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报》论坛

 找回密码
 注册

扫一扫,访问微社区

搜索
热搜: 活动 交友 discuz
常见问题回答论坛建设基本法案《诗歌报月刊》在线阅读
查看: 8406|回复: 90

[小说] 飞起的蒲公英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13-6-3 23:3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飞起的蒲公英

作者:石侃

小说纯属虚构


上    部


1、认识彼此

      在人生的秘密还没有呈现出来时,我们都需要认识彼此。我是一个独生子,父母分别在政府机关和事业单位工作,他们把父母的关爱给了我,也把人生的淘气、固执和经常的自以为是给了我。尽管父亲没少给我抽鞭子,那些猪肉藤条的教训,却又很快被过于宠爱的母亲没收了。

      于是在母亲的溺爱和父亲的鞭子下,我交替着成长,我的童年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中渡过,那时改革开放的春风还没有远远吹来,可这个国度却早早就发现了田野上的稻谷,已经不能养活更多像我一样的人口。我的弟弟或者妹妹就这样被历史取消了,他不能再分有我的母爱,也省去了我们之间必要的妒嫉。

      让我们继续童年的话题,上帝给了我更多关爱时,却又为我带来难耐的孤独,以至于我多动的性格,更多只能和一群鸭子结成童年的伙伴。还有一只经常摇着尾巴,在我身边转来转去的黑狗和我一起放牧着饥饿的鸭子,我童年的脸孔长有雀斑,是那个年代物质匮乏的见证。

        也许在田野上溜达的时间太长,便孳生了父母对我的嫉恨,于是他们早早就把我赶到另一个地方,我也就背起了越来越沉重的书包,像模像样地学起了里面的“人之初,性本善。”我告别了田野的稻谷,告别了越来越高大的天空,以及慢慢变得宽敞起来的树林。
   
      学习成绩为什么老是好不起来呢? 我幼稚的脸蛋听着老师的教鞭,有时候连罚站的时候,也会想着鸭子和小黑狗。第一次考试就作弊了,因为我不敢确定那个春天的“暖”是不是那样写的。于是偷偷藐了一眼课本,谢天谢地,那个“春江水暖鸭先知”的“暖”确实是这样写的。

      考试作文是造句,可里面没有我的小黑狗,我就写了很多关于小黑狗的故事,一些字不会写的时候,就用一个个圆圈代替了。最后老师捧着我的天书给我父亲看,父亲看了也觉得莫名其妙,于是我又挨一顿猪肉条藤。母亲很快跑过来,把我藏在她怀里。父亲不知道我是天才,还是蠢材,当我把那一个个小圆圈的含义,向父亲申辩起来,父亲突然又觉得我是个文学天才。

      于是他就把格林童话从书架上取下来送给我,一开始我还需要母亲的朗诵,并告诉我很多圆圈是可以这样写的。过没多久,我就开始嫌弃母亲来了,她读得太慢,总是不能回答我提出的古怪问题。于是抢过属于我的礼物,我就把她从身边赶跑。

      捧着父亲的礼物,独自坐在屋檐上阅读,当我合上格林的童话,那些夜晚的梦和星星,多像眼前流淌的小河。小河绕过我的家,人们叫它“风景河”,据我所知它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河,到了夏天成群结队的蜻蜓在河面上追逐,红的像火焰,绿的像叶丫,蓝的像荧光。荧光的蜻蜓在格林的童话为什么没有呢,过了一会我又昏昏欲睡了。
      
      我又陷入更漫长的睡眠,格林童话也不能让成绩好起来。数学、音乐、绘画、体育,那么多事物要我简单的童年去追赶,忙不过来的时候,我就跟老师们瞎扯。我的父亲越来越失望,我从天才又回到蠢材。直到一天晚上,上帝有了对我的微笑,他掀开我身体的绿叶子,突然让我变得凶猛起来。身体节节攀高,很快就赶过父亲的鞭子,他再不能抽我的屁股了。

     上帝还把智慧注入我堆满牛肉的脑子,一下子我就变得聪明起来,世界中心逻格斯来到了,通知着我理性时代的开始。我起早贪黑,对知识的求取变得热衷,很快我疯狂的速度就越过前面的同学,最后一个跑在前面的对手,也远远地也被我抛下。看着我的飞毛腿,整个小县城的人们都被惊呆了。

      于是母亲很快就说我本来就是个天才,我的父亲摇着头走开了。可敬的父亲已经是个县太爷了,县太爷太忙碌了,总是很晚才回来,他会偷偷打开我的房门,看着我没命的冲刺。终于在一个夏天我考上大学,在哪里我和格林再次会晤了。

     我知道了坐落在雷格里茨河畔的黑格尔,也知道和我一样出色的天才席勒,天才的席勒和天才的歌德在客厅里交谈,歌德拍了拍席勒的肩膀以示鼓励;黑格尔又在上费尔巴哈的课堂,只有叔本华最无聊,没有几个人愿意听他的课。于是叔本华开始诅咒起黑格尔,为什么不能有多一些耳朵,聆听一下他的心灵呢?谁叫叔本华只喜欢印度呢,他应该像莱布尼茨那样喜欢孔子的。

     暮年的叔本华终于迎来了叔本华的时代,更早时候我就知道了康德,他每天准时出入在下午三点的怀表,天知道他每天都去了哪些地方溜达;恩格思又在写信给马克思,是否可以把〈资本论〉写得再具体一些;很快,时代又翻开疯子的时代,佛罗伊德宣布了精神病院的辉煌;第一个受伤的是尼采,他大摇大摆地做起上帝,上帝就让他疯了。

     上帝还没有死去,引来很多人的愤愤不平,我又触摸起新黑格尔主义,“存在就是感知”是他们最响亮的口号。逻辑实证主义很快就向他们吐起口水,只有维特根斯坦最无辜,他死在对逻辑实证主义的拯救中。科学开始和美分起家产来,你干你的,我干我的。

      而另一个地方,象征主义从浪漫主义中酝酿出来,世界离开了印象派的画布,变得抽像起来。结构主义觉得象征主义还不够象征,于是他们的刷子就成了几何立体的刷子。一股骚动让野兽派寂寞难耐,他们在镜子前扭曲着自己的面孔,魔鬼一样惊慌失措地和眼前的淑女和绅士作对起来。
       ……

2、社会的无奈和人生的理想

      有一件事情让我为自己戴孝起来,大学毕业后我被分配到一个机关单位,做起一个无聊的人。我离开了思想平等的故乡,来到一个满是虚伪的社会。办公室主任怕副局长,副局长怕正局长,局长怕市长,市长怕省长,这都是我看到的事物。

      当你在会议上听到人大主任说,“我们要拒绝人民的监督”,你就会为南方的普通话感到兴奋。我们确实是要“自觉”地接受人民的监督,可当“自觉”听起来好像是“拒绝”,当台下的听众都为人大主任鼓掌,你就知道南方人讲普通话的威力。

      最后这些台阶都通向北方的首都,国务院总理怕谁呢,我一边做起秘书的纪录,一边想着这个问题。我想总理几乎怕所有人,怕全国的老百姓,怕他们过得不够幸福,也怕父母官做起贪污的勾当。我看见整片贪污官僚被狂风刮倒了,为什么刚刚来到这个社会,我就看见这股黑色的旋风,从南方的一个港口刮来,再大的官也保不住,吓死在病床上?
多少地方烂掉了,烂掉了…….

      我越来越讨厌社会,每天出入应酬,堆积着自己的虚伪和假情假意。 很多人做起了媒婆,向我传递着月老的绣球。我的母亲也是其中之一,她问我为什么不在大学里恋爱,为什么至今还孑然一身。如果我告诉她,我大学的恋人是疯人院里的佛罗伊德,我想第二天就得为她做起精神分析。

      毕业后我接触到的女子,在她们感到拮据的时候,就总是盯住我的钱包。为此我只好捂得更紧些,她们都说我抠门,就好像巴尔扎克笔下的欧也尼.葛朗台。可当我临死前也要灵光一现地抓住迷幻的金子,我就至死也不明白,她们竟然连巴尔扎克是谁都没搞清楚。

     她们懂得很多海报,懂得演艺圈里的诽闻,但就是不懂老子、孔子和佛陀。有时候我跟她们说起柏拉图的精神恋爱,她们却首先要我提供恋爱的房子。于是我的爱情就始终生长不起来,爱情的失意加重了我对社会的讨厌。我经常询问自己,你的维纳斯和缪斯女神在哪里呢?望着寂寞的城市,那些星星为什么又总是那么蒙胧。

      很多时候,我独自留恋在公园中…….
      两年后我终于向父亲的事业告别,在一个明媚的夏天,向母亲的泪水再次挥手了。我重新回到学校,去回答那个属于自己的人生真谛。于是我再次向历史敞开知识的胸怀,也许能走到更远,走到无人的天空……..

      我甚至比其他同学更早地来到新学校,早早就扑进她的怀抱。当一切早早地被安顿下来,我静静地靠在椅背上,同宿舍的朋友还没有来到,我的书架就已经远远超过头颅,很多书都是新买的,还没来得及读。也许我一辈子都读不完它们,但最重要的是我的颜如玉在那里吗,至于黄金屋如果不是知识的宫殿那就算了。想到这些我就一头埋进知识的吸吮,就好像一只蜜蜂把吸管伸进花蕊里。

      早在来到学校前,我的生活已经变得毫无纪律,晚睡晚起,这为日后带来很大影响,深刻地左右着我学习。我就是这样日渐成为一个拖沓而严谨的人,有自己强烈的喜好,又是一个生活的无政府主义者。我还那么年轻,从来没有真正长大起来似的。

       怪不得我如此讨厌社会,远离它恶臭的粪坑,我自己又变得邋遢起来。已经很长时间没穿过西装和打过领结了,因为还有谁需要我为他点头哈腰呢?有时候看着自己的拖鞋,在小道滴滴答答地响起,我未来的妻子会在这里和我遇见,穿着我的牛头短裤和她优雅的晚妆遇见?

      这是怎么样的场景,可这个明媚起来的夏天,我多么希望她美丽而年轻,活泼而又有内涵;希望她有热烈的自由,又有理性的光辉;希望她真诚,爱我多于自己;希望她长着飘逸的长发,有着丰满、窈窕和纤柔的身体;希望她懂得知识的可贵,也懂得人性的理解;希望她是沉默的,也是爽朗的;她有着高贵的气质,也有着火焰一样的内心……

      我对她有太多要求和幻想了,上帝能答应我的贪婪不?我长得丑陋吗,有时在镜子前端详自己,我感到满意的。那么我就把自己说得一清二楚了,天知道我有多么爱自己,我是复杂的,需要更多时间才能把自己看清楚,那么去原谅我吧。

3、新的开始

      我独自一个人走在宽敞和充满绿意的校道,这是一个已经变得清凉起来的夏天,烦闷和燥热的仲夏在南方的河岸开始退却,远方依稀吹来一丝凉意,只是天空还不及飘渺起来,树木依然丰茂。但真正葱郁起来的是我的内心,路边不断有更多学子,走过这个学校。多少裙裾在我的视线中飞舞成彩蝶,很多时候我也睁着蝶翅上有点恐怖的假眼,细细打量着她们的轻歌曼舞。如果美丽已经属于另外一个比我英俊的小伙子,我就感到妒嫉,恨得心里发痒。

     我笑了,在内心为自己感到高兴,多么奇怪的我穿梭在人群中,远远地看着人们优美起来的身体。有时候她们在路边的电话亭排着长队,准备向远方的亲人报个平安;有时候他们提着新买的水桶、面盘和被褥,往宿舍的方向赶;有时候他们抱着情侣在小道上流浪;有时她们又嘟起唇线向眼前的恋人,索要起甘甜的吻。

      望着眼前的风景,如此缤纷的生活让我感到惬意,于是我就跑到学校的书店,买起新书来,这里的图书更新得很快,几乎天天都有新书上架。我细细打量着新到的知识,看看它们是否值得收藏,慢慢我就从购买变成阅读。书店里的老板娘已经从我身上,收获了不少利润,就允许我多看一会,甚至我还从她那里搬来一张椅子,干脆就坐下埋头读起来。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幽香,这花瓣一样的幽香从我身边飘过时,也有着植物绿色荷尔蒙的气息。我感到一些不适应,就挪了挪屁股,然后继续读起手上的书籍。又过了一会那股幽香又袭击过来,变得很贴近,可书里的香似乎更吸引我,垂着头我就决定买下这本博尔赫斯的诗选。当我想站起来准备付款的时候,我的脚好像被蜜蜂钉了一下,疼得我叫了起来。我向下一看,就看见一只高跟鞋钉住我的脚拇指,那时我还穿着人字拖鞋的。

      黑色的高跟鞋设计得很简洁,鞋面有一朵淡蓝色的水晶花,还装饰着精细而华丽的纹理。我惊恐地望着这美丽的侩子鞋,也望着自己受伤起来的脚,那鞋子听到我的痛苦迅速抬起的时候,又好像用力拧了一下。我的疼痛传导到额头,一些汗腺在分泌。当我抬头看清楚它主人时候,一个更惊恐的天使望着我,她黑色的眼睛清澈而又无辜,似乎她才是水晶鞋的受害者。

      她跟我说了抱歉,我挥了挥手,很违心地告诉她没什么。我的违心还不止这些,这天使的脸最好不要去看,干净白皙的脸上,眼睛像黑色的井,有一丝忧郁徘徊在里面;眉毛黑亮而细长,又有剑眉的感觉;鼻子精巧,稍微有点高;唇线分明,色泽柔润;头发好像黑色丝绸一样垂直地洒落在肩膀上。

      说过道歉后,她的脸廓便几乎看不到任何表情了,美有时候会杀人的,成为一种痛苦的啃食。于是我垂下头去寻找自己的脚拇指,揉着这痛苦的肉块,为什么我的心也有点跳动而变得痛苦起来?天使看我没什么意见,就冷冷地走到一个角落了,这时我抬头看着她背影。她的身材显得有些高挑,但很匀称,不是高不可攀的那种,就觉得她不是南方人,那种白皙的肌肤不是南方能孵化出来的。

      她穿着短袖高领的黑色连衣裙,露出光洁和白皙的手臂;手臂融合着衣服飘逸、柔滑与闪亮的光泽;腰围通过一些皱褶收身,像神秘而柔美的荷叶花边。这女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裙脚到达膝盖的上方就停止了,露出优雅、白皙和修长的小腿。再下来不用说了,就是那对肇事的高跟鞋。

     我瞥了瞥她手中的书籍,竟然是黑格尔的《大逻辑》,这类书读在一个文静的女子手上,你不觉得奇怪?哪怕聪明的男人都要掂量着来,接着她又去拿康德的《判断力批判》和《纯粹理性批判》,这就更让人奇怪了。我不禁对她刮目相看起来,过了不久她就拿着三本书去付款,经过我身边时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想我有些发呆了,望着她走出书店的背影,风中还残留着阵阵的幽香。我感到一些惘然和失落,她手上的书我读过,没想到就这么一个有点弱质女子,也敢和伟大的思想家对话起来。一贯看不起女性的我,看来得改变一些成见,很快我就清醒过来,付过款后就朝着和她相反的方向,消失在夏天神秘的校道上。

4、见面

      我想我喜欢的第一个女孩子可能是w君,W君个性活泼,晴朗而温情,艳丽有娇媚的气质。我是先和w君熟烙起来的,第一次见面是男生回访女生宿舍的时候,我本来被安排去别的房间,后来突然自己改变路线图,跑到别的宿舍了。

      我第一次见到了w君,W君在梳头发,头发很长,黑色中带有点咖啡色,色彩柔和有光泽,也许刚洗过,风干了房子里就飘满芬芳的味道。我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她静静地摆弄发结,那不是什么发结,而是一块有着花瓣图案的手绢。W君发现我的时候,一下子变得热情起来,她替我搬凳子倒开水,说刚好其他同学在外面做卫生工作,屋子里乱哄哄的,还没来得及收拾。

      我就说,这对于我们这些男人,就是猪八戒进高老庄了。W君掩嘴笑着,这话幽默,我看到她笑得厉害,身体有点颤动,但还是克制住自己。这时我看到她的身体,丰满、流畅,洋溢着青春芬芳的气息。W君的家和我很近,走百来公里就到了,所以我管她叫“半个老乡”。以后很长的时间里我们见了面,就用这个名字称呼彼此。

    过了一会,其他女生陆续从外面回来了,房子里加进了新的男同志,气氛一下子变得活跃。大家说着自己的来历,交换着陌生的身份,一些是沿海坐着帆船来的,一些是从山沟里骑着牛出来的。还有本地的,气质很精明,是城市杰出的作品。

      时间过得很快,回访要结束了,领导过来把我叫到另一间宿舍,大伙在那里等着我,想和我见个面。我第一次见到文俊就吃了一惊,不是她又是谁呢?名如其人,文静而俊美,又充满都市的现代气质。就是她了,那天在书店碰到的女生,我突然感到一阵玄昏,上帝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把两个如此出色的女性都安排在我的班里?

     文俊可能把那天的事情忘了,可我的脚拇指为什么还在跳动。今天我换了一套整洁的衣服,理了头发,刮干净了胡子,那么她就认不出我来了。我和她握了握手,她说之前在访问你们宿舍的时候,没有看到你。我表示了歉意,就这样认识了。

     回宿舍的路上我一个人走,文俊和w君她们把我们送到院子的大门,就跟我们道别。走了一小段路,我不自觉地回头望去,就看见文俊还站在门口。似乎她在等人,但她望了望我,这又让我感到一阵心跳。我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夸张了,这不争气的心脏,难道要把我最后一点尊严都出卖掉?

      如果不解构掉这高度的差异,我就不是那个天才的我。没人能让我感到羞愧,哪怕是雅典娜来了,我也要吻一下这位高贵的女战神。面对文俊站定的地方,我远远地注视着她。
过了好一会,文俊才发现了我,她很奇怪地望起我来,感到她有一丝惊讶。

      我把手抹在胸前,向她鞠了半个标准的躬,以表示对女性的敬仰。这下好了反倒是文俊进退失据,她感到很突然,站在那里显得有点迷惘,不知道如何是好。于是我转身离去,心里一下变得释然,也许她应该提起裙裾,向我回一个淑女的半蹲礼。这也是一种精神胜利法吧,文俊直到我消失后,还站在那里。想着这些我心里就高兴起来,这个阿Q变得轻盈起来,居然在校道跳起踢踏舞步…….

5、读书和决斗

     学校的事情是很纯朴的,读书、吃饭、运动和睡觉,基本都是这些事物喂养着这里的人们。如果你不能去适应这些单调的生活和单调的节奏,那么校园就成为一座监狱。监狱里的人想逃出去,监狱外的人想进来,《围城》里的说法也适合校园。

     但其实我过的很愉快,自由而充实,当然也懒散。特别是后者,因为学校第一学年的课程,根本对我来说不是什么新鲜话题,很多事物老师说第一句,我就知道下一句是些什么。所以我更多地关注自己的阅读,而不在乎目前的这些课程。

      这加重了我的懒散,晚睡而晚起,经常迟到。只有一个老先生的课程,我为自己的懒散感到内疚。先生是教美学的,年纪很大了,很多白头发,是系里资格最老的一位长辈。听说很多学者都是他的弟子,但他从来不跟我们提起这些,也不允许我们去打听。我的生物钟总是调整不过来,上课的时候睡觉,晚上倒是精神无比。

      有两个地方我是每天都要去的,一个是图书馆,一个书店。目前的课堂我可以不在意,只要有同学在做笔记,那么考试对我就不成问题。但是那两个地方我必须经常光顾,运动后洗过澡、吃过晚饭,我就上图书馆了。

      图书馆有多少册书,我没有详细咨询过,但肯定是分类齐全的。有两种书,一种是公共阅览室的,拿起书就可以读了;另一种是用来借阅的,你要借书就得学会检索。但借阅是不够的,因为你不能把整本书记下来,记忆力再强也做不到。

     所以你得经常去买书,充实自己的书架,把重要的知识保存起来。因此我经常从图书馆出来后,就去书店买书,书买来了不一定能看完,对我来说,买书的速度远远快过阅读。买起书来我从来不吝啬,只要可读价格贵一些我也买。

      我还经常去旧书市场,或者光顾那些盗版商,从他们手上能用十分之一的价钱,把一本厚厚的书买回来。现在的盗版书没什么错别字的,因为科技发达了,文字不需要人工输入。 我始终认为知识对人类来说,是不需要多少货币的,可这仅仅是我个人的理想。

      去图书馆多了就经常能碰到同班同学,一个早上我早早就去图书馆了,因为当天都没有课时。公共阅览室居然一个人都没,我选择一个安静和靠着窗户的位置坐了下来。望着外面绿色的阳光,感觉生活真是太惬意,而我手上拿着的正是海德格尔的存在主义,阅读从根本上说是一种心灵的栖息。

     就在我准备进入书中的世界时,不经意间一抬头,就远远看见一个穿着一套浅绿色衣服的女子走了进来。这个图书馆本身比较老旧,是过去苏式的建筑风格,这一袭绿色一下子就把图书馆照亮了。我不禁望着那淡绿色的女子,想看清楚她的样子。

     当我知道她是谁的时候,她也就看见我了。我马上向她挥了挥手,但她没有走向我,也没跟我打招呼,只是稍微停了一下。接着她就找到一本,坐在我不远的后面,这让我如坐针毡起来,她要是坐在我前面就好,我望着舒服一些。现在好了我被别人盯着,过了一会我确实像得了精神病似得,书总是看不进去。我这是不是太敏感了,于是就回过头去。

       “文俊,你你,你就不能坐到我前面去,你长得那么美,坐在我后面,我读不下去。再说如果有什么不雅的动作,就会影响到你。” 我为自己诡辩起来,谁叫她长得美呢,漂亮现在倒成了一种罪过。反正平时在班里,我也是闹惯了的人,没给她们这些女生添笑话。文俊听了有点愕然,宛然一笑后却没去搭理我,只是看着她自己的书。

      没办法,我只好回过身子继续读书,其实把话说出来就舒服了,坦荡了,不然人和人之间的隔膜会让人难受。做同窗不需要那么冷漠的,人家梁山泊和祝英台就不会。很快周围的事物又在消失,最后文俊什么时候走的,我是不知道的,反正我走的时候,只感觉肚子有点饿了。

      下午我又去了图书馆,没想到她已经坐在早上的位置了。这次我没跟她客气,就直接坐在她身边,她好像颤动了一下,感到很不自在,但她没说什么而是继续看她的书。我就是想吓唬一下她,看着她矜持的样子心里就发笑,但又有点不忍心。于是我就故意去找书,站在书架边捧着书读了很长时间,直到脚都有点发软了。

      图书馆一下来了很多人,把文俊旁边的位置都占了。我瞥见这种情况心里又偷笑,我不跟她坐在一起,难道不会有其他人跟她坐在一起?合上书籍我就重新想找一个位置坐下,文俊倒抬起头来望了望我,望的时间比过去要长一些。

      于是我打量起她周边的人,就看见她旁边坐着一个大块头,气质上显得有些粗鲁,总是望着她,让她读不下书。我突然明白过来,犹豫了一下,就直接走到文俊的旁边。
      我跟那个大个子说,“这个位置是我的,请你让一让。”
      “你预定的吗,你爸是这里的馆长啊?”那个大块头确实是块粗粮。
       “如果你要决斗,你现在就可以跟我一起出去。”

      感觉谁怕谁啊,叔本华和尼采也是这么说的,尼采的提法叫“权力意志”。后来粗粮软了下来,很不愿意地离开了,我又“权力意志”地在文俊身边坐了下来,也没有说话,各自看自己的书去了。

6、黑夜中的舞者

       吃过晚饭后洗了个澡,我又去图书馆了。这次我没见到文俊,我在早上的位置又坐了下来。晚上人比较多,很快就会把位置占满,我想到文俊如果来晚了,可能找不到位置。平时我和她是班里上图书馆最多的两位,于是我就在自己旁边放下几本书,把位置先给占了。

       一般情况下,如果位置上面有书,别人没有经过同意是不会直接坐下来的,但文俊很久都没来,我有点失落感。其实读书也有读书的寂寞,有个人陪伴是很惬意的,而且文俊那种性格虽然冷漠了些,但非常适合这个角色。冷漠是文静吗,也许是多情了,我叹了口气。

        从图书馆出来后,我就在校园里独自散步,一些落寞不知道为什么久久不能散去。校园显得有些热闹,因为夜课才刚刚结束,很多人从教室大楼走出来,汇聚成校道中的人流。今天我穿得很整齐,因为图书馆不会接纳那些衣冠不正的人的。

       走着走着,路上的人又稀落起来,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又想起文俊,我为自己感特别恼火,这算什么啊。于是我就去书店看看有没有新书到,当我坐着又埋头读起来的时候,过了一会又有一股幽香飘然而至。我突然想到是不是文俊呢?可那种味道不是记忆中文俊那种淡淡的幽香,而是显得热烈很多。

        当我抬头望去,就看见一个侧着身子,穿着红色衣服的女子。红色的上衣其实是装饰用的短外套,短袖,没有纽扣,只是在衣角处随意打了个蝴蝶结。蝴蝶大大方方地束起腰身,并又把胸脯衬托得更饱满。红衣外套下面是咖啡色的碎花长裙,雅致的裙子很长,显得飘逸和唯美。柔美的边褶皱使裙摆极具浪漫的气息,裙脚前短后长,露出一小节小腿,配上一双罗马高跟鞋,又显得更加惹眼。

       等我们看清楚对方了,我就不禁笑了起来。
       “半个老乡,你也来买书啊。”我和w君打起招呼来。
       “呵呵,没想到你也在这里。”w君也笑着跟我说。
       “恩,这里可是我的据点,你问老板娘就知道了。”
       “听说你是班里有名的书虫呢!”w君说。
       “这是在赞誉,还是在调侃我呢?”我说。
       “人读书多了就会变成呆子,你可别只会啃书。”w 君笑着跟我说。
       “看来书虫确实是贬义,我也就只好自知之明去了。”

       我们一起出了书店,今天没什么好书到,逗留的时间也就短了很多。我向前面的小道指了指就说,“去走走吧,今天有点苦闷,想找个人说说话。”
       “看来今晚我是躲不过的了,好吧,去走走。”w君说。
       “我又不是香城浪子,不怕,又不会吃了你。”
       “你看过香城浪子啊,香港电视剧哦,梁朝伟的成名作。”w君说。
       “可我更喜欢韦乐一些,黄日华把喜欢打架斗殴的浪子,演绎得是个性分明。”
        “你不像韦乐,不是那种人。”w君笑了笑,好像有点鄙视我的感觉。
        “那我像谁呢,在你看来。”我接着问。
        “恩,要我说呢,你更像方鸿渐。”w君突然说出这个冒牌的留学生。

        我说今天是怎么啦,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漂亮点的女孩子说说话,反倒惹了一身酸回来。  
我就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至少你也不是唐晓芙。”
       “唐晓芙有什么好,一个黄毛丫头。”w君对我说起话来,是一点也不客气的。
       “这样好不好,w君,我们都不要揭短了。你来做香城浪子里的潘晓彤,她可是万人迷的校花,韦乐刚好适合我对你的自卑感,想来还是你赚了。”我说。
       “呵呵,可潘晓彤还是被韦乐迷住了。”
       “那就得看我的魅力了,看来潘晓彤的w君是逃不掉的了。”我说。
“不要脸,就你那德性?”

        笑话要是说得过分,就会引来害羞,甚至是隔阂。为此我就指了前面的小路,“前面很黑,你穿着高跟鞋,刚下过雨地上有积水,担心路滑别扭伤了脚。”
        W君点了点头,提起长裙慢慢地走了过去,我看着她提起裙裾的样子,觉得动作很优雅,走起来就像是纤柔的舞步。
       “w君,你好像学过舞蹈。”我一看就猜到了,因为过去我和很多舞蹈者都接触过,W君是不知道我的底细的,就好像我也不知道她的过去。
        “啊?没想到你的眼睛还真厉害。”w君说。

       “舞蹈,心灵的律动。”我说。
       “呵呵,我可不知道那么多理论,艺术舞蹈对我来说就是一种肢体的动作。”
       “我想日后你会知道什么叫艺术舞蹈的。”我不想再退让了,因为这已经不是我和她之间个人的事情,它涉及艺术的根本——美学,所有艺术的灵魂。
       “那以后就请你多多指导了,好像你还没有跳过舞来。”w君望了望我的下肢。
        我感到难堪,于是反抗的力度也在加大,“是的,我确实没有跳过大型艺术舞蹈,但是如果舞蹈仅仅是肢体的语言,那从根本上说,这种舞蹈是无以为继的。舞蹈和其他所有艺术一样,首先是思想、情感和想像,不过现在也许最好的方法是保持沉默。”
       W君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气氛有点紧张。

        我又指了前面的柏油路,“我们去那里。”
        W君觉得有些奇怪,就跟我走了过去。等到了路中央,我就一个转身向她颔首了一下,以表示对她的邀请。W君明白过来,原来我是在邀请她跳交谊舞,她咯咯地笑了起来犹豫着,看来她没在柏油路跳过舞。
        “来吧,这里没有人,到别处去路面比较滑。”我坚持把手伸向她。

       最后w君还是把手递给我,我抬着她的手,跳起维也纳华尔兹快三来。时间已经是深夜,寂静的校道上突然有两个人,莫名其妙地跳起舞来。他们不断旋转,像黑夜中起舞的蝴蝶,红色的w君动作很娴熟,轻灵,慢慢又变得热烈。我不停带动她避开那些路面的积水,她不停地笑,被我握住的手一边跳,一边提着她的长裙,还跟我说别让她踩到那些水,要不会弄脏了她的裙子。

        舞蹈还在继续,缥缈而孤独的路灯就好像夜晚的声符,照亮着黑夜中的舞者。我默默地释放出内心的韵律, w君咯咯笑个不停,似乎又能够领略到我内心的音乐。在快步的伦巴过后,我把舞步变成慢三的华尔兹,变成国标的华尔兹,下过雨的夜晚慢慢变得清朗起来……

7、众神闯的祸

        和文俊熟烙起来,相比w君要难很多,当我几乎和班里的同学都建立起良好的关系后,我和文俊之间还是有很大的心理隔阂。她那么喜欢独来独往,又好像对此早已习以为惯,也许孤独对她来说反倒是快乐,外人要了解一个人的内心是很难的。

      和这些同学相处,往后的日子里,文俊和w君个性上的区别就更明显起来。文俊是文静和冷漠的,平时很少说话,但说起话来样子看上去也不腼腆。也许她不是高傲,而是更多地愿意自己独来独往,从某个方面我的个性和文俊是迥异的。相反我和w君却是非常相似,我们都喜欢热闹,喜欢说笑话,不愿意去克制自己。我很多动的,上帝造物我不敢去乱说,如果我有缺点就得去承认,可如果我有了缺点就以为能改正,那还要上帝干什么呢?

上帝因为我的缺陷而显得完美,如果连圣人的生活也是一团糟,甚至他穿衣服的时候,后面还挂着衣架都不知道,那么我就没什么好惭愧了。提着水壶盖,找水壶盖,这是经常有的。牛顿把怀表当鸡蛋煮,黑格尔走进了别人的课堂滔滔不绝起来。当黑格尔把别人的课堂当作自己的课堂,讲了一个小时,他才告诉别人,“先生们,我常听说人的感觉是不可靠的,一个小时前我的亲身体验证明了确实如此啊!”

我和w君就不一样了,比较喜欢融入到集体生活中去,甚至课间休息时,我也会远远向她扔一个毽子过去,然后男男女女就在走廊上踢起毽子来。十几人围着一个毽子抢,那些笑声会把楼梯都震得动起来,当然她是我半个老乡,接到毽子自然就会更多地传给她。

但我和w君也有个性上的冲突,因为我发现她和我一样非常好强。形式上w君的气质很成熟,待人接物很大方得体,加上性情活跃,人又长得妩媚,所以她也是系学生会的文娱部长。追求w君的人很多,可我偏偏不吃她那一套风韵,可能又因为她是我“半个老乡”,别人不敢在她面前说的话,我是没问题的。

所以不知道为什么,从我第一天和她有过散步起,两人的个性就总爱挖对方的短处。当然奚落归奚落,难受过后又会笑在一起,年轻人都是这样,她不记恨,我又是比较健忘的人。有一次我独自在饭堂吃饭,远远就看见w君穿着旗袍走了进来,艳丽得很,头发盘起端庄的发式,更显示出她女性成熟的气质。

我心里就说,看,又臭美来了。于是我就在一边给她两只骨碌骨碌的眼球,她看了我的样子便似笑非笑起来,感觉我就是她身边的一个小孩。这让我又冒起火来,等她打好饭菜再次经过我身边时,行,我也给你来个似笑非笑的表情。W君自己也暗了下来,而且我还跟她招手,挑衅她能否坐下来一起吃饭呢?如果她还能吃下去,不觉得我的短衣短裤对她艳丽的旗袍来说,是一种亵渎?

一般情况下高傲的女人把头一扭走过去就是了,可她却偏偏也不吃我这套,就真的走了过来。等她坐下来后,打开饭盒吃上一口,我就望着前面说,“韦小宝能和阿姨谈恋爱吗?”她一下子就把嘴里的饭菜吐了出来,还去敲打我的胳膊,我把胳膊歪到一边就笑了起来。都是这样,都是同窗,又是半个老乡,用得着把怀恨吞进肚子里,消化不良的。

我有时候会想入非非起来,如果文俊和w君能让我选的话,我更倾向于哪位女士呢?上帝就是这么回事,把两个人都安排在我的班里,朝晚相处的。当然w君的眼睛是长在额头上的,但文俊的眼睛却不是,虽然她们都引来众多的青睐者,但文俊的冷漠我不觉得是高傲,我不这么认为,那只是一种文静的单纯。然后我又在想文俊是不是更适合我,我和她应该没有多少个性上的矛盾。

一起走回宿舍的路上,我和w君谈得很好,没有什么人心的距离。她不再好胜的时候也是单纯的人,一个是少女般的单纯,一个是成熟女性的单纯,只是性格和气质的不同而已。我们这些人年纪都差不多的,也许她们的家庭背景不大一样,阅历不一样,我不是很了解她们这些。

我的宿舍对面刚好就是图书馆,所以总是比文俊早到,我总是为她放下几本书,这种动作慢慢就变成潜意识。可文俊从来没在我身边坐下,因为很多时候她来了,阅览室还有很多空位置可以选择。这就好比一只园丁鸟把房子建好了,就总是不见别人青睐起来。

        我觉得自己是不是被文俊吸引住了,比w君更多点,也许是,也许还有其他。似乎我不能接受她孤独的性格,隐隐约约我更想去改变一些事物。如果说文俊长得美,我因此喜欢上她,正确!但也不够正确,至少是不完全的。情感有时候很难说得清楚,在文俊身上我越来越多看到的,是一种对知识和阅读的共同爱好,所以与她沟通的期盼便变得强烈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一个多月过去了,但文俊总是那么冷漠、冰凌,那么喜欢自己一个人。 这种情况被一次偶然的机会打破了,事情是这样的,那天图书馆挤满了人,当我在阅读中扭着脖子,稍微轻松一下身体,就看见文俊站在阅览室门口向里面张望。实在找不到位置,她就有点失望地垂下头来,转过身子准备离开。这时我恍然发现身边是空的,于是我就潜意识地突然站起来,大喊了一声文俊。

声音很大,阅览室一般又比较安静,周围的人一下子就全都望了过来。文俊也被我惊住了,回过头来望向我,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直向她招手,又指了指身边的位置。文俊犹豫了一下,最后她走向我,于是我起来把靠着窗户的位置给她,那里空气更流通一些,现在人多阅览室显得有些浑浊和沉闷。

      文俊坐下后,就轻轻跟我点了点头,“谢谢你。”
     记忆中似乎这是文俊第一次和我说话,当然不包括第一次是男生回访女生宿舍的时候。这种被遗忘的纪录,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兴奋过度了我就说,“哦没什么,其实每天都帮你留着的。”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这不是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哎算了,不想露的馅都露了,露了就露了,反正皇帝的新衣总是要穿到大街,供人们瞻仰的。文俊听了好像有点激动,但没有更多的表露。于是各自又看起书来,我手上的存在主义很快就要看完了,而文俊手上看的也是存在主义,只不过海德格尔的文选她只看了三分之一。

        等到图书馆要关门了,里面的人就陆续走出,到了门口我似乎有些话想说,可偏偏说出的又是最不想说的。
      “明天见,文俊。”
       文俊听了似乎有点茫然,“哦,哦明天见。”

        于是我们按相反的方向各自分开走了。我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在小道上独自溜达了一会,好像要去排遣一些事物,但又总觉得哽在心里。于是我朝着书店的方向走去,也许买点什么能让我平静一些,到了书店我一进门却又和文俊碰到一起了。文俊也显得有些惊讶,但这次她没那么冷漠了,而是向我微笑起来。我突然感到那笑容和以前很不一样,就好像失散多年的朋友重新聚在一起,有很多暖意在我们目光的交流中。

        “文俊也来买书吗?”说这话,倒是我见得有些拘谨。
        “恩,想看看有没有新书到。”文俊说。
        于是我们一起望向书架,寻找着里面的变化,可是这些天书店都没进什么新书,文俊倒是买了一本古斯塔夫.施瓦布的希腊神话图文版。当走出书店,我觉得时间还早,那么我们该再次怎么办呢?

我对文俊有一种畏惧感,从一开始见到她就是如此,不仅仅是她的高跟鞋钉过我的脚拇指,而是她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文静气质。对我来说她就好像是天生的克星,专门用来治疗我的多动症, 恰恰她又长得那么美,我想绝大多数男同学都会为此落荒而逃了。

       “我们去走走好吗?”文俊说。
        我感到很诧异,这本来是男人先提出来的,就好像那天我向w君提出的那样。可现在我绝对没有勇气,我不禁想起那个晚上向文俊鞠躬的事情,天知道我是怎么冒出那些滑稽的想法;就好像那天下午为什么我敢和一切人决斗;就好像今天晚上我又是如何冒出那喊声的,把天花板都差点震下来。文俊文静的气质会让人窒息起来,也许又是某些事物生长得多了点,使勇气在她面前变得脆弱不堪。在有限的人生中,我似乎从来没有遇到如此难应付的事情。

        人无欲则刚!
        想到这里我振作了些,我还没有到举手投降和缴械的时候。于是我变得冷静很多,就点了点头,手摸着胸口,身子微微含胸,以表达对文俊的谢意。然后我伸出手掌,作出请文俊先行的礼仪,文俊一边走,突然扑哧一下笑了起来,接着扭过头去不让我看见。
       我就糊涂了,“文俊兄,何故取笑?”
       文俊等自己平静一些才说,“你很逗!”
       “啊啊文俊兄,在下出丑了,都是众神闯的祸。”我指了指她手上的书。

[ 本帖最后由 石侃 于 2013-6-4 01:15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13-6-3 23:32 | 显示全部楼层
8、存在主义

    之后我们又陷入长久的沉默,但对这沉默我们似乎显得不是很介意。这段时间我一直有意和无意受到了文俊的影响,因为当你一看到她那种沉静的气质,过去我多动的个性就会收敛很多。  实际我几乎每天都和她在同一个地方出现,只是坐得时近时远。一些事物就好像润物细无声的春雨,不知不觉地把人改变了。不过这次散步,最后还是由我打开更多的话题了。

        “文俊这段时间也好像在看海德格尔的存在主义。”
        文俊听了就说,“恩,看得很慢。”
        “为什么,过去我看你买过好几本,特别难读懂哲学书,存在主义对你应该不是很难的啊。你看我也在读存在主义,说说你的困难,拿出来我们一起探讨一下。”我说。
        “我也不知道,他的语言绕来绕去,一些轻微的变化会让我难解起来。”
        “这就是他的根植性语言了。”我说。
       文俊抬起头来望向我,有点迷惑的样子。“其实我知道存在是一个哲学本体,但存在之存在,或者存在者之生存,或者存在者之存在,它们好像变化不大但又不同。”
        文俊说着这话的时候,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可以加速文俊的阅读,于是我指了指前方,文俊就朝着我给出的方向和我一起走去了。我们已经远远离开了生活区和教学区,向着学校后门的方向走去。学校的面积很大,有好几个大山冈在里面,湖泊又多,所以路走得是越来越荒芜,最后周围再也没有人出现了。可我和文俊似乎都不介意,相比那次和w君的散步,这感觉啊完全不同。但我再没有说起存在主义,而是和她聊起希腊神话里的美狄亚。

       “我很同情她,感觉美狄亚很无辜,杀了自己的儿子,还要被放逐。”文俊说
       “人类是很狡猾的,你看啊,古希腊人做错事了,就会把它说成是神的安排。”
        “中国也常说报应,可为什么美狄亚没做错什么啊,为什么又有报应。”文俊说。
        “神话是另一种春秋笔法,很多事物被人们掩饰了。”
       “恩。”文俊突然停了下,用手扯了扯我的袖口。

        原来我们已经来到一个山冈上,山冈上有一个古坟墓,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就跟文俊说,“文俊不要害怕,我们继续向前走。”坟墓上有一些萤火在流离,四周变得诡异起来。文俊似乎有所犹豫,当我的眼睛望向她,她也望向我,似乎她有了新的信任。

       于是我们继续走,小路变得非常黑暗,没有一点月光。文俊走得和我很靠近,我对这里很熟悉,就给她指出前面的路况,文俊不停地点头,越来越信任我了。一些时候伸手不见五指,那种漆黑是恐怖的,周围全是高大的林木,一些树木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感觉这里就好像是冥界的入口。文俊很有勇气,路上的萤火多了起来,让文俊又有了新的好奇。

最后在一个转弯处,我们突然脱离树林来到山冈的高阔处,一片豁大的天空呈现出来,抬头望去满是星斗。今天刚好,有很多流星不断从天外飞来,它们在坠落,滑翔出缥缈和一瞬间的火焰。山脚下很多萤火在灌木丛中飞舞,这流萤的世界在宁静的天穹下,就好像光的盛宴。天边是幽蓝的地平线,有一层浅黄从那幽蓝中分离出来,最后又过渡为漆黑的天穹。文俊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一幕,很久都没说上一句话。

       “文俊,这就是存在。”我说着这话的时候,没有去看文俊,而是望着天边。
       “多么美啊,我以前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不知道学校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信任这些感觉吗?”我一边说,一边望向文俊。
       “恩。存在就是感觉,是吗?”文俊说,但没有望着我。
       “存在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存在的概念,一种是存在的意会,即世界的通感。”
       “存在的存在就是前一种情况,它是概念的,是吗?”文俊说。
        我不禁为文俊的悟性喝彩,“对极了,这就是哲学的概念性本体。但任何理性都对应感知,所以存在的存在,前一个存在是感知,就是你现在的感觉,后一个是抽象的世界本质,即本体。或者倒过来也可以,要在具体的语境中理解。”
      “我明白过来了!”

       “那么存在者呢?”文俊又疑惑起来。
       “文俊,前面那些美是什么?”我说。
      “我不知道,好像无法回答。”
      “我们在问世界是什么,是吗?”我说。
      “存在者就是世界的追问者,是吗?”文俊越来越通达了。
      “恩,存在者就是世界的追问者,那么存在者的存在就是我们是谁了。”
      “所以存在者的存在,就是我的本质,是吗?”文俊望向我。
       “恩,为什么而发问,从哪里而来,要到哪里去?人的本质又是什么,有没有使命?”

这时我望着天穹,海德格尔说这个世界不是有些什么,还是再有些什么,而是它竟然在这里。最后我告诉她存在者的生存,就是人生为这追问而孜孜不倦…….

      9、神农架的野人

        我又指了指山脚下,“文俊,那里有一条铁路。”
       “你想去看,是吗?”文俊突然变得很善解人意,很温柔,根本就好像变成另一个人。
       “如果有文俊小姐陪伴,自是人生的一大美事。”我笑着说。
       但文俊似乎又有了不满,“以后就叫我文俊好吗?”
       “哦,对不起,我还不是很了解文俊,请文俊原谅。”
       “你知道吗,班里就只有你直接叫我的名字。”文俊说。
   
        我表示了荣幸,天知道文俊是否真的喜欢我这样称呼她,但我以后每次这样叫她,她都会回应我了。她是那么在乎人和人之间的距离的,从来不愿意和别人有太多亲近,其实后来很多人也像我一样称呼她了,慢慢她就变得接受。

       我领着她向着山脚下的田野走去,现在已经离开学校,所以道路开始变得难走起来,不过后来小路又变成水泥路。我指着前面这一片宽阔的田野说,“文俊,这里是农科所的试验田,很多庄稼的,天南地北的都有。”
       “你经常来这里吗,好像很熟悉。”
       “对,寂寞了我就来这里,但路比较远,有时候我还要踩自行车来。”我说。

      文俊望着这片看不到尽头的沃野,很多纵横交错的水渠在我们眼前铺展开去,虽然今天没有月光,但没有月光的田野更显示出神秘的氛围。那种宁静可以把整个人占据住,头顶星河璀璨,山腰的树林在夜幕下迤俪,又给这片土地以奔跑的动力。

       “我还没有自行车。”文俊说。
       我突然想到一个事情,“文俊,你是北方人。”
       “恩,是北方的。以前我跟你说过,可能你忘了。”文俊有点责怪的口吻。
       “哦不,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你是北方人。”
       “一开始?不是你回访我们的时候,我才告诉你的吗?”
        “我的天,看来我的脚拇指,这次是白白给你踩了一次!”我觉得很好笑。

      文俊感到很疑惑,望着我的样子,好像非要我去回答她的眼神。
      “这样,怎么说呢,我的天啊。你,恩,文俊,你穿着黑色的连衣裙,然后到了书店,看到一个拣垃圾的家伙坐在里面。这个乞丐穿着短裤,露出他的飞毛腿。恩,他还穿着邋遢的拖鞋,挖着耳朵在读书,有时候会用手指抹自己的上唇。有时候,他的手指也在嘴唇上弹钢琴,最后他被一枚高跟鞋的钉子钉在地板上了,就好像钉死一只苍蝇那样。”

      可能我说的夸张了,这直觉主义有时候就会把芝麻绿豆的事情,放大了无数倍。文俊听了就咯咯地笑了起来,“我没有!”这都成了死无对证的事情了,可我还是不甘心,得讨回我的血债。

       “你好好想想啊,应该是你来了学校不久后发生的。”
       文俊沉思起来,“好像那天我是踩了人,但不是你啊,那人头发很长,像个野人。”
       文俊捂起嘴巴笑了起来,望了望我,又转过头去。
      “啊啊,我都成野人了,还是神农架的!我确实是后来才理的发,刮了胡子,所以回访你们的时候,你看到我就再也认不出来了。你看我很受伤害,从肉体到灵魂。”
       “呵呵,那时你怎么这么邋遢,和现在比简直是两个人。”
        “你得再次道歉,我才能平衡一些。”我说着这话,就准备脱皮鞋,把伤口给她找出来,再重新贴上痛苦的标签。
      “呵呵,别!我道歉行不。”文俊笑个没完。
        “那还差不多,这笔血债你算是还清了。”

        说完这些话,我们就跑到试验田里的一个坡地。然后我们躺在草地上,把两只手枕在脑袋下,仰望着天上的银河。夏末的晚风从空阔的田野上吹来,夹带着越来越多植物的清新,向着我和文俊的脸庞吹来。
        有时候我侧着身子望向文俊,文俊却没敢那么直接。
        我就想到一个主意,“文俊,你看到那些水渠了吗?”
        文俊坐起来,望了望夜幕下那些沃野里白色的格子。水渠是水泥做的,所以到了夜晚,如果能见度好就反射出暗白色。
        等文俊看清楚了,我就说,“我们到上边走走,学习一下平衡的飞翔?”
        文俊又咯咯地笑了起来,“我不敢。”
        “胆小鬼,这有什么不敢的,看我是怎么飞给你看的。”说完我就一把扯过文俊的手,向着坡地下面的水渠走去,文俊在后面笑个不停,但没有挣开我的手。

        于是我就先示范给文俊看,两只手展开,慢慢行进在渠堤上。渠堤距离水面一些时候低,一些时候高,高的有三米多,低的也有一米多。走到高处就会有刺激感,身体摇晃的时候就更是如此。

        “文俊,到你了。”我跳下来后,就赶着文俊上去。
        “我不敢。”文俊笑得腰也弯下来了,这人啊要是玩起来都是孩子,再小的事情都会变成天大的乐事。
        “不敢也得上,走过一次就好了,以后我们还会来的。”
        “我们常来好吗,这里太好玩了,但是我现在穿着高跟鞋,走不动。”文俊说。
        “脱啊,把鞋子脱下来,我帮你拿着。”
        最后文俊还真的把鞋子脱下来,我拿着那对高跟鞋就跟它们说,“对,就是你们了,那天钉得我透不过起气来,你们也有落到我手上的一天啊?”

         文俊笑得厉害,她开始走了,一点点向上走,有时候会晃动,但很快就控制住平衡。我一直在她身边,水渠是里面高,外面低,这样我就能防止她掉下去。如果她感到不行就会去抓我的手,然后又松开。这个空旷的田野响起了像孩子一样的阵阵笑声,孩子的文俊和孩子的我,最后我们累了,就喘着气重新回到坡地上躺下来…….
      
10、课堂里的梁山泊

      一位老先生在为我们上课,他说得很精彩,可为什么我总是有点昏昏欲睡,好不容易把一些句子挤进脑壳里,头一晃又从耳朵里摇出了大半。 很多时候我也在走神,注意力很不集中, 所以大半堂课里笔记总是断断续续,没几句是完整的,总是空格、空格、空格,把该填补的部分拉得越来越长。

     外面的太阳开始显得有些猛烈,知了在树干上叫个不停,把下午的校园撑得空旷而烦躁不安。文俊兄就坐在我旁边另外一张长椅上,一张椅子可以坐两个人。我和一个男同学坐在起,文俊和一个女同学坐在一起,但两张长椅是并在一起的,所以实际就是我和文俊兄坐在一起。现在不叫她文俊了,因为她太文雅了,需要为她安装一点活跃的因子。
      事实上,她可能喜欢上这个“兄”字。

       让我们重新回到记忆,自从那次从田畴上回来,我就成为文俊在班里最要好的朋友了。我们经常在图书馆坐在一起看书,看完书后也会在小道上散步,有时候时间长,有时候间短。我们一起探讨哲学、艺术,所有这些都是我们所热爱的。
       只有一样东西文俊不那么喜欢和我去探讨,那就是人的情感。
       她总在一些时候沉默下来,又在我不注意她的时候望向我,这些都是我的感觉。如果文俊不喜欢去说的事情,我绝对是不会去说的,但有一次我跟她说起梁山泊和祝英台的典故。其实当时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大家偶尔说着一些话题,就顺便带出来了。带出来的不仅仅是同窗的情感,还有同窗的笑话。

       “我说文俊兄,这梁山泊是装蒜呢,还是白痴,和祝英台同卧一室那么长时间,还不知道她竟然是个女的。”
       文俊听了又咯咯地笑了起来,“我不知道。”
       说完她的脸就有点红。
      “这祝英台可不是花木兰啊,花木兰满身被铠甲包裹着,没人会发现她是女的。如果她偷偷去洗澡,回来把铠甲披上,所有曲线都被隐瞒了。可祝英台不同啊,她用什么法子把自己掩饰起来呢,我总是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文俊笑个不停,“我不知道。”
      “所以啊,我就得从梁山泊身上找问题,他只能是装蒜。”
      “如果祝英台那时年纪还小呢?”文俊说。
      “嘿,这个可能性也大,那时她还没有发育,身体没有饱满起来。”
       文俊点了点头。

      “可也不至于那么离谱吧,声音呢,气质呢,鼻子里的荷尔蒙呢?白天一起读书,晚上同睡一床,英台三年不解衣,要是出了皮肤病怎么办,会长痱子的?”我就吹毛求疵起来。
       “呵呵,传说里只讲英台睡觉的时候不解衣服,没说她平时不换洗。”
       “哦原来是这样,算了我不去计较梁山泊的迟钝了,要是文俊男扮女装,比英台一定美多了。可我害怕自己比起梁山泊,要聪明很多。”

       “不要脸,谁是你的英台!”似乎文俊突然变得严肃和严厉起来。
      可我还是那个样子,“如果你不是英台,为什么那天我把你叫成文俊兄了呢?”
       文俊一下子把脸转到一边不理我。
        ……

       想着这“山泊兄”的事情,我就望着前方的黑板,莫名其妙地含笑起来。谁还有心思听老先生的语言呢,谁我都看不见。没想到刚好文俊兄向我望了过来,看见我那傻样,她差点没扑哧地喷了出来。我想梁山泊就是这个傻样,一根大蒜头。

       我转过头去望了望文俊,她一看见我的傻样为什么就总是忍不住发笑?
我感到有些无辜,就换了个说法,“我说文俊兄,你是电脑啊,怎么可以记得那么全。”
        确实如此,文俊的笔记做得真是太全了,里面的蝌蚪仿佛是老先生一张张蠕动的嘴巴。这些嘴巴优美地变成文俊娟秀的笔墨,我很喜欢她的字体,经常去临摹她的写法。慢慢我的字体看起来和她好像越来越接近,只是我遒劲一些,结构却是一样的。

        文俊没说什么,当她把笑声吞到肚子里,又树立起蜻蜓的耳朵。
        我有点不甘心,又说:“你没听见外面的知了声啊?那么动听,比老教授悦耳多了。”
        英台的文俊兄没去理会我,干脆我就去补睡午觉,前面是黑压压的一片脑袋,像一张张盾牌掩护着我。再说老先生上了年纪,眼花,只要没犯远视的毛病,我就是一只打瞌睡的花猫,想来梁山泊的迟钝也是这么培养起来。

       很快就睡到铃声响起,文俊用笔头捅了捅我。
       我擦了擦眼睛喃喃自语,“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文俊笑了笑,接着就把笔记交给我,“拿去,晚上凉快一点,补上。”
       “我说文俊兄啊,你真是我娘。”
      掩着嘴巴,文俊一脚踢了过来。她又是那个不紧不慢的样子,有条斯理地整了整衣领,接着就走出了课堂。我觉得文俊是个有心人,今天她穿了一件湖水蓝的裙子,望着她消失在楼梯间的背影,远远看上去好象是一些荡开的水纹和清风。它们能再荡开一些吗,我突然想到“不要脸,谁是你的英台!”,心里变得有一丝痛苦起来。

11、晨运

天气开始变得更凉快了,但是系里的气氛却更热闹,运动会就要来到了。我报了三个项目,一个是一百米,一个三级跳,一个跳高。我一直喜欢运动,一百米是差点进十秒的人,从来没有越过十一秒半;三级跳十三米多。跳高我不行,背跃式的技术不好,过去只能越过一米七八。

早在之前我就开始加强锻炼了,实际为了克服自己晚睡晚起的习性。老先生和我有过一次交谈,叫我好好读书,听课,别太懒散了,这样不好。所以趁这次运动会的举行,我就早早起来锻炼,迟到的行为也就有了改善。

我在操场上压腿,然后是快速抬腿,然后是轻松跨腿。做完热身运动后,我就做绕着操场轻跑,我会突然加速,一百米过后又再次放松轻跑。几个来回,感觉自己还可以,过去的力量都回来了。然后我去三级跳,落到沙池算了算距离十三米五不成问题。

之后我又去轻跑,这时曙光已经显得明亮起来,就看见跑道上有个扎着辫子的女孩子也在晨运,穿着一套粉红色的运动衣。刚好我也要加速,于是我就快速地越过了她,一百米后我感到有点累了,就把身子弯下来喘气。过了一会那粉红色的女子也跑了过来,她跑到我面前,还不停原地跑,要我和她一起轻跑,于是我就和w君继续跑下去。

“我说够英俊潇洒了吧。”我一边倒退跑,一边望着w君。
“你是说你吗?”
“嘿,我可是标准身材,潘安之貌。”
W君似笑非笑地望着,“好不要脸。”
我又转过身子和她并肩跑,并不时望着她辫子上的手绢,觉得很美。
W君也注意到我的举动,“喜欢上它了?”她问。
我没想到w君会把话说得那么直接,不好意思起来,她就看着我的窘态笑。于是我又加速跑,这是今天最后一个一百米,W君远远被我抛在后面。
等她过来了我就问她,“你的八百米和跳远准备得怎么样。”
“重在参与!”
“难得,高傲的w君也有认输的一天。”我说。

W君白了我一眼,没跟我顶起嘴来,于是我就跑出跑道做起放松运动,w君也把速度提快一些,练习她的八百米。等她跑完,我已经完成放松运动,就坐在长板凳上看着她走过来。坐下来后,W君说她的小腿有点疼。
“转过来,我帮你按摩一下。”说着这话的时候,我心里就发笑,谁更直接点呢?
W君犹豫了一下,看着我的似笑非笑,她竟然真的把身转过去,趴在长板凳上。我没想到她会允许我帮她按摩,可她已经把小腿露出来了,于是我看准穴位就把轻轻按下去,然后一点点加力。
“别太用力,会疼的。”w君有点呻吟。
我试好了力度,就从她的脚筋位置开始,一点点往小腿上按。
“你才刚开始出来运动,不要一下跑得太快了。”我一边按,一边跟她说。
“好。”
“好点了没,半个老乡。”我不断揉动她的小腿。
“还没呢!”w君笑了起来。
“你还真难伺候啊,舒服起来就想着睡觉了。”
“呵呵,是你自己要帮我按的,我可没强迫你,半个老乡。”

12、期盼浪漫

过了一会w君觉得可以了,才叫我停下来,然后就和我坐在一起。今天刚好是星期天,此时太阳落在草场上,显得很明媚。我就把身子靠在椅背上,两手托着脑袋望着头顶的树叶,又不时望了望w君。此时她侧过身子,面向我把手绢解下,头发像瀑布一样散开起来。我静静看着她摆弄的头发,阳光斑驳地落在她身上,运动过后更显示出她独有的丰韵之美。

“w君,你有男朋友吗?”我和w君交谈,显得要自由很多。
“你说呢?”w君没有正面回答我。
“没有。”我就乱猜。
“那么有信心?”她说。
“如果有,也许今天和你一起晨运的就不是我了。”
“难道你不允许我的男朋友在远方等着我吗?”

听了她这话,我怎么就有点感伤。过了好一会,我才抬起头望着天穹叹了口气,“远方,远方……..”

“你没有女朋友,而且从来没恋爱过,是吧!”她又似笑非笑起来。
我一听感觉自己在她面前就抬不起头来,于是我侧过身子望着她,过了一会又转回原位。我心里就想着真命天子,你在哪里呢,此时我却没有想到有文俊。
“你不像那种追不到女孩子的人,你的心太孤高了。”
我感到好奇,w君为什么能读懂我,我就问,“何以见得?”
“从你那天晚上交谊舞的动作中。”
“这你也能体会出来?”我更是奇怪了,但交谊舞确实能反映一个人心灵的情况。
“你的动作单纯,但在优雅中又充满热烈。”
我不禁从内心佩服起w君对舞蹈的造诣,“单纯意味着我情感史的空白,是吗?”
W君点了点头,“你的动作经典,经典就是孤高了。热烈嘛,就是你的期盼了。”
“你真可怕!”我突然感到面前的w君深不可测。

“那么我呢?”w君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我沉思起来,把手肘撑在膝盖上,两只手掌淹没了自己的脸。W君那么风韵、大方得体和艳丽,理应有男朋友的。就算没有,后面恐怕排着一支军队来追求她,再浪漫的事情恐怕她都经历过了吧,她舞蹈的娴熟就是佐证。

可就在这时我灵光一闪,一种想法像不经意的光,突然照亮了我的脑海。她应该还没有男朋友,于是我又继续深入进去,是她拒绝了吗,为什么拒绝。于是我明白了,她极有可能没有遇到过曾经让她心动的浪漫追求者。我不禁从内心叹了一口气,其实w君和我的性情一样都是孤傲的人。

“w君,我们跳个舞吧。”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W君好像有点失望,显得沉默,我把手递给她,而她望着我感觉好像不愿意。
“来吧,虽然不是在夜雨过后的柏油路。”

W君听了感觉好像被触动了一下,眼神从失望中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喜悦,最后它变成追随,慢慢她就把手伸了出来。于是在水泥地上,在阳光斑驳的林阴处,我们又跳起没有音乐的慢步华尔兹。当我高高提起 w君的手,当她侧向一边,把娇艳的脸更美丽地呈现,当身体有了更紧密的接触,雨夜华尔兹的感觉又回来了。

仿佛我们再次进入午夜无人的路灯下,像两朵孤独的火焰合拢和旋转在一起。当我的眼神向她表露着谢意时,她给我以喜悦;当我的神态给她以倾慕,她给我以羞涩;我又向她传递典雅,她却回报我以更艳丽的丰韵。这个早晨明媚的舞蹈和雨夜的舞蹈又不同起来,当然这仅仅是舞蹈…….

13、上半时

一个下午系里组织了一场足球友谊赛,通过球赛选拔系里的足球队队员,为下一界校足协杯作准备。足协杯三年一次,它冠军的荣誉堪称学校男生的圣杯,所以各个系历来都相当重视,谁都想把圣杯拿到手,捧在手里放下三年,每天在学校里走起来都是昂首挺胸的。

冠军都是跋扈的,走到哪里都有目空无人的感觉,谁叫他们那么年轻呢。他们只有健康的身体,于是朝阳的身体成为他们唯一可以显耀的事物。我们的对手是上一界校足协杯冠军经济系,比赛时间九十分钟。

那天来了很多观众,别的系也来刺探军情,文俊和w君也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系这一界来了很多喜欢足球的同学,实力一下子高出前几界许多。距离足协杯冠军,我们系已经有几十年历史了,从来没有染指过,这次年轻的系主任就想着怎么宰经济系。也许他想冠军都已经想疯了,把四、五个大鼓也搬出来,那些鼓声都要把学校都敲塌了。

看台上,观众们把足球场围了好几圈,跑道上还闪耀着两支拉拉队,这些姑娘各个打扮得青春靓丽,不断向球场里的勇士挥舞着绣球。于是那些足球勇士个个都好像吃了兴奋剂,把前辈子的力气都使唤出来。

一声长笛,球赛开始!
经济系果然训练有素,打起来就是有板有眼,而我们系里的队员却因为过于心急而有些凌乱。刚刚下过雨,虽然阳光明媚,但球场却成了水仗,特别消耗体力。很快我们系就给灌了两个球,二比零的赛时让系主任坐起来像泄气了的皮球。

从体育系专门聘请过来的教练,在场外也显得怒气冲冲,指责着队员的跑位如何不正确。那些牛皮鼓也不再响亮了,敲鼓的人把脚抬到鼓面,数着他们的脚指头。场内的兄弟们各个灰头土脸,场外的拉拉队都觉得自己系里的情郎三等残废,竟然把鲜花一样的微笑抛给了经济系。

后来在场外教练的指导下,队员们很快找到了节奏,慢慢把阵脚稳住,一个长传后我们的前锋把足球送进了对方的球网。场外的观众有一半都站起来了,各个挥舞着拳头,系主任也从迟到的睡梦中醒来,在场外走来走去,不停地抽烟。鼓声响起来了,都觉得经济系不过就是如此嘛,那些拉拉队都觉得刚才自己有点过分,于是又从目光中寻找着自己的亲人。

比赛继续进行,过了没多久,经济系又把对手的方阵撕裂了,他们右侧的骑兵速度最快,而我们右侧的盾牌抵挡不住它们的长枪。那枝长枪好像刺进了系主任的心脏,使他一下子萎缩在座位上,痛苦就这样再次写进他的脸。

中场休息的时间到了,我们的队员被教练叫到一边,围在一起作出战役新的部署。最后我们都觉得右侧后卫必须得到加强,务必把那匹野马堵死在长城外,而我们也准备放出轻骑,千里奔袭对方左贤王的毡房。又换上主力的卫青镇守中场,伺机剿灭对方的主力。

就这么定了,我披挂上阵,被安排左中场靠后的位置,作为前锋背后埋伏起来的另一支奇兵。文俊显得很激动,在一个角落不断向我挥手,我也向她挥手,就想让她看看她的霍去病,是怎么把左贤王庭弄个底朝天的。W君穿着鲜亮的拉拉队服,在不远捧着沉默的绣球。

14、下半时

于是百年反击开始了,中场的卫青们通过更激烈的拼抢,把经济系的弯刀马队打乱了。我们的阵势慢慢前逼,对方很不服气,总是想让几匹快马突围出来。这些马都被我们放过去了,这样他们中央王庭就显得没那么严密,中场一个抢断后,我突然前插对方龙门的方向,中场的主力卫青首先把球吊给了左前锋。

对方两名主力后卫马上被调防到左边防卫,机会来了,我的速度更快了,大腿的肌肉输出源源不断的动力,轻蹄在潮湿的草原上溅起点点水花,向着中央王庭的方位急进。左前锋眼明脚快,一个斜斜的弧线球越过对方后卫的天空。

就在这个皮球将要落地的时候,对方的中后卫还没来得及反应,我鱼跃的脑袋狠狠敲击了一下它的糖衣。一块被剥光的糖果,在对方守门员也还没有作出反应时,就落进他身后球网。这就好像八戒吃人参果,他还没来得及告诉我,果子是什么味道时,果子就经过了他的喉咙。

场外的人们又站起一半,那些鼓手从脚指头中惊醒了,从地上捡起木棍没命地敲起来,经济系那边一片沉寂,好像他们也在搜索着糖果的味道。系主任站起来不停握住拳头说,“这就是实力,这就是实力!”

我望向看台里的文俊,但是人影涌动很难看清楚。后来我终于看到她了,今天她特意穿着绿色的套装,我们商量好的。她远远望着我,用手掩着自己的嘴巴,所以我看不清楚她的表情。我向她远远地跑去,展开滑翔的双手向她致意,就好像那天在田野练习平衡的游戏。可文俊只是用手掩着自己的嘴巴,身体没点动静。

我想是因为她太激动说不出话来,不断有兄弟追逐并抱向我,表达了我们对集体的热爱。最后他们扯住我的队衣,把我按倒在地上,更多兄弟也赶了过来,把我压得透不出气。
我用手捧住他们年轻的脸不断说着,“我们加油,加油,把姑娘的心再争回来…….”

只有一个姑娘的心我没争取到,那就是在球场边默默望着我的w君。在她身后拉拉队已经跳成一片绿色的海洋,只有她这朵最美的鲜花没有迎风招展。我感到有点失落,有点疑问,有点关心,她的身体是不是出了问题…….

球赛又开始了,经济系像发了狂似的,组织起暴风雨一样的攻击。可我们已经把他们的三板斧看透了,他们的快马绕着外面的长城跑,就是找不到门进来。快马被拖成瘦马,以后沦为病马,最后变成死马。

主力卫青又在发动新的反击,这次我插向左前锋的位置,精明的左前锋突然明白过来,于是他跑向对方龙门禁区的位置。皮球一个高空远传,左前锋把对方防卫力量都吸引到中间,我再次像一支离弦的箭羽插向对方左肋。

不,我不是箭羽!我是铜质的子弹,阳光照在铜色的肌肤上,要我去通知对方末日的降临。聪明的皮球被我没收了,一个斜传,皮球越过中间左前锋的头颅。这聪明的兄弟在皮球越过天空时,竟然不忘表演一番,他高高跃起,故意用聪明的脑袋去亲吻亲爱的皮球。对方右后卫也被他精彩的表演吸引住了,赶过来和他抢食虚幻的糖果。这些人都被糖果的皮球骗过了,虚幻的皮球越过他们的哑剧,向着对方龙门靠后的位置飞去。

来了,轰炸机来了,我们高个子的轰炸机呼啸着跃起,把糖果再次敲进了对方的龙门。当对方后卫还在相互指责,轰炸机已经趁着夜幕的掩护胜利返航。我们用竹竿把轰炸机捅了下来,压在他的身上,都流下了感激的泪水。轰炸机也捧着我们说,“我们加油,加油,不要让姑娘再跑掉了………”

看台上的人已经忍不住,他们开始涌向球场,把球场围了个水泄不通。系主任忙于维持必要的纪律,可他更像是最不守纪律的,在他脚下堆满了烟头,看来他要买第二包烟了,可他又从口袋里掏出第二包来。

我看不见文俊,也看不见w君,于是我不断搜索,观众的秩序很不好。但我还是发现文俊,她徘徊在外层挤不进来,于是我顾不了那么多就跑向她。拥挤的人群被我挤开,他们对我很有意见,可当我向他们苦心婆妈解释时,他们哄堂大笑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我的女朋友,方便一下,请方便一下。”
可我手里的女朋友为什么是两个女孩子,一个是掩着嘴巴笑个不停的文俊,一个是似笑非笑的w君。原来她们两人在失散的人群中,竟然走到了一起。人们对我抱以哄堂大笑时,也把理解给了我,我只有用彻底的胜利回报给他们,向球迷们敬礼致意!

对方被我们战术战胜了,也被我们的不屈震慑住了,可他们还有勇气和资本和我们再次拼杀,那就来吧。长笛再次响起,比赛继续,我跑回了球场。此时对方似乎有保守起来的念头,不敢再向外扩张,于是卫青挥舞战旗,大队后军全面挺进。曾经嚣张和冠军的经济系成为了围猎的经济系,当然他们是被围猎的,我们才是真正的狩猎者。

野牛群被野狗围成一个铁桶一样的圆阵,我们组织起三层攻击力量,层层相互掩护,又有一些游走的猎狗,在各层之间相互传递战场新的设计。野牛拼死反抗,不断把进入禁区的皮球远远顶出去,情况不是很妙,他们的野马又复活了,几次差点被他偷袭成功。好在我们的守门员超水平发挥,一一化解了险情。

15、感谢青春

此时我们有撤退的念头,野牛太难啃了,可当卫青准备回撤的时候,系主任在我身后却大叫起来,“不准回撤,谁撤我枪毙他!”看来他宁愿失败,也要争取一切胜利的可能,他受的气太多,每次看人家拿奖杯时,心里很是不够滋味。当他把军法也搬到足球场,很多女生掩着嘴巴吃吃地笑,可她们不敢在系主任背后笑得太大声。

此时系主任和教练都相互祝福起来,为彼此干枯的喉咙再点上一根烟。今天他们抽得太多,其实系主任平时很和蔼的,文质彬彬的样子,今天他原形毕露了,虽然是友谊赛,但战胜经济系的意义是不言而喻的。

于是我们又全军压上,只是派出一个生力军,特别关照对方那匹快马。英明的教练把最后一把快剑前锋,当后卫使用了。果然对方的主力边锋因为体力的消耗,受到了我们后备军的强力羁绊。这位“前锋后卫”可真是尽心尽责,就跟胶水一样贴着那匹对方的野马,弄得他烦躁起来。于是他们又相互推拉起来,经济系突然变得撒泼起来,没事找事起来。裁判看情况不妙,给他们各自一张黄牌,并警告再这样直接发红牌,并且取消参加下一界足协杯的资格。比赛又重新回到秩序中,看来要加时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们的围攻却见不出成绩,对方也无力反击。战事陷入苦闷中,周围的观众也显得紧张而又无聊起来。时间进入补时阶段后,我们在对方禁区外沿,获得了一个定位球,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再进不了,球场就是沉闷的平局。

我们的守门员竟然不顾自己的朝廷,跑到对方大门做起轰炸机来。定位球发出来后,在半空划出华美的弧线,我们的龙门高高跃起,争抢到第一落点,皮球改变方向,朝着对方大门的死角飞去。就在我们准备发出欢呼的时候,皮球被风神吹了一口寒气,撞击到门楣上弹射出来。

我们就诅咒起风神,可能平时比较少举行幸运女神的庆典活动,她感到不高兴,所以就把最后机会取缔了。可阿瑞斯和雅典娜很不满意她的偏心,球弹出来后,神指挥我们的射手再次把皮球劲射回去。结果幸运女神再次发威,又用门框把足球弹射出去。阿瑞斯和雅典娜暴怒了,于是奥赖温指挥卫青的神足再次劲射,所有人都扑向球门。足球变成了橄榄球,也许还有手球,一声长笛后警察跑了上来。
点球!点球!

场内和场外全都轰动了,经济系的女孩在祈祷,我们系的女孩也在祈祷。人们把球场围成半个球场,这个点球过后,比赛肯定结束了。警察的裁判可以判点球,却不能判这些观众的热情无效。系主任此时垂着脑壳,绕着我们这些队员身边走来走去。谁主刀,谁主刀,他暗暗问自己,有时他无辜地望着教练,教练也觉得头疼。

我一直寻找着文俊和w君,还好她们站在前排,可以看清楚这里的情况。突然有人把手按在我的肩膀,回头一看原来是教练,身后还站着表情严峻的系主任。其他队员也望向我,我一时感到害怕,害怕辜负了兄弟们的期望,他们为什么把机会给我。也许教练有自己的想法,我看着大家的信任,不知道如何是好。

教练把我拉到一边悄悄跟我说,“用你的左脚。”
我是左右脚都能点射的人,因为母亲是左撇的,所以左右脚对我似乎都不成问题。左脚一直我的秘密武器,经常用左脚的盘带技术把对方骗过。我点了点头,看来一定是要接受这个艰巨的任务了。于是我把皮球轻轻放在点球位置,回过头去,就看见不远的w君和文俊。她们显得很紧张,文俊的手拉着w君,w君的眼神也是一种忧虑。

可我却向她们笑了笑,因为当你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也就没什么好怕。于是我退后,看清楚前方球门,就开始助跑起来。我点球助跑的步伐很奇怪,助跑距离比较远,中间我又小幅度调整为碎步,晃了晃身影。当我再次提速的时候,对方龙门已经有点糊涂了,围观的同学也变得异常安静,他们的呼吸似乎也在停止。

在我提起左脚准备射击前,身子会经常性地向左抖动一下,这时在视线的余光中,我已经发现守门员起动了,他是向我右边扑去的。那么剩下的事情就再简单不过了,皮球距离地面稍高一点,以避开地面的积水,然后外旋直线般射向龙门的左边,走的路线好像是用尺子量过来似的。

进了!进了!
我静静站在那里,觉得没什么的,太简单了。可是后面的浪潮已经盖了过来,我的兄弟们把我按倒在地上并吻向我,泪水在他们脸上模糊成一片。我们终于把姑娘迎娶回家,场外擂鼓冲天,人群中一半是快乐和欢呼的喜鹊,另一半却夹着尾巴,低垂着肩膀。

只有一个人在场内显示出诡异的微笑,如果他不是教练又是谁呢?最后我们向经济系的队员走去,双方互相握手问候,交换队服。我们排成两队,分别向支持我们的全体观众鞠躬。失败者和胜利者一样光荣,这就是体育的精神,正如w君说的重在参与,比赛第二,友谊第一。

感谢激情的青春,感谢激情的岁月,感谢教练和我的战友,感谢同窗们。当然最重要的是感谢我两个“女朋友”,文俊和w君,此时我已经走向她们,她们在等着我。回去的路上她们都忍不住对我发笑,有时候又显得羞涩。

可我觉得没什么好害羞的,为什么我的脸皮那么厚,说起话来没个分寸。说实在的我不知道自己更喜欢哪一个,她们一个说我,“不要脸,谁是你的英台!”;而另一个又说,“不要脸,就你那德性!”
想着这些我的心情又变坏,于是我不再去想它们…….

[ 本帖最后由 石侃 于 2013-6-4 17:10 编辑 ]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3-6-3 23:34 | 显示全部楼层
16、买衣服

    现在天气已经进入秋天,早上起来就得穿多一件衣服,于是我就打算跟文俊一起去买,毕竟女孩子选起衣服来经验多一些。

    “文俊,和我一起去买几件秋天穿的衣服怎么样?”
    下午在阅览室读书的时候,我跟文俊说起这个事情。
    “好啊,你要买什么衣服。”
    “你看啊,我现在早起,早上六点就已经在运动场锻炼身体了。”
    “呵呵,怪不得你不再迟到了。”
    “运动会我报了几个项目,到时候你得来跟我加油啊。”我说。
    “没问题,我陪着你,你一定行。”文俊笑了起来。

    “我们现在就去买衣服好吗?”
    “这么急啊?”
       “恩,早上有点冷了,风大。”
      “好吧,等我读完这段我们就去好吗?”文俊说。
      过了一会我们就离开阅览室朝校外去了。
      …….

      到了一家综合百货公司,里面的衣服看得我都眼花缭乱。文俊细心地选,细心地比划我的身材,但总是不满意它们。挑选衣服的文俊很专注,可我却没什么事干,她说转身我就转身,她说把手举起来,我就举起来。所以我显得无事可干,只是一个到处张望的木偶。

      这个木偶和稻草人却远远看见前面有一个女子的侧面,很像是w君。等那女子转过身来后,稻草人就显得很高兴,跟w君打起招呼来。W君看清楚我后,笑眯眯地走向我,可当她看到我身边的文俊时,停留一会显得有些犹豫。

      但她还是过来了,文俊看见她后也很高兴,于是两人就谈了起来。我就在一边觉得奇怪,文俊平时是很少和人说话的,怎么跟w君关系特别好些呢?过没多久,那两位女士就手拉手去挑自己的衣服,而把我凉快在一边。嘿,这是怎么啦,本来是我要来买衣服的,现在我倒成了陪买衣服的了。

      没办法只好自己去挑,我一边远远跟在她们后面,一边四周看。刚好墙壁上挂着一件圆领的水手服,但蓝色的横条要显得宽一些,并且有点扭曲,看起来更像是斑马纹。这斑马上衣是棉质长袖的,体态也不是很紧身,很适合早上穿;旁边又有一条深蓝色的运动裤和一对白色的运动鞋;奇怪的是又有一顶深蓝色的尼鸭舌船长帽放在旁边,帽子别着非常好看的徽章。

      我觉得很有趣,想来这是一套的,更离奇的是竟然还有一个独眼罩放在一边,专门吸引顾客眼球用的。于是我就打算叫文俊过来看看,可望向她们的时候,我又有了新的想法。我就叫售货员让我试穿一下,等我出来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顶船长帽的帽檐盖住半边脸,连我都认不出自己。

      最后我把那独眼罩也戴上,看着镜子里的我,我不禁笑出声来。那服务员也在笑,于是我就问她有假胡子吗?她笑得更厉害,就跟旁边一位服务员说了一声,过了一会她们真的为我戴上了假胡子,两瞥大大的胡子,这综合百货商店就是什么都有。于是这个有点像海盗,又有点像船长的斑马,向着前面两位优雅女士跑去了。

17、海盗船长斑马

      这匹怪模怪样的斑马从她们身边溜过时,两位女士正在挑选裙子。不知怎么回事,她们感觉到有一匹斑马从身边溜了过去,于是表情开始显得有些奇怪。但她们没有抬头,斑马也没有回头,于是她们继续选衣服。
过了一会,这匹斑马又从她们侧面跑了过去,然后消失在她们背后的柱身里。

     “文俊,你刚才看见了什么?”w 君有点疑惑地抬起头来,但她什么都看不见,斑马消失在百货店里。
     “好像有一匹斑马。”文俊说完这话,不禁扑哧地笑了出来。
     “荒唐!”于是w君又去挑她的衣服了。

      谁叫这些女人看了新款式的衣服就着迷呢,第三次这只斑马又从她们身后,大摇大摆地走过,当斑马离开她们几步的时候,两位女士就抬起头望见“海盗船长斑马”,并被他吓了一跳。
      “文俊,那人怎么那么奇怪。”
      “他的胡子好长啊,而且还没了一只眼睛,怪可怜的。”

      斑马没有回头,消失在门口,于是两位女士继续挑衣服。过没多久,等那两位女士一起回头的时候,就看见“海盗船长斑马”一下子站在她们身后。文俊咬住了手指,w君吓得头发在蒸发,手按在胸口不停拍打。

      “海盗船长斑马”就一直紧逼在她们面前,不说话,也不抬头。过了一会,还是文俊最早发现面前的“海盗船长斑马”好像是我,也许我和她坐在一起多,熟悉了我身体的味道。咬着手指的文俊低着头,慢慢用另一只手掀开帽檐一点,就看见独眼罩和一只贼眼兮兮的眼球。她扑哧一下又笑了起来,然后把帽子给我重新盖上。

      W 君好像也知道怎么回事,等她也打开帽檐,看清楚了里面的“海盗船长斑马”,就一把扯走“海盗船长斑马”的胡子,然后用手指使劲拧“海盗船长斑马”的脸。受伤的“海盗船长斑马”落荒而逃,后面的女士也笑得肚子都弯了。最后“海盗船长斑马”回来了,带着一块暗红的伤口。

      我把胡子和独眼罩还给了服务员,其他都买下,其实她们也笑得不行了。后来文俊和w君各为我挑选了两件棉质衬衣,以及两条运动长裤,她们自己也买了裙子。我没换下斑马的套装,戴着船长帽就走出了商店,至于胡子和独眼罩就留给下一个“海盗船长斑马”吧。

      后来我们还逛了其他地方,饿了就在快餐店吃了个饭。吃饭期间,文俊把很多肉都拨到我饭盒里,把一半白饭也分给了我,我有点怪她。感觉w君有些尴尬,有时文俊望着我时,w君会故意把头转过一些。也许我和文俊显得有些亲热,可最后我连w君没吃过和吃不完的肉也吃了,她们都说我是怪兽和饭桶。

      在河岸中散步,我经常为文俊讲解着一些景点的来由,我指到哪里她就看到哪里。按着栏杆的时候,w君忽然心情有点变坏,我看到她眼中流露一丝失落。文俊就不是,她望着对岸,吹着凉风,感觉今天她很轻松和惬意。

       文俊多了一个可以谈得来的朋友了,我心里替她感到高兴。我有时候会望着w君,看着她沉默起来的样子,想逗她说两句,但觉得文俊在身边不方便。有时候和她眼神碰到一起,似乎她想和我说些什么,但她又把头转向河水的方向。再后来文俊说要去卫生间,刚好马路对面有一家宾馆。我说要和她一起去,文俊没给,叫我陪着w君,自己就走了过去。这时我和w君显得更沉默,我也不知道和她说些什么好,这和平时很不同。

      回到学校后,有几天w君没有来晨运,等她再次出现时,我刚好穿着“水手船长斑马”在运动场轻跑。W君没有运动,只是坐在一边看我跑。我远远向她招手,但她却不向我招手,也许她昨天晚上睡得不好,今天不够精神。于是我就停下来走向她,可当我将要走近她时,w君却站起来独自一个离开了。我不禁愕然起来,一阵茫然仿佛使四周的事物都停滞了…….
   
18、司空见惯的文俊

      在课堂上占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一下子课室就坐满了。有一次我又睡晚了,就在外面流离不敢进去,怕老先生训斥。课时在静悄悄的进行,门口的位置都被几个坯子占了,一些空位在老远的地方稀稀拉拉的,像一个个陷阱。

      那几个坯子看着我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样子,就在那里用幸灾乐祸的表情调戏着我,我打算回到宿舍才收拾他们。刚好我看到文俊坐在不远,但是一张椅子不能坐三个人,这样会很挤。我想来想去,觉得无计可施,趁着老先生转身的时候,一下子我就溜进课室,在文俊兄的旁边坐了下来。

      这下可好了,文俊旁边是个胖女人,我们三个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文俊吃了一惊,脸一侧看见是我,就用笔头狠狠地捅了一下我,我感觉有点想笑出声来,但又吞到肚子里。
可后面那几个流氓和贱民就开始悄悄说唱了。

      “哎,我们就没那福气,好好一个姑娘就给那小子毁了。”
      “可不是嘛,天鹅肉哦,谁不想吃?别哽着就好,会伤身体的。”
      “不怕,他吃不下去,文俊兄是个冰箱,会把他冻僵。”
      “三文鱼吗?还是三文治?”
      文俊横着一张脸往后狠狠盯了一会,接着没说什么。几个家伙老实了起来,我从背后伸出个中指给他们看,接着就是一些悄悄的笑声。

      其实和文俊一起总是会招徕身边的各种眼光,她太俊俏了,如果真的让她做起英台,她怕是戏剧里最美的小生。不管走到哪里,总是有很多人望过来,在图书馆自不必说,很多人会特意转过头来望她。所以后来她就换了一个角落,靠着窗户坐在我身边,这样我就挡住了很多视线。

      如果要看就看我吧,其实我也很漂亮,可望过来的眼睛都是男性的。也许我该戴个面具来阅览室,牛头马面的面具,或者戈尔工(美杜莎)的毒蛇脑袋也可以,看上一眼就变成石头。班里的男生也开始嫉恨起来,很多人在我背后嘀咕,如果他们可以尝试一下文俊的冷漠,不妨让他们也进一次冰箱。文俊的个性可以说是我碰到的最离奇的女子之一,几乎不和男性说话,封闭得很。

      其实他们去妒嫉我是毫无理由的,我又不是文俊的男朋友,只不过是一个和她稍微好一点的朋友。但文俊又不是爱害羞的女子,对这种情况早已经司空见惯了,我没感觉在那些情况下,她有什么害羞的反应,相反对这些事物她是很得体的人。

      冷漠是一种得体吗?她几乎不给别人以认识她的机会,哪怕是一点点都难。她在班里连女同学都不大爱搭理的,独来独往,从不愿意和人多说一些话。文俊过去应该有很多追求者的,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是不是文俊过去受到过情感的极度伤害呢?有一个男人进入了她的心灵,后来又分开了,从此变得自尊起来。

      因为我发现她的形式虽然有点弱质,内敛而含蓄,但骨子里却十分坚韧。这种坚韧又演变为她的固执和挑剔,有好几次她要我陪她去买衣服,选起衣服来,每一处纹理和小样式都是斤斤计较。文俊的家庭背景应该是很不错,肯定比我好很多。买起衣服来,我就是把脚累短了,她还是那样千挑万挑、不折不挠。可一旦她看中,在经济允许的范围内,几乎又在所不辞。

      这种性格是很可怕的,因为当她接纳一个人后,就会完全抛弃一切和他一起。而一旦她失去了,就会把自己关闭起来而拒绝一切。我又想到文俊在北方有男朋友吗?她跟我说过在进学校之前,她和我一样已经在单位工作过。在什么单位她没跟我说,而且也从不跟我说起她家里的情况,至于她个人的情感史就更不要说了。倒是我把家里的事情跟她说了很多,我说着自己的时候,她就会很专注地望着我,好像要把每句话都刻进心里。我和她在一起说话,她总是那么专注的,就张着两只黑眼睛,安静地很。

      一个女子除非有过自己的恋人,又受到极度的伤害,而不能摆脱过去恋人的影子,就会出现这种孤独的个性。我的痛苦突然变得更加清晰起来,我在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如果文俊有男朋友了呢?这不禁让我打起冷战来,我得明白如果一旦真正喜欢上文俊,将意味着什么?一旦失去文俊的美丽和个性的魅力,不管是得不到文俊的情感,或者得到又失去了,我还能有重新振作起来的机会吗?她可不是一个一般的人,特殊得让你感到畏惧,也许是想多,于是我的思路就回到课堂。

19、相信自己的直觉

      可我还是不能制止那些患得患失起来的想法,文俊在我的身边静静地听着课时,而我却已经被那几个贱民搅拌得风云涌起。如果文俊现在知道我所思考的,恐怕她不知作何感想。我叹出一口长气,文俊听了就转过脸来,很关心地望着我。

      我望着天使一样的她,想到的却是和她一起读书的情景。我有点害怕那种美好了,如果只是我一个人,那么是没有情感的得与失的,可一旦文俊那天没来,我就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坐不住。但远不能说现在我和文俊就是一对恋人,我觉得自己配不上她,真的配不上。

      别看我有时好像很有勇气,可一旦情感深刻的通知到来了,我就会变得犹豫起来。一些时候我是很被动的人,如果没有那个夜晚,从根本上文俊内心的柔软,我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要走进文俊的心灵多难啊,即使成为她一般的朋友,同样的要从对她的心灵中走出,又有多难啊!

      我想我确实就被文俊吸引住了,在过去的生涯中,从没有这样一个女子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人和人之间的情感真是很难说清楚的,我相信缘分更多于个人的努力,也许文俊对我只是一般朋友的好感,她从来没有向我表露过什么情感。

      时间那么短,文俊对我又会有什么呢?有的也许只是对我的古怪,所做出的反应。那天我说她是我的英台,从她的眼睛和严肃起来的表情里,我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冷。所以从那以后,我就没再敢和她提起男女之间的情感。而且她也拒绝和我谈论情感,是否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呢,但又好像不是,当再次想到这个问题,那种痛苦让我把脸捂住了。

      于是我明白一个事物,一个字眼从我陌生的生命里,被一下子翻开了。我爱上文俊了!此时我的内心变得痛苦不堪起来,“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这范仲淹的名句,何尝不是文俊对情感的冷漠,就是现在对我的一根鞭子,把我鞭打得疼痛不勘。知己难求,红颜难觅,自古就是如此。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当中这个“旅”字怕就是我人生的旅途了。我从来没碰到过自己的芳草,在没有芳草的时候,我的夕阳是可以照亮自己的。可一旦我得不到,又知道自己“芳草”的存在,对我恐怕就意味着精神的坟墓了。没有谁比自己更了解自己,我是一个很难求偶的人,此时我深刻地理解到自己的完美主义。从文俊的事情我算是把自己看得一清二楚了,恐怕非是倾国倾城的才女,才是我的“黯乡魂”吧。

      现在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了。这叶公好龙的人是在自作自受啊,现在回头恐怕还不算太晚。我是个健忘的人,爱往好处和乐观的方向想问题。也许这不是我的健忘,而是我从来不拘泥于一些事物,如果这里走不通,我就绕过去。

      我说不清楚自己,似乎这是一种对情感的畏避和逃跑,于是我就走开了,去想别的事物了,于是又会很快地重新快乐起来了。这就是我的个性,可我能舍下文俊的美丽吗,能舍下她和我一样热爱的生活方式吗?一想到这里,我就去抓自己的头发。

      这时文俊显得不安起来,她放下笔,悄悄地用手按着我的手。她没有和我说话,我转过头来望着她,她的眼神变成像深渊一样,那种关爱让人觉得可怕和震撼。于是我的心情逐步平息,过了一会就向她笑了起来,这无言的笑声慢慢又变成我的傻笑。我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神经质了,对自己是不是太没信心了。文俊也随着我的心情改变而改变,最后她放心了,把手从我的手背上轻轻挪开,继续听她的课去。

      天气越来越适宜,秋天将要来到,下午三点后皮肤明显地感觉到。温度在发生一些细微的变化,知了的叫声没那么嘶哑了,显得有些孤单。窗外的树木把自己交给一阵阵吹过的微风,有时候会看见几片叶子静静地疲惫下来,它们在掉落,悄悄地离去。

      外面刚下过雨,课堂此时变得异常的寂静,会听见一些笔头在桌面上快速地书写。老先生显得年轻了许多,在远处的黑板前不停地做出幽雅的动作。一些纸张不知不觉地飘落到地上,接着又窜到更远的脚下。没有人去理会它们,它们在课堂中游荡,带着一个个安静的灵魂。

       我捧着脸,再次把视野放得很宽,很宽。文俊总会不时地看着我的眸子,现在它开始变得清亮起来。我和文俊几乎靠在一起,她的一举一动都能感觉到,我又回到和她初次见面的场景,想到那阵像灵魂一样的幽香,如今这幽香如此贴近。

      我是幸运的,有一个奇女子陪伴在这个课时里,还有什么不能满意的呢?爱那么复杂,未来才刚刚展开,我没有必要把一些问题想得那么深,天知道真实的文俊是怎样的呢?也许她从来就没有什么男朋友,我相信自己现在的直觉。

20、模仿和创造

       我们都觉得应该组织一次郊游,在这个秋的季节里,当班长向我们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举起双手,表示了对她的拥护。就这样我们很快把时间定在一个星期天,大家都踩自行车去,地点是学校附近的植物园。

       文俊还没有自行车,于是在一个下午,她就跑到我宿舍楼下,通过广播招呼我下去。当然是通过代呼的,因此我不知道是文俊在找我,你要她去男生宿舍找人,似乎比登天还难。这是文俊第一次主动来找我,刚好那天我没去图书馆,留在宿舍看书了。可能在此之前她去阅览室找过我,发现我没在就直接找上门来。  

      到了宿舍楼下面,远远就看见一个披着直发,穿着吊带裙的女孩子背对着我。雪纺的裙子以白色为主,没什么褶皱,显得光亮而平滑;腰带是银灰色的,自然地束起腰围,有一些细细的斑点纹理装饰着腰带。吊带面稍微宽一点,肩膀裸露的时候,又显得含蓄;裙摆很长,到了裙脚分内外两层,末端从内里又分出一层有点褶皱的银灰色。

       脚上也穿着银灰色的高跟鞋,脚指甲却是粉红色,所有这些事物结合得几乎天衣无缝。
总之从背后看上去,色彩搭配简洁而明快,裁减贴身,显得纯洁而高贵,有典雅的成熟,更多又是少女的气息。她还戴着灰色的帽子,帽檐有点宽,飘着蓝色的彩带,直发上还别着一朵粉红色的花式发夹。
      
      我在她远远的后面呆了一下,感觉她就是文俊。让我发呆的还有一个人,就在文俊的旁边,又有一个女子穿着一条火红的裙子和她站在一起。嘿,今天真是怎么啦。

      这个女子也戴着一顶白色的帽子,帽子飘着金橙色的彩带;红色的裙子看上去,风一吹好像是阵阵红色的涟漪,质地非常柔顺。腰围也束着白色的腰带,看起来稍微宽适一些。脚上穿的是咖啡色的高跟鞋,脚指甲是玫瑰红。这位女士的头发显得有波浪感,微微的咖啡色,不过披肩的头发又被一条碎花手绢收紧了些,分出两层。那条手绢似乎我在w 君哪里见过,里面有绿色的枝叶,又有一些褐色碎花纹理点缀其中。

       两位女士身材都差不多,直发的女子稍微高一点,而红衣的女子却又显示出更卓越的风姿;一个衣着单纯而含蓄,一个热烈而风情万种;两人的肌肤都是那样白皙,单纯的女子就好像用白玉雕成的美人;而热烈的女子却是白里透红,血气要来得旺盛。

       我呆呆望着她们的背影,她们相互交谈着,好像说了很多话,显得很热烙。不时有人从铁门经过她们身边,这里是男生宿舍,每个人经过她们的时候都瞪大着眼睛,张得跟灯笼似的。走开了又回过头,一些冒失鬼还撞到别人的身上,引起一阵轰动和嘲笑。但这两位女士对这些事情,根本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交谈着自己的私事。

      我今天穿了一对运动鞋,深蓝的牛仔裤,上衣也是浅蓝色的,头发也刚刚理过来,人显得精神很多。我最喜欢穿蓝色的衣服,其实我个人对自己颜色的喜好,就是黑色、白色和蓝色。这好像和我活泼的个性很不一致,天知道我母亲是怎么遗传给我的。

      可我对女性衣装的态度就不是了,几乎什么颜色只要她们搭配得好,我都喜欢去欣赏。也许是我长得没她们好看吧,美有时候会让我感到激动,觉得美是一种非功利性的鉴赏,能远远看着美丽的人们就舒坦了。

       于是我并不急于想搞清楚,是文俊,还是w君在传呼我,而是突然想到一个重要的事情。我快步回到宿舍,然后拿起彩绘笔和画板,又飞快地跑回院子里。幸好那两位女士还没有离去,于是我在她们背后不远的地方,挨着一根电灯柱迅疾地速描起来。现在谁来找我都不重要,机会难得啊,这种诗意稍纵即逝。

      两位女士都没回过头,只是低着头继续交谈着一些事情,我看不清楚她们的脸廓,只能画她们的背影。够了,足够了。脖子、肩膀、曲线的胸脯和腰身、优雅的下肢,精美的鞋子和染过的指甲,这些青春的信息足够了。当把这些人物的元素都把握准了,我就在画面去掉多余的建筑成分,只留下敞开的铁门。我还为她们添加了更丰富的植物,那么风呢,风是怎么样的?于是我把风绘成了几笔简练而倾斜着的褐色,这南方的秋意就是这样的。

      很多人从我身边经过,看着我的画,望了望我就掩着嘴巴走开了。我没有去理会他们,这都什么时候,稍微晚点美就消失了。我沉浸在模仿和创造中,不时抬头望了望她们,然后若有所思地继续埋头创造,最后连我自己都消失了。
      ……

21、电梯和少女

        等我清醒过来并端详着完成好的速描,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我就插起一只手,摇头晃脑地自我欣赏起来,还吻了吻这杰出的艺术品,作为对自己奖赏。没想到当我已经能抬起头来,就看见面前有两个人望着我的样子,不怀好意地笑着。
        于是我就苦笑着别扭起来……..

        果然是文俊和w君,两位女士一把抢过我手上的画夹,就看了起来。过了一会,她们好像是密谋好的,都说我在诬告,把她们画得太丑陋了,要撕掉我的作品。看着她们要撕裂的样子,我就算去磕头也得把作品要回来。

        最后她们原谅了自己的丑陋,说下不为例。后来这幅速写参加了学校里的绘画展览,一致获得了老师和同学们的好评。他们都在议论画中人物的原型是谁呢?尽管那两位女士只是背影,但背影也许更美丽,距离产生美嘛。

        W君和文俊再聊多一会就独自离开了,看着她的背影我不禁有点疑惑。
       “文俊,w君找谁呢,没找着就走了,还等了那么长时间?”
       “我不知道,她没告诉我,也许她和我一样等得时间有点长了。”文俊笑着说。
       “哦对不起天使,让你久等了,阁下光临寒舍,有何贵干呢?”
       “呵呵,我想去买一辆自行车,后天就要秋游了,我还没准备好。”
       “是这样啊,那么我们走吧。”

        于是我就和文俊走出宿舍大院,朝着校门的方向走去了。一路上文俊没什么话说,她和w君怎么就那么多话说,和我就不是?于是我就讲了一个笑话给她听。
       “说今儿有没见过世面的一家三口,父亲、母亲和儿子,他们都是头一次进省城。”
        文俊静静地听着,没插话。
       “到了一所高级宾馆,就感觉特新奇。父子两人到处溜达,没过多久就停在电梯门前。两人对这事物很是疑惑,用力去推那铁门,就总是打不开。”
        文俊有了点笑意,但不愿意笑出来。

        “父子两人就各自挠头,过了一会,电梯里走出几个年轻人。他们就向里面张望,但没敢进去。门又重新合上了,又过了一会一个老太婆来了。老太婆望了望他们那土样,也没说什么就进去了。”
       “后来呢?”文俊说。
       “过了好久电梯就一直没打开过,父子两人就觉得更蹊跷了,里面的人都到哪去了?”
       “呵呵,看来他们得报警去。”文俊笑出声来了。

       “不是。又过了很久电梯门终于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年轻、漂亮,天仙一样的女子,就好像文俊一样。”我说。
        文俊听了有点不好意思,“后来呢?”
       “那父亲突然灵光一闪,转过身子跟他儿子说,快快快,快叫你妈过来!”

        文俊一听,突然把头压在我的肩膀,手也搭在我的肩膀,吃力地笑起来。我就当什么都没说,我想今天宿舍发生的一幕,怕就是没见过世面吧。感觉自己在文俊和w君面前,就是一个土得不能再土的人。

       文俊也说我应该进电梯一次,最好待的时间长一些,省得我老是去。我也觉得应该如此,至于文俊和w君就不需要了,我怕她们进去后再出来,就变成两个老太婆。文俊听了又扑哧地笑了起来,还狠狠地砸了一下我的胸口。

        买自行车的时候,感觉到文俊有点发困,眼睛失去了正常的神采。我就问她是不是困了,文俊点了点头,说一到中午她就得睡午觉。于是我帮她挑选了一辆灵巧的自行车,还帮她买了两把锁。自行车是蓝色的比较适合她,其实她需要一些更活泼的色彩的,文俊同意了我的看法。

       回去的路上由我来踩自行车,文俊坐在自行车的后面。路程比较远,我怕她发困睡着了,只好继续跟她创造笑话。
       “文俊,我们的宿舍大院经常会有贼光顾。”
       “他们是来偷自行车的吗?”
       “对。不过啊,有一个家伙很聪明,买了五把锁。到了晚上他就用四把锁,把自行车的前轮锁在一根电线杆上。他的自行车漂亮,是跑车来的。”
       “恩,现在小偷那么猖狂,是该买多几把锁的。”文俊说。
       “可一个早上人们都围着他的自行车看。”
       “发生什么了?”
       “他漂亮的跑车不见了,电线杆上只挂着四把锁和一个轮胎。”我说。
         文俊听了又笑了起来。
        过了学校大门,里面的植物多也就比较阴凉了,我怕后面的文俊发困掉下来,就跟她说,“文俊,你要是困得受不了了,就枕着我的背稍微休息一下。”
      文俊没说什么,含糊地应了几声。过了一会她就用两只手抓紧我的衣服,脸挨到我的背里,我把自行车的速度放得很慢……

[ 本帖最后由 石侃 于 2013-6-4 00:21 编辑 ]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3-6-3 23:37 | 显示全部楼层
2222、秋游

        早早我们一班人就出发了,曙光是那么暗淡,我们是那么急切。年轻人都是那样,喜欢新鲜感,不时绿道上响起了他们阵阵爽朗的笑声。阳光慢慢变得明媚起来,变得斑驳起来,把早上微微的寒意驱逐出去。南方的秋天和北方不一样,这里四季常绿的植物很多,但也有萧瑟和落叶的。我和文俊在同学的中间,并列行进在一起,w君走在前头。
       
       “你的包裹怎么装得满满的,才一天时间你不需要带那么多东西啊?”
       文俊指了指我的背包,感到有些疑惑。我说没什么,文俊见我不愿意说就没再追问。走了一个多小时,我们就来到植物园的门口,购买了门票把自行车保管好,我们就进去了。

       植物园里面满是植物,现在依然是初秋,植物同样绿得霸道,一片片丛林围绕着湖泊生长。这个植物园面积大得很,各种植物都有,植物园的历史很久了,解放前一批马来华侨从南洋里,带来很多热带植物的种子。这些种子已经长成各式各样的植物,绿的葱茏,红的妩媚,黄的灿烂,紫的热烈……

       也有很多北方的树种,它们的叶子现在开始显得有些发黄,加上江南特有的植物,这个植物的乐园被打扮得仿佛是自然的博物馆。每株植物身上都悬挂着专业的名称和简介,如果想完全弄通它们的生长习性,就得在这里住下很长时间。

       总之要想在一天的时间里,成为一个植物专家是不可能的。所以这群年轻人对植物发出浓厚的兴趣和真心后,也很快显示出他们的虚情假意,慢慢又回到自己的嬉闹中,没再向那些挺拔的树干问这问那了。我一直和文俊走在一起,有时候在同学中间,有时候又远远落后他们。

       我总是感到w君会回过头来望向我和文俊,今天她没有穿红色的裙子了,而是以浅蓝色为主调的碎花裙。文俊穿着的是那天在阅览室,被我看过的浅绿色套装,套装显得有些薄,所以那绿色就会渗出来。款式既现代又传统,就像是现代的采藕女子吧,一袭江南的羽翼。

       也许w君会觉得为什么文俊对我特别接纳,疑问不仅仅是她的,很多人都跟我提起这个事情。但我能说些什么呢,我和文俊之间那些背后的故事,根本很多都是偶然的。他们可能误会我和文俊已经恋爱了,事实是尽管我一直在暗示,文俊却从来不愿意向我提起爱是什么?W君又有多少追求者呢,恐怕用十个手指头我都算不过来。她那么活跃,认识人那么多,性情又爽朗,说实在的我在她们面前都感到自卑…….

走着走着我们都感到累了,就在一个宽敞的亭子里休息,时间已快到早上十点。文俊买了一个雪糕给我吃,奇怪的是她自己竟然不吃,就买给我一个人。这人的脾性啊,就是有点怪!也许是我的吃相比较难看吧,文俊看我吃着雪糕,会不自主地笑了起来。

        这时候有同学开始弹吉他,优美的音乐在响起,这些年轻人的脚又变得不安分起来。于是他们合着音乐的节拍跳起交谊舞,男人向女人发出邀请,女人也向男人发出邀请。W君自然是男生最抢手的舞伴,她也是落落大方换了很多舞伴。可就是没人敢向文俊伸出邀请的手,而文俊对跳舞也好像没什么兴趣。

        我想和文俊跳一次,就问了问文俊,说她会跳交谊舞吗?文俊摇了摇头,我感到有些奇怪,她在外面单位工作,应该学过一些交际用的舞蹈啊。但我没说什么,如果文俊不跳我就不跳了。于是我又开始说起笑话,那个电梯的故事她还没有消化完,一想到那情景,她就会扭过头去发笑。而我又为她带来新的笑料,总之我是个忙不完的人。

        W君又和其他男同学跳了起来,看着她华丽的舞姿,我觉得很好看,文俊似乎也被吸引住了。后来我把吉他要过来,去弹一些拉丁曲子,文俊显得很惊讶。其实对艺术我是有天分的,艺术和思想是我的最爱,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艺术细胞呢?

我用轮指的手法,变换着一些经典的曲子,一些时候亭子中间的人都跳得有点接不上节奏。此时w君从对面望了过来,她已经不跳了,恐怕是累了。我向她笑了笑,可奇怪的是她没有笑,好像对我很陌生,眼神中又流露出一丝疑惑。我把头转过去望着文俊,问她曲子好听吗?文俊说好听,但更想听一些宁静点的调子。现在不行,因为亭子里还有很多人在跳,我就跟她说以后吧,文俊点了点头。

23、美国牛仔和探戈

        过了一会我的指头有点发疼,因为很长时间没去弹,手指头的皮肤就会嫩化。我把吉他还给了主人,并向他表示谢意,希望日后能和他一起切磋音乐。其实他弹得很好很好的,我就是怕文俊看着别人跳,自己不跳而感到落寞,所以得把她的注意力转出去。

        可就在这时w君突然站起走向我,是的,她在向我发出邀请。我突然变得不自在起来,我望了望身边的文俊,似乎文俊也笑眯眯地望着,看来她不相信我会跳舞。我就接过w君的手,把她带向亭子中间,刚好其他人都休息去了,空出一大片空间。

于是音乐又在响起,我抬高w君的手臂,先跳了一个华尔兹慢三。等到w君熟悉了我的节奏和身体语言,就开始跳起维也纳华尔兹快三,就好像那天晚上一样。之后我又转入中四,这样舞伴也能休息一下。

       接着我们又玩起拉丁舞的灵魂伦巴,等伦巴的节奏w君也适应了,我们就去跳美国牛仔。牛仔舞的花式很多,特别消耗体力,虽然我和w君只跳过两次,但她对花式一点都不陌生,我们配合得如鱼得水。

        W君的关节很放松,身体那么纤柔,晃动起来又像烈性的小马驹。 我被她的魅力激发后,动作变得粗放起来。我们不断旋转,用眼神相互传递情感的信息,和音乐节奏一起欢快地跳跃。舞蹈就是这样,不仅需要身体的接触,更需要用眼神去感知对方,甚至是挑逗对方。
特别是领舞者,他有责任去带动舞伴,让她沉浸在爱河中。

舞蹈是相互感染的事物,当中充满暗示性的身体语言,当w君被我的激情感染,当我被w君的舞姿所感染,我的眼神也不自主地开始变得火辣辣和暧昧起来。它大胆地向w君“表露”,此时彼此的距离那么近,w君也不自主地用身体的碰触奖赏给我。她的脸向我泛起了层层红晕,显得魅力四射.......

       那天晚上天太黑,我们都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但今天不同了,以我和w君对交谊舞的了解深度,哪怕一点点眼神的变化,都能读懂里面暗藏的信息。也许我们太投入了,心跳那么乱,血液那么沸腾,虽然这些都是假性的,可当你投入到艺术的舞蹈中,假性又会变得再真不过了。

最后一次我们跳了探戈,探戈是男人的力量,因为他需要不停地张望,防止外面的野兽干扰他手中的舞伴。而且对舞伴的身体要求也特别高,因为有很多次大幅度的身体弯曲,这对男性的臂力也是一种考验,W君跳得太好了,从内心我为她的舞蹈天分喝彩。

        当探戈跳到一半,在我瞥头的时候似乎没有看见文俊。感觉一下子清醒起来,变得心不在焉,几次差点踩到w君的脚。这很危险的,可就在w君做一个弯曲动作时,意外还是发生了,因为我的手臂变得无力,支撑不了w君的身体重量,她摔倒并扭伤了脚……

看着萎缩在地上的w君,我一子就愣住了……
等我把她抱起放在椅子上,蹲着望向她,看着她极度痛苦起来的表情,我的手也颤抖着轻轻揉动她高高红肿起来的脚关节。这样可以减轻她的阵痛,w君却又笑望着我,似乎她没有责怪,而是表达了一种欣赏的眼神,而我却内疚地垂下了头。我扶着她一拐一瘸地尝试走几步,根本不可能,一接触到地面就条件反射地缩回去了。可她那种笑意却变得更加爽朗了,现在在公园要等回到学校才能得到比较好的治疗。
我又突然想到了文俊,她在哪里呢……..

24、你也有今天啊

        想到这些我就离开w君,四周走了一下,却没有发现文俊。我感到自己很心急,似乎有点后悔和w君跳舞,舞蹈要是投入进去,在精神意识中就会中断和外界的联系,变成两位舞者纯粹的精神交流。我怕文俊误会起来,分不清楚艺术和现实的关系,于是我把搜索范围扩大了很多很多,心里也越来越焦急。

        终于在远处的水杉林边,我看到一个绿色的影子在向我挥手。  到这时我才松下一口气,文俊没有怪我的轻浮,于是我快步跑了过去。到了文俊身边,看见她正在打量着身边的水杉。水杉是国家一级保护植物,有植物活化石之称,如果水杉树成林了,那种美感啊,远远看去会像绿色的风暴。到了秋季水杉林又会逐步变成褐色,成为秋季最美丽的风景线之一。

         可能我跑得有点急了,心情也急,那些汗腺就好像水龙头一样,在脸上分泌出大粒大粒的汗珠。文俊看了就有点责怪我,问我为什么跑那么急。说完她就从手袋里拿出几片纸巾给我,我不停地擦着那些不断冒出来的汗珠,文俊也帮我擦了一些。

        “w君受伤了!”等我把呼吸也调整过来,就跟文俊说起这事情。
         文俊听了很惊讶,“你们不是跳得好好的吗,为什么会受伤?”

        文俊有点责怪我,但不是因为我和w君跳舞,而是因为w君受伤了。我就把事情的经过跟她说了,当然我回避了那一瞥的事情。文俊没什么话说,就朝着亭子的方向走去,我就好像一只落水狗那样,夹着尾巴跟在她后面。等文俊和w君坐在一起,看着她们两个问长问短的样子,我远远站在一边没敢出声。

        她们有时会望向我,回过头又去笑。我来回走动,连肩膀都是垂着的,这落水狗的味道,你们愿意尝尝吗?有时候我望着她们笑起来的样子,她们好像不是在说着伤情吧,感觉怎么好像是在调戏我呢?于是我有了新的恨意,得想个法子以后报复她们一下。

        可她们总是谈个没完,也没再去望我,我都成了人家的奴隶。我突然想到金庸小说里的段誉,一贯我就瞧不起他,要做就做韦小宝,八个老婆,各个如花似玉。我想着自己,“你也有今天啊,你也有走不动的时候?”

        远远坐在亭子的另一边,我靠着柱子想入非非起来。我的手指不停在半空比划,就觉得天上飞满面包:各种法式面包,有巧克力的、奶油的、椰子馅的;还有热狗、英国的核桃曲奇、德国的黑面包;还有俄罗斯的土豆面包……

         等她们说得口水都干了,就知道饥饿的威力了。最后文俊站了起来走向我,此时她们都笑得很奇怪,感觉有什么阴谋论在里面。文俊说一起去吃饭吧,她刚才发现了一个快餐店。但w君说不了要先回学校,说着她就望了望我,感觉有一些嘲笑在里面,但她的表情又迅速地变成没有表情。

         望着w君的背影,刚才舞蹈的场景一下子就觉得相隔万里。w君坐上班长的自行车后,回过头来还向我们挥手,我也向她挥手。但不是我们,她只是挥给文俊,看都没看我一眼。我不禁有点茫然,手掌悬挂在半空,表情突然尴尬起来。文俊看了看,咬了咬嘴唇。

       吃饭时,文俊帮我点了大号快餐,我也就狼吞虎咽起来。她倒不是,把很多肉拨到一边,只吃青菜和一些鸡蛋碎。
       “文俊,你吃得惯米饭吗?”我问起这个问题。
       “恩,吃得惯。”
       “那些肉为什么你不吃?”我又问。
       “它们有点油腻。”
        “肉没油腻还叫肉吗,吃上一点吧,要不下午你会饿的。”我一边吃一边劝她。
        文俊摇了摇头继续吃她的米饭,等我都吃了一大半,她连一半都没吃完。她望了望我,就把她饭盒里的肉都拨给我吃了,还从饭盒了挑出三分之一的米饭给我。那么今天算起来,她又吃了多少呢?

25、孩子的文俊

        吃完饭后,我们来到一个有树阴的坡地上坐了下来,我看了看手表,觉得差不多到了,再过一会文俊就会发困。一个人有很准确的生物钟的,文俊有午睡的习惯,而且买自行车那天,刚好我又知道当时的时间。

        于是我就打开包裹,从里面拿出一张大布在斜坡上铺开,文俊感到很惊讶,不知道我要干什么。等她也反应过来我就说,“请周公入梦。”文俊掩着自己的嘴巴,但不是笑,她望着那张布久久没说话。我没去理会她再从包裹拿出一件衣服,然后把包裹当作她的枕头,并摆放好。

        你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一个人可以坐在自行车后面睡,可以两眼无神;如果时间一到,她就无时不想着睡觉,在什么地方都想着睡觉,你就得把奶瓶也拿出来。就好像哺乳期的妈妈,那怀里的孩子他要是想睡,要想吃东西,他是不会管你的。

        文俊躺了下去,枕在柔软的包裹上侧过身子,两手合着放在自己的脸下,睁着眼睛望向身边坐着的我。我开始还不觉得什么,就坐在她身边看自己的书去。可过了一会,她还是那样睁着眼,静静地望着我。

       “文俊,你不要这样望着我,你再这样望我,我就去跳湖。”
        文俊笑了起来,但也没说话。我望了望她,觉得她的眼神从一种疑问中,又变成一种温存。也许女人都这样的,容易满足。我又想到那天在田野的事情,心里就笑了笑。那天还不是我侧着身子望着她,她却不敢看我,可现在又倒过来了。
        过了好一会文俊才说,“谢谢你。”
        “恩?哦,没什么,谁叫文俊是个孩子呢?”我一边看书,一边笑着望了望她。

文俊慢慢就合上眼睛,不久就睡着了。南方的秋虽然还不冷,但如果在野外睡觉还是会着凉的。文俊睡着后我就把衣服给她盖上了,于是我又去看自己的书,有时候也为文俊赶着一些会飞的昆虫。过了一会我也发困了,就把书盖在脸上,没过多久竟然也打起呼噜来。可我午睡的时间不长,那阵疲惫过去后我也就醒来了。

        等我坐起来后,就看见文俊挠着自己的脚。我就不再躺下,帮她赶着蚊子,还为她被蚊子啃过的脚涂抹上风油精。南方你要是外出郊游,不佩带这个武器,就活该给蚊子抬去。风油精的清凉作用发挥出来后,文俊也就不再用手去挠了,但是脚上起了几个过敏团。我一边煽着报纸,一边看着手上的书……

         又过了很久,文俊才醒过来。
        她醒来后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为什么我手上有股清凉油的味道?”
        我就晃了晃手上的斧头彪,“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如果你手上不是清凉油的味道,你嗅到的可能是血腥味了。”说完我就指了指她小脚里的几个过敏团。
        文俊又像刚才那样眼睁睁地望着我,最后幽幽地说,“你真细心。”
       “这可不比我吃午饭的样子,是吗?我是南方人,当然对这里的气候比你熟悉很多。”
        文俊整理一下衣服后,却没有站起来,而又是躺下去。
       “我说懒猫,你还想睡啊,班里的人都走远了。”
       “我们不跟他们一起,好吗?”文俊侧着身子望着我。
       我停顿了一下,“好,文俊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反正出来就是玩。怎么个玩法我们自己定就是了,没他们也许我们更自由一些。”

       文俊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坏了起来,就转过身子背对着我。我有点无措的感觉,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转过身子,重新望着我的时候,眼睛已经充满笑意。我突然用手指去刮她的鼻子,这个懒猫还躺着,再躺植物园就看不完了,里面还有很多风光的。文俊咯咯地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她就站起来,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我也把拿出来的物件重新放回包裹里,等这些事情都干完,我们就重新上路。

26、文俊的回避

        和文俊一起走路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行进的速度特别慢,所以走在起来就像跟蚂蚁一起散步。 有时候我就在她面前垂直跳,以缓解一下肌肉的紧张需要。文俊看我难耐的样子就会笑,但她不愿意为我改变什么。文俊选路的嗜好和我是一样的,她从来不愿意走大道,爱往没人的地方走,爱幽静,爱风景的宁静、开阔和优美。

其实没有走得慢的人,去迁就走得快的人。中学读书的时候,有一个家伙跟我一起走路回家,可没过多久他就跟我说,如果再这样走下去他就得短命三年。所以啊还得我去迁就文俊,想来今天肯定是看不完植物园的了,以后再和她来多几次吧。        

秋的植物园色彩显得有层次起来,一些北方的树种叶子已经变黄,而一些南方的植物却依然翠绿。我们走到一片更大的水杉林,这片林子坐落在湖边,围绕着半边湖岸。水杉已经长得很高,枝干粗壮,但叶子始终是那么细。

       褐色的叶子倒影在水中,占据了半边湖面,湖面显得清澈而明净,仿佛是水杉林的铜镜。湖中间又有一个小岛,里面种植一些南洋椰树,椰树也很高,把整个小岛都覆盖了。依稀可以看到一条小路伸入椰树林,在我们不远又有一条桥通向小岛,小桥的中间有一座拱桥,形态显得特别雅致。

       于是我就跟文俊说去那里看看,走到拱桥处我们向湖水望去,就看见我和文俊的倒影。我望了望倒影又望了文俊,就跟文俊说还是眼前的文俊好看些,可文俊说水中的我才好看些。于是我们又过了小桥,沿着小路进入椰树林,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显得有些寂寞。文俊好像变得心事重重,我怎么逗她都不行,只是偶尔笑笑。我又在想是不是早上和w君跳舞的事情,让她觉得不开心了,女人是很难说得清楚的。

       “文俊,你恨我了?”
       文俊摇了摇头,也没问究竟恨我什么。
       “你不喜欢我和别人跳舞,我以后不跳就是了。”我说。
       文俊望起我来,“不是的,其实你跳舞好看,我喜欢看的。”
       “可为什么你走开呢?”我问。
       文俊没有回答我,沉默了一会又望向我,但又把头再次垂下去。似乎她在回避,不想我进入她的心灵。最后她说,“不知道的,不是跳舞的事情。”

       接着她又说,“你懂很多,绘画、音乐和舞蹈都很擅长。”
      “文俊也想学吗?”我说。
       她的眼睛变得光亮些了,于是我又说,“我的水平有限啊,你也就勉为其难一些吧。”
       文俊笑了起来,“你想教我什么呢?”
我也同时高兴起来, “恩,先学跳舞吧,好吗?以后回到学校我再教你写生,吉他不要学了会弄坏手指头的。”
“很疼的是吗?”
      “开始学的时候指头会烂掉,而且一旦茧皮爆裂就会很疼。”
      “那以后我听你弹好了。”文俊说。
      “好,以后每天晚上都弹给文俊听,但现在我没有吉他,吉他在家里。”
      “我送你一把,好吗?可能买不了贵的。”文俊又说。
      “能过得去就行了,不用文俊买,明天我就去买回来。”

27、华尔兹

      说完这话我就拉起文俊的手,文俊还没有反应过来,突然想把手缩回去。可她缩到一半,又停了下来,接着有点紧张,有点愕然地望着我。似乎她感到害怕,很害怕我去说一些话题,或者就是一个爱字吧。其实我没想到这些,就是想和她一起跳舞,文俊是一个需要被别人带动的人。

于是我又用另一手架起她另一只手臂,然后跟她说,“搭着我的肩膀。”
        文俊明白后,有点苍白的脸色才慢慢缓解过来。
        于是我就喊起慢三的口令来,“一、二、三;一、二、三……”
        文俊又笑了,她还不会后退,我就慢慢跟她说起交谊舞的基本动作,以及各种肢体语言的暗示方法。文俊是很聪明的女孩子,点一点就能领悟,现在剩下的就是练习,开始我尽量放慢,慢慢再把速度提上去。
        “一、二、三, 一、二、三……”
        ……

        “文俊,转身的时候要靠感觉,你不需要用力的,力在我这里发出,你顺着我的力转就是了。来吧,把你交给我,不要有顾虑。”我们一边跳,一边又推倒重来。
        “我怕踩到你。”
        “任何事情都不要想,专心感应我。”我说。

        文俊点了点头,于是我们开始旋转了。开始时转一个我就会停下来,走几步慢节拍然后再转,这样她就熟悉了。她总会踩到我,有时候是脚面,有时候是脚后跟。踩到我的时候,她会愧疚,但我不准她愧疚。过了一会我突然向前快速连转两个,不给她考虑的时间,舞蹈就是这样,不要去犹豫,一犹豫动作就凝滞了。

在速度中找感觉,文俊被吓了一跳,但还是顺着我的力量,把步伐走对了,她开心的叫了起来。后来我连转三个她却没有走好,脚又踩到我了。我没去理会这些,又把前进的速度放慢,然后再提速。文俊越来越高兴,会咯咯地笑个不停,成为天空旋转的小鸟……
  “好玩吗?”我问。
        “恩,我又踩到你了是吗,疼吗?”
       “不疼,文俊跳得很好,我们再来啊。要转了,注意了。”

        我把节奏提得那么快,其实早就不是慢三了,而是快三。文俊越跳越熟练,转得越来越轻盈,最后她更多地使用脚尖,对狐步竟然无师自通起来。我干脆就转为华尔兹的国标跳法。有一次我突然向后转,她还以为我向前呢,所以就不知所措起来,慌忙中我的脚又疼了一次。

第二次后转时我把暗示动作做得充分一些,文俊感觉到力量是向着她前方发出的,就迅速地把脚尖前插到我的两脚中间。我在沉降的时候,又用力把她的身体重新架起,接着文俊的身体向一只小鸟一样,飞翔着转到我身后。当她的身体落下时,我后撤脚已经变为支撑脚,原来的支撑脚变为前进步。

接着又是一次沉降和提升的过程,文俊再次像一只发笑的鸽子转到我身后,这不就行了嘛,标准的国标华尔兹快三。这些狐步越跳越得心应手,带着文俊我连续转,就好像用舞蹈在树林里到处散步。如果前面有障物,我就转身回去行不?文俊的裙子不断被旋转的风吹成张开的花瓣,她的心哗变和消融在我的臂弯里。

笑声越来越多,那些笑声飞翔在椰树林里,成为最美的音乐。声符并没有随雾蔼的来临而降低下来,我也在笑,文俊的忧郁荡然无存了。最后我们疲惫地倒在草地,看着头顶的天空,文俊的胸脯在起伏,在喘气,在咯咯地笑……

        我们从椰树林走出时,路上竟然看不到人了。 星星也挂上了天穹,路灯下的文俊一边走,有时候会在我面前独自一个人转,会停下来问我动作做对了吗。她对旋转怎么那么喜欢呢,就不怕头晕?这是我认识文俊以来,对她身体接触得最多的一次。
W君的脚怎么样了,我又感到新的内疚……..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3-6-3 23:50 | 显示全部楼层
28、 w君的表白

回到学校后的当晚,我陪w君一起去了校医室。她的脚关节红肿得厉害,扶着她走下自行车,她一直没话说显得很冷漠。医生为她敷了药,把脚裹得跟粽子似的。回去的路上w君不愿意回宿舍,于是我陪她去了一个凉亭,并在那里坐了下来。

“你和文俊还没开始吧!”
w君说着这话好像有点鄙视我,其实很多人也都问过我。
我还是那句话,“没有。”
“她不答应,还是你没说。”

我犹豫了一下,想到那天上课的事情不禁迷惘起来,文俊说的“不要脸,谁是你的英台!”又在响起。我一直都没回答w君,不知道如何去说这个问题,这不是想说就能说的,说了不答应,我和文俊该怎么办?

“这点胆量都没,你那天晚上的勇气哪里去了?”
“那不同的,如果我向你示爱,也会一样困难。”
我说这话叹了一口气,对自己的个性感到很无奈,也许不是我个性的问题,其实我已经向文俊暗示过了。结果她说,“不要脸,谁是你的英台!”
“英台、英台。”我是这样回答w君的。

“恩,恩?你说什么?”w 君听不清楚我说什么。
她怎么知道我在说着过去的典故呢?
“难道你指望文俊跟你开口吗?”w君问我,问得我无处藏身。
“不知道,尽力吧。”我迷惘地摇了摇头…….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w君问我。
我点了点头,“从第一天,第一次,到第一眼。”
W君似乎有点红晕,“你的交谊舞跳得不错。”
“潘晓彤过奖了,你没再说我是鸿渐,我就安心。”
“人家韦乐还不是敢拼敢打。”
“可韦乐还不是在潘晓彤面前感到自卑?”我说。
“我觉得你这人很奇怪,为什么你有时特别有勇气,有时又犹豫不决。”
“就好比那天我邀请你跳舞是吗?”
“这只是一个方面,我是说和你谈话的感觉。”

“对你我就特别有勇气,对文俊我是不能有勇气。”
W君突然冷笑了一下,“虚伪!”
“你说什么,说我虚伪?打出娘胎起,虚伪是怎么写的?”我感到很生气。
“哼。”
“你哼什么,我就是那样的人。”我真得有点被激怒了。
“你喜欢我吗?”w君突然提出这个问题。

我一下就愣住了,张开口望着她似笑非笑起来的的样子。但w君没有望我,而是看着别的方向。她那种鄙视的感觉实在令人火冒三丈,我突然用双手按着她肩膀,把她身子转过来盯住她。她有些颤动,但眼睛还是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态。
我实在受不了就说,“你,w君,你给我听好了,我喜欢你,听到没有,喜欢你!从第一天,第一次,到第一眼。”

我有流泪的感觉,都被她逼疯了。我的个性绝对受不了别人那种有意识的挑衅,从骨子里头绝对不允许自己的精神强度,要比别人矮一等。我可以失败,但绝对不承认失败,此时血液沸腾,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本来这些天我对文俊就有了很多压抑,这一下就全都释放出来了。

W君被我这么一说,也显得相当惊讶。慢慢她似笑非笑神态被一种温存代替,她用手慢慢拭去我的泪痕,开始我垂着脸不给她擦,在女人面前流泪是男人的耻辱,这一贯是我过去的座右铭。可w君坚持替我拭去泪水,我反而流得更多,我不明白她,不了解她…….

我的手依然按着她的肩膀,最后抬起头来时,泪水又瞬间止住。其实我感谢w君的,W君用手一点点把其他泪痕抹去,我突然感到自己要投降了,如果她再这样下去,我就得告诉她我爱她了。我突然松开手,用手捧着自己脸,我的脸再不能给她了,那种温柔太可怕…….

“我请求你一件事情。”我说。
W君停顿了一下,“你说。”
“不要把这个事情说给文俊听,她可能会受不了的,我死了没关系,但不能让她受侮辱。”
“文俊爱你吗?”
“你爱我吗,你爱我吗?”该我回击她了,该我回击了…….
“还说不上爱,我喜欢你。”w君说。
我的天我的天,我应该马上转身离去…….

回到女生宿舍,要离开的时候我就跟w君说,“文俊太孤独了。”
w君没有再用鄙视的目光望着我,而是很温存,可怕的温存…….

29、阿珂和艺术团

       实际秋游后的第二天我并没有去买吉他,我把这个事情给忘了,而文俊也没跟我提起。秋游回来后的一个星期里作业比较多,学期一到某个时候,那些作业就会集中爆发出来。每天晚上我和文俊都要为这些事情忙碌,白天课堂又满,吉他的事情也就耽搁下来了。

        所以除了和文俊在阅览室,静静地读书和写作业,甚至和她一起去散步的时间都没,期间只是和文俊练习了几次维也纳华尔兹的快三。等这些事物完了后,我就准备和文俊去跳旋转的华尔兹了,文俊听了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就把她带到操场,刚好系艺术团里的人也在。他们在练习舞蹈,男男女女都有,二十多个人。艺术团可不是系学生会管的,而是系里一个独立的机构,主要职能是组织文艺汇演。学校还有一个更高级的艺术团,里面的人都是从各个系选拔出来,可主力都是我们系的。

我和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认识,而且系艺术团的团长阿珂和我很熟,因为她男朋友是我的师兄,也是同乡。是真正的同乡,他父亲和我父亲是同一个村子里的,只不过我父亲后来考进大学,毕业分配后就没再回去了。阿珂长得也很漂亮,性情却泼辣,说话不爱遮掩。

系艺术团是美女的聚集地,校艺术团就更是如此,各个女孩子标致得很,男的也英俊潇洒,都是百里挑一的。因为和阿珂的关系,而且我喜欢艺术,所以和他们当中的很多人已经很熟了。可我觉得那些女孩子和文俊、w君比起来,就是差很多,至少没那么完美吧。w君也是系艺术团里的人,而且还是副团长,当然她也是校艺术团里的骨干了。

        看着她们都在我就跟文俊说,“文俊你先坐一下,我过去跟她们打个招呼。”
        文俊点了点头,她是不愿意过去的,于是我就自己走了过去。刚好w君也在,穿着一件黑色的连衣长裙,佩带着项链等首饰,气质显得很华丽。场地比较黑暗,我找了一会才找到阿珂。

“听说你在抓壮丁呢,我姐夫前些天跟我说了。”
        平时我叫阿珂叫珂姐,她的男朋友自然就是我姐夫了。
       “你小子啊,我不要!”阿珂说。
       “嘿,你不要,我姐夫能放过你吗?”我说。
       “他早被我关禁闭了,你还替他烧香。”
       “他怎么啦,晚点我去抽他耳光啊。”
       “你敢!”
       “你看你就是刀子口,豆腐心。”

       “听说你小子抱得美人归了,还是个冰美人!”阿珂说。
       “怎么连你也知道了?”
我慢慢松开了手,刚才我还和珂姐握在一起的,每次我见到她都很亲热,总会先握一下手。可能我没有姐姐就把她当姐姐了,其实她只比我大两岁。
       “这么标致的人儿,恐怕全学校都知道了。”
       “人家还不是没答应嘛,我来到这里才多少天,大家都是刚刚认识,坐火箭也没那么快。听说当初我姐夫赶了一年多,才把你赶上的?”
       阿珂对这个事情显得很关心,“困难吗?”
       我突然感到有些黯然,就摇了摇头,文俊绝对不是那种能一下就接纳我的人。

“我现在哪里敢哦,弄不好把大家都伤害了,连书都读不进去。”
     “姑娘不错的,好好珍惜她。”阿珂望向文俊,而文俊也一直在望着我们。
可能我说话的时间有点长了,就向文俊挥了挥手,文俊远远地笑了笑。
      “她来艺术团吗?”阿珂又问。
      “你如果能说服她来艺术团,我就马上可以做她的男朋友了。”
      “这么惨啊你,她确实是个很冷漠的姑娘,很多人都向我提到她。这说明她爱上你了,傻小子。”
      “好了我不跟你多说了,她在等着的,对了你们今天跳交谊舞不?”
      “怎么不跳,就你姐夫是个瘸子,啥都不会。”
      “那行了,多点放华尔兹三步走的音乐啊。”我说。

       说完我就准备离开了,刚好回头就看见w君站在旁边,她正在和一位英俊的师兄说话。我们系的艺术团历来人才辈出,那可是系里的王牌,在整片高校中都是出了名的。看着w 君,他们显得那么般配,很亲热的样子,郎才女貌、才子佳人啊!

       我向她笑了笑,可她好像没当我存在似的,和之前一些态度有了很大的变化。我心里很压抑,其实我害怕文俊多一点呢,还是害怕w君多一点呢?很难说得清楚,想想那天夜晚的谈话感觉到自己在分裂。文俊虽然对陌生人冷漠,但不会象w君那样,把话说得那么直接。文俊的冷漠是直接吗,她们两人的刺是不一样的,但同样让人心寒。

就这样我一直望着w君,回想到初次和w君遇见的情形,那块手绢和她身体的气息;她今天那么华美,黑色的晚装遮掩不住她奕奕的光焰,只会平添她几分神秘,那种她特有的艳丽。刚好w君也望了过来,眼神中似乎又多了一丝凝滞的迷惘,当那迷惘发现了我更加呆板和凝固的注视,它显得有些诧异,而后仿佛又温存起来。

这事物稍微停顿了一会后,又变换成新的目空无人。此时我看到的w君不是眼前的w君,我看到的是旋转在雨夜柏油路的w君,秋游时深情注目的w君;绯红、羞涩以及身体的碰触和暗示的w君;那个坚持拭去我泪水,温存得可怕的w君…….

        为什么文俊那天独自走开了,如果她有了恨,应该去恨的;可为什么文俊关心w君多于对我的恨,或许文俊根本和确实没有恨;没有恨的文俊对我意味着什么?
       w君爽朗的原谅是真实的吗,为什么w君没有恨文俊呢,如果舞蹈里的暧昧和火辣是真的,那么w君应该去恨文俊,没有怀恨文俊的w君对我意味着什么,最后成为眼前这位冷艳和似笑非笑的w君。w君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为什么总能挑起我最激烈的情感……

那种激情多么可怕,会把我融化的。她说喜欢我,现在我终于知道有一个我喜欢的人,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她喜欢我,虽然还不是爱。从心底里我对w君的感觉要快速地越过文俊了,快得我心都要跳出来。我的眸子仿佛渐渐从光亮中退却,而后堕入灰色的深井,再也打捞不起来……

但文俊怎么办,想到这里我摇醒了w君神秘的引力,是的,我要把w君连根拔起,有多少拔去多少。我该出手了,乞求上帝让文俊快点苏醒,我的天使你不能再睡大觉了。该对文俊采取更主动的行动了,于是我走向文俊,走向文俊……..

30、请求音乐

       我重新回到文俊身边坐下,文俊问我们都谈了些什么。我就说我们谈了文俊,文俊觉得有点奇怪就问我谈了文俊什么。
       “他们都觉得文俊是最美的冰美人,而且全学校都说开了。”

        文俊听了好像多一点表情都没,只是轻轻宛然一笑,什么都没当发生似的。其实文俊的个性已经很难改变了,谁能改变自己的个性,那不就是比上帝更灵了。所以我也只能在文俊前做一个真实的自己,好在我和文俊的个性有着强烈的互补性。

        这不,我又把她带到旋转的快乐中去了,过了一会艺术团那边就传出动听的音乐,他们的音响设备比起吉他要响亮多了。于是我就站起来,向文俊行了一个标准的邀请礼,文俊倒显得有点害羞。她今天穿了一条洁白的裙子,只佩带着一条金色的项链,其他首饰都没。白色的裙子把她的直发和眼眸,衬托得乌黑而清亮。

       我拧起她高贵的手,带着这个爱穿高跟鞋的白色天使,慢慢走向舞池。开始连跳了一次慢三和一次中三,想来是阿珂故意这样安排的,其实他们也需要热身。文俊显得有些陌生,过了一会才慢慢找到舞步的感觉和节奏,于是我把她翩翩起来的身姿,带到距离艺术团不远的地方。W君也跳了起来,和刚才那位英俊的男子跳了起来,可没多久又好像被人搀扶着离开了舞池。
……..

音乐也变得响亮许多,我和文俊就舞蹈在那些人群的边缘,只要他们的阵地扩充到我们身边,在要挨到我们的时候,我的华尔兹就会把文俊带走。就这样在这个球体的边缘,我和文俊像两只孤独的蝴蝶游离在他们之外。

        等慢节拍结束了,响起的音乐就是华尔兹快三了。我不禁向珂姐望去,看见珂姐在不远用一种嘲笑的目光看着我,然后又向我竖起静悄悄的拇指。好在文俊一直望着我,没发现这些小动作。可我多想她看见呢,看见我对她的勇气,并用爱奖赏给我。快苏醒,我天堂的小鸟。

        文俊用笑声奖赏给我了,只不过这里因为人多,她不敢像那天那样爽朗。于是这只小鸟开始欢快起来,不断的旋转让她飞翔起来。我把她带到无人的世界,交换着彼此快乐的目光,我多想那音乐从此不要停下来,文俊对我的注视不要停下来,一直这样甜美地望着我,不要再清醒起来……

不,她要苏醒了,勇敢面对一个真实起来的自己,面对我的爱,告诉我她接受了,和我一样热爱了,但不仅仅在这些音乐中。可我害怕音乐停下来,害怕文俊的心再次关闭,成为若即若离的压抑,成为她的回避和胆怯。她能渡过这隘口吗,当漫长而孤独的生命有了绽放的新意,她能战胜自己吗?

也许我想得太多,一不小心就踩了一下文俊。我赶忙道歉起来,文俊搭着我的肩膀,微笑着向我轻轻摇了摇头。此时我离她的唇这么近,那火焰烧得我痛苦而幸福,最后我吸下一口气把野兽熄灭一些,然后又回到对文俊的微笑中。我要把她带得更稳健些,更轻盈些,更飘逸些。我们连跳了两次华尔兹快三,第二个华尔兹快三结束后,我们就各自休息去了。过了一段时间,第五个华尔兹三步又再响起,我不禁对珂姐充满谢意,文俊不知道这些的。

         人群里响起了一些意见,“怎么又是快三步?”
         就听见珂姐顶了回去,“不跳的,一边凉快去啊。”
         我心里就发笑,对珂姐就更崇拜了,我望着她笑,她也望着我笑。
        “文俊,还行不?”我问了文俊的体力情况。
        “可以的。”
         于是我又把文俊重新领入操场,突然我想到一个主意。
         我就跟文俊说,“文俊不要害怕啊,听着我的心,感应我,其他都不要管。”
         “恩,我知道。”文俊一边跳,一边有点好奇。
         这时舞池里的人多了起来,不是艺术团里的人也加入进来。

        一个华丽的转身式的维也纳华尔兹快旋,我就把文俊带进人群中去。 文俊显得惊慌起来,怕自己碰到别人,又怕别人碰到她,但是当她可以把自己完全交给我的时候,她的惊慌慢慢就变成信任。身体灵活和轻盈起来的文俊,一直和我一起旋转,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多。

这时我灵敏的感觉就发挥出来了,我们在人群的缝隙中自由地穿插,自由在自由中,就好像会飞翔的鱼儿。我们离去了,又会回来,远远快速地把他们抛在脑后。文俊一直望着我,从来没有去看她的周围,而我不行,四周的情况那么复杂。

我只能稍微望一下文俊,就从她目光中撤退下来,成为一种什么都不看,又什么都看的游离。此时感觉是另一种眼睛,耳朵成为了我的眼睛,身体的所有都成为眼睛,只有一种眼睛是可以交付给文俊的,就是那阵阵淡淡的幽香,文俊的幽香。文俊那样专注地看着我,那样信任,那样不离不弃的眼神。
“文俊啊,为什么还不说爱我,你爱我…….”
想着这些我的眼睛有了湿润的感觉,请求音乐不要停下,不要………

31、阿兰古斯协奏曲

        维也纳的华尔兹过后就转为伦巴去了,再跳快三,这场舞会怕就会造反。伦巴文俊不会跳,而且感觉她的体力也不行,于是我就把她带到后面不远的阶梯上,坐下来休息,顺便也可以观赏一下舞池里那些不知疲惫的同学。这次我没让文俊离开我的手,此时她依然沉浸在华尔兹中。

       碰巧w君独自一个坐在那里,抬起头望着我。她脱下高跟鞋,一边揉动脚关节,露出还没有完全撤去的药物。在我准备回头离开时,文俊也看见了w君,于是她就挣脱了我的手,自己快步向w君走去。我突然感到惊愕,一阵茫然席卷过来,那只手竟然就这样,就这样轻易地扔下另一只手……

        也许它要好久才能回来了,我不禁对天长长嘘出一口气。没办法,谁叫她们关系好呢,其实从内心里,我已经开始极力回避起w君,如果我再去想她,就会把自己裂开的,也裂开了我和文俊。为什么文俊对这些危险毫无察觉呢,我有多爱她,难道她一点都不知道吗?就这样把那么难才握在一起的手放开,挣脱了,我在文俊后面走得很慢,很慢……

        当我低着头踢着脚下的石子,来到w君面前,我还是忍不住关心起她的脚。
        “好些了吗?”此时我问得柔情,w君听了后眼神却依然那样尖锐。
        “还可以,容易发酸,跳起来没力气。”

        于是我和w君再次陷入可怕的沉默,而文俊和w君却聊得绞缠在一起。她们都说了很多事情,都是她们女生那里发生的。过了一段时间,我觉得去听两个女人的私心话是不文明的,于是我就坐得稍微远一点。

       心里又无聊起来,就发现身边不远有一把吉他。我把那把吉他要过来,吉他的音调得不准,我把琴弦的紧度重新调整一次,还不时去拨弄。文俊和w君听到了那些声符,就望了过来,我没去理会她们,她们又转过头去,继续谈她们那些小心思。

        我就想着第一个曲子,该为自己弹些什么呢?现在心里太郁闷了,一些事情如此复杂起来,我有点悲伤,于是就弹了慢节奏的《阿兰古斯协奏曲》。我开始向自己倾诉起来,那些声符就好像忧郁的雨点滴落在心头…….

此时,我是那样无法回答自己的未来,当我越来越了解文俊,未来开始变得迷惘起来。别看我平时好像蹦达个没完没了,可对人性的理解我是很深刻的,真正难的不是我如何去影响文俊,而是她自己能克服自己吗?自从认识她开始,今天我一下子变得心力憔悴了,多少次爱的暗示,她一直在回避……

我想到w君,她拨动过我的心灵吗?随着一个重音的落下,我承认了。是的她拨动过,很多次了,只是我不敢去承认。如果那天晚上没有文俊,恐怕我早就毫无反抗之力,全部缴械了。那时我多么想去缴械,渴求她的情感,如果她明白无误地说爱我,而不仅仅是喜欢,我和文俊之间恐怕瞬间就坍塌。魅力四射的w君,难解的w君,她的个性对我就好像黑洞一样,一旦被吸进去,我会爱她爱到骨头都不剩。可怕的引力啊!

一直我都在思考文俊这个人,为此也做出了很多努力,一个简单的笑话,一句简单的语言,都让我全情以付。文俊比起以前要活泼很多,可只要我停下来,她又会回到孤独中去。最难的是她不敢面对自己的情感,只有被我充分带动的情况下,才会显示出难得的敞开。

         可只要那音乐一结束,她就逃回自己的内心,和我拉开适当的距离。她太不够主动了,情感被个性羁绊着,需要我更多的引领。上帝千万不要让那种事情发生,当我燃烧至灰烬,文俊却依然徘徊在自己的城堡里。我会孤独的,熄灭的,会忍受不住那种压抑的郁闷的。我还有看不透文俊的地方吗,她爱我吗,为什么她看见w君就这么挣脱了?

文俊让我真正感到畏惧的,不是她的美丽和冷漠,而是她的纯洁。就如同我手上捧着一个绿色透明的花瓶,手稍微一颤抖就跌碎了。而且碎了就永远无法缝补,无法破镜重圆,无法再重新开始了,这才是真正的投鼠忌器。

文俊爱一个人就会爱一辈子,一旦碎裂了,她自己也碎裂了。所以她会再三思量,而我几乎也不容有失,为此只好把我和她之间放慢再放慢,直到一天她承认了自己是无法回避我,也无法回避她自己。可现在w君已经出现了,她突然出现了,深深地闯入我的心灵。

爱多么难啊,我还不是和文俊一样,从来没有被一个女子拨动过心灵。可上帝跟我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一下子就让两位女子闯入我的内心,此时《阿兰古斯协奏曲》已经弹了三个来回,内心的池塘早已经积满了雨水,复杂的雨水…….

32、残酷的对视

        我一直都没理会她们两个,只是弹着自己的吉他,想着自己的心事。当我抬起头的时候,文俊就向我走了过来。我把吉他竖在怀里,手臂按着琴身,想和她说几句调皮话,就去教她“恰恰”。
       “我想回去了。”文俊说。
        我一听有点愕然,时间还早,而且作业也已经做完,明天交上去就可以了。
       “这么快,下来我还想教你恰恰,你会喜欢的。”
       文俊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望着我说,“以后好吗,我的作业还有一些没写好。”
      “那我们一起回去吧。”

       文俊点了点头。我们站了起来,就准备离开的时候,阿珂却向我走了过来。文俊看了这个情况就跟我说,“我自己回去好吗,她可能有事情和你商量。”
       我觉得没办法,天知道阿珂跟我谈到什么时候,有时她要是和男朋友闹起别扭来,我就得一整天陪着她。于是我就点了点头,叫文俊回去的时候小心点,文俊答应了我,自己一个人走回去了。

       阿珂根本没和我说什么,就问我什么时候进艺术团,其实她早就想我进去了,我也想着进去的,但一想到文俊我就舍不得。艺术团很忙的,一旦加进去平时的训练就得参与,还有多少时间和精力可以分配给文俊呢?我总不能在课堂上,每天跟她坐在一起,别人会说笑话的。

      “珂姐,给我一些时间好吗,现在这种情况你可以看到的。”
      “哎,有道是有晴还是无晴呢,文俊是比较慢热的姑娘。当初我对你姐夫还不是要看清楚了再说,你可能要很长时间了,现在还只是开始。”阿珂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我没说什么,按着琴柄把头垂下去,阿珂摸着我的头发,叫我别想太多了。我应了应,但没把头抬起来,我怎么就难耐成这个样子,真是搞不懂这些情感和心理,这些复杂的人类。阿珂本来还想陪我多一会,操场上有人叫她,于是她谈多几句就离开了我。

        我一个人抱着吉他,文俊不在身边就会变得非常落寞。我又去弹《阿兰古斯协奏曲》,过了一会又觉得实在没意思。于是我扔下吉他站了起来,扭动身子活动一下准备回宿舍去,头一摆就看见w君坐在不远看着我。

        我有点惊诧她还没走,等我看清楚了,感觉她又好像在用暗暗的冷笑观察着我。那种笑显得很无情,好像是在可怜我,要把一些目光施舍给我。等她把我全部都看透了,仿佛她就在告诉我,我是那么热爱她冷艳的热烈。

这是铁的事实,铁的事实!我的痛苦变得扭曲起来,大家都没说话。可我是一个受不了挑战的人,这种挑衅似乎达到了我精神忍耐力的极限,于是我爆发出来了,就这样我站着和她对视起来。在我们中间似乎过去的友谊全部消失了,变成了各自刺向对方的匕首,爱的匕首,爱而不能的匕首。

       慢慢那种敌意有多大,痛苦就慢慢变得有多宽,爱就有多深。她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那张面孔出入在黑暗中,艳丽得可怕,冷酷得可怕,深刻得可怕。当我感到痛苦的时候,似乎她也感到痛苦,就好像是一些胶质的血,在我们各自的身上堵住了,变成哽塞的感觉。

       我想一辈子都会记住今天,从没有一种眼神让我不能不去望,不能不去敌视又不能不去被打动。它翻出所有的真实,我爱她吗?她爱我吗,仅仅是喜欢?算了吧,她的勇气还比不上我,如果她不爱我,我这样望着她,为什么她也这样望着我,而不是给别人。那种眼神怎么会如此刻骨铭心,要把我的骨头都撕裂?

如果我的感觉也是她的感觉,那么她的骨头也在断裂吗?我爱她,如果我爱她,为什么我会如此对她。我应该马上成为一个懦夫,马上让她真正鄙视和厌恶起来,这样她受到的伤害要少一些。可我为什么要这样对她,明知道那是火坑,却依然把她往里面推。天啊,我会把她杀掉的,她会受不了我的燃烧和灼伤的。

        当我想到这些,时间已经过了很久,我急忙把对视放下,这就好像急刹车,心脏突然非常烦闷。前面刚好有一个单杠,我跑过去从下跃起,做起引体向上来,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七个、八个……”

        最后我做了八十九个,把过去的纪录远远打跑,整整超出十一个。W君就一直坐在那里动都不动,依然冷笑地望着我。最后我累得实在不行了,弯着腰,撑着双手喘气,那些肌肉就仿佛要断开和爆炸出来似的。我要把自己发泄给自己,把内心的沉重挥发掉,但似乎我也在警告她,不要再玩下去,不要再玩这种精神的游戏了。如果w君知道我对她好,她就应该知道我此时肉体的痛苦程度。

我的纪录就是w君痛苦的纪录吗?爱是双向的,你有多美丽,我的力量就有多大!我的力量有多大,w君的爱就有多痛苦。在我和w君之间似乎没有谁被谁征服,只有相互被征服,只有爱的同归于尽。人心都是肉做的,人心都是肉做的……..

33、分裂的种子

       可怕的事情又发生了,就在我重新坐下,抱起自己脑袋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w君的身边。她没有说话,甚至动都没动,我也看不见她,只感觉到她的身体发出的芬芳、痛苦和忧伤。更可怕的事情还再发生,过了不久舞池的音乐又在响起。

       是美国牛仔,是美国牛仔!我不想去听,不想去听!
我捂着自己的脑壳摇晃起来,W君却站起来离开了阶梯。我抬起头来望着她的背影,望着她的黑色晚装。她没有去哪里,而是把刚才和她一起说话和跳舞的男同学,叫到不远的地方。那个男同学望了望我,竟然也有点敌意。

       于是他们开始跳,W君似乎特意把他引向我坐着的方位。当我能看清楚w君,她从脸上挤出暧昧和挑逗的味道,过没多久那男子好像吃了迷昏药,跳得心脏都好像从胸口里跃出来,此时前面不远的灯火照在他脸上,红通通的。

昏暗中的我看着舞蹈的w君,当她又把半边脸,向着极度兴奋起来的男子别开,身子向着地面弯曲和倾斜,那种痛苦又在脸上呈现了。它们那么清晰,那么难忘,一些泪水从她的脸上滴落到地面…….

      所有泪水也都是我的,我捂住自己脸,把流淌出来的泪水擦干,然后继续看着她跳下去。这分明是一种对我的报复和惩罚,也是用她爱的痛苦抚慰和补偿给我。她的左脚又扭到了,一次、两次、三次…….,已经在跳动中显得那么颤抖,仿佛有痉挛爬上她的身体。

那些痉挛也是我的肉体吗?可它们还在忍受,w君,好强和受过我侮辱的w君。文俊没有因为我一时的轻浮而责怪我太多,却因此对我有了戒心,所以文俊没有去责怪w君,她也是受害者。W君没有去责怪文俊,因为是她先邀请我的。

        我因为一时走神,却为w君带来了一生的侮辱。她们是两个怎么样的女子,因为美丽而高傲,几乎所有的男子都倾慕她们的美貌,使她们都无法下来了。也许文俊不是高傲,她的高傲是要求我对她的情感从一而终,而w君的高傲是因为她不容一个对他有感觉的男子,因为另一个女人而使她跌倒。这是一种侮辱,一种生命的耻辱,一种至高无上的尊严。

         美丽都让她们不能放下自己,把美丽的尊严视为生命。我突然发誓,从今往后除了文俊和w君,不会再和任何女子跳美国牛仔。原谅我,我不能取消w君,我取消不了,此时无声抽搐的我不断望向w君越来越难支撑的脚……

她为什么那么傻,要把我痛苦的纪录重新刷新在自己身上,她为什么那样对自己,爱我胜于她自己,用她身体激烈的疼痛告诉我,我不是一个人的,她与我同在。 最后w君再次跌倒下去,已经不能再跳下去了。她顽强地站起来,提着受伤的脚,回过头来静静地望向我。身边的舞伴显得有些愕然,他还沉浸在刚才的昏迷和粗放的动作中。

他是无辜的,w君也是无辜的,所有都是我肇事出来的。W君已经没有恨了,只有一丝苦笑,当他的舞伴醒悟过来后想去搀扶她,突然被她一手推开。为什么他不早点醒悟到他的舞伴已经痛入骨髓呢?我渴望她走过来吗,惩罚已经足够,足够了,引体向上的纪录和痛苦再次被刷新。

所有耻辱我都还清给她,再也不能忘记她了,一生分裂的种子就此种下,已经没有退路,她取消了。我的泪水依然在流,没有去抹,我还清了,一辈子的心灵都离不开她了。可我又去抹泪水,太多了,干燥起来的秋风,让脸有了盐分一样的裂痕。

        当那个红色的天使,那朵黑色晚装的郁金香,读懂我已经有了泪水,她笑了。笑得爽朗而无声,就好像她抬头望着的天穹,那无声的痛苦最后彻底化为失落,她没有走向我,而是提着激烈的疼痛消失在晚风中,成为我这夜的通宵达旦………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3-6-3 23:52 | 显示全部楼层
34、治疗

让我们去承认这样一个事实,在任何时候都可能冒窜出来;啃食你,为它的痛苦而痛苦,沉浸在它的悲伤中;在任何地点,它都可能瞬间泛起层层的波澜,霸道地存在;无法再忘记了,被刻下,你只有承认才能承认自己,才能存活下去。

即使你同时爱着另一个人,即使对那人的爱同样深,你也必须同时爱着它,珍惜和收藏它,化为至高无上的尊重;你不得不去爱,在任何一个夜晚都无法拔去,渐渐沉积成忧郁,然后又把那忧郁埋葬。

爱而不能!无数个深夜,你从她沉默的窗前沉默地走过,要让她看见你,告诉她爱而不能。不管风吹雨打,便用那爱而不能的痛苦,从她的窗口或者身边擦肩而过。便用那痛苦换取她,治疗她,让她忘记深深的耻辱。每一次治疗你便加深一层痛楚,每一次治疗旧的伤口还没有愈合,新的伤口便又覆盖上去,成为暗红的糜烂……

幸好你还可以爱着另一个人,而另一个人便又抚慰了你,否则它可能通知死亡。我是幸运的,为w君一点点死去,文俊又一点点让我复活。文俊拯救了我,只要她在我身边便拯救了我。文俊是不知道另一个自己的存在的,最后那糜烂的淤血结成碗口大的伤疤,暂时得以栖息。我是幸运的,这就是爱上w君的代价。

你必须清偿她,那痛苦便慢慢驱赶着另一个人的痛苦;另一个人的痛苦,消散的速度要远远大于你;慢慢你便落在后面,要让她一点点变得懵懂起来,好奇起来;那好奇又重新长出枝桠,从你身上移动出去,投身到生活新的热爱中;最后在两人之间只剩下你自己,以及一个碗口大的伤疤。我希望这次她不要太聪明了!

运动会的时候,我又拿了三个冠军,痛苦让我把自己过去的纪录全部打破。这是那痛苦唯一可以让我感到抚慰的地方,只有八十九个引体向上,我一生再难企及,因为人会衰老的,心脏也是。这些纪录以后恐怕都无法再去尝试了,因为往后的痛苦将不再是爆发,而是隐痛。

在我痛苦地奔跑、跳跃和发泄时,文俊都在我身边。看见她灿烂起来的脸庞,我便多想去抚摸,我有时候感到很无奈,也会在一瞬间感到心里在发笑。她怎么就那么难说出爱呢,如果换另一个女子,恐怕她早已经投降了,这些攻击天知道我的天使是怎么回事。

每次看见她,我便又从对w君的痛楚中走出。文俊是不知道的,当我从竞赛中撤离下来,当荣誉的喜悦从我们身上撤离下来,文俊又不紧不慢地生活着。我有时觉得她理性得可怕,又温柔得可怕,她说话也是不紧不慢的,几乎没见她慌张过。于是我便学起她的样子,也变得不紧不慢了,就好像秋游时那种和蚂蚁一起散步的感觉。这个蚂蚁的文俊!

最后学期结束了,我把文俊送上火车。火车启动后不久,我却突然想到一个事情,我们竟然还没有把电话告知对方!文俊一直在回避她的家庭,而我这个人就是那样,只要一个问题问一次,如果文俊变得沉默起来,就不会再有第二次提问。如果有一天她已经愿意告诉我真相,那么她自然会告诉我的。

可假期背后是漫长的等待,没有电话,我如何化解对她的思念。对W君的伤痛还远远没有散去,这些时候我是那么需要文俊,往往听到她一句不经意的话,就能从痛苦中脱离出来。当那个冒失鬼文俊,在启动起来的火车上,静静地合上了眼睛,我奔跑的哑剧恐怕就成为最无奈的追赶。撑着膝盖喘着气,我心里又想笑又难过,这个冒失鬼的文俊!

34、治疗自己

实际回到家里的第二天,那些痛苦又来了。以后很多时间里我想着文俊,也想着w君。
此时她怎么样了,心好点了吗,舒坦些了吗,还感到难过吗,脚还疼吗?跳舞了吗,快乐起来吗,还会睡不着吗,会想着我吗,原谅了我吗?晚上不能经过你窗口了,看见了我吗?你有点瘦了,头发变黑了,和文俊一样。又烫了,比之前的好看。多点出去活动,和别人多交流,对身体好一点,有吗?
但不要…….不要,不要忘记我了……

她应该忘记我吗,想到这里我又把鸵鸟的脑袋伸进被窝,心里抽搐起来。这时一张笑脸又在黑暗中呈现,我想去抚摸她,她不给,笑着逃跑了。逃到我的被窝里被我抱着,想着我去吻她。

宝贝,回到家了吗,怎么不留个电话给我呢,真是个冒失鬼。饭吃多点了吗,又在发困吵着睡午觉了,就不能少睡一天和我多说说话?北方天气冷,穿多点不要感冒了,有吗?还在看书吗,书里有我吗,我长得怎么样,够英俊了吧,难道不是吗?
接着我就笑了起来,吃吃地笑,吃吃地痛苦……

有时候我坐在客厅,母亲也会让我感到安慰,她会为我读格林童话吗?我是她的小红帽吗,她的儿子多出色,不就是没女朋友嘛,我给她找两个媳妇。我又笑了,笑得皮笑肉不笑。母亲看着我的样子,按了按我的额头,觉得我有点发烧。烧吧,把我撕开算了,那么多情,活该!

应该想个办法,要不会死去的,于是我走向房间,母亲看我这个样子摇起头来,心里也是一团迷惘。我不能在她面前表露太多,要不就真得要用精神分析学,为她诊断一下了。母亲是最了解自己儿子的,对儿子任何举动都熟悉在心,所以我得想办法避开她。回到房间,我没敢关门,得让她知道我没什么。

你看多好,她又被我骗了,去厨房做饭了。就好像过去我总能从她口袋里骗到一些糖果,骗到一些零钱,然后跑到大街又买到更多糖果。活该我小时候的乳牙长得那么牢固,新牙出来后,旧牙却还想吃糖果,占着位置不肯走。这不拔起来你就得为那铁钳感到恐怖,恐怖的铁钳伸进我的口腔,拔去了我的乳牙,它也能拔掉我第一天、第一眼和第一次的w君吗?我去找找,看看有没有铁钳,文俊可不能拔啊,拔错了怎么办。

于是我就在房间里开始翻箱倒柜,看见了很多过去女孩子的照片。不管是集体的,还是送给我个人的,我都扔到地上,满地的女孩子里面竟然没有一张是文俊和w君的。于是我靠在椅背望着天花板,长叹一声。

可过没多久,这声长叹让战神雅典娜听见了,她要我望向墙壁,那里挂着一个事物,突然就让我大叫起来。母亲也听到了我惨厉,赶忙从厨房跑过来救灾,我又把母亲哄了出去,然后把那事物取下来,那是一整套登山索。过去在单位工作,一有空余时间我就去登山,因为我只有在大自然中才能把自己洗干净。过去那些登山队员又在出现了,一个个晒成古铜的雕塑,牙齿却白得很。

那些家伙怎么样了,于是我赶忙去客厅打电话,很多有共同爱好的朋友,又把笑声传递给我了。我们问候这半年来各自的情况,问他们又攀了几个悬崖,看了几次日出和日落,跑到多远疯癫去了。换了几个女朋友,有没有带女朋友去登山,看来他们的成绩很不错,脸皮越来越厚,吹牛的技术越来越好了。

我们约好了日期,准备干掉一个过去征服过的山峰,把落日赶到脚下去。没我在那还叫登山队吗,别吹了好不好,就你那点本事我还不知道。吹牛会吹死人的,少吹一点长寿,行了,就这么办吧,把车子开过来。

迟点父亲大人就从朝廷里回来了,坐在电视面前看报纸。这不是浪费电吗,可如果没有人吵他,他却看不下报纸,他的耳朵静不下来了。
“爸,听说又盖电厂了?”
“恩,不盖不行啊,那么多厂子要开工。”父亲说。

于是我就把电视关了,他倒没什么意见,带着眼镜看着报纸,心里想着的却是新的谋划。我不跟你们这些官老爷一般见识,我去登我的山,反正他盖的电厂我又用不着。于是这个建设的叛徒,又打电话询问起现在野外生存和登山工具的行情。

他该换换武装了,也许还能做一些倒卖的生意,过去他也是这么干的。我突然又想到w君,要是能和她一起去多好啊,望着电话我就站成一根柱子。此时文俊太遥远了,太遥远了…….

35、二零八

       后来还是过去的朋友帮我添置了一套最新的登山工具,当然是专业的。攀登这项运动可不比其他,兴趣可以业余,但工具却必须是专业的,性命尤关!我跟母亲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其实她很想我多陪陪她,但我怕自己的精神问题影响到她。开始研究去什么地方登山时,队员又显得意见不一,后来我干脆就把摊开的地图扔掉了。

       “到我老家去!”我说。
       “你老家有山吗?”宾宾说。
       宾宾个子高,身材很壮,是一个诗人。跟他去攀登很危险,因为要是你能把一头水牛,或者大笨象吊到有悬崖的山顶,你就得先把起重机开上去。当然这是笑话,攀登绳肯定能在他掉下去时,把他的衣领勾住。

“我老家没山,你老家那些土山包,就是它脚下的一个个馒头。”我跟他说。
       “怪不得宾宾身上有股酸味,他家的李子长在馊馒头,吃了就发酸。”小虎说。
       小虎比我年纪大了五岁,作协里的人,主要是写小说和散文,但也是个成功的生意人。他是老队员了,我们叫他小虎,跟他也是没大没小的。小虎长得又高又瘦,胡子长得又快,几天没刮就成了个野人。

宾宾过去的女朋友叫“一点红”,听说“一点红”抛弃他时,他哭成一只土拔鼠,躲进地窖里不肯出来见我们。其实小虎自己还不一样,我没少见他流鼻涕。具体原因,我们都没敢去问宾宾,可能嫌他穷吧!

       “我老家山多。”炎辉说。
      “你老家的山难道不是长在海底吗?”阿绵说。
       炎辉的老家在海边,他家要是有山,就得去海洋里打捞。我们都叫他辉辉,中学老师来的。阿绵是一个年轻的税务局局长,奇怪不,一个税务局局长背地却是个登山迷。如果我说出原因就一点不奇怪了,因为他是中文系毕业的税务局长。

有他在好啊,交通工具不成问题,叫哪个老板把吉普车吐出几天就可以了。而且他的老家比我老家更山,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山沟沟里,藏着他和我一样的故乡。所以我和阿绵的关系最好,不过小虎和我关系也是最好的,宾宾和辉辉也是。

但还有一个人就总是不说话,因为他有口吃的习惯,一开口我们就会说,“别别别,别说了啊。”于是他就一肚子气不理我们。他叫欧阳,国字脸,个头比宾宾还要高大魁伟。他的样子有点傻,但脑子在我们几个人里是最聪明的。

        举个例子吧,他的围棋水平是可以把专业四段杀败。我从来没有赢过他,当我还是小林光一那些小气的边角下法,他已经是武官正树的宇宙流了;当我是三连星的宇宙流时候,他又是李昌镐的地王;当我做起地王时候,他却去做狐狸马晓春;如果我去做狐狸,那么他刘小光的力量就比刘小光更好用;总之我的围棋技术是他教给我的。


        欧阳是个富翁,股市一流的中线高手,两百多万家产了。在这些年代可不是个小数目,他还那么年轻,而且他父亲早死,家族的口吃病遗传给他了,人的气质有点憨,所以找不到女朋友。因为聪明的欧阳不跟人们说,人们就永远不知道这个口吃的家伙,竟然是个百万富翁。要想早点发财就炒股,要破产最好还是去炒股。

       人是很复杂的,像欧阳因为缺点和优点都那么突出,对自己的朋友就显得忒真诚,就好像《阿甘正传》里的阿甘。我和他的关系特别亲密,因为我会耐心听他吃力的语言,其实他说开了就不是很口吃了。他的故事太多了,说不完,有点感叹……

       说说208吧。这是我们这支登山队的名字,因为我们是在叫208的房子认识的,所以干脆就取门牌号为队伍的名称。认识他们那天,刚好外面下着倾盆大雨,我们围在一起吃火锅,所有人都喝醉了,吐得我都快把马桶堵死了。谁叫他们相见恨晚呢,在那片精神枯萎起来的城市中,现在我们坐着税务局长的吉普车,满载登山工具,朝着故乡的方向奔去了。
       当我把油门踩下就跟他们说:“兄弟们,208回来了,永远的旗帜!”

36、子夜天堂

吉普车离开了扩张中的城市,开进了快乐的田野。一路上到处是洒落的阳光,在收割后的稻田上,在半黄半绿的竹林里,在清澈的河水间,在高岗的山风中。很多橘子还没有从坡地上摘下来,像一片片风浪中奔跑的果实。我看了一下温度表,今天十八度,这就是南方的冬天。南方有冬天吗,几乎没有的,只有秋天。

后面的土匪们开始说着一些人间的笑话,说最近一次廉政风暴,哪个市的走私车把中学的运动场都占满了。然后上面来了人,把棺材抬到贪官的家门口,叫他们躺下去。接着又说哪个领导背地里起包养起女人,说哪个报社主编有几个情人,说外面现在综合治理,一个晚上从夜总会里带走了两百多人,来了十多辆卡车都装不完。

城中村每天都有发廊在开张,午夜女郎排着长队站在街道上抓人。又说到有一个搞建设规划的副区长,家里的花瓶、床板底,总之能藏钱的地方都挤满了纸币。后来纪委来的人找累了,叫他自己交代吧。我听了也不觉得奇怪,比这更离谱的事情我也见过,那些走私车算什么,十多亿的走私案我也知道内情。海关在这个年代赚钱是最轻松,每天找几个人去港口望望风,晚上把卡车开过去没收就是了。

社会已经乱到不治理不行了,后来阿绵把一些下面村镇的情况也报上来,里面一些事情触目惊心。一个镇长为了往上爬,连自己的女儿都出卖了。女儿死后他自己也疯了,后来我们都叫他别说了,说得我们毛骨悚然,说得我们倒胃口,连中午饭都吃不下。

这些司机和乘客望着车窗丰富的植物,从喧闹中又变得安静起来,连绵不断的山峦从眼中不断回退,陷入了他们各自的深沉中。他们都是城市的孤独者,受到时代驱逐的人,靠着精神的烛火,唯一共同的语言就是良知和厌倦。所以他们逃跑了,跑到无人的山峰,去洗干净自己的灵魂和肉体,每次被污染后他们就洗一次。

吉普车里播放着摇滚,里面充满了扎挣的声音,他们就把自己放牧在忧伤的天堂,寻找着人生的知音。歌声里的海岸说他们睡着了,可他们却又无比清醒,可以自由的飞。在子夜孤独的天堂里,他们打听着心灵的足迹,有人在那里来过,说她笑过、哭过和痛过,后来又走了…….

听到这里我钻心地疼,那个人是w君吗?来了,笑了,哭了,痛了,走了。此时七彩的天堂上,到处是渺无人迹的寂寞,谁与她共舞,与她一起想过、恨过和忘过,谁与她共舞?于是我就换下自己,让阿绵替我开。我卷缩在座位上,心里就想着如果日后w君受到别人的欺负怎么办。文俊我没担心那么多,不知道为什么,文俊我倒是很放心。

我突然转身跟欧阳说,“欧阳,你给我长线大底。记得啊,要到市场悲观情绪最恐怖的时候,没人再敢去买股票的时候,散户都被吓破了胆的时候,那些被炒过的股票跌成狗屎的时候,外面传媒说得好像是世界末日的时候,给我具体的个股资料。对了,现在行情怎么样了?我在外不知道情况。”
“又又又要,跳,跳水了。”欧阳说。
“这次熊市,前面跌了几个平台?”
“才才一个。”
“看来要到一年半后才有机会了。”我说。
“熊熊市不不能急,现在是是现金就就就是王。银根收收紧,流流动性不不足,要过过冬了。”

我没再说话,心里郁闷起来。过了一会,我又想着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再次流落到这个社会,成为牺牲品和流浪汉吗?我要去往何方,往北走,往南走,还是留在原地?是经济、政治、艺术,还是哲学。人类历史的根系在哪里,美还存在吗,在哪里?谁与我的人生共赴,是w 君,还是文俊?或者都不是,最终等待我的将是谁…….

我已经有一些天没去读书了,不能太懒惰了。我看到的还不够深刻,必定还有更多事物等着我去回答,为自己廓清。我应该长高点,不仅仅是一个体魄健全、嘈杂却没有多少创造力的人。总有一天生活会把我重新推向社会,那时我在干什么?

除了写应用文、年终总结和领导的发言稿,外加发一些小财,爬几座不高不低的山,我还能干些什么?也许文俊和w君仅仅用爱情去理解,是远远不够的,但它肯定首先是情感的。我突然想到这个特殊的时代和社会,还存在爱情吗,所有人都被物质的世界通知着。
情感,永远的神话!

37、为了胜利

路上吉普车爆胎了,我们就一个劲说阿绵,说你这个税务局长是怎么当的,怎么当的。你的坐骑就这么炸蹄了,好像我们个个都是省长似得。
“我明天就给司机小鞋穿啊,你们等着。”阿绵说。
我们就笑了起来,算了,算了。大伙一起合力把后备轮胎换上,如果再炸我们就把阿绵扔到山谷里去喂野蜂。好在以后一路顺风,不过因为我们出来时间比较晚,喝过早茶才上路,中间吃午饭化的时间又长,大家好久没聊过了,说起话来没个分寸,三百公里的路走起来,竟然用完了白天。

等我们吃过晚饭来到我祖屋前,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在农村乡镇里吃饭,就是土鸡、土鸦、土猪、土牛和土鱼。村子在崇山峻岭之中,里面的人走得剩下五百人都不到,都是老人和小孩。有点能耐的壮丁走的走,散的散,都加入到城市的大军中去了。

“他们可能一辈子,就是为了在城市买下一套房子。”我说。
“什么都没了,就这样被剥光了。”阿绵说。
“过去他们还有土地的庇护,有庄稼、家畜和吸不完的干净空气。”小虎说。
“失去精神的幸福,换来的连一套房子都买不到。”诗人宾宾说。
“货货币,每每天都都在贬值,他们又要被被榨干了。”欧阳说。
“不进城也不是个办法啊,你不进,还不一样受穷。”我说。

我摇了摇头,望着黑夜中被月光照亮的祖屋,它就好像风中摇摆的蜡烛,在一条山脊上伫立。对面也是一条山脊,中间的谷地是梯田,一层一层往更深的山里耕耘。周围一点灯火都没,只有对面的山脊还能看见一些微弱的灯光,从黑暗的林子里透出来。

“其实我在故乡只住了5年时间,早早就被父母带到县城里了,后来因为父亲的工作调动搬来搬去,从这个城市跑到那个城市。所以我从小就有漂泊感的,只是小时候过年回来探亲住上二十来天。小学成绩不好,就是因为太想故乡了,每天做梦都想回去。
后来祖母病逝后,叔父受不了,也举家来到城市。现在里面已经没人住,人去楼空。
这两条山脊过去我祖父格过风水来,说是村里的地脉,所以就从老围屋分出来,就此在这里立桩建屋。结果还真的灵,对面山脊出了个师长,我们这边出了我父亲。”我说。
大伙都点了点头,都觉得我祖父看位置好,这里冬暖夏凉。

“看见没有,我祖屋后面的山叫东峨障,北面的风被它挡住了,海拔一千一百米。”
“够了,不要太高,太高不好办。”小虎说。
“有立面吗?”宾宾问。
“有,我们不登主峰,那里有一个山嘴,悬崖高度可能有一百多米,中间部分几乎九十度,后面还要往前飘。”我指了指右边低了不少的侧峰。
“那怎么上去,前飘的悬崖会把我们一个个扔下去的。”小虎说。
“前飘悬崖的中间有一条很宽的裂缝,陡度不大,我们可以从那里穿上去。”我说。
“这就没问题了,上面有平台吗?”阿绵说,他主要负责夜宿的问题。
“有的,以前我有打听,但没有上过去。”我说。
“就这么办吧,去休息了。对了宾宾,现在风力多少。”小虎说。
“轻便风速表,每秒四点五米,微风。”
“看来确实是个冬暖夏凉的好地方。”小虎说。

晚上我们在祖屋里过夜,睡在各自的睡袋里。睡觉前我叫欧阳检查了药品和明天的食物情况。食品是我们自己做的高能量轻便食物,主要由果仁、巧克力和糖块混合而成。药品里要有止泄药,你要是爬到一半拉稀起来,就会在半空喷洒,下面的人就遭殃了;防止蚊虫叮咬的药也要的;还有镇痛药,这个太重要了,因为攀崖如果出现极大意外,没尼古丁不成。消毒棉花、绷带、创可贴,这些外伤急救用品肯定也不能少。大家又相互检查了一次动力绳、挂片和螺栓等等攀登工具。

最后这些人围在一起,决定一个最重大的事情,谁做第一个攀爬者。
此时他们很严肃,第一个攀爬者是开路先锋,随时可能在挂绳时发生冲坠。它不仅仅是本身攀爬技术的问题,体力、心理素质、胆量、意志力、岩石种类和动植物知识、观察力、应付突变情况的能力和经验,所有这些都是高要求的。他决定了整队的命运,如果判断发生错误,带来的可能就是全军覆没!而且如果发生连坠行为,他是第一个要被牺牲的人。

“猜拳还是怎么说。”宾宾说。
“猜吧。”阿绵说。
里面这些家伙其实都相信彼此的实力,最后队长小虎决定不猜了,由我开路,他做保护者,宾宾殿后。然后我们立下规矩,如果连坠两人,情况确实无法挽救,允许割断动力绳!割断动力绳,这就意味着冲坠者的死亡。
最后这些生死与共的人围成小圈,“208,为了胜利!”

38、故乡的风

第二天当我们带齐武装,来到那侧峰的山脚下,从下往上看那近于九十度的立面怪吓人的。立面很高,看得你觉得缥缈,上面平台的植物似乎有一些伸展出来,但不是很多。有很多小树又从悬崖的裂缝里长出来,像一枝枝倒刺的长枪,就等着下坠者落入它的陷阱把他刺穿。

攀悬崖没有这些小树更好,因为发生冲坠本身没问题,动力绳会保证安全。但是掉到树枝上就惨了,可能连内脏都会被刺穿。我们站的位置周围都是树木,从上面掉下来,好的话就残废,坏的话就死亡。岩石表面虽有一些污垢,表面却不滑,小虎敲下一些岩石,仔细看清楚这片岩石的种类。最后他觉得适合攀登,没问题。

“现在我宣布纪律!发生坠落,不准抓绳子,不准抓挂片,不准抓快挂;要经常检查挂片和螺栓,时刻关注绳子的松紧情况。重复一遍!”小虎说。

前面排着的四个人把队长的纪律又重复说了一次,这些纪律过去不知道被说了多少次了,但每次攀登前都必须重复。掉下来时如果去抓绳子,会把你手掌的肉都刮掉一半。如果你去抓挂片,极有可能指头就断在挂片里了;绳子过紧爬起来就是羁绊,太松了发生冲坠,冲力就会太大,所以绳子一般都是轻度弯曲的。

“每一个后面的人都是前一个人保护者,要注意他们脚和绳子的位置,不能绞在一起,明白吗?”小虎说。
“明白!”
如果脚和绳子的位置不好,掉下来时绳子就会把脚吊住,人就会脑袋向下冲,在悬崖上跳起水来。横冲力如果让脑袋撞到岩石,你可能就是一具吊尸。
小虎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发生坠落,一定要惊呼,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因为挂绳子时,有时候我要用嘴巴咬着动力绳,如果掉下去没张开嘴,牙齿就全光了。总之攀岩处处是风险,但这些过去都一再强调,并永远都要强调下去。最后我们开始整理动力绳,从头到尾顺一次,并在尾部打了8字结,防止脱落。各自把护膝带上,相互检查。

所有准备工作完成后,我就开始抱住一快石头,爬到一定高度。过了一会,我就把第一块快挂挂上到岩石上,挂第一片挂片是我最危险的时候,如果掉下去,没有动力绳保护我,只能掉到地上。小虎在下面缓慢地把绳子输送给我,当第一块挂片做好了,我就开始安全了。

于是我继续往上爬,做第二块快挂。第二块挂片离第一块挂片的距离,要比第一块挂片离地面的距离短一些,不然掉下去还是会碰到地面。当第二块挂片也做好了,小虎就抓住近处的岩石,爬向第一个挂片的位置,我趁机就休息一下。

等小虎固定好了我就继续向上,这时小虎就会观察我的动作,以及前面和周围的情况。有时候会把我做得不对的地方告诉我,或者对我做出的判断提出商榷的要求。保护者就是保护者嘛,就是这么来的。于是就这样,后面的三只蚂蚱也一个接一个被串到一起,绳子带着五只蚂蚱,在半空慢慢向上爬去。

开始没什么,斜面没那么陡峭,爬完这部分我就开始休息了,吃一点高能食品和动力饮料稍微补偿一下。下来的路程就麻烦很多了,对攀爬路径的选择变得困难,因为必须做到抓点的可能和牢固,有时候前面没抓点就必须横着爬,绕过去。

横攀对人的人体素质要求特高,臂力要大。有时候如果手足的抓点比较靠近,人会缩成一团,这时候挂挂片就麻烦了,必须嘴手并用,身体能用的上部位都必须用。攀岩的时候,心里不能想其他的,因为不会去想其他。
此时没有文俊,也没有w君…….

根本没有平台给我休息,于是我向下面的小虎示意。小虎点了头,把原地休息的命令下达到后面三个人。我们各自做好自己的保护措施后,就在半空休息了。这时我干脆挂在半空,转过身去看清楚下面的情况。此时距离下面的树林已经非常高,整个故乡的地貌看得更清楚了。

祖屋是一栋很小的白色建筑物,两条山脊从山脚分流出去,就好像两条隆起的蛇,中间是田畴。下面树木的叶子有些发黄,也有很多是绿色的葱茏,大地变得小了些,又好像变得更宽阔,上面洒满了阳光,明媚极了。风力不大,和风从四处徐徐吹来,人显得很惬意。这片到处是皱褶的大地如此丰茂,这故乡的风啊!

38、遗落的梦

我跟下面的小虎说,“继续吧,快到裂缝了,叫下面的蚂蚱小心点。”
小虎吃着巧克力,看都不看我就说,“急什么啊,没看见我吃着鸡腿吗?”
我也就只好等等他了,过了一会小虎吃完“鸡腿”就抖了几下绳子,发出前进的指令。于是我们就爬向这最后立面,越靠近裂缝可以用来支撑的点就越多,所以前进的速度加快了,就等着摘下这最后的果实。

裂缝很大,远远看上去可以容得下5个人,而且越往上宽度就越大,陡度就越小。当我的脑袋慢慢探出,准备看清楚裂缝上面的情况时,眼前就出现一条抬着脖子和碗口粗的蛇。蛇死死地盯着我,两只灰色的眼就好像是死神,头扁得跟铲子似的。

我什么都不干,直接大叫,“啊!”
嘴巴里含着的绳子已经掉落,双手离开了岩石,身体一下凌空起来,感觉就好像一颗心被悬在喉咙。后面的弟兄听了我的惊呼,马上把各自的保险全部锁死,紧贴岩石动都不动。我一下就坠落到阿绵的高度,那颗心又好像跑到肚子里去了。

然后重重地被绳子提了一下,心又弹跳到喉咙去,身体不断地来回横冲,就好像悬崖上一架吊钟。下面的大地变得摇晃起来,好像一个大湖泊左右上下翻腾,难受死了。此时谁也不能去做动作,也不能说话,等我横冲的速度降落下来,各自才长嘘一口气。

小虎在上面说,“怎么啦?”。
“妈的,蛇!过山峰来的,变种!”
我宁愿掉下来,也不愿意被这畜生咬上一口,这蛇毒得厉害,会死人的。看它那动作,已经在做最后的攻击准备了,稍微晚一点都不行。
“现在怎么办,从我这里上去?”小虎说。

我看了看周围觉得没必要,因为有很多支撑点可以爬到原来的位置。我再次爬到原来位置的侧面稍微高出一点,然后向附近喷出一些蛇药雾剂,驱赶那条毒蛇。蛇的嗅觉灵敏,很快就爬走了,我首先爬上裂缝,此时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后面的路非常简单,裂缝被雨水长期侵蚀,陡度迅速降低,我们不用安全绳都能爬上去。当攀到山顶,上面的平台已经洒满夕阳,平台稍微有点外倾,也比较窄,但过夜完全没有问题。我们五人各自做好安全措施后,就坐在断崖的边缘向外望去,此时夕阳的万道金光倾泄在眼前落幕的村庄中,显得神秘而久远。

灿烂的村庄、灿烂的田畴和灿烂的林木,此时我们对胜利倒是没有多少喜悦,因为太疲劳了,全身都发疼,体力接近了极限,手脚都有不自主发抖的现象。从内心上讲我们感到忧郁,为大地上这村庄的落幕而感伤。它如此美丽和辉煌过,如今它将进入落幕,成为记忆的尘埃…….

这是人类历史性的蜕变,从此过去男耕女织的农业文明,将成为遥远的记忆。也许早在一百年前,这片大地就已经开始告别漫长牧歌式的生活,几千年来这里生活着的人们,在庄稼中放牧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往后他们回不去,回不去了,工业巨大的生产力,已经把他们陈旧、简单和惬意的日子夺去。

归途已经迷蒙,渺万里云,最根本的是人类智力的发展,不允许他们回去了。这就好像一个成年人经过岁月和时间驱逐,无法再回到他的童年。童年成为了记忆,在走出故乡的第一步,就注定会成为所有人遗落的梦。梦和一个人的聪明和知识是无关的,梦恰恰是知识的无知和理性的破碎,有时候我在问自己,是我们太聪明了吗,太聪明了吗?

38、飞鸟和裂开的栗子

晚上我们躺进睡袋,各自的脸都沉默着朝上天穹。此时群星闪耀,银河像一条迷梦般的暗白色绸带迤逦在宇宙深处。我在想那河水的对岸是否有文俊,还是w君在等着我。这些想法好遥远啊,显得无望起来,好像我又不认识她们。

我了解真实的文俊吗,了解真实的w君吗?过去或者仅仅是我的自大,在复杂的情感交汇中那么多意外,那么多不可言说的缘分,仿佛都是前世种下的。伤疤还要继续下去,一生都无法洗去w君留给我的烙痕,她刺得太深了,要我永远都记住她。我答应了,永远都在答应她,不管岁月如何改变,不管我对文俊的爱也是永远不能忘却,我都答应她们了。

此时我多想听听文俊的声音,又有多少次我向往着w君的声音,哪怕是一声轻轻的呼吸。W君离我多么近,拿着电话又打不下去,成为痛苦的挣扎。而文俊离我那么远,电话里却没有号码,只有脑海的一片空白。此时,我多想成为一只飞鸟,越过渺茫的天河……..

飞鸟

我们遥首在各自的水畔,
隔着孤独的天河,
相遇不曾开始,也没有结束。

因为,你曾在一个事实里目睹
我的裸影常在梦中触及冰冷的河水,
没有酒和果实,也不会有丰收的宴会。

于是你把一切理解
坚定地蝶化为短暂的快乐,
而你的媚语将永久地促成
我疯狂又唯一的意愿:
聆听一个女人真实的声响。

纵使年月一如既往地憔悴,
我仍将是世界里独存的飞鸟,
每晚时针越过子夜,
飞跃九层天,为你滴血鸣唱。

     此时启明星已经在升起,我该睡去了,想得太累了。回想到昨夜拜祭祖母的场景,我又无法入眠。祖母葬在祖屋后面的一个坡地上,旁边长着一棵高大的栗子树,冬天树叶已经落下,满地都是裂开的果实。没有人再去收割它们了,所有人都已经离开,只剩下祖母的坟茔日夜守望着这最后的家园。家园已经荒芜,杂草在天井中茂密生长,一季繁茂,一季枯萎,岁月有时,山花自开自谢,唯有风独自烂漫。

我的心属于这里,又四处漂泊,那些地上裂开的栗子就是我吗?为祖母,也为文俊和w君裂开痛苦的嘴巴。你们都了解我吗,当我为祖母守着日渐残旧的墓碑,当我扶着祖母疼爱的墓碑而守着故乡的灵魂,泪水无声地流淌。我的肉体必定客死他乡而魂回故里,故乡留给我的永远是伤疼,永远的伤疼……..

栗子在掉落

栗子在掉落,它的嘴巴裂开,
它的嘴巴朝向大地。

栗子掉落时,叶子在糜烂,
风把消息吹得很远,风把梦想告诉了山峦,
告诉小草装不下的天空,
告诉水螅柔软的躯体和攀紧的岩石,
风把梦想移植在蒲公英的羽毛。

但栗子不要这些,它的嘴巴裂开,
它的痛苦在落叶的大地上。

……..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3-6-3 23:53 | 显示全部楼层
38、烂掉了

      回到家里后,我的心反而变得更加沉郁,根本用不了一个星期,都是我的大话,三天就回来了。我在想是否应该给w君一个电话,为此那个想打电话的人,就拼命地为自己寻找借口,把能找到的安慰贴都贴上了:

       问候一下也是应该的嘛,过年嘛;又是半个老乡,又是同窗;或者人家早已经把我忘记,是不是太过神经质了;解铃还需解铃人嘛,怎么那么蠢;年纪都那么大了,又不是小孩,该放下的还是要放下的;做朋友也可以的嘛……
就没有一个理由是在说:我多么爱她,爱得牵挂,爱得痛苦,不行了,要崩溃了。

又过了一些天,这位“爱而不能”的斗士终于忍不住,向着层层挤压过来的痛苦投降了,缴械了。于是士兵变成自己的逃兵,他突然兴奋地拿起电话,可过了一会他的脸又开始沉郁起来,并再次放下电话。士兵和逃兵反复多次较量,都不知道成什么兵了,最后他深吸一口气,扭了扭脖子,就感到那电话为何密度那么大,千斤重担提都提不起来。

于是那野兽又把他激活了,“我就不信,连打个电话的力气都没。”
       他拨动了,这次很爽快地拨动了。过了很长时间,很长时间,就是没人去听他对电话机的宣读。他失望了,扔下电话也扔下一个难以原谅的自己。为什么还要去打电话,这对得起谁呢,对得起文俊吗,还是对得起w君?如果w君心里还爱着自己,去打搅她不又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他就给自己狠狠地煽了一个耳光……

         过了很久耳光不疼了,可那些借口的痛苦又回来了。他马上跑到大街上狂奔起来,很多人以为他后面追着警察而纷纷躲避,一些小贩却以为城管来了,比他更慌张,拉着小摊档的尾巴没命地跑。可过没多久他又跑回来,那些小贩又觉得自己被包围了,最后他失去了方向,跑向河边…….

好在他及时收住脚,按着栏杆就喘起大气来,最后这些大气变成无聊。他双手插进裤兜,垂着脑壳和肩膀,就好像一只斗败的公鸡。有时候他昂起头来,更多时候却一边踢着石头,一边低头又去寻找新的石头。大街上满是电话,那些电话飞了起来在空中漂浮,最后都变成w君的笑脸。
      
      就这样他每天都想着打电话,挣扎一轮后,终于又忍不住去拨通。可电话一直没人听,每天当他听到一次盲音,深深的失落就把他捆绑起来。两个星期后他觉得自己不行了,不行了,再这样下去就会完蛋!电话突然就像疯了一样没命地拨打,没命地拨打,不分昼夜地打,就算拨不通他也感到些许快乐。疯狂整整持续了一个星期,终于在一个深夜他听见了,他的电话终于有人接了。

此时他再也忍不住, “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我不行了。”
        他也不知道里面是谁,就用一种近于哀求的声音,哭泣着向对方讨要。对方很快也传出了哭泣,他明白了,就是他梦里梦外的人儿,一下子他的心就碎得更彻底。于是他开始慢慢得到释放,一点点从那极度和将要崩溃的压抑中,得到力量额外的补偿和平衡。对方的哭泣也随着他的哭泣在加大声音,最后也变成一个泪人。

       “为什么你那么傻,那么傻……”对方这样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别问了好吗,别问了……”他一边摇头,一边哭着说。
       “爱我吗,爱我吗?告诉我……”
       “爱的,心都烂掉了……”他的心真的烂掉了。
        对方哭泣得更响亮了,就一直在责怪他傻,好傻,好傻……
        于是他就问,“爱我吗,爱我的傻吗,爱我吗……”
        对方也说,“爱的,爱得心都烂掉了……”
        此时,爱得心都烂掉了……

39、消弭

      于是午夜的电波把他们之前所有的伤疼全部消弭,伤口瞬间愈合,成为流蜜的伤口。他们变得快乐不再哭泣,消弭的速度太快了。

      “你好傻啊,天天晚上12点,在我的窗口前走一次,天打雷劈的也来。”
      “恩,没办法,我天天都那么快乐,想去散步,刚好经过你家门口。”我说。
      “虚伪!”w君说得很严肃,但甜蜜的严肃叫什么来的呢,我说不出来。
      “呵呵,再虚伪的时候,潘晓彤还不都知道,谁能逃过你的眼睛呢!”
       W君也在电话里笑了起来,觉得我是活该的。

      “喜欢我这样吗?”
      “恩,喜欢,每天你都在我最痛苦的时候出现。”
      “所以你的窗户每天晚上那个时候,都是打开和亮着灯的是吗?”我说。
      “恩,我睡不着觉。”
      “心里想着我是吗?”
      “恩,每次你走过后我心里才好受些,慢慢就睡着了。”w君说。
      “太不公平了,我每走一次,就好像痛苦地死了一次。”

        W君突然变得异常沉默,好久都没说话,慢慢又有一些哭泣传出来。她说我傻,说我傻,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我也是一下说漏了嘴,可根本不是的,因为此时你只有w君,想把所有事物都向她倾诉。所有都说了,就算你不说她也知道的,我的心理透视能力不会比她好到哪里去,我能想到的她恐怕早就想到了。只是她被感动了,毕竟我亲口说出来。

      “最后你受不了,是吗?”她终于又在说话了。
      “受不了,要崩溃了,投降了!”我又把电话的事情一一跟她说了,连小贩和警察的故事,连踢石头,垂脑袋,插裤兜的事情都说了。
      “对了,你家里怎么一个人都没的,打了那么多电话才有人接。”我又问。
      “我自己住的,原来家里有一个老房子,后来搬新的。但老房子还留着,家里兄弟多,我干脆就自己住了。”w君说。
      “怪不得,你该把两个电话都给我。”
      “才不呢,呵呵。你这么没命地打,我家里的电话会爆炸的。”她说。
      “那你为什么不接,害我打了几个星期的电话。”

      “呵呵,有吗,好像没几个星期啊?我就是不想听,不听,就是不听。”她笑着说。
      “那你为什么接呢,你再不接我就疯掉了!”
       W君沉默了好长时间,最后她才说,“我也想给你电话的,但心里疼,又恨你,恨死你了!其实我一直在房间,从电话每一次响起我就在的。这些天除了回家吃饭,我哪里都没去,每次电话响起,来电显示如果是你,我就心疼一次。最后你的电话来的太多,我知道你快不行了,其实我也快不行了。”
       说完这个话后,我们又陷入了沉默。其实我和她多像啊,两人的性格都是一样的,几乎是一个模块里生产出来,我能想到的她都能想到,感应得到。

       “你能告诉我一个事情吗?”过了好长时间,她又说。
       “你说。”
        W君显得很犹豫,最后说,“你发誓!你说的每句话都是真话,用你爱我爱到烂掉的心发誓,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我感到有点突然,但其实没什么的,我不会向她说谎,“我发誓!”
       “你爱文俊吗?”
       “爱!”这就是我的回答。
   
       W君没什么话说,过了一会,似乎好像她没有反感,没有责怪,没有。
       “哎……毕竟是她先和你认识起来,我发现你有点晚了。当初我也有犹豫,想看清楚一些你。”她这么说,就是这么直接,可现在还有什么值得再去隐瞒的呢,都爱得烂掉了。
       “从内心上我感谢你这么说,感谢w君的青睐。太佩服你了,我不如你。”
       “如果我能控制住自己,就不会有那么多事情发生。”w君说。
       “人的情感很难说得清楚的。”
       “你恨我吗,因为我爱你,把你和文俊都拖进旋涡中来了。”
       过了一会,她又说,“原谅我好吗,我第一次那么爱一个人,他来了,来得太意外。我已经没了方寸,只能按自己的性子走了。”

       我的眼泪又差点出来了,其实人和人之间真是太难说得清楚。我和她的个性迟早会碰出火花,大家都那么要强,碰在一起一旦相互欣赏起来,好强的个性就全部转为吸引。太豪强的个性不好的。

       “不要这样说,其实我被文俊吸引的时候,也同时被你吸引了,只是当初我们个性的敌意太明显,还没有来得及转变成爱。”我说。
       “那天你说文俊太孤独了,我听了很感动,确实被你打动了,你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人。只是我和文俊外貌都太出色了,又有几个男人可以拒绝女人的美丽呢?而且你还没有和文俊正式开始,文俊在的时候,你可以躲进文俊,文俊不在你逃不出这些男性弱点的。文俊是很慢热的女孩子,可我们两人就不是了。也许文俊比我更需要你,她那么单纯和孤独,更需要你的带动。”

       我听了长叹一口气,这个w君的智慧啊,真是太可怕了。
       过了一会她又说,“你没有背叛文俊的,你每天到我窗前走一次,只是想让我好受些。你欠我的,把我伤得那么深,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可以让我的心跌得那么惨,站不起来。我知道你走过我窗前不是为了得到我,只是想我好得快一些,有时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碰到你这样的人,不是为了得到却愿意牺牲自己。”
     理解是万岁的, “谢谢你,谢谢我的w君。”
      又过了很长时间,我们还说了很多话,东方已经发亮,一个晚上就这么过去了。
      最后w君说,“这段时间多点陪我好吗?但不要过来找我,多给我电话好吗?”
      “好。”
       “不要想文俊了,这些天不想,以后我们再想。我想安静一些和你在一起,放假期间我们都不想了。”
        我答应了她,过没多久电话挂了………

40、霸道的爱

如果一定要我说,我还有痛苦吗?没有了,伤口都愈合了。如果还存有一点痕迹,那是因为它还不能把一个未来交给我。W君说得没错,在我、w君和文俊之间暂时是无解的。我会想着文俊吗,答案无疑是肯定的,但如果我们能认为愧疚可以解决问题,可以让你不去承认自己的真实,无疑是狂妄的。现在不是该愧疚,还是不该愧疚,而是如何解决愧疚。

因此我要求自己冷静下来,w君也在要求冷静下来。只要w君和文俊之间,有任何一个人出现在我身边,我就能恢复到理性中去。上帝和人类的道德都应该允许我拥有最起码的权利,我不贪婪的只需要其中之一。但不要把所有都取消,在如此复杂的情感中让我疯狂起来,我也是人,这对我才公平的。

“文俊和我一样的,都那么爱你。”w君在电话里说。
“其实我暗示好多次了,总是不能得到她的响应。”
“英台、英台……”我又说。
“你说什么?”w君问。
我就把这个事情详细地跟她说了,“不要脸,谁是你的英台!”
W君听了哑然失笑起来,说我活该被文俊这么奚落。
“你还不是说我,不要脸,就你那德性。”我说。
“呵呵,人是会改变的!”
“可我为什么就不能说你们呢,只有你们欺负我。”
W君笑了起来,说我太小心眼了,我承认。

“本来如果我没有出现,你和文俊是有时间去酝酿的,但我确实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我感到对不起文俊的。我有过对你的回避,可当我越回避你,就越恨你,我对你越恨,反而让你更爱我了。而我又陷入新的深度,哎,这一切都是注定的…….
知道吗,几乎所有身边的男性受到我的鄙视,他们都逃跑了,只有你在迎接我的鄙视时,也让真诚向我流露出来。”w君说。
“其实我有很多嬉皮笑脸的时候。”
“不同的,你的打闹其实很多时候是我挑起的,你从来没有鄙视过谁,而且一直在让着我,我知道的。”w君说。

“有时我觉得自己成为植物人,也就省去了你们的操心。”
“你以为自己死去了,就能让我和文俊解脱了吗,那只是你自己的私心。”
“那我怎么办,我又不能去做韦小宝。”
“呵呵,谁叫你做韦小宝了,不要脸!”w君笑着说。
“你啊,注定要分开两边给我们的了,谁叫我和文俊都喜欢上你呢?”她又说。
“只要你在我身边,再痛苦的事情我都可以当笑话讲。”我说。
“哎,造孽啊!”
我们都停了一会,w君又说,“我和你的个性太相似了。”

接着她又说,“在学校的时候,虽然我看到你和文俊走在一起,但只要那深夜有你走过窗口,再痛苦我都是甜蜜的,因为你心里有我,虽然不是为了得到我,或者最终不是我想要的。但我觉得甜蜜的,真的。”
“你很容易满足。”
“恩,我想我真的被你拴住了。” W君说。
“我们都被对方拴住了。”我说。
“哎,解铃还需系铃人啊,我们结在一起又需要我们重新一点点,把属于自己打的结为对方松开。”w君说。
“我想见见你。”我还是忍不住了。
……..
“让我想想好吗,给几天时间我。”w君说。
我突然感到一阵恐慌,于是就脱口而出,“你不能忘记我了。”
W君倒没什么思考,“不会的,给我几天时间,我想自己静一静,不要给我电话,我会给你的。”
我听了后,那颗突然吊起来的心,终于又安静下来了。爱是无私的,有时候又那么霸道!
因为你们也许没有失去过,失去真爱的人太可怕了,比死亡还难受!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折磨却是无穷的,一生的折磨!

41、母亲和儿子

一个早上当我还在睡梦中时,母亲却把我叫醒了。
“才几点,你宝贝儿子昨天很晚才睡觉,就不能让他安乐点?”
说完我又把头盖住了,可母亲又把我的被子给掀开。
“有人找你,快起来。”
“谁啊,应该为影响别人睡觉立法,罚她被别人也吵醒一次。”
“儿子,你真行,妈看得喜欢。”母亲笑咪咪地跟我说。

我摸了母亲的额头,觉得她是不是有毛病。
于是我就跳起来,穿着花短裤,裸着上身,直接往客厅里去,因为一般来找我的都是那些登山队员。母亲在后面赶忙跟我说,“儿子,穿衣服,穿衣服…….”

晚了,我看见w君!她一看我的样子就把头扭到一边,掩着嘴巴笑个不停。我呆在那里,早在上个学期初我就把地址给她了,但没想到她会来我家。我挠了挠头,不知道是回房间好,还是留在客厅好。等我清醒过来,赶忙回到房间,从母亲手里抢过衣服穿个没完。花短裤其实没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暴露。洗刷完毕后回到客厅,母亲和w君已经谈得热火朝天了,谈到手都拉到一起了,好像w君是找她来的。

她问的问题也特别专业,比如姑娘多大了,在什么单位工作,爸妈还好吗,有几兄弟,多点来玩。但最要紧的她却忘了替我问,有男朋友了吗?更可恶的是,母亲还跟w君说了我很多小时候的蠢事,说我饿了就会在地上画圈圈,大人问他是什么,他就说是花生米。小小年纪就梦见自己中了状元,骑着高头大白马,戴着大红花,跑到别人家里娶媳妇去了。

问得w君脸都红了,不停抬头笑望着坐在沙发上的我。好在w君对所有问题都认真回答了,满足了做母亲的心愿。我有时候在沙发上折纸飞机,飞到对角又跑过去拣回来。过去母亲替我相亲,我就这么个样子,弄得媒婆以为她儿子智力不全。到了中午母亲一定要留w君在家里吃饭,w君也爽快答应了。

父亲没回来,跑到别的地方打扑克牌去了,听说他们那些官老爷们打输了,就得钻茶几底。我父亲经常坐在茶几上,压着下面养得白白胖胖的商品质量检查局长,压得他爬不过去。当然我父亲输了也得钻,这些人平时工作压力大,总得找个机会轻松一下,就玩起这些小孩子的游戏。后来我一个女同学看见了这场景,就告诉过去的同班同学,大家都吵着跟我打扑克牌。结果我也钻了好多次,有时候几个同学压到上面,我都把他们拱跑了。

吃饭的时候母亲爱把菜往w君的碗上添,夹得太多w君就会感到很为难。于是我把她那些菜又夹到自己的碗吃光,母亲看了更高兴,她心里肯定说,谢天谢地这孩子终于有女朋友了。等母亲的热情挥发完了,她就安静起来去睡中午觉了,此时客厅只有我和w君,大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沉默了一会,又笑了起来,她为什么总是掩着嘴巴吃吃地笑?我挠着头问她,来之前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接她。

“想给你一个惊喜,喜欢吗?”w笑着跟我说。
我心里美得要死,“喜欢。”
“还爱得心都烂掉了吗?”她笑眯眯地望着我说。

还好母亲把房门关上了,要是给她听见,会马上出来提亲,说不定聘礼都要送过去。我心里特别感谢w君,她对做母亲的心态很通达,很多姑娘会觉得这样的母亲特烦人的。我突然又觉得w君这个人很传统,别看她那么美艳,打扮得那么靓丽,心底里是很善良,很善良的人。心里我就更爱她了。

42、你会知道的

W君说只能在我这里过一个下午,晚上就得坐车回去。我感到很失望,但没办法,为了不让母亲再次影响我们,我们就去公园散步。时间那么宝贵,母亲把它占了一半,于是我们购买门票后就进去了。春节过没多久,公园里到处都是彩旗和红灯笼,所以我们一直走到公园的深处,避开了外面的喧杂。

“伯母过去老是为你相亲吧!”她笑着说。
“恩,她给我的女孩子的照片,我可以砌成两副扑克牌了。”
“呵呵,没一个喜欢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还问?”我说。
    “你是独生子,她心急些是肯定的。”
    “是这个原因吧,从小我就被母亲宠爱惯了,养成很多坏脾气。”
    “我倒没见得你有什么坏脾气,都是你本性来的。”

    奇怪的是,我们虽然在电话里“爱得心都烂掉了”,但见了面后反而有距离感,外人看起来不像一对情侣。电话和现实就是不同,拖手的感觉和你提着一个塑料品,根本就是两回事,那怕电话对岸是一个女子的温唇。

    其实真正在我们之间的是另一个要素,慢慢这个要素就呈现出来了,我必然会想到文俊,w君也会想到。这是绕不开去的,迟早会到来。我不知道她前些天想了些什么,一直都没给电话她,她也没给我,反而直接到我家里来了。

“为什么会想到来我家里的。”刚才家里不是很方便,我再次提出这个问题。
W君很久都没说话,或着说别的事情去了。
但最后还是跟我说了一句,“先不要知道吗,以后你会知道的。”

我相信w君的智慧,她有自己的想法自然有她的道理,这些天她肯定有过思考,于是我就不再问了。路上有很多情侣拖着手,我总是看着他们的手。W君似乎知道我的心事,可她好像文俊一样控制住自己,当然她控制起来要比文俊吃力很多,两人的性格不同。我没再去看别人,好让她心里平静一些,今天那么难得。

其实几乎所有情侣一开始都是这样的,若即若离,慢慢酝酿心灵的美酒。我们倒好,一下子就到达心灵的深渊,爱得火烫热烈,等真正走在一起,又变得有点害羞和陌生起来。    我们都没说到文俊,两人都没说到未来,似乎w君特别、特别珍惜这个下午的光阴,说话一改过去对我态度,话题也不带有思考性。她变得非常温驯,就好像一只小羊羔,什么都愿意答应我的样子,但是我们之间隔着一条裂缝,始终冲不破它。

到了太阳有点倾斜的时候,w君的心情逐步转向忧郁,有时候她玩着自己的指甲,望了望我又垂下头。她本来是比较成熟和有风韵之美的女子,这下倒像有点小孩子的模样。在一个亭子里,我们并列站靠着一根柱子,当我插着裤兜望着上面高高的枝桠,而w君玩着自己的玫瑰指甲,彼此之间变得长久地沉默起来。

后来我们一个转身,偶然一起望向对方的眼睛时,一些火苗从眸子燃烧出来了。别离的时刻就要到来,时间是无情的,很快我们就要再次分开。我们无法再克制拥抱了,它抱得那么热烈,相互吸吮着对方身体的味道,相互摩擦着爱的信息,那么亲昵,“爱得心都烂掉了”。等这一切平静下来,w君提出一个要求,“送我回家好吗,我们坐船回去。”

43、让我记住这些

      我们站在船舷上,各自搂着对方的腰,w君把头靠在我的肩膀。让我永远记住这个傍晚,记住这江流之上的黄昏,以及滔滔不绝的河水。这是一个沉默的黄昏,有相守的快乐,但更多似乎是感伤。江面不断往来着船舶,在相会过后又插肩离去,各自掀起的风浪拍打着彼此,泛起阵阵悬昏的感觉。汽笛声从近到远,从响亮到缥缈,最后消失在远处的落霞……

        让我永远记住这个沉默的夜晚,河风猎猎,灯火渔岸。让我记下他们,他们躺在船舱相互依偎着,男的望着天花板,女的拖着男的手,头靠着他的胸膛。他们无声也无语,只听着外面的声浪和轮船的马达声。时间在他们的沉默中,让他们休息,把彼此的衣服搭在彼此的身上。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而感伤,那只是一次短暂的分别和送行吗?男的眼睛始终没有合上,女的也没有,他们的目光始终沉默而凝滞……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掉进无底的深渊,阳光从清澈的水面逐步暗淡,那光多么绚美啊!可水面上隐约一个女子,使劲地把手伸入深渊,似乎要把我拉上来。可她连水面都沾不着,她在呼救而我却听不见任何声音,只看见水面上她慌张的脸。呼吸停止了,我看到自己死鱼、苍白和惊悸的脸,一些水泡从我的嘴角释放出来。白色的水泡在上升,我却不断坠入深渊,深渊越来越黑暗,越来越黑暗。我突然大叫,救我,救我!最后我被w君唤醒了,满头是冷汗,太可怕了那梦,太可怕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我们就上岸了,W君其实住得离我不远,两三个小时的车到了。我去了她家里,当然只是她住的地方,路上似乎她要我把每条经过的街道都记下来,告诉我要记得它的名字,我们走得很慢,很慢。后来我们去逛商店,她要我买了一只大大的小狗布娃娃给她,说抱着睡觉暖和。后来她把我引到一个叫西湖的公园,参观里面的一些书法和盘景展览,也拜访了很多名胜古迹。我们依偎在树林边望着眼前开阔的湖面,夕阳下的湖水显得浩荡和缥缈……

44、答应我

     “答应我。”
     “什么,你说什么。”
     “答应我。”
     “答应什么?”
     “回到文俊身边去。”
      ……
     “你认为这样对文俊公道吗?”
     “你还爱她吗?”

      我想起了和文俊初期见面的邂逅;想到为她和别人决斗,想到为她留下位置,大声地喊她;想到存在者之生存,黑暗中的惊慌,想到流萤光的盛宴和璀璨的星河;想到田野上的水渠,我们滑翔的手臂;想到和英台的文俊沉浸在阅读中,一起散步,身边飘来阵阵的幽香,那样甜柔的文静。想到为她在足球场上拼杀,想到纪录的打破;想到她午睡的憨样,想到为她驱赶蚊子的风油精;当然还有华美的狐步和旋转起来的笑声,想到被踩成一块块淤血的脚印和她华美的高跟鞋…….
       最后我沉下头,久久不能说出话来。

      “你还爱她吗?”
      “爱的,觉得很对不起,辜负了她。”
      “我们都受到良知的谴责,是吗?”
      “恩,很愧疚!”
      “答应我回去,好吗?”
       ……
       “你呢,你怎么办。”
      ……

     “文俊很爱你的,我心里知道,她和我是那么要好的朋友。”
     “你们说了很多话,她从来不告诉我,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女人都是这样的,很多心里话不会告诉你。”
     “她跟你说起了我吗?”
     w君犹豫了一下就说,  “没有。但女人之间是很贴心,她有多爱你我最清楚了,一点都不会比我少。有她在你身边我很放心,她那么出色,有她在你可以脱离我的。”
     “文俊应该知道你也爱我的,至少是喜欢了。”
      “所以她给你选择的权利,不仅仅是她慢热的个性。”w君。
      我开始湿润了,突然明白为什么文俊总是在犹豫,挣脱了我的手。
      “她想让你看清楚些,看谁更适合你。”
      “我没有这种权利。”
      “如果你真的爱我们两个,你就必须履行选择的义务。”
       ……

        “文俊那么孤独,不像我,我活泼一些,逃出去的机会多一些。”
       ……
         “文俊的性格一旦受到伤害,她很难逃出去的,以后对她心灵的伤害太大了。”

        我感到脊背冷飕飕的,文俊如果真的像w君所说,那就遭殃了。而我历来都相信w君的判断力,特别经过最近这段时间的接触。如果这样就离开文俊,可能造成的伤害比w君,有过之而无不及。连我都抵挡不了爱的长矛,更何况文俊的单纯和圣洁,一旦她真正有了被出卖的感觉,我用自己十条人命都洗不清自己的罪孽。
       “相信我,如果文俊回来了,你对我的爱就会退却。回去好吗?”
       “我不放心你啊!”

       “答应我好吗?”
       “你说,我什么都答应。”
       “每天。”
       “像以前那样?”
       “恩。我怕自己太想你了,每天晚上都来,经过我的窗口让我看看你,好吗?”
       “如果我和文俊一旦开始了,我怕你最终承受不住的。”
        此时w君投进我的怀抱,把头埋进我的衣襟哭泣起来。她的一只手又去抚摸我的脸颊,我把那手放到嘴唇,轻轻抚慰着她。
       “也许还有第二条路,再想想好吗?”
       “没有了,我想过来的。文俊过去从来没爱上一个人的,被你拖得太深了…….”

       “答应我好吗?”
       “你说。”
       “在你最绝望的时候,一定要知道回家。”
       “我听不懂。”
       “我不管你能不能看到,我太了解你了,太了解了。如果真的出现你一定要知道还有我,你不毁灭,我就不会颓废。你毁灭了自己,我也完了。为了我在任何情况下都要爱惜自己,这是最后的要求了,不枉我那么爱你。”
       “答应我了吗?”
       “答应了。”
       “好好珍惜文俊,像爱我一样爱她,比爱我更爱,好吗?你爱文俊的,已经付出很多了,也会比以前更爱的。我对不起文俊,我要你把我欠下的愧疚补偿给文俊,就好像你以前欠我,你也要还清给我。你还没有还清的……”

[ 本帖最后由 石侃 于 2013-6-27 01:00 编辑 ]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3-6-3 23:54 | 显示全部楼层
46、南国雨夜

        我提前五天回到了学校,怕文俊早到看不到我,变得寂寞起来。宿舍里没人,有一股发霉的味道,南方的冬天已经早早进入雨季,这蒙蒙雨下得是人心惶惶,一个礼拜不见它收拾干净。过去说春雨贵如油,我一直不敢苟同,因为没有种过庄稼,自然对农村的说法有不同的体会。

       很简单,天要是下起雨来,不好玩了。文俊来了吗,放下行李我就去了一躺她宿舍。门锁着,从楼下看她的窗户也没见打开,我有点失落感,她怎么就能不想我呢?吃过晚饭,洗过澡,我就在台灯下读书了。到了九点半心里感到烦闷,又不想干其他事情,我就到外面走走。

书店的门也没开,我就想着文俊要是在里面多好:长长的直发,白色的裙子,什么颜色的高跟鞋都可以。于是我又回到校道,撑着一把红伞在滴滴答答的夜雨中,满怀心事的走着。路上没什么人,灯火昏黄,校园各处冷冷清清。

       红伞是w君送我的,要我以后在下雨天都撑着它,当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今天恰恰刚好,心情郁闷,望着这头顶的红伞心里就舒坦些了。我向着教学大楼的方位走去,那里的灯光比较足,人走起来精神好些。两边的樟树林叶子很茏葱,湿漉漉的,一个劲往地下滴水。

       走着走着,又经过了w君的窗口,里面漆黑一片。于是我继续走,过了不远就看见学校的黑板报在前面。我走了上去想看看有什么新的通知,看着那些沉闷的语言,很久都没见着好玩的事物出现,于是我就转身离去。过了不久,远远就看见一个穿白色裙子的女孩子,在雨夜的路灯下颔首走着,显得很孤单,很孤单…….

        我看不清楚是不是文俊,只是感觉身材很像,于是我就朝着她走去。越走我就越兴奋,嘴巴露的笑就越多,那直发披肩的人儿不是文俊又是谁呢!她还没看见我只是垂着头,顶着一把绿色的雨伞,人显得无精打采。我就在一根路灯柱下站定,远远等着她迎过来……
      
有时候她会抬头,却没有望向前方,而是望着身边的树林,或者空中的枝桠。我想着如果现在有照相机多好啊,她就是南国雨季最美的风景。现在又没拿画笔,再说她一边走着,我很难在现场描绘诗意。想着这些我又突然把她忘了,等视线重新清晰起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不远看着我……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好像大家都想把雨伞扔掉,然后冲向对方的身体。我搂着她的肩膀,她的双手穿过我臂弯搂着我的腰,感觉和她的胸脯贴在一起。然后她抬起头来,眼睛那么明亮,像黑色的珍珠。她会向我索吻吗,抱着我把头昂起来,眼睛闭上。后来她又张开眼睛,半边脸匍匐在我的胸口,心里喘着气…….

       我的笑容变得痴想起来,傻傻地笑着,文俊看了也在笑,笑多了又把头扭过去。哎,她怎么那么喜欢扭过头去呢?于是我没办法,就不紧不慢地走向她。
      “那么早就回来了。”我说。
      “恩,在家里感到闷了。”
      “想我了吧。”我突然冒出这句。

        文俊呆呆地望着我,眼神隐隐流露出一种委屈,一种想哭泣的感觉。但她没有扔掉雨伞,如果她稍微动一点,我的伞就会先落地了。我看她冲动起来很困难,只好自己向她伸出一只右手,刚好文俊也是左手拿伞的,她把右手伸给我了。 那只手我没有握全,只是握住手指部分,手指好像要我再握上一点,微微蠕动了一下,又停了下来。我看着文俊清亮的眼睛,那里似乎有渴望,有热烈,但更多是害怕。

47、快跑啊!

      就在我们深情对望的时候,就感觉树林不远一道闪光放射出来,接着咔嚓的一声。我马上知道有人在偷拍照我们,学校活跃着一些业余摄影队,而且很多职业的摄影者,也爱到我们这里来捕捉镜头。我又想到一些事情,收了雨伞就拉紧文俊的手,向那摄影者走去。文俊的脸有点红晕,牙齿轻轻咬着嘴唇。

       “你能把刚才那张摄影底片送给我们吗?”我用很严峻的表情跟偷拍者说。
        对方摇了摇头,“太珍贵了,你们的表情太自然了,我足足在这里等了半个月了,如果这里人多起来,就根本拍不出南国雨夜的寂寥和空旷。刚好你们出现了,又是一对相遇的情侣,眼神的交流太丰富,太幸福了。我不能答应你,换其他我就没问题。”
        文俊听了手心有点轻轻发抖。
       “求求你好吗,我想留给她一个毕生的记忆,我们刚刚分手,以后不会在一起了,今天是最后一个晚上。”说着这话,我眼睛都红了。

        对方很惊讶,感到不可思议,最后又觉得我们很可惜。文俊的手抖得更厉害了,把头扭过去笑,但别人看起来怎么好像是在哭。我知道她在偷笑,就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些,叫她千万不要露陷。看着我无辜和痛苦的脸对方软了,最后把胶卷拿出来送给我,还不要我们的钱。但是我付了双倍价钱,然后和文俊一起慢慢转过身子…….

        一个拐角过后,赶快跑啊……
       我拖着文俊的手飞奔在校道上,文俊在后面吃吃地笑,一边笑一边说我是个大骗子。后来她说累了我才停下来,又抛了抛手中的胶卷。
       “赶明儿就把它冲洗出来好不?”

我跟文俊多了,也学会一些北方口音。文俊一个劲地点头,看来她这个同党做的还可以嘛,没露陷,要是笑出声来就完了。雨越来越大,两个人打着两把伞,在路上又走了一些时间。最后文俊去了我宿舍,坐在书桌前看起我的书来。于是我取出画笔,把刚才路灯下和文俊发生的一幕描绘下来。
……
        “不对,不对,不是抱在一起的啊。”
        文俊看着我差不多画完的写生,就一边敲我的肩膀,一边笑得脸都红透了。
       “艺术就是创造嘛,这都不懂。”
       “不对,不对,不是抱在一起的。”文俊继续重复着这句。
       “呵呵,文俊委屈一下吧,好吗?”我没去看她,专心地把她矜持而激情的表情画完。
        文俊笑得肚子都卷了,就说我欺负她,欺负她……

       “你怎么那么多书,看得完不?”文俊问。
        我摇了摇头。
      “那你还买。”
      “一些书是一要收集的,不是不到,时候未到。”我说。
       文俊点了点头,“你好像对哲学和艺术特别感兴趣。”

      “恩,看,差不多画完了。”
        等我把素描挂在墙壁上,文俊就笑着拼命去拦我,说要撕了。
      “那就用玻璃压在桌面,这总该可以了吧。”
      “不行,人家会看见的。”文俊的脸又红了。
      “算了,我把它收到皮夹里,这样宝贝文俊就没人知道了。”
      “这还差不多,不然人家会说我笑话的。”

      这个文俊都大姑娘了还怕人家说笑话。后来她一边看我的书,我一边收拾被子,有时能看见她望着我动都不动。很晚了我才把她送回女生宿舍,她的房子干净得要命,简直一尘不染。我故意要了杯开水,打量起她的被褥,觉得自己暧昧的很。正如w君所说的,文俊更需要我去带动,而浪漫我会随时随地为她制造,希望她也能勇敢起来。
      文俊的脸又是一阵红一阵白........

48、安静剂

新的学期就这样开始了,所有事物都恢复到原貌,该上课的去上课,该踢球的去踢球,该吃饭的就买饭票,要读书的就上图书馆。最重要的是该接吻的就去谈恋爱,所有恋人都拉着手,只有我最妒嫉。没办法哦,谁叫我的文俊最矜持、最漂亮、最单纯也是最慢的呢?

一切都是不急不慢的,衣服两周内却不见她雷同过,我可不比文俊的衣服啊。上课的时候我经常靠后坐,而文俊却跑到第一排去了,因为她老说我影响她听课。你要是给她弄些笑话出来,她的武器就是笔头,而且经常往最发笑的地方挤。

这很危险,要是全班同学望过来,文俊就是挖地道也愿意去做。倒是去图书馆她很热心跟我坐在一起,读完书就去散步,这也是一天的功课。她不爱锻炼,我就得把她拉远点。
当然她也不是每天都去图书馆,有时候好几天也不去。

没见她时间长了,我就得去宿舍找她,不然她又躲进自己的心里去了。我带她去散步,经常爬一些坡地,那时她就会把手伸出来给我。这就好比我小时候骗母亲的糖果,这不,我又把她的手给骗过来了。总之一切都回到过去的速度中,没见什么突破。

倒是w君让我觉得很放心,放假回校后,她的精神面貌很好。但我平时很少和她说话,她也不主动跟我说,有时我们默默望着对方,很快又把视线移开了。艺术团的人节目很多,我放心她的业余生活,而且她和我说话也是这个问题。只有夜晚十二点的那一刻,我们才属于对方,我依然每天在那一刻经过她的窗口。

她有时候会在窗口站着,静静地望着我走过。有时又会看到她按在窗沿,一只手托着自己脸腮。她会笑,向我挥手,我点了点头就走开了,放心地走开。也许灯熄灭后,她就会抱着我送给她的布娃娃睡觉。这是一段和平的时间,我和文俊相处就是快乐、淘气和有时捉弄她。而经过w君的窗口内心则一片平静,有时候觉得自己静得可怕。

上课迟到的行为被克服了,学习有了很大的改善,能静下心来听听老先生的思想。其实他很幽默,经常把大家逗得很开心。他认识很多学界里的人,说着他们的家事,其实他本身就是层面很高的人。但是他的思想是没有尽头的,就他的领域,我不知道笔记会做到什么时候,才可以画上句号。

一些问题很难理解,所以先生要求我们自己去实践,比如多参与艺术的创作活动,写一些文学类作品,旁敲侧通。就这个事情我后来非常敬佩先生的教法,确实很多问题,只有当进入到活动的自身,才能消除对先生的迷惑和有过的怀疑。

      老先生看过我写的一些文章,它们也是作业,在那里我批评了他一些观点。先生把我叫到他家里几次,我们发生了角度上的争吵。后来我发现了自己的问题,事物很隐蔽,破开它们就能看见光亮。先生在那些时候会有些激动,有时候手会颤抖,我会看见他在不经意间,呈现出更多白发和苍老的一面。

我不敢再迟到了,很怕先生看到我偷懒,感到越来越怕对不起他,越来越不想让他失望。W君和文俊的关系变得更好了,有时候文俊都不要我跟她一起去散步,只想和w君单独去。她们之间会不会谈起我,天知道,也许都是说些女人的话题。

读的书越来越多,读过有时候又忘掉了,慢慢地生活就好像失去某些奋斗目标。有时后坐在文俊身边,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又不忍心打搅她。望着文俊,一点点新的压抑变成新的渴望,这些渴望有时烧得人坐不住,屁股就动来动去。要是文俊被我影响了,她就会拿笔头捅我,捅得我笑了起来,那些压抑又没了。如果我显得心烦,她静静地望着我,那些温柔的目光又把心烦融化了。

有一件事情会让我觉得尴尬,那就是陪她逛商店。女人买私人用品,男人最好不要去看,除非我是文俊的男朋友。所以文俊后来更多是和w君去,有一次我不知好歹,跟着她们后面做跑腿,在商店走得脚都快断了。

时间过得很快,学期中竟然就这么到来了,什么也发生似的。我觉得不对劲,生活太安静了,可能我多动的个性又在作祟。一个学期留下的就是知识?当我也觉得惬意起来,文俊就更不用说了。我就在想不行啊,我们有几个学期,于是我就变得焦虑起来,而文俊似乎也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妥似的。

49、鱼背上的旅行

刚好学校组织了一次西方绘画展,我和文俊都是思想谜,自然不会错过。那是一个下午,我们两人跑到展览厅,里面没几个人在,可能我们来晚了。看着看着,文俊就在一张抽象画面前停了下来,我一看,哦原来是马克斯.贝克曼的作品。

当然那只是复制品,名字叫《鱼背上的旅行》。画中一男一女,男的裸体正躺在鱼背上,而女的是坐在男腰间。在他们身下是两条鱼,一条大,一条显得纤小一些,大的深蓝色,小的土黄色。文俊看了好像很入谜,而我知道里面的主旨是什么。

“他们坐在鱼背上意味着什么?”
“那文俊要是坐上鱼背是什么感觉呢?”
“呵呵,好玩。”
“好玩是什么?”我就问她。
“是烂漫是吗?
我点了点头,“他们在说爱情的事情。”

“他们各自交换了自己的脸谱是吗,脸谱又意味着什么?”
“是他们的心。”
“但是男的把女的脸谱带到自己的脸干什么,把自己的脸也掩饰起来,都看不见了。”
“那就是他把自己藏了起来。”
“呵呵,怪不得那个女也不敢看男的脸谱,把脸转过去了。”
“恩,他们好像害怕着一些事情。”我说。

“他们又被捆在一起了,捆在鱼背上。”
“那么就是说他们都感到爱了,但是还不敢去爱。”
文俊很久都没说话,转过身子望着我,又垂下头来,身体靠我靠得更紧些了。

过了一会她又说,“大的鱼就是男的象征,小的黄花鱼就是女的。”
“对,两条鱼也被捆在一起了。”
“鱼托着他们两人在空中往下跳,你有刺激感吗?”文俊问。
“有,你看啊,下面的海颜色好深,有点恐怖,但又很吸引人。”
“旅行就是往下跳。”
“恩,有坠入感,就好像他们都怕对方的真心,不知道下来怎么样。”

“好奇怪啊,男的是正躺着,但却是臀部向上,画家为什么扭曲他的身体。”
“如果把男的臀部反过来呢?”
文俊一下就明白过了,这是暧昧的暗示,男女对各自脸谱的回避又成为巨大的害羞。

此时说得我的心都乱跳了,我想文俊也是跳得厉害,那片深色而神秘的海几乎就不用说了——性爱的引力。我们不自觉地碰了碰对方的手,文俊好像一下触了电一样,把手握成拳头。但我实在不行了,就握住她的拳头,过了一会慢慢又感觉她的手在张开,然后和我的手指轻轻扣在一起。

心上下乱窜,文俊的身体好像没有力气似的,倾斜着紧紧地靠着我。似乎她连脚都站不稳的样子,于是我就松开手揽住她的腰,这么一来她连看都不敢看我了,就一个劲地把头埋进我半边胳膊底。最后她也受不了那烈焰,手很缓慢地搂住我的腰,我们站在那里,就好像两个植物人一样,动都不能动…….

50、文俊的缄默

      从绘画展回来后的路上,文俊却一直都没什么话说,显得心事重重。在一颗橡树下我突然拉起她的双手,静静地望着她。文俊知道我要说什么,一言不发地垂着头,不敢望向我。我已经等不及了,感到自己一定要去说,不然对我们都不好。

       “文俊。”
       “恩。”文俊应得我几乎听不见。
       “爱我吗?”这是从我认识文俊后,第一次用直接的语言向她示爱。
       文俊似乎感到很犹豫,抬起头来,望着我的眼睛,又再次垂下头去。
       “给我多一点时间考虑,好吗?”她轻轻说。

       此时我有点崩溃的感觉,满以为文俊已经有了决心,听到文俊的反应,我内心不禁长叹一声。送文俊回宿舍的路上,彼此就好像变了陌生人,中间横亘着巨大的沟壑。甚至比当初在书店邂逅还要大,因为那时只有肉体的疼痛,而没有精神太多的压抑。

      以后的日子,我们之间失去了过去的快乐,各自变得心事重重。那种感觉很压抑,即使文俊在阅览室和我坐在一起也是如此,我和她都看不下书。就好像以前我想到的,如果说出来了,文俊不答应我们该怎么办。也许女孩子的心就是这样的,患得患失,既想得到,又怕真正的拥有。

       我已经把所有能用得上的办法都用上了,此外再无法宝。我不想再给文俊压力,鉴于这种情况,我向文俊提出暂时不去阅览室读书了,以便让她自己有更多的空间,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事情。文俊听了就轻轻点头应允了一下。

      课堂上我总是坐在文俊的后面,有时候觉得和她很近,有时候很远。文俊的孤单更加显示出来,冰冷的气质被一种沉重的事物覆盖着,似乎连衣服都显得很压迫。有时候黑色的套装远远看上去,就像是我童年的黑树林,显得神秘而深邃。有时候她的裙子慢慢在我眼中,成为一片凝固的白色,觉得它们是飞不起来的蒲公英。如果是蓝色的,又感觉到她被拽进湖水的深渊,看不到尽头。

       时间长了,我发现文俊开始总是一个人坐,旁边的座位放着一个书包,桌面上放着一些课本。很多次我直接坐到文俊旁边,每次坐下时她的身体都会抖动一下,但很快回到湖水一样的平静中。她会刻意不跟我说一句话,和我拉得很远。

       有时候在我不注意她时,她又好像在突然靠近。时间在我们的缝隙中,静静地像河水一样淌过,也许有很多看不清的礁岩在涌动着自己,但似乎谁都不想去惊动它。我会更加频繁地从文俊的衣领中,闻到消散出来的清香,它们有时候很淡,有时候会很强烈,显得悠远而密集。

        有时候感觉到自己陷进她单纯的色彩,旁边教室的事物在消失,就好像是走进幽深的箱子,或者森林,或者在动荡的海水中。文俊的味道似乎要扩张到每一个空气的细胞,从单生的生命里又伸展出更加飞翔的触角。

     我再次感觉到了危险的冲动又在临近,这种危险也向着文俊扩散。就算眼睛没有降落到彼此的瞳孔里,危险的草籽在远处的树林里,疯狂地生长和蔓延,它越过高高的树冠,最后到达急剧旋转的涡流。我甚至看到大海内的火眼,那火焰又在沉默中熄灭,在草原的火场中退却,呈现出一无所有的颓败和墙壁。

因此更多沉默的时候也在来临,空气在窗口中寻找着出路,但又退回人们的身体上,成为更加依赖的养分。从某天开始当我走进课堂,又必然要首先看到文俊。如果我没有坐下去,从文俊的身边走过和离开,更长的时间里她沉没在自己升起的背影中。

      这种缄默让我手足无措,每次望向文俊时感觉到自己毫无用处,也许我离开一点,她的感觉会好受些。为此我加入了艺术团,刚好学校要举办一次舞蹈大赛,类似的舞蹈大赛好几年才举行一次,可以让我从中体会到大型艺术舞蹈的基本创作过程。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3-6-3 23:54 | 显示全部楼层
51、练习舞蹈

      我加进了艺术团,这符合我活泼和爱动的一面,师姐阿珂帮了我的大忙,让我免试进了舞蹈班。其实她那里缺人,现在她抓住这个壮丁,让他第一次穿上紧身的舞蹈装,穿上了人生的芭蕾鞋。

      我们被安排到压腿中,把运动的弯腿压直;要学会在一瞬间拔高自己的身体,让它们飞翔起来;我们在学习旋转,连续的旋转,然后像花瓣一样打开手臂。要在单腿中把一个自由的女性高高举起,或者让多个“肥胖”的女性站在一只大腿的起跑线上,长出枝叶中的春天。

      要学习礼貌的邀请,把一个女子的手高贵地拧起,然后再向那白色的手套献出虚伪的初吻。盛大的舞会安排在贝多芬的《快乐颂》中,师姐们领着一个个愣头青鱼贯而出,巨大的镜子反射着他们,呈现出难看、滑稽的动作和表情。要学习队列,在狭小的空间快速地穿插,或者会从人们的档下钻过,把矜持看作艺术的耻辱。

      我们还在不停地练习,在密云中体会雨水的滂沱,在中午的烈日下,把皮肤暴露给太阳的毒刺;三更半夜要爬起来,要在黑暗的树林中学习摸索的行走,要学会在孤独里迎接着远处的光明。接着又回到黑暗中学习魔鬼的动作,从身体里长出狰狞的犄角。

     总之一切都是那么丰富,那么有趣。有时候事情会很荒诞,漂亮的师姐们可以是混蛋,手里拿着缴获的驳壳枪,又被另外一个白色警察没收了,然后把她们一个个关进看不见的牢房。于是激烈的创造在紧张进行,诗剧开始为诗人和舞蹈者之间架起沟通的桥梁,各种动作在夜晚的构思中埋伏。接着开始拼凑,凝固成更加坚实的艺术果核。更大的密谋也将展开人生的帷幄,在某一天将聚集在灯光下,向观众呈现激流中的险滩……

      “你和文俊怎么啦,好像很不对劲!”w君问我。
       练舞回来的路上,我和w君肩并肩走在茂密的林阴处。每次想到文俊,我心里就感到压抑,好像被一块石头堵在心里,两眼无光。好在舞蹈能排遣我的坏思绪,都是年轻人,人多了就会很热闹,所以舞蹈场上经常打闹成一片。
      我摇了摇头,“我有点想放弃的感觉,文俊的心太难敞开了。”
      W君停下来望着我,于是我把和文俊之间的一些事情告诉了她。W君听了也觉得难办,如果她能有什么法子,恐怕我也早已经想出来了。

      “耐心一点,女孩子到了关键的时候,都会很犹豫的。”
       我点了点头,觉得w君说得有道理,所以我离开一点,文俊或者能思考和接纳得更快,更顺利点。如果我老是坐在她身边,向她施加压力,她的抗拒心可能更加严重。
      “你这段时间还好吗?”我问w君。
       W君沉默了一会,“不要想我太多,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那我就放心了,你不要再出问题,我会受不了的。”
       W君把头垂下去,一些痛苦在我们之间又重新酝酿起来。阳光在密林中穿梭,鸟声四起,周围却一个人都没有,我们背靠背坐在一起,气氛也是那么沉默。

      “你觉得自己的判断是否错了,文俊并不是那么爱我。”我有点怀疑起来。
       W君摇了摇头,“要相信自己的感觉。”
      “如果文俊真的拒绝了我,让我回去好吗?”

      W君望着我,妩媚艳丽的眼睛突然有了新的冲动,但很快被她熄灭了。她对自己情绪的控制力,怎么变得强大起来,这大半个学期,我们几乎没有单独走在一起过,过去的热情慢慢在消退,彼此都好像有了陌生的感觉。文俊在刻意地回避我,w君却把我像货物一样让出去,我感到自己有被出卖的感觉。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垂着脑袋,两只手痛苦地抓紧自己的头发。
      W君看着我的样子,就把我的手拉下来握住,没有说什么。我从那手中获得一种振作的力量,慢慢吸吮着那力量温暖的滋润。但w君没有更多的表示,只是看着我的样子,眼睛有湿润的感觉。时间重新回到沉默,我依然低垂着头,嘴里含着w君的手掌…….

52、封闭而紧张的生活

时间就是这样推进到暑假,再次送文俊上火车的时候,文俊的眼睛依然沉默。她也没有把电话给我,看来又是一个更加漫长的等待过程。好在w君给了几次电话我,把我从极端的失落中拯救出来。但我们没有回到过去的关系,交谈的内容都是鼓励我的话语,也没有相见。

新学期开始后,舞蹈练习变得更加频繁了。事实早在暑期中我们就回到了学校,大型的艺术舞蹈比赛在积极的筹划中,各路人马在自己的田地里,构思着艺术生长。它们将决定为人生添加一笔怎样的财富,以至于步入老年后,依然会因为有过的辉煌而品味无穷。

      在一种好胜的气氛里,我旋绕着这些愿望和绚丽的理想,并为此作出最大的努力。因此紧密的排练代替了可笑的学习,人们在艺术内在的线索中,体验着来自动作与生命的知觉。一些时候为了动作的轨迹、线条和最后创造性的凝固,人们都在苦思冥想。

      艺术有着整体的人生背景,涵括了诞生的啼哭和神圣、童年的铃声、青春的不安、喧哗和奔腾,还有中年的抗争。而最后的老年可能在风中离去,或者又可能永不落幕。因此这些人动用了自己已在和未在的经验,动用了一切可以支取的象征,并把每一个动作都指向思想和知觉的深处。

工作是系统的,因此我们必须分好工,w君和我被分到“童年和青春”这两个章节。开学后学业变得更加不正常,我们经常不去上课,整天围绕着舞蹈转。学校在某些特殊的时候,允许这些艺术的参与者离开正常的课堂。参与艺术舞蹈的团员离开了本校,在专业的舞蹈学院进行练习、创作和最后的彩排。我和文俊的相处一下子就变得稀落起来,到后来又有两个多月都没见面。简直就是封闭式的训练和创作,文俊来我宿舍找了我很多次,但我在外面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后来才有人告诉我。

舞蹈班里的生活,让我和w君更多地接触起来。 她本来就是地方的文娱骄子,后来凭借自己的努力,来到学校里深造,和我是一样的性质。W君很成熟,无论是身体还是待人处物,我总能看见她活泼的生命,像一朵盛开的牡丹,或者是凤凰。这有点夸张了,相比之下文俊就是黑暗中的水仙,燃烧在净洁的深处,热烈而不透露自己。

我在她们之间早就失去了选择的权力,事实就是如此!我看不到任何属于自己权力的蛛丝马迹,总是被她们所支配。我更多地和人们打闹在一起,麻醉着自己,缓慢地成长在生命必然的季节,一个短暂的挫折后,便马虎地应付起人生的思考…….

舞蹈创作一开始也是没有头绪的,w君跟我说要不去幼儿园走一天,找找灵感?于是我们到舞蹈学院附近的托幼所走了一次。
      在路上W君跟我说,“你知道吗,我以前是学习教育的,后来因为自己有一些艺术细胞,被调离到文化部门,做地方文娱的组织工作。”
“那你比我幸运多了,在此之前我只接触过艺术的理论,实际没有参与过多少艺术的活动实践,其实这是一个理论者的陷阱。”
“那你得向我好好学习。”
我赞同这个说法,突然我又说,“其实还是有另外一些因素的。”
w君有点愕然。
“表演者多数都有着美丽的外貌。”
w君听了就笑了起来,“你是说你自己,还是说谁呢?”
我神秘地看了她一眼就说,“都是。”
w君呸了一声,“好不要脸。”
      “其实,艺术需要理论吗?”
w君好象对我有蔑视感,我就跟她说,“咱们走着瞧。”

53、把我吓死了

于是她又笑了起来,但过了一会又显得特别沉默,心情沉重。
“其实在地方做文娱工作很恶心!”
我感到十分好奇,“为什么?”
“你不知道里面的一些事情了。”
我突然停下脚步内心激荡起来,一把我就拉起她的手说,“他们骚扰你了?是谁,告诉我,赶明天我就把他给剁了,喂王八去。”

W君望着我急切起来样子,就笑个不停。
“所以我赶快逃跑了,身边一些同事的事情看不下去。”
我长嘘一口气,突然又想起那天在吉普车上的担忧,不知道欧阳那边有没有新的情况要告诉我,那小子一直没给我消息,就跟石沉大海似的。
“把我吓死了,知道不?”我说。
W君望着我显得有些激动。

我和w君在幼儿园看了一天,看到小孩子们的哭啼,看见他们会失禁,把裤子尿湿;看到他们为了某个玩具向老师们告状,又在打闹中突然睡着了,醒来后又吵着要妈妈…….
      从幼儿园出来已经是太阳下山了,身体很疲惫但是精神更加不好。
      W君很沮丧,“什么灵感啊,我都感觉到有点讨厌小孩子了。”
      “你不是学教育的吗?”我说。
“那不同,我是艺校的。后来在学校担任过一年的基础舞蹈老师,就去了文化部门,也没干多少时间又来这里进修了。”
      “怪不得。”
W君很敏感,“什么怪不得。”

      我没说什么,而是跑到附近的一个商店买了两个雪糕。于是我们就站在一棵树下吃,站累了,我们就蹲着吃。吃着吃着不知不觉就满嘴是雪糕,我们都指着对方笑了起来,感到好象释放出一些东西。
      “这样吃雪糕,感觉真好。”w君一边跟我说,一边帮我拭去嘴角里的雪糕碎。
       我突然跳了起来,把她也吓了一跳。

      “其实,我们没有必要来幼儿园。”
W君若有所思。
“艺术不是那么回事。”我突然想到先生的一些话来。
      “那?”w君有点疑惑,不知道我说些什么?
      我接着说,“其实就是以成年人的思想,去演绎他们对童年精神价值的体认。我们不可能把小朋友也赶到舞台上去,那不就成了六一儿童节了。”
      W君有一些觉悟,“那你怎么去表现他们,精神又是什么?”
     “我们没有必要把幼儿园的环境,搬带舞台中去,相反要把小孩子从幼儿园里解放出来,那里只是父母没时间去照顾他们的托管所。”
      “你有点极端,但是个问题。所以我讨厌结婚。小孩的负担确实很可怕,我姐姐就是个例子,整天都围孩子转没一点自由了。”w君说。
      “轮到你有点极端了。”
w君把一个拳头砸了过来。

“你继续说下去。”
       “你还记得我们的童年是怎么过的吗?”我说。
W君突然开窍了,“草地、山坡、稻谷、草垛、树林,还有毛虾和蜻蜓…….”
她的童年怎么跟我也是一样的,只不过她没有一群饥饿的鸭子,她那些食物都被我饥饿的鸭子吃干净了,连树皮的都啃光了。心里想着这些事情,我不知不觉地笑了起来。
      “对啊,你就用舞蹈的动作去表现孩子对这些事物的理解和热爱,而且你还可以从这里,获得观众对现实教育的反思。”我说。
      w君的额头好像有一些光芒在越过。
“我之前没有这些觉悟,觉得舞蹈是一种动作的经验,现在我好象看见了一幅幅画面。”
      “那是象征。”
w君突然拉了我一把,“回去,快回去,我有灵感了。”

54、w君的创造

      很快w君就根据自己的舞蹈经验,从过去的动作中抽离出思想象征者,并根据我的暗示,把童年的心灵放到各个虚拟的自然场景中去体验它们,并又在体验中演绎出体验的自身:动作。对于舞蹈我其实没多少动作的经验,多数时候只能在一边看着她去创造。

      偌大的舞蹈排练场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因为现在是夜晚,其他人都走了。我远远看着w君在独舞,有时候她在思考,停下来重复着一些动作,接着又产生新的动作。她会望向我,发出咨询的目光,有时候我能理解,有时候我不能理解。 她就会把动作的含义告诉我,告诉我那时她头脑中的图景。

接着我产生新的图景,并把它们交给w君去把握。时间在一点点过去,没有人去发觉它们。最后我激发了自己的想象力,在脑海中呈现了缤纷如梦的蝴蝶世界,生命和自然在那里沟通,相互拍打着成长中的信息…….

W君受到了我激情的感染,把舞蹈升华到绚丽的力量中,仿佛预示着山河即将奔腾,生命的羽翼在飞翔中呈现出无际的前方。激烈的动作过后w君停了下来,汗水从她的脖子上流下来,气息紧张、疲惫而活跃。她喘着气深情地望着我,仿佛是第一次和我相见。

而我也深深陶醉在她的肉体中,不,那不是肉体,但如果它们不是肉体,又是什么? W君整理了一下衣服,“你知道吗,我好象忘记了自己,只感到自己在一个说不清楚的环境中。那里没有人的面孔,只有色彩,只有色彩无限的扩张或凝固。那是什么啊,好象不是童年的事情。”她说着这话的时候开始好像是满不在乎,但又突然停住在空气中。

    “我说童年结束了。”
W君一下子翻身和我抱在一起,一边跳一边大声欢呼,“对,结束了,那是青春的召唤,是青春的爆发。”
我有点愣了,但反应过来后也抱着她的腰身。W君在笑,在笑,像一个孩子似的。
“我再跳一次给你看,好吗?”
“好,我看着你,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是一体的。”

      W君开始跳了。时而我好象感到孩子的脚铃声在草地中响起;时而是打开的窗户,看到更活泼的溪流和蜻蜓的火焰;时而又好象是蓝色更漫长的睡眠;时而云朵在眸子内的飞过;时而甲虫在奔跑,前面是麦子和星星的车子;最后我看到一只鹰,或者信天翁,把高高的山峰驱逐,在天空激起绚丽的风暴和海洋!!!

      因为我们这一组进展迅速,所以成了全体舞蹈参与者的观察对象。此时w君已经把独舞升华到舞蹈的交响乐中,我们都被加了进去,成为舞蹈的有机者。在w君的引领下,我们完成了集体动作的配合,而她承担起主要的个人舞蹈部分。

      她跳得如此投入、忘我,我感叹她生命中的光华,丰熟的表演力,舞蹈的天才者!!!
所有参观者都深深陶醉在艺术的氛围中,经过短暂的寂静,激烈的掌声在响起,仿佛鲜花的海洋。W君是开路的英雄,当停止所有的动作,她把光芒的眼神望向我。我笑了,笑得如此畅怀。

      因为有了经验,准备工作在加速进行,一个个章节被逐步突破,走向内涵和形式的完美。W君几乎参与了所有章节的建设,有时候如果她碰到问题,回到母校后就会到宿舍里找我,甚至会在宿舍的草坪上直接舞蹈给我看。

      这会引来众多的目光,人们投来异样的眼神,并把这个事情传开去。但是w君生命的火焰已经被激发了,此时她顾不了多少,因为艺术舞蹈很快就会拉开帷幕了。而我又何尝不是如此,经过那么长时间的奋斗,多少日日夜夜的付出啊!所有参与者都已经满怀信心,迫不及待,他们已经在做最后的准备,准备迎向那灯光的聚焦……

55、林间的落寞者

       让我以第二者的身份去叙说吧,一个游离在爱情中的人。这里没有太多的情节,只有一颗回响的心灵。她向自己倾诉着爱的不幸和迷惑,在人性天生的怀疑中,把自己推进到绝望的边界。如今潜伏的火焰将自行走到悬崖的边缘,窒息在她日渐冰冷的怀中。

      她深爱着的人离开她了,那本来就没有多少学习心思的人,离开了她的课堂,也离开了她旁边的椅子,甚至离开了先生的叮嘱和期望。他深深陷入到喧嚣的娱乐中,在各种漂亮的脸蛋之间游走,把时光象酒精一样挥霍,化作空气中的肥皂。此时他还没有降落下来,为什么他不懂自己的心呢?

      一些时候,那个孤独的影子在她的不可理解中,留恋于湖边的树林。仿佛她走到水央里的月亮,从鳞片中打捞起更破碎的手掌。请允许我们继续看到白色,她穿着幽径的婚纱,在坟墓之间走过,又陷入更多的坟墓。如果在白天,迷惘将如影相随,紧贴着她本来就苍白的脸颊。从那里带出迷雾,又回到迷雾,仿佛从没有消失的可能。她命中的磨难啊,是谁有这样的权力升起她一生的在劫难逃!

她只有继续在更多的想念里,抚慰着已经长出的枝桠和蓝色的火焰。她没有放弃,只是在等待,在更多的独行中回味着自己身体的芬芳。她要那人回来,回到从彼此之间经过的河水,回到夏日和初秋的皮肤。她相信从身体中出发的叶子,相信从另外一个人的身上,也同样看到一起颤动过的琴声。她多想把自己黑暗的河流逐出,把眼睛交给他作最后的审判!

   56、光荣

      舞蹈大赛的日子越来越临近了,各种道具和布景在忙碌的制作中。一部分舞蹈组被抽离出去承担起前台的设计,其他人继续舞蹈的完善。巨大的画布被悬挂在学院的门前,所有从此经过的同学,都已经感受到节日的气氛,作为自由的参与者和评论家,他们将受到邀请。

      我已经很明显感受到,人们在开始议论这个事情,不同的学校也在议论。大家都很想知道,那些埋伏起来的参与者将把他们带到怎样的艺术宴会中,人们期待着,好奇着,想象着。终于他们来了,巨大的体育馆上空,高高飘扬的旗帜在迎风猎猎。

气球把欢乐的笑声带到半空,他们一个接一个交出自己手中的门票,然后在看台上找到自己的位置安静地坐下来。不,他们已经等不了,所有艺术的创造者也等不急了,他们都需要灯光马上暗下去。此时灯光已经在前方聚集,冉冉的舞台在升起:
      
      时间被推移到远古的大地上,他们看到盘古的战斧,看到眼前混沌的天地。光明在一刹那间呈现出刺眼的匕首,仿佛他们的脑壳被切开,接着语言的叶子纷纷扬扬;

      他们看到夸父的快步,看见马匹的洪流和追风的轻蹄。神踏着海水的草,在广袤的水面上一跃而起,翻过隆隆的山峰。此时大地的脉管伸进森林的肺叶,输送着季风和天上的洪水;

      母亲女娲蛇行的兽身,又变成一个婀娜的少女。她在自己的手中掉下自然的儿子,这时火种来到祖先的房屋,弓箭追赶着狮子和成群迷路的鹿群。

      接着他们又看见战争中的鲜血,战国和波斯的马车并列前驱。战争使他们忘却魁梧的金字塔,忘却了尼罗河上起落的潮汐,忘却了黄河和三峡的巫山云雨;

      孔子和老子把他们带到激烈的争锋中;在柏拉图理想的庙宇下,哲学的国王向公民作出永恒的演说;亚里士多德的智慧又前驱艺术的车轮,识破了现实的牢笼;

      不久天子和教宗弹簧一样的舌头编织着谎言,新的迷信把勇士滞留在远方莫名其妙的宣讨中。有时草原又会重新把他们带进开阔的星宿,卫青的铁骑在突进,新的民族在背后升起,凝聚成永远不可征服的精神图腾;

      很快大唐吹响了交易的钟声,漫长的跋涉通过尘土进入潼关的天险;李白把高高的酒杯交给了诗歌的神宇,杨玉环在宫殿中央翩翩起舞,大臣们却忘记了脚底的危险;

      接着成吉思汗的铁流向着花不勒子的王国席卷而来,蒙古的弯刀又扑向西方的夜晚,马头饮满多瑙河的水,一幅惨厉的拼杀在肃立颓败的旗帜下悄然结束;

      大明的船队和葡萄牙的走私船,又在不同层次的海洋中迎风破浪,宣读着来自海洋的统治。更大的炮火在轰鸣中落下耳朵的灰烬,卓别林开始了复制的时代,蘑菇云辐射出死亡诡异的寒光;他们陷入一片慌乱……   
   
      最后我们开始登场了:
      歌声突然响起,夹着未尽的硝烟,一个孩子的哭涕颤颤落地。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她是人类所有自我的摇篮,向着黑暗和荒诞的世界,伸出弱小的手掌。哇哇的哭啼惊动了所有沉睡的泪水,她向世界敞开走动的铃声,呼唤着蜻蜓和甲虫的飞来,通过潺潺的溪流洗涤世界内心的罪恶;
      她让人们回到自己曾经无限的岁月,在幽幽的歌声中解读存在的意义。
      突然闪电劈开废墟一样的大地,巨大的翅膀席卷走天空的乌云,呈现出宇宙永恒的蔚蓝;百鸟在森林上下扑腾,鲸鱼吐出巨大的沉闷,一只火凤凰从烈焰中奔腾而起,带来了青春永远的韶光;那女子鲜红的舞蹈,仿佛是人类永不泯灭的创造和发现,她是历史激情的结晶,又是恒动的未来和希望……..   

    喝彩突然在四周响起,撼动着玻璃和外面黑暗的世界,观众们情不自禁地站起来,挥舞着掌声和热泪。最后评委一致把最高荣誉挂在艺术理想的桂冠上,所有表演的参与者都把获奖者,视为自己的荣誉而毫无怨言。理想的光荣是所有人类的光荣!

57、新的开始

      因为舞蹈演出的巨大成功,使我们对喜悦有点不敢想象。师姐师妹们围在一起哭泣,哭成泪人,w君哭成了泪人。多少日以继夜的思索和汗水,抚慰着她们成功的悲伤,多少荣誉和喜悦又成为她们新的悲伤。她们疼痛的肉体多少次摔倒,又顽强地站立起来,为艺术的热爱和追求而无所怨恨。

只有我是安静的,我是安静的,没有……
我只是呆呆地站在舞台,看着下面黑压成一片的人群和手掌。我看不清楚他们,我想看见他们的脸,我不敢相信自己是真的,在万千的人群中孤单地站在舞台偏后的位置。我想也许我的人生会因此改变,知道更多的珍惜和热爱。

知道一个人不仅仅是为自己活着,我不是一个高超的舞蹈者,只是一个爱事没事干的家伙,被突然卷进人生的阵地中来。可我想到人类,想到了父母和师长,想到了文俊,想到了w君,以及所有同学和认识的人。此时文俊在吗,还爱我吗,爱过我吗,身体还好吗?

      w君从人群中突然跑来,她就是那只轻盈的红蜻蜓,那只奔腾的火凤凰。她张开火焰一样的臂弯和我拥抱在一起,哭喊着,“我们开始好吗,我们开始好吗,我们开始……”
我突然想到了文俊,此刻她在哪里啊,为什么不出现啊?当我看到w君潮水般的泪痕,新的冲动已经让我把吻深深地印到她秀发的手绢上……
      和w君抱在一起,我轻轻拍打着她的潮汐,抚慰着她过去的付出和今天成功的悲伤,直到她慢慢安静下来。那些哭泣的抽搐一点点退却,一点点平伏下来…….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灯光逐盏熄灭,舞台又重回到日常的冷清。这时我看见体育馆内部巨大的空洞,观众从出口处慢慢消失了背影,仿佛他们的离去,又掏空了我的内脏。我和w君在舞台边沿静静坐了下来,感到自己又有了新的迷失。我有点害怕,害怕自己领受过这些人生中的急流,以后是否会有无名的空虚。W君轻轻地依偎着我,和我一起目睹和见证着这光荣最后落下的帷幕…….

     “你说这是结束,还是新的开始。”说这个话我没去望w君。
      “是新的开始。”w君说。

我望向她,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对我的温情。过去她对我的了解也许只是交谊舞、运动和难耐多动的个性。她喜欢我不能停下来的样子,喜欢用她女性成熟的目光和气质,目睹这只跳蚤是如何在她面前蹦来蹦去的。可这次她在另一层次上,更清楚地看到另一个我了。

艺术的发现和挖掘,使她望向我的目光充满了新的好奇。现在我感觉到她在降落,不,我又感觉她更大的升起,仿佛她看到了过去没有被生活指示出来的方向。她想让我成为她的坐标吗,而我又是那么无上的光荣。
这个我才是真正的我!

      “你敢肯定?”我调侃她,回到了日常的打趣中来。
W君看着我似笑非笑的样子,自己也笑了起来,眼睛的泪花又在盈动。
      “我知道不能忘却你了,这些经历我……..”
“如果是这样,我就不会再有其他选择,他和我认识过的生活完全不同。”w君说。
      我轻轻解开她头发里的手绢,“送给我吧,第一次见到她,我就喜欢上了。”
      W君无言而激动,最后我挽起她的手说,“我们走吧,这里快要熄灯了。”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3-6-3 23:55 | 显示全部楼层
文本已经删除

[ 本帖最后由 石侃 于 2013-6-27 00:58 编辑 ]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3-6-3 23:56 | 显示全部楼层
文本已经删除

[ 本帖最后由 石侃 于 2013-6-27 00:57 编辑 ]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3-6-3 23:57 | 显示全部楼层
文本已经删除

[ 本帖最后由 石侃 于 2013-6-27 00:57 编辑 ]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3-6-3 23:58 | 显示全部楼层
文本已经删除

[ 本帖最后由 石侃 于 2013-6-27 00:57 编辑 ]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3-6-4 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文本已经删除

[ 本帖最后由 石侃 于 2013-6-27 00:56 编辑 ]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3-6-4 00:02 | 显示全部楼层
文本已经删除

[ 本帖最后由 石侃 于 2013-6-27 00:56 编辑 ]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关闭

站长推荐上一条 /1 下一条

QQ|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诗歌报 ( 沪ICP备05009012号-2沪公网安备31011702001156号

GMT+8, 2024-5-7 07:47

Powered by Discuz! X3.4

Copyright © 2001-2020, Tencent Cloud.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