。梁伯身高不足三尺，相貌猥琐，眼小尖嘴兔唇。宋王与梁伯施毕君臣礼，叫宫女上茶。梁伯小心地捧茶杯慢慢品茶，饮罢赞叹了一番好茶，谦卑的对宋王说臣谢大王的好茶，大王这茶韵味非常令微臣唇齿生香，恐怕三月而不绝啊。宋王笑了，梁大夫真会说话，呆会送汝一饼吴国龙井，如何？梁伯忙跪下谢恩。宋王说平身吧，大夫此来不只是陪本王喝喝茶吧？梁伯眼珠子一转道臣此来确是有好事禀报大王。宋王心说小眼珠的人就是事儿多，每日不折腾几件出来是不是很无聊呢。梁伯道：大王可记得贩马的赵大？宋王：可是上次送了大宛飞马给本王的那秦人？梁伯：正是。继而低声道大王您不是新丧了王后么？臣一直为此事惦记着呢。宋王不悦：本王没了王后与马贩赵大何干？梁伯说大有干系，大王可听说过秦地美女贞夫？宋王点头：听过，民间在传贞夫美貌，花见花羞月见月避。“大王可曾想过以她为后？”宋王一楞：大夫何来此说？梁伯：臣前日与赵大喝酒，赵大酩酊大醉，席后臣拾得书信一封。宋王问什么信？梁伯道大王莫急，且听臣慢慢道来。宋王又叫人上茶。梁伯喝完又谢恩，又继续说：信是贞夫所写，其夫韩朋在我国为官六年不归，贞夫来信诉说思念。宋王抬头望天，一片片黑云正在聚拢，可能要来一场大雨了。梁伯说大王，今欲得贞夫为后乃举手之便，只需如此如此……宋王大喜拍案：甚妙甚妙，大夫可速去办妥。天边刮了一道闪电，其后一声雷鸣，雨哗啦啦的扑天盖地而来。
4
大雨一直下了七天七夜。赵大雨停后正欲打道回府，突然想起贞夫的信未送到忙翻捡行囊却发现信丢了，不由懊恼万分。想了一想，觉得还去拜见韩朋一下才好。吩咐随从备马驾车正欲驶离驿站，一骑马飞奔而至，马上者兵丁打扮，对赵大抱拳道：尊驾可是秦来的赵大先生？赵大忙点头应是。兵丁道我家梁大夫有请先生到府叙。赵大知道梁伯乃宋国炙手可热的人物怠慢不得，忙随兵丁前往。梁伯在府上大摆盛宴款待赵大。兰陵美酒夜光杯，还有舞女艳妓，乐师们弹奏着诗经曲。吃不尽的山珍海味喝不尽的琼浆玉露，口福耳福眼更福，令赵大云里雾里忘了他乡身是客，宛如到了瑶池台。酒罢，梁伯手一挥屏退闲杂人等，将一个镶金边儿的木盒推至赵大面前。赵大依言打开，哇噻……黄灿灿的金子！赵大眼花了。梁伯说此是黄金万两，事成后在有万两相送。
5
暑去秋来，天地间落叶萧萧。披麻戴孝的贞夫看起来就如梨花带雨，更显娇柔万分。看得赵大心神荡漾，然而他一想到宋王，不由把心猿意马收了起来。赵大说老夫人过世那是天意，只可惜她有福不能享，您可万万节哀，韩相公还在宋都等您哪！贞夫在韩母坟前又拜三拜，敬了酒茶，而后袅袅娜娜起身，仪态万方的走向马车。“赵先生，有劳您了，咱走吧！”赵大说不客气，叫随来的女佣扶贞夫上车。两辆豪华马车一前一后的往宋国的方向驶去。马蹄得得，远山传来数声鸦叫，凄厉绵长。
6
宋都。早朝。文武百官齐列朝上议事。宋王高坐鸾台，面视众臣，声若洪钟。“众位卿家，值此太平盛世，吾拟于京郊选址建青陵台，不知哪位卿家可替本王完成此事？”众臣小声议论开来，朝上仿佛有群蜜蜂在飞。大夫梁伯出班奏道：大王，臣以为，建青陵台之人选，非韩朋韩大学士莫属。韩朋忙跪奏道：大王，臣才疏学浅，恐负重托。宋王呵呵大笑：梁大夫所荐正合吾意，韩爱卿不必推脱，汝乃鲁班大师弟子，建此台不过牛刀小试尔。传旨，即日起韩朋为青陵台监造官，五千民夫随时候遣。韩朋不敢多言，忙谢恩。随后退朝。
7
整整一个冬天，贞夫在宫中闷闷不乐，宋王很是扫兴。这日下朝宋王步入后宫，贞夫与宫女跪拜迎接。宋王疼爱的把贞夫搂在怀里，左瞧右看。“我的王后又瘦了，也更标致更耐看了。”贞夫眉宇间仿佛笼着一层雾。“王后，为何未见你展颜欢笑呢？”宋王问，“可是为那负心汉韩朋？本王见他负心于你，早罚他去做建造青陵台的苦差了。”贞夫说：“大王说韩朋负心，可贞夫不愿负情。况且臣妾到此间后未曾见过韩朋友，只凭休书一封妾心难平。”宋王说：“他是娶了宋美为妻，可无脸见你了，再说本王让你做了王后，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贞夫叹了口气，眼睛望着庭院内的残荷败柳。宋王大怒：难道本王还不如一个韩朋吗？贞夫吓了一大跳，忙跪道：臣妾不敢，臣妾得大王宠幸，开心还来不及呢。宋王扶起她，亲亲她的湿润的眼角。“乖乖，让我们看歌舞去。”
8
初春二月，青陵台建成。乍吐的柳丝，初放的桃花，一路从都城铺至城郊。高高的青陵台，掩映在鸟语花香中。一条河环绕着青陵台，青陵台宛如玉带缠柄的利剑直指蓝天。一大早，韩朋就在青陵台前恭候宋王大驾。韩朋心里想好了，等宋王一高兴就向前告假还乡，去把老母娇妻接来。梁伯第一个到了，在青陵台前下马。“梁大夫早安！”韩朋忙招呼。梁伯点头，随口说早。然后爱理不理的站着，手里把玩着两颗珍珠。群臣也到了。日头渐渐升高，空气中满是花香。一阵锣鼓喧天，宋王来了，车辇后边是王后的车驾。韩朋真正看到王后贞夫，是在青陵台顶的酒宴上。其时众人酒酣耳热，韩朋觉察王后的目光往这边瞄，便壮胆举目望去。天！他失声喊道：大王，王后是吾妻贞夫啊！韩朋长跪在宋王面前，他的声音盖过了声乐的嘈杂，乐师们愕然间停了手。青陵台上一片寂静，两只白鸽吓得躲进了树丛里。梁伯大喝：大胆，竟敢直呼王后名讳，该当何罪？韩朋失声痛哭，长哭三声，又长笑三声，站起身向贞夫拱手：敢问王后，我娘在家可好？贞夫热泪夺眶而出，哽咽道：婆婆已于去秋驾鹤仙逝。韩朋尖叫娘…话音未落其身飞起来，跃过青陵台的玉柱栏杆，往地面坠去。
9
贞夫恳求宋王：大王，臣妾与韩朋好歹夫妻一场，请大王准许臣妾看到韩朋入土为安。宋王道：好。春天的阳光照在京郊的坟园里，为表示对韩朋的重视宋王特命厚礼以葬。玉器绫罗珠宝塞了一棺，抬棺的八个壮汉沉得暗地里抽冷气。黄土渐渐埋上了韩朋的棺柩。贞夫突然跃起，落入墓穴。宋王一急之下只扯了她半只袖子。贞夫举剑道：大王，此剑名君子，雄剑不存，雌剑亦不恋尘世。言罢自刎而亡。三日后，梁伯晋见宋王。“大王，奇哉！韩朋坟上长出一株桂树，一株梧桐，且枝叶密密交接相连。”宋王骑马出城，一见之下怒火中烧。“剑！”卫士把剑给宋王，宋王唰唰唰地将两棵树齐根斩断，又以怒剑劈成一截截的。一条小河在坟旁静静流淌。有两截树枝落入水中。宋王看见了，梁伯看见了，卫士们看见了。那两截树枝一沾水，一晃变成了一双火红的鸳鸯鸟，齐齐地鸣叫着在空中飞舞。宋王狠狠的吼：给我箭弓！他满怀妒意的张弓搭箭，“崩”的一声。弦断了！这声音在春天里格外清脆。鸳鸯在碧空下，草树间双双起舞，渐去渐远。 
                       
2009.7.16夜于23:42佛山

盆栽菩提

这个是当年参加广东移动红段子的习作之一。格式是手机诺基亚6230手写定下的，所以是这个样儿。

杨望远

故事新编

盆栽菩提

杨老师回来了。
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