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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辈子我们没有像相约的那样牵手,我一定会后悔的;但是如果我们牵手了,我就一定会珍惜。因为我们都渴望着彼此的爱,我们深信相爱着的人会得到幸福;因为我们可以为了爱守侯一生,宁愿执著地和一个人共同哭泣和欢笑,在冬天里深情拥抱、取暖,并以此为生命的无限荣耀。
——算是题记
◆说到爱
如果我能够,我要写下一些悲凉。为鲁迅先生,为先生的爱;也为许广平,为了朱安。
面对一个备受尊崇的人,我喜欢绕过他的崇高,到他的背后去。无论什么样的人,内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一些难言的隐痛,而那些隐藏的,才是真实的,可以触摸的。鲁迅先生也是这样。
一直喜欢着鲁迅的文字,感受先生的忧思、感受他对可憎可怜人群的彻肤之痛。我不想说先生是一个旗手、一个战士或者革命者,在我的心目中,他是一个纯粹的人,一个博爱的人,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我不喜欢用所谓崇高的旗帜来雕饰一个思想者的生活,而我现在想写的就是先生的另一面,关于他的情感,或者婚姻。
很多时候,过往的情感是一块疤,长在记忆的角落里,不经意间揭开了,往往会鲜血淋淋,被一阵又一阵的风刺痛。爱,或许应该是轻松的,恬然的,但是说到爱,我们都变得无比的凝重和无措。每日每夜,我们在一个相同的梦里溢着泪光,喃喃地呼喊着一个遥远的名字。
因为我们已经失去了;
因为我们还在渴望着——
■风子是我的爱
鲁迅先生一生中真正的爱情体验是许广平给他带来的。说到鲁迅的情感生活,人们想到的就是许广平,这几乎是一种必然和理所应当。是的,对于他们的爱情,毋庸置疑,我们都把它作为一种美谈,一种对封建婚姻作出抗争的模范。因为爱情的归宿是婚姻,婚姻是每个人(正常情况下)都要经历的,那么它就是世俗的。如果用世俗的眼光来看,“鲁迅跟许广平的结合存在着诸多障碍:论年龄,双方相差十八岁之多;论外貌,鲁迅身材矮小,并无特殊魅力;论金钱,鲁迅不但家庭负担沉重,而且因购置北京西三条21号寓所而债务在身;论地位,鲁迅固然在文坛享有盛誉,但当时却因支持进步学生运动而被北洋政府教育部免去职务,甚至面临被通缉的危险。最大的障碍,还是鲁迅有着一位形式上的太太。”以鲁迅的人格,他是不会休妻的,按照当地的旧习,女子被休会受到人们的歧视,可能一生青灯相照。鲁迅宁愿陪做一世牺牲,也不会伤害无爱的,却也无辜的女子。
然而,许广平是大胆的,勇敢的,可能是感同身受,也可能是志趣的相投,她果敢地向鲁迅献出了纯真的爱情。许广平刚生下三天,就被酩酊大醉的父亲“碰杯为婚”许配给恶少子弟,后来逃婚离家,北上求学。为了解除时代的苦闷,探讨中国女子教育的前途,她主动给鲁迅写出了第一封信。这开始以后,他们在斗争中相互支持,在事业上相互帮助,在生活上相互关怀。他们相爱了。那天,27岁的许广平首先握住鲁迅的手,鲁迅同时也报许广平轻柔而缓缓的紧握。她的脉搏在剧烈跳荡,他的呼吸在逐渐急促;她羞涩的笑,他紧张地说“你战胜了”,然后是热烈的吻。(参阅许广平《风子是我的爱》)
爱是向上的,它能给人更多的灵感。刚写完《孤独者》四天的鲁迅在这之后的第二天,又一气呵成了一篇以婚恋为题材的哲理抒情小说《伤逝》。1927年10月3日,他们在上海开始同居。一种新的生活来到人间,那种毫无女性温馨气息的日子慢慢远去。但是,在他们美好的故事背后,又有多少人知道,还有一个人独守青灯,红颜空老?
■故事背后的女人
这个人就是朱安,一个旧社会里任凭命运摆弄的弱女子,一个嫁鸡随鸡的封建传统女子。她不声不响地蜷缩在封建婚姻的阴影里,最后孤独地死去。
朱安,她没有爱情,或者说她也没有婚姻。虽然他是鲁迅的太太,但是她没有像许广平那样得到鲁迅的爱,她不能够和许广平相提并论,那些她得不到;她得到的,不过是鲁迅不忍心伤害而给予的怜悯罢了。
1906年,日本留学的鲁迅接到母亲的反复催促的电报,终于不情愿地回到中国。其实母亲想让鲁迅回家完婚,鲁迅回答说让姑娘另嫁他人为好。但是母亲却发电报说:母病速回。回家后的第二天,鲁迅和朱安就举行了婚礼。当天晚上鲁迅彻夜未眠,朱安数次小心的说“睡吧。”鲁迅一字不答。接下来的两天里,鲁迅都睡在母亲屋中。第四天,鲁迅和二弟周作人以及几个朋友东渡日本,一去三年。
1909年8月,鲁迅回到中国,在一些学校任教。虽然他此间人在绍兴,但是他很少回家,有意避开朱安,不和她接触。周末回去了,也通宵批改学生的作业、读书和整理古籍等。他甚至沉郁和颓废,不断的抽烟饮酒,近于自暴自弃。后来,应蔡元培的邀请,鲁迅北上,到北平后,经济状况渐渐好了些,他完全有能力把朱安接去的,但是他没有这么想,他独自翻阅黄卷,14年,鲁迅尘积荒凉,一直到与许广平相恋。而朱安则在这样的背景下,背负十多年的青春行走在婚姻的荒漠里,默默无闻。
朱安对鲁迅,甚至包括许广平都没有怨恨之意,但是她的内心深处是痛苦的,因为她是善良的女性。当然,她也是绝望的。岁月老去,鲁迅走到明亮中来了,可是朱安,永远停留在阴暗之中,她只能越来越走到暗影里去,一直到被暗影所吞没,而且不为人知。鲁迅的历史里曾经没有朱安这个人,她成了一个忌讳,被有意删除了。朱安实际上是鲁迅为母亲雇的一个忠实的保姆,为鲁老太太养老奉终的是朱安,如果没有她,谁去替他照料母亲呢?在朱安这件事上,鲁迅是错的.我不同意人们一遇到困苦就指责社会的不公和慨叹个人的渺小。
鲁迅和朱安几乎一直分居,如果说鲁迅寻到了或者是等到了自己的爱情,那么朱安只是一个旁观者,她内心的疼痛,无法说出,没有人知道。祥林嫂一遍又一遍的向人们述说阿毛,说她的悲哀。而朱安,她却没有。她像一匹受伤的母狼,在荒野中舔食自己的伤口,她无法完成自我的救赎,最后孤独的死去。
看到这样一段记载:“鲁迅和周老太太去世后,由于社会动荡,物价飞涨,朱安的生活十分清苦,每天的主食是小米面窝头、菜汤和几样自制的腌菜。即使这样也常常难以保证。朱安的状况传到社会上,各界进步人士纷纷捐资,但朱安始终一分钱也没拿。还有的以赠送她一笔钱的方式,想从她那里取得鲁迅的遗作、墨迹等等,也都被朱安婉言谢绝了。据说这是鲁迅在北京的故居和遗物得以保存的一个重要因素。朱安之所为,意在努力自证她在周家的合法身份,无非就是希望自己百年后,能葬在丈夫墓旁,以免死后做孤魂野鬼。这真是一个低得不能再低的要求了:活着不能伴夫侧,死后与伴亦大安。”朱安悄悄的走了,谁与悲切呢?
■伤逝
我们无法去责怪一段婚姻,或者社会。他们都是无辜的,鲁迅是,朱安更是。情感是如此的脆弱,朱安藏在暗影里,面对伤痕累累的生活无所适从。许广平没介入的时候,鲁迅总是回避她,许广平来了,一切依然没有改变。她还是一个旁观者,一个局外人。生活每天都在进行着,但是她的一切与生活似乎毫不相关。鲁迅也是一个受害者,对朱安,他尽着一种责任和参透着可怜的成分。他错了,但是面对一个自己无法爱的人,又怎么做才算是对的呢?
人生愁恨何能免,
销魂独我情何限?
写到这里,想到通州诗丐的诗句:两脚踏翻尘世路,一肩挑尽古今愁。过去了,许多苦难都过去了,爱,也将有一个明媚的归宿了吧!为了生活的要义,我们何必沉沦在一段过往之中去无尽缅怀呢?只是每思及此,免不得一番唏嘘。
2005年旧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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