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须有

丝绸

莫须有
1
我开始怀疑一日三省的意义。当银亮的玻璃
夜雨一样潺潺，注入满是弱点的心脏
忐忑是我的镜子,它胸怀一屋子碎玻璃。镜中的小白兔
它的长绒毛外套一下子被鲜血洇湿
当倒悬在树梢的藤蔓亮出蛇鲜艳的舌
猎豹从隐秘的巢穴跃起。我发现：
丛林中的流血事件，从来不是因为手术
当千里之外的铁锤，敲碎年代久远的镜子
我独自饮下的汞与铅
在僵硬的舌尖寻找救赎的图腾

2
痛取消分类学：哪儿是牙，哪儿是嘴巴，哪儿是脑
如果我能准确地分别耳目鼻舌身心意
如果我认得清刺痛钝痛与裂痛
如果我能深入思想的迷宫，并给不同的痛楚
插上不同的金针。疼痛将变得可以忍受

3
暗红的余烬明明灭灭。尖叫声听不见了
我走在昏冥未定的还乡路，怀抱一只蟋蟀
我饲养的蟋蟀昨晚死了。死就是油绿变成深褐
是蟋蟀锁上它的喉。它已不再疼痛
身体愈来愈轻。我回望曲曲折折的回廊
看不到它怎样反复迷失、中箭、跌落，被践踏的落叶之下
它怎样把深锁的喉，托付于青苔

4
“我们在一根竹竿上逃跑，竹竿支在入云的塔尖”
她说，她只看到自己，甚至没有影子。她使用复数人称
因为人多可以壮胆，在脆弱的时候，要对他们说我们
你知道，仿佛世间的正义总是在人多的那一边
而逃亡路上，她必须孤单一个人。她说我们，
“我们是镜子里逃出的冤魂”，她数次把手术刀挥向自己
用柔软的事物塞进伤口
她看到鲜血淋漓，却没有看到因此更美好
碎镜子折射狰狞面孔，嘻嘻笑，哈哈笑，嘿嘿笑
“我们活得如同笑话，一个嘲笑另一个
我们不停笑，笑不停，哪怕沧浪之水照着各自的悲哀”

这里有阳光

意象密集了，但调度的尚有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