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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候,常常去我大爷家玩。大爷家有一个姐姐,叫小招。小招比我大七八岁的样子,尖下巴,大眼睛,扎着两个小辫子,长的很好看。小招对我很好,常常把家里的好吃的东西偷出来给我吃。我也非常喜欢小招。
小招有个妹妹,叫小花。两个人相差一两岁,但在家里的地位截然不同。小招所有的脏活累活都得干,做饭、刷锅、喂猪、下地,而且穿的衣服都很破旧,补丁摞补丁。小花就什么也不用干,整天跑着玩,衣服虽然也不新,但带补丁的衣服很少。我大娘动不动就要打小招,小招很倔,打也不跑,就呆站在那里由着大娘打。我看的几乎掉眼泪,心里恨不得扑上去和大娘拼了。
有一年我们玩打仗,我们两帮结对火并。我和小招打啊打啊,打的满身是汗。忽然,小招一下子捂着胸口蹲下了,嘴里说“不打了,不打了”。我以为她是耍赖,就一下子把她扑到在地上。把她牢牢地压在地上,说,认输不认输,认输不认输?
这时候,正好我大娘路过,看见了这一幕,大娘几步跑过来,把我拉开,伸手把小招从地上拉起来,啪啪地打了几个耳光,恶狠狠骂道:小死逼,你都多大了,还在这里发浪,你怎么没去窑子里卖去啊?
我站在一边,心里扑腾扑腾地跳,生怕大娘过来找我的麻烦。但大娘骂了一盘,扯着小招的耳朵回家了。小招的手一直按着胸口,我看见她的脸上蜡白,泪珠儿一串串从脸上滚落下来。
那天晚上,我梦见了小招拉住我的手,按在她的胸口上,哭着说:我快死了,我快死了。我吓醒了,好久没敢睡觉。
后来,小招被检查出来心脏病,据说活不过18岁。
我上初中的时候,小招到南方打工去了,再也没回来。人家说是大娘太狠心了,把小招打跑了。我听到这个事儿后回去对我爹说,哪有那么对待儿女的?要是我,我也跑。我爹说,小招不是亲生的,小招是等郎妹。
等郎妹?我愣住了,什么是等郎妹?
你大爷没有男孩,就想花钱收养个童养媳,好把儿子带出来,续上香火,这样的孩子就叫等郎妹。但小招来了几年,也没带出来男孩来。而且小招有病,还要给她花钱看病,你大娘怎么会对她有好祥气?
那一天,我忽然觉得这世界好可怕。温柔体贴的小招姐姐,原来有这么悲惨的身世。
小招现在不知下落,很可能,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这一生,她没等来代表她存在意义的郎,希望她能在另一个世界等来和别的女孩一样的属于她的爱情、幸福和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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