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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大明朝
————风云•党崇雅明末清初30年长篇小说之十八
杨广虎
三年一考。崇祯七年(1633)党崇雅选任四川巡按御史。
刚刚上任,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联合各路大小农民军由楚入蜀,攻陷陷夔府、剑州,又屠巴州及通江、开县等地。杀人恶魔张献忠口口喊着:“天生万物养于人,人无一物回于天。杀!杀!杀!杀!杀!杀!杀!”残酷的“七杀名言”,屠戮百姓。残剥人皮,变态残暴的张献忠把掳来的妇女,凡是有姿色的都被士兵轮奸得奄奄一息,然后割下首级,将尸首倒埋进土中。女人的下体朝上,他们认为可以压制炮火。
真是愚昧无知到头了。
这一年,崇祯皇帝看到诸镇抚事权不一,为了统一作战,延绥巡抚陈奇瑜擢为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陕、晋、豫、楚、川诸省军事,专事攻伐。
党崇雅与四川巡抚刘汉儒、总兵张尔奇带领官兵阻击,将农民军撵可回去。
四川暂时得到一点宁静。
可是,内忧外患,让人不得安宁。
辽东满人大举进犯,朝廷作战连连失误;
生灵涂炭,农民军四处游击,烽火遍地;
大地南北自然灾害不停;
皇帝多疑,宦官专政,党派纷争,官场腐败
这些,令党崇雅无可奈可。虽然说自己不过一个小小的四川巡按御史,官位不高,但带天子巡游,看到这些惨状,令人痛心疾首。
一天,在巡游的路上,党崇雅看到一个女人边哭边煮食自己的孩子,他准备正法,可这位母亲说:“自己也不想活了,孩子也活不下去了,与其让别人杀了吃,还不如自己吃掉算了,孩子还能少受些罪!”四川沃野千里,乃天府之国,出现了这等事情?法不容情,人人如此,法怎能责众人?
这个场面一直在党崇雅的脑海中闪现,让他睡不着。
崇祯八年(1635)皇太极率精兵征服漠南,多尔衮在收降额哲的过程中,据传意外得到元朝的“传国玉玺”。皇太极非常高兴,第二年正月即改国号为清,改年号天聪为崇德,正式称大清皇帝,大肆进犯。
卢象昇战死疆场,洪承畴兵败投降,陈新甲议和被诛,提出“安内方可攘外,布下的四正六隅十面网”的杨嗣昌军中自尽,闯王李自成建立了襄阳政权,自称“大元帅”,孙传庭找死潼关,辽饷、剿饷、练饷,加征再加征,民穷财尽,遍地哀鸿。
天下大乱,委过于人的崇祯皇帝毫无办法,命百官修省。
工部主事郑尔说上言:“修省之实,刑狱太盛、赋役太繁、摧折太甚,鼓舞未尽神、言路未尽输、焦劳未尽当。”
崇祯皇帝严责其轻率。嘴上这么说,心里自然之道说的是真话。
各种坏消息,让皇帝无法安睡,他在夜里梦见了一个长者给了他一张纸片,上面写了一个“有”字,后宫复合说是吉兆,“有”便是“富有一切”。有一个道人解梦说;“有”,拆开便是“大不成大,明不成明”。
崇祯十年(1637)闰四月,北方大旱,中原大地、赤野千里、饿殍遍野、民不聊生,而地方官吏仍旧逼粮催科、盘剥百姓,多处地方亦然民怨沸腾、干柴烈火、一触即燃,面对这样的危局,崇祯帝在久祈不雨时的《罪己诏》上痛切地说道:
“张官设吏,原为治国安民。今出仕专为身谋,居官有同贸易。催钱粮先比火耗,完正额又欲羡余。甚至已经蠲免,亦悖旨私征;才议缮修,(辄)乘机自润。或召买不给价值,或驿路诡名轿抬。或差派则卖富殊贫,或理谳则以直为枉。阿堵违心,则敲朴任意。囊橐既富,则好慝可容。抚按之荐劾失真,要津之毁誉倒置。又如勋戚不知厌足,纵贪横了京畿。乡宦灭弃防维,肆侵凌于闾里。纳无赖为爪牙,受奸民之投献。不肖官吏,畏势而曲承。积恶衙蠹,生端而勾引。嗟此小民,谁能安枕!”
身在四川的党崇雅听到这些,不知道大明朝还能走多远?
家里来信说,儿子党恂如带妻子李氏回宝鸡,在河北容城遇到官兵,疑为流寇家属,被抢掠,李氏言辞怒骂,遭到重伤,差点丢命。
国事,家事,事事让人担心。
崇祯皇帝也在苦苦思考,重重写下写下《九思》二字,日夜自省。
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可天似乎不遂人愿。正月初一早朝,风沙雾霾,朝堂什么也看不见,文武百官乱朝班,没几天,凤阳皇陵地震。
崇祯皇帝忧忧不乐。
崇祯十五年(1642)十一月,左都御史刘宗周上书“言六事”:一、京城建书院,明圣道;二、焚锦衣卫刑具,专听法司;三、崇国体,不得私侮大臣;四、清奸佞,立毁一切匿名文书;五、清官箴,整肃京官外官交际;六、肃吏治,特别针对巡抚御史回道考察。”
这些,皇上岂能随便答应?
言官熊开元因告发首辅周延儒,崇祯皇帝大怒,令锦衣卫拿下。崇祯皇帝私下对掌管锦衣卫的骆养性说:“必须严刑拷问,熊开元必有主使!”骆养性,开元乡人也,边走边想,正在为难,忽然一个宦官交给他一道皇帝手谕:“取开元命,以病闻。”骆养性看完密诏后,不敢怠慢,和亲近的人商量,有人就告诉他天启年间掌管锦衣卫的田尔耕在狱中私毙人命,下场很惨,前车可鉴,现大明内忧外患,需三思而行。骆养性思前想后,将供词和密诏交回,并附言:“诚如圣谕,天下之畏臣衙门之刑,不畏朝廷之法。”熊开元逃过一劫。
刘宗周“上书”,“巡抚御史回道考察”,党崇雅任户部左侍郎,督运西路宣大饷。永乐中迁都北京,置京仓及通州诸仓,以户部司员经理之。俱不治部事。
其实,这些仓库,没有什么来看管了。鼠疫盛行,仓库空空,满目凄凉,一些残缺的账目仍在墙角没有人管。
而在南方,青楼花船,醉生梦死。
崇祯十七年(1644年),三月一日,大同失陷,北京危急,明军在与农民起义军和清军的两线战斗中,屡战屡败,吴三桂投降清朝。三月十七日,农民起义军围攻京城。十八日晚,崇祯皇帝朱由上吊自杀,检魂殒煤山!
吊死前,还不忘在蓝色袍服上大书:
“朕自登基十七年,虽朕薄德匪躬,上干天怒,致逆贼直逼京师,然皆诸臣误朕也。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这位用人不彰、疑心过重、驭下太严,十七年五十相,换得如同走马灯的皇帝结束了历经十二世、十六位皇帝、十七朝,时长276年的大明王朝。
“朕为民父母,不得而卵翼之,民为朕赤子,不得而襁褓之,坐令秦豫丘墟,江楚腥秽,贻羞宗社,致疚黔黎,罪非朕躬,谁任其责?所以使民罹难锋镝,蹈水火,堇量以壑,骸积成丘,皆朕之过也。使民输驺挽栗,居送行赉,加赋多无艺之征,预征有称贷之苦,又朕之过也。使民室如悬磐,田卒污莱,望烟火而无门,号泣风而绝命,又朕之过也。使民日月告凶,旱潦存至,师旅所处,疫蔓为殃,上干天地之和,下丛室家之怨,又朕之过也。至于任大臣而不法,用小臣而不廉,言官前鼠而议不清,武将骄懦而功不举,皆朕抚驭失宜……忠君爱国,人有同心,雪耻除凶,谁无公愤!……”
“君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是非过错,有人评说。
人生有“五计”。五十之年,心怠力疲,俯仰世间,智术用尽,西山之日渐逼,过隙之驹不留,当随缘任运,息念休心,善刀而藏,如蚕作茧,其名曰“老计”。五十九岁的党崇雅,一个人飘荡在大明朝的历史长河中,身不由己,茫然不知所措。
2014年6月13日夜于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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