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旧作：《天堂之路》

北溟

谢谢小倩再来读鄙人的抽屉之作，它是我年轻时的作品，很多方面（包括语言）都是不成熟的，盼你指正！
问好！恭祝暑安！

北溟

8、
橹子与诗人恢复了昔日的友谊，他们时常坐在学校后面的松林里，松林只有稀稀疏疏二十来棵马尾松，永远长不大的样子，地面的草却疯狂地生长，触角伸至校园围墙上，一根草茎探出一个脑袋，无数根草茎就探出无数个脑袋，窥视校园。诗人说，这已经是城市的最后一道风景线了！诗人深邃忧郁的目光射向空中飞过的大雁，大雁对偌大的繁华的城市熟视无睹，连暂停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匆匆飞往远处的群山之中。诗人忧虑什么呢？橹子想，他很多说的与做的似乎都蒙上一层神秘的色彩，他真实的心迹恐怕唯有死去的西西明白。橹子说，看见马尾松就使我想起家乡的森林，家乡是浙西莽莽林海里的一个小黑点，很多小黑点分布于群山中，几乎每个村庄可以分配到一座山峰，山峰尖尖的，就树立于家们口；那群大雁向往家乡的森林与湖泊，对我们所处的城市却不屑一顾，我们呢，背井离乡，想方设法钻进城市。诗人说，家乡的马尾松要比这里的高大枝叶旺盛的多，哪像它们瘦弱单薄，病恹恹的样子，丧失了家乡马尾松的精神，甘愿拜倒于城市烟囱，房屋与塔楼脚下。
橹子想起幸福的童年，他的童年几乎都在漫山遍野的杜鹃花，野菊花中度过。红杜鹃，黄杜鹃，紫杜鹃陪伴他度过美丽的春天，野菊花任凭秋风吹拂、抚摸，开在山上，田塍地角，黄黄的，这是一种金黄的稻子的颜色，浸透着秋天阳光的成熟和富裕。他童年的心时常被一种秋天红色的小草攫取，融化在这红红的小草里；他多想躺在这柔软舒适的草丛里。如今，当他站在家乡的山坡，再也看不到那红艳红艳的小草；他多想躺在柔软舒适的草丛里，让时光倒流至童年。如今夏天的阳光格外刺目，黄土与石头反射着单调贫乏刺眼的光芒，使你睁不开双眼。他特别钟爱的红色小草消逝的无影无踪，他怀念它，怀念儿时割草的情景。家乡的山坡有一片很大的茶树林，地面铺满细细长长的小草，红艳艳的，像一片火在静静燃烧，没有窜出的火苗，没有浓浓的烟，就这样静静燃烧一个秋天。如今，那片茶树林与宁静的火都已消失。橹子的童年大都在阁楼上度过，孤独寂寞，父亲的意愿与教科书使他失去了与大自然的联系，开始养成孤独幻想的性格。诗人说，那阁楼是重要的，神圣的，它可能造出一位浪漫主义诗人，孤独和幻想是神圣的。然而我的幻想多么苍白无力， 父亲说，‘你把我好好读书，其他的就不要多想了。’橹子说。这有扼杀儿童天性的嫌疑，会使一颗天真烂漫的心变得麻木、愚昧，诗人愤然说道。但我非常感谢父亲，是父亲让我有坐在松林里回顾往昔的机会，橹子说。这也是我的矛盾，理性与幻想往往交织在一块，没有理性产生不了瑰丽奇谲的幻想，正如不能希冀一个浑浑噩噩度日的人能够为将来精打细算，知识是回顾的基础，诗人说。
松林下面的短坡上依偎着一对男女，诗人说，他们多么幸福。他们确是幸福的，橹子说，在乡下，有段时间，我每天经过一对夫妇的菜园，他们低头聚精会神的在地里除草，拔掉多余的蔬菜，只见菜园一天天清洁整齐起来，杂草消除，他们又播下新的种子；有一次妇人抬头望了我一眼，我赶紧低下头，扭头望向被废弃的水渠。诗人说，为什么你要回避妇人的眼光？现在还想不清楚，橹子说。
诗人赞赏橹子忧郁，倔强和深沉的个性，橹子虽然没有加入他们的团体，诗人却将他视作最好的朋友。他说，团体中有些人其实很无聊，喜欢跟着什么人走，西西在世时，跟着西西，西西去了，他们哭了一阵子，就追随别的精英去了。橹子说，是那个夜晚将我们紧紧拉在一块。他回忆起的那个夜晚，夜云低垂，月亮时隐时现，地上的东西忽明忽暗，橹子独自走在校园的偏僻的水塘边上，水塘曾有人养过珍珠，星星点点的白色浮在水面上，那是池塘废弃后剩下的塑料泡沫。这天晚上橹子与诗人不期而遇。他们谈论普希金、莱蒙托夫、雨果、拜伦和雪莱，诗人说他更喜欢荷尔德林。
橹子开始写些幼稚的诗歌，诗人认为橹子的“幼稚”仅仅停留于诗歌形式上的模仿阶段，他的内容是诗歌团体中无人能及的，真正接近了海德格尔的“诗之思”。橹子认为，诗歌创作的最初阶段是形式决定内容，诗歌作为一种主要的文学样式，在于形式上的完美与突破。然而在他体内是一种巨大的障碍，他总不能清理自我意念中纷繁芜杂的东西。他痛苦地感到，诗歌形式上充满单纯美，自己偏偏难以将思维和语言单纯美丽地铺开。橹子认为自己成不了诗人！诗人说，橹子可能成为杰出的诗人，西西式的诗人，他自己却永远不能，这与他们各自的偏爱有关。
橹子偏爱莱蒙托夫，曼德斯塔姆，叶赛宁等天才式的诗人，他也热爱屈原，陶渊明，李白，杜甫等大师式的诗人。他深切地意识到从这些诗人们身上可以汲取无穷的力量，但被这些大师的光芒笼罩到底会有什么结果呢？他不能深入去想，一旦识破自我的真实面目，将会一蹶不振。西西以为一切所要描述的都被以往的诗人们描述了，从天空、大地、阳光、水、空气，到某条干涸的小溪，小溪中默默无闻的卵石，卵石上细致或粗糙的纹理，该描述的都被描述了。这样就给诗歌创作带来艰难的任务，突破与独创，需要多大的天才与智慧！西西是纯粹的天才，像莱蒙托夫，但他们天才之火都过早熄灭了。
真正的诗人总是在思索，在忧虑。诗人说，一天之内，他总有一段消逝的时间，这段时间只有他独自一人，独自面对苍穹，大地，与自我。橹子也猜测他独处的时候是在独自面对太阳，河流，森林甚或一块石头，一根小草。沉入思考一个永恒的主题，需要花费我们很多的时间，诗人说，从情歌入手的往往是些蹩脚的诗人，你不是天才，偏要利用天才创造的内容，结果显而易见：落入窠臼，或者娇柔做作。一定程度上，民歌不是任何诗歌天才能够创造的，他们充当的不过是复制与加工的任务，每个民族几乎都有自己的史诗，荷马是荷马史诗的编订者。
和诗人分别时，诗人邀请他参加诗歌团体举行的“西西诗歌讨论会”，希望橹子有独特深刻的见解，他们握手告别，回到各自的小圈子里。橹子周围多是些有独特见解又玩世不恭的青年人，西西的去世曾在校园内传的沸沸扬扬。诗人说，西西去了天国，留下我们在这个不如意的世界苦苦挣扎。
诗歌讨论会在一间较大的屋子里举行，由诗人主持讨论会。橹子走进人群时，一位长发青年正在慷慨陈词，“西西的离去翻开了中国诗坛最悲痛的一页，如果诗歌意味着死亡，诗人还活着干什么？有很多人宣扬爱与死亡是永恒的主题，但真正懂得死亡意识的有多少人呢？能真正面对死亡本身的又有多少？西西的自戕意味着诗歌精神的被搁置，甚至没落。”会场响起热烈的掌声。随后几位成员都发表了各自的想法。诗人望望橹子，橹子点头示意。“这位是我们尊贵的朋友及兄弟橹子，是诗歌圈子外的人，很多东西却与我们息息相通，我们正希望倾听诗歌圈子外的人的看法吗？现在，请他讲几句。”
“西西去了他愿去的地方，他有福了。他去了，像去一个遥远的地方，我们怀念他像怀念一位远方的兄弟。诗人的死等于诗人的再生！西西不朽！”橹子满含泪水地说完这些话，不朽的是什么呢？他内心永恒的冲动与激情，导致了诗歌的再生与复兴。橹子燃烧着火一样的热情，即使天空飘下大雨，这旺盛的火永远不会熄灭。而灵魂底层的火种被表层水一样的功利湮没，这是怎样的悲哀。

ke_ke_lingmeng

小说，有时间再读了。

星星小倩

看到了4：）

是橹子的人生之路，还是老人所指的天堂之路，这两者之间定有相交叉的时候。

青涩的感情，踌躇的追求，生活总是在这般那般的无奈中前行，又在黑暗时露出希望。

我在想这橹子的身上，是否也有北溟版版你的影子呢，呵呵~

你说这是你的抽屉之作，是你年轻时候的作品，有许多不成熟的地方，

我倒觉得若有不成熟的地方，恰是好的。因为这样的文章更可以代表青春嘛：）

若说建议，我感到第一篇章结尾部分，再如第四篇章，

“橹子”（第三人称）与“我”（第一人称）之间的人称转换不是很自然。

从小说来看是短篇，但与平时心情的文章较之算是长文了。

长长的文章若是放在一起比较容易造成视觉疲劳，

建议下一次在发帖的时候，空出自然段前的两格，两个自然段之间再空一行，

这样读起来可能会更舒服些*＾－＾*

北溟

谢谢！问好！

北溟

谢谢小倩的关注与建议！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