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写给七月半

郁郁香芷

1.

男人在我的耳边，喃喃地
说着情话。他的血液
多么温热，新鲜的搏动的心
比情话更加美味
我笑了笑，擦去嘴角的猩红
将眉眼又描了一遍
五百年过去了，这张皮囊
要小心保养

2.
湖水很冷，像极了寒冰地狱
雨不停地下，不停地下
我拨弦，清唱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雨水落在莲叶上
叮叮咚咚，我夜夜无眠
一首曲唱到天亮

3.
我在夜里行走，在紫竹林里修炼
为了一张皮囊取食人心
为了爱一个人，散去千年修为
可是，我还是想做妖
妖狐，妖狐，他们这么唤我
而我在月光下
磨着指甲，将咒语又温习了一遍


4.
后来，我在忘川等他
等曼殊沙华唤醒他的记忆
我找到三生石
石上字迹模糊，我看到了他
却看不到自己
月老庙里，月老摇了摇头
他说，脚踝上的红线断了
不可强求，不可强求

后来，我在每一世里
痴痴地眺望
他牵着她，即便白首
也依然幸福

5.
我去了南疆
把该忘记的，慢慢地忘掉
像蜕皮似地褪下皮囊
没有人在意，我是一只妖
我赤足，在街头奔跑
或者癫狂，或者忧伤
我不再为任何人落泪
唱起采薇时，纷纷下落的雨
替我哭了一场



6.
月色大好的夜晚
我会从桃树下，取出百年的桃花酿
用清酒勾兑，入口时
绵绵的馨香像情人间的蜜语

喝醉了，对面的雀妖
也会胡言乱语
我就跟她一起躺倒在草地上
数着星子，说万年的光阴，像一场大梦
我爱过一个人
但他，从来没好好爱过我

7.
过了七夕，该散场的
一个也没留下
银河的水很冷
像极了寒冰地狱
这一回，我让葡萄藤枯死在七月
这样，人间里再也不会有人
偷窥到他们的悲伤

8.
七月半，百鬼夜行
我穿回皮囊，画梅花妆
海棠树下披白纱，佩璎珞
一支金步摇微微轻晃
我在等月亮泛出血一样的颜色
等那个人的魂魄，姗姗归来
一盏引魂灯，在风中明明灭灭
这是最后一次牵引
我爱过的人，已面目模糊
熟悉的气息如此微弱
他再也认不出我，再也不会记得
有一只狐，深深地爱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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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七月半一组——《鬼话连篇》

1.纸人儿——坟前的祭奠

花朵是粉色的，小纸人儿
被风吹得嗒嗒响
粉色裙子，粉色的花簪子
她模糊的面目
双颊粉红

一缕青烟绕过石碑
空着的碑文，像空落落的月光
生前，或者身后
没有人知道她的故事

“那年，她像樱花一样美
她的魂魄留在了异乡”

2.书生——百无一用是书生

我这样一个落魄的书生
白天赶路，夜晚里与孤魂野狐为伴
鬼故事翻不出新花样
夜路走多了，女鬼或妖精
不过是酒足饭饱聊出来的闲话

而我，一个人在夜里
时常饥肠辘辘
就着昏黄的月光，枕着一摞子发霉的书
偶尔做一场黄粱美梦

3.画中人——也许，她会活过来

苏小樱，生辰不详
她的美在于她的生动
就像这幅画，看久了
似乎会听到她咯咯的笑声

我展开画卷，仔细修复着她的颜容
风吹灭灯盏
我倒在忽来的困意中

也许是梦，我看到她眉目渐渐清晰
美好得像一个活着的女人

4.月色——这样一个迷人的鬼魅

她坐在水边，晃动着雪白的双足
左脚踝的铃铛，啷啷地响

单薄的身影像一团月光
似乎轻轻一碰，就会消散了去

也许，我还在梦里
并且愿意不再醒来

5.小樱——前世，她已记不清了

她聊起身世，一段被遗忘的年华
那时春光明媚，她爱上了
大片开落的樱花

家乡，是遥远的名词
时间久了，她能记起的越来越少
只有那些粉色的樱树
像她粉色的花簪子，唯一留下的信物

6.黄粱美梦——生活不是宿命，是一次次的选择

①
我可以选择与这些八股文
一起发霉，也许
苦读十年后，一朝及第
可以在高高的殿堂上
俯首称臣，并与一帮臣子
狼狈地勾结，勾结后
成为狼与狈

你看，八人大轿抬着我
我衣冠华丽，看起来
像一个风光的禽兽

荣归故里，列入宗祠的名册
光耀门楣
至于那些不干净罪业
报应都是假设，做久了禽兽
我已忘了，做人是什么滋味

②
一锅小米饭煮好了，闻着香味
我从一场梦境醒来
野地里不时有狼在嚎叫
屋子里很黑很冷，而我却觉得心安

挑亮烛火，此时月色阑珊
这荒村野外，妖精们已从黑暗中苏醒
多么幸运，我还能与一群鬼魅为伴
活得像一个有良心的人

7.道士——他不是燕赤霞，也不是王道士

①
符咒，桃木剑，念念有词
故弄玄虚的把戏看多了
也就那么回事

村民在等一个捉鬼的道士
我坐进小客店里，喝点酒，吃点小菜
那副画卖了好价钱
买她的主人，很少能活过十五

②
他衣衫褴褛，看起来
比我还要落拓

坐下后，他一直在看我
他的双眼温润，没有杀气
他说，一起喝杯酒吧

就这样闷头喝着
日头朝西，我起身要走
他一把拉住我
低声说，人鬼殊途
不要执迷不悟

我轻轻一笑，声音微冷
这个混乱的世道
有时，鬼魅比人更通人情

8.悟——道非道，妖非妖，汝非汝，吾非吾

①
他端坐在莲座上，俯视众生
渺渺梵音，越来越像一种蛊惑
那些双掌合十的信徒
满心贪念的凡夫俗子
他们求什么，又笃信了什么

低眉慈目，仿佛看尽人世的苦难
世人塑起金身，树立起强大的信仰
他也乐于伪装，就像现在
他觉得自己就是
普度众生的佛


②

一个无用的书生，不需要经书
也无须抱佛脚
胸怀坦荡，无惧邪祟
不去乱世里，做那吃人的禽兽
也不会为了所谓的正道
行一场无谓的杀戮

而除魔的道士，你是否
能分辨出，这颠倒的人间里
哪一个是人，哪一个是佛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妖魔


③
杀戮，只是一次开始
入地狱的人，将永堕炼狱之火

这个伪人间，到处是群舞的魔
白骨叠着白骨
死去的，或者以躯壳活着的
夜半里低低的哭泣声
究竟是谁的冤屈，谁的恨

没有想要的结果，前途一片漆黑
那些纷纭的怒骂声
越来越弱，激愤的人民
用血肉堆砌起另一堵城墙
而来自域外的邪恶，不过只是个幌子

你看，一座孤岛牵引出多少阴谋
又有几个人，能明察真相

[ 本帖最后由 郁郁香芷 于 2013-8-16 10:47 编辑 ]

欧耶耶

哇，郁郁

欧耶耶

过了七夕，该散场的
一个也没留下
银河的水很冷
像极了寒冰地狱

欧耶耶

提提，回家读

寂寞的眼睛

能读懂的诗。能入心的诗。欣赏学习问侯！

这里有阳光

提提猫，晚上有应酬，迟些来读。

千朔

我家郁郁呢，初读一回，先亮了色

郁郁香芷

原帖由 欧耶耶 于 2013-8-15 17:54 发表
哇，郁郁

亲爱的

郁郁香芷

原帖由 寂寞的眼睛 于 2013-8-15 17:59 发表
能读懂的诗。能入心的诗。欣赏学习问侯！

谢谢眼睛，问好，远握

郁郁香芷

原帖由 这里有阳光 于 2013-8-15 18:53 发表
提提猫，晚上有应酬，迟些来读。

大叔可别喝醉了。。。一起来写写七月半的鬼节吧。往年都有写呢

郁郁香芷

原帖由 千朔 于 2013-8-15 20:28 发表
我家郁郁呢，初读一回，先亮了色

抱抱亲爱的水水

春意阑珊

读妹妹的诗歌，俺想起《聊斋志异》中痴情善良的狐仙。
祝妹妹永远妩媚……

春意阑珊

猫妹在诗中很痴情，读得俺想哭……

郁郁香芷

原帖由 春意阑珊 于 2013-8-15 20:51 发表
猫妹在诗中很痴情，读得俺想哭……

表哭。。。抱抱。。。

朵拉

最近一定想法很多，我是这么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