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旺

盆栽菩提

文\盆栽菩提

1
阿旺本来是好性子的。那么多年，就算是四川仔黄文吉下班打完卡，顺便用脚踢踢他，他也无动于衷，顶多用鼻子哼哼两声；就算是刚离婚的李雪莲，怪他的賍身体蹭到了她的单车，对他瞪眼怒骂，他也是扭转头，大度的耸耸几下耳朵。
人吗，都是这个德性。阿旺是这么想的，对人，他是看透了，也看淡了。
2
春天一开始，阿旺就有点郁闷了。老王一回家就是两个星期，晚饭后再没有人把阿旺带出厂门去逛街。顶替老王看门的是周青。司机周青白天像陀螺似的转，晚上回来就待在保安室上网，对阿旺是看也不看一眼。闷死阿旺了。啃完几块骨头，嚼几口冷饭，阿旺委屈兼郁闷的呜呜着，声音又不敢太大，怕惹来周青不高兴就给他一脚。他有过教训，所以不敢大声呜呜，更何况周青仿佛总是失恋，总是心情不好。阿旺听到厂里人打招呼，总是这么叫：周青，你又失恋了？周青，你又被哪个美眉放鸽子了？每当阿旺听到这些话阿旺就忍俊不禁。周青这么个漂亮的小伙子，怎么会老失恋呢？
3
暮色降临。暮色像一块一块骨头丢下来。要是老王在，那是阿旺最开心的时候。
老王将厂里的大胶桶拿来，装满水，然后把吃饱喝足的阿旺叫过来，丢下去，拿一把刷子给阿旺洗澡。老王现年65岁，一生未婚，所以阿旺喜欢老王。给阿旺洗澡的时候，老王会和阿旺说很多悄悄话，原来外表木讷的老王，年轻时也有春光灿烂的时候，有一次他还偷偷地对阿旺说有一次他差一点就结婚了。差一点，老王说那句话的时候阿旺看到他脸上竟然出现了少年一样的羞涩，这是多么珍贵的东西啊。阿旺知晓老王的许多秘密，阿旺也帮老王保守着秘密。甚至于老王对饭堂煮饭的那位阿姨有意思这事也是阿旺最先知道的。煮饭阿姨去年刚刚没了老公，她看见阿旺也是满脸笑容。
华灯初上的时候，老王就会和阿旺一前一后的出了厂门。
那是多么快乐的时光啊。阿旺走过包子铺，看到两只老鼠在那里商量着窃取馒头还是肉包，他用鼻子哼哼哼地警告他们，表示他阿旺也是会捉耗子的。阿旺来到网吧前，上网的小女孩和小男孩都染着金黄的头发，阿旺很奇怪现在的小孩怎么那么喜欢染头发呢？阿旺问过老王：你们人类是不是很愿意把自己也弄一头狗毛呢？老王没有回答，一是老王是聋子，二是老王真听懂老王也不会回答。老王那时候正在往公园里走，他喜欢看大妈们跳舞。老王坐在柳树下看那些吃饱喝足的大妈们跳了一曲又一曲，直到新闻联播过后，才叫上阿旺一起回厂。
但现在没有那样的快乐了。老王回家两个星期了。阿旺和厂里所有人的想法一样，像老王这样的孤寡老头回家干什么，他能有啥屁事呢？
4
阿旺终于爆发了。
周青，那个天天失恋的周青，倒车的时候把阿旺的尾巴压了一下。
多少日子来的委屈郁闷啊，这是就像决堤的河流化作了滚滚愤怒。
阿旺吼叫了足足半个钟头，把周青吓得关在保安室的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等周青半夜醒来，往门口一看，阿旺不见了。
5
阿旺是真不见了。
一连几天，厂里人再没有看见阿旺。
阿旺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带来了，谁也不知道它生于何处，亲生父母是谁。按照人的年龄算，6年多的狗和一个中年人差不多了。
周青被老板骂了一顿。
6
阿旺去哪里了呢？
老板抽时间去平时老王经常出入的地方去找了几遍，被问到的人都摇摇头，谁也没见过阿旺。
我们都说可惜了了，一条好狗，会捉耗子的好狗。
厂里几个仓库的鼠患，阿旺平乱有功。仓库主管老李还想向老板申请给阿旺提高待遇来着。
每个人说起阿旺，都不由唏嘘一番。
直到一个雨后的下午，老王悠悠晃晃的从广州乡下回到佛山，众人发现，老王的身后，竟然是阿旺。
但是阿旺变了。
老板说阿旺的眼睛越来越差了，丢在面前的骨头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找着，大不如从前了。
老王晚上出去，阿旺也没有跟着出去了。
时不时看到老王用大胶桶打水，我们都知道阿旺又准备洗澡了。

7
现在的阿旺像极了一位沉默的老人。
关于那一次失踪，办公室的小陈说：阿旺从厂里出走以后，去了老王的家。这事谁都半信半疑，虽说广佛同城，但即便是人坐地铁也要半天，一条狗，他是怎么去的，又是怎么找到老王家的？
四川仔黄文吉下班时候打完卡，仍然用脚踢踢阿旺，阿旺无动于衷，连哼都懒得哼一声；李雪莲看看阿旺：哦，老态龙钟了，我就不骂你了。阿旺看也不看她一眼，他像个雕塑一样纹丝不动。

2014.05.19佛山冷眼居

[ 本帖最后由 盆栽菩提 于 2014-5-21 21:00 编辑 ]

哑榴

老王晚上出去，阿旺也没有跟着出去了。
时不时看到老王用大胶桶打水，我们都知道阿旺又准备洗澡了。

现在的阿旺像极了一位沉默的老人。

哑榴

人情冷暖，心知肚明。

盆栽菩提

原帖由 哑榴 于 2014-5-19 19:40 发表
人情冷暖，心知肚明。

其实我不喜欢狗，厂里养了很多次，只有阿旺是留下来了。
他真的老了。自从失踪一次之后，眼睛似乎也越来越差。

ke_ke_lingmeng

怎么感觉在哪里看过

盆栽菩提

原帖由 ke_ke_lingmeng 于 2014-5-19 20:14 发表
怎么感觉在哪里看过

不会，今天刚写的。

ke_ke_lingmeng

看似轻轻淡淡的笔墨，读来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ke_ke_lingmeng

阿旺老了。
所有的生命都会老的，阿旺怎么会不老呢？比如你，我，他，都在一天天变老，不管是呆在同一个地方，还是兜来转去的忙，谁都无法避免。

亲，如果是我，这一小段就不要了。

盆栽菩提

在这里也写过阿旺。http://bbs.shigebao.com/viewthre ... 8%D4%D4%C6%D0%CC%E1

盆栽菩提

原帖由 ke_ke_lingmeng 于 2014-5-19 20:17 发表
阿旺老了。
所有的生命都会老的，阿旺怎么会不老呢？比如你，我，他，都在一天天变老，不管是呆在同一个地方，还是兜来转去的忙，谁都无法避免。

亲，如果是我，这一小段就不要了。

好，我再想想。

ke_ke_lingmeng

原帖由 盆栽菩提 于 2014-5-19 20:16 发表


不会，今天刚写的。

我经常会有这样的错觉。似曾相识，或许是因为有同感的缘故。

ke_ke_lingmeng

原帖由 盆栽菩提 于 2014-5-19 20:17 发表
在这里也写过阿旺。http://bbs.shigebao.com/viewthre ... 8%D4%D4%C6%D0%CC%E1

嗯啦，可不是。偶记性还是蛮好的。要知道，不是所有人读书都有我这般认真的。

盆栽菩提

阿旺很多故事，我一点一点写。不能一下写完哈。

ke_ke_lingm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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盆栽菩提

原帖由 ke_ke_lingmeng 于 2014-5-19 20:20 发表

嗯啦，可不是。偶记性还是蛮好的。要知道，不是所有人读书都有我这般认真的。

我写过阿旺的几个分行，想必你也没看过。
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没写好。
不如这样写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