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字存档 3』

苏紫烟

继续当搬运工。

苏紫烟

《叶子》
今天风更冷了
叶子茸毛的每一次颤抖都
纤毫毕现
能飞走的都飞走了
比如屋檐下的鸟、纸飞机和
孩子的蜻蜓
还有什么会降落呢
叶子在拼命保持 悬崖勒马的姿态
似乎这样更容易进入
一幅画
更容易染上柔和的橘黄
或者藏青、红、小小的绿
那么，在漫长的守望中
有什么比
相邻而居更安全
有什么是比安静
更适合做的事情

苏紫烟

《莲花府坻纪事》
麦麦醉了
她靠在莲花府坻的石门边
一直以为身在南京
她说：“别动！你们都是纸做的小人儿。”
锦里的冷风顺势灌了个满怀
石板路似乎拉长了许多
和不远处的红灯笼连在一起
仿佛跨两步就能到达
10年前的南京机场
而那一对满面含春的男女
细看，不过是另外的酒客
《新年的时候我们忘了喝酒》
这一天成都在下雨
哪怕没下，也似乎随时拧得出水来
我们剥了许多橙
没心没肺地说傻话
策划着若干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后来天黑下来
直到她走后我才想起
酒还在冰箱里
而预先准备的两个杯子
如同颇有功底的水墨画
埋伏了大量的
留白

苏紫烟

《有些伤》
有些伤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弄的
它只是沉默着，好象根本不痛
它只是流血，
衣角上一点儿，茶杯把上一点儿，
每一点都有棱有角，不容忽略
《一个姑娘在涂睫毛膏》
她一根一根地涂，好象永远没有结束
她手边堆满皱巴巴的纸巾
她没有临时约会，也没有未来在等
她一根根地涂。

苏紫烟

◎广场
广场没有白鸽子
连灰鸽子也没有
黄昏压弯了喷泉
黄昏的舌头舔食人群的饥饿
每条路都伸向困惑
每一只晚归的蚂蚁都走向深邃的洞穴
路人从毛孔里挥发辣味的汗水
他们走向黑色的风
巨大的手臂缠住破烂的衣架
孩子们还没有学会播种
他们坐在忧郁之中
广场的小草坐在微风之中

苏紫烟

◎河流
绿色的河流有绿色的脸颊
绿色的河流做着困惑的梦
它变成自己的河岸和河底
拥有洁白的躯体和大树的根须
它渴望看不见自己
也看不见鱼群酝酿进化：
终有一日它们会长腿、飞跑、大军进发
它们沉睡的时候，腮里发出愤怒的呼吸

苏紫烟

◎遗憾
我的影子在月光下磨亮
亮得像另一个月亮
我的轮廓逐渐模糊
声音也越来越淡
我更容易模仿猫头鹰鸣叫
像蛇一样潜行
还能变成虫子踅伏草丛
或是瀑布下裸体的少女
我终于拥有一百种形态
但没与你相遇

苏紫烟

《缘灭》
再远些我便看不到你肩头的知更鸟
些许的怨，可以藏入暗室
再远些梦也可以模糊掉
记忆可如雾，在晨光来临的一刻
恍惚掉。
《飞花》
请随我，用哀悼的语气
描述那些花
保持面部表情的严肃、沉痛以及
身体的僵硬
这样，花就可以更轻盈
（或者更微不足道）
她们已经不在乎仪容
不在乎把伤痛挂满全身
任你忽略，蔑视
或是无言地转身
《怀春》
在中午，你有修剪整齐的胡须
你的衣衫，在风中烈烈作响
你的眼神是坚毅的
这让我不认识你

苏紫烟

《我的七月》
七月是下着暴雨的房间
碎了一地的是闪电
七月没有什么他妈的艳遇
七月的草丛转头向下，
狂躁如放纵舞会的high点。
象我夜夜穿过孤独的禁区
双耳贯满破灭的噪声

苏紫烟

《七月》
七月不再隐匿，啸叫的声音刺破
云幕。天空是储放愤怒的仓库。
神灵不再安心开会，他们避暑，
把云撕成碎片。揣着一兜的星星聚赌

莫O0o

那帮老不死的，居然在天空聚赌？

苏紫烟

《回忆之渊》
始终，我都在回避深色的东西
当我整夜躺在深色绸缎上
双手像鱼一样下潜
全身长满滑腻的触角
始终，我眷恋潮湿的阴暗处
光线像贞洁一样宝贵
云层上有不懂得快乐的天使
他的眼睛爬出青苔
他创造火炉焚烧纸
他毁灭母亲。
我心里的母亲神态安祥
坐在悬崖下端织布——
她织黑色的布
织梭在织机上沙沙作响
她织出雨水，岩石，小鸟的翅膀
织出迷宫的经纬，
她织出野兽，陷阱，凋落的树枝
那里没有村庄，也没有我
始终，我徘徊在更深的谷底
周围是混沌的体液
敏感的婴儿躺在灵床之上
回忆是幻觉
但我如此怀念住过的村庄

苏紫烟

原帖由 莫O0o 于 2014-10-23 16:51 发表
那帮老不死的，居然在天空聚赌？

苏紫烟

《日常生活》

◎小病初愈
撕一朵云做嘴唇
这样在跨过街道的时候
那些阴影，就会像白鸟一样遮住我
而喋喋不休的小药店老板，
只能把板蓝根卖给过路的工蚁和蜜蜂
我由衷地松了口气
而被解放了的棉被
也因为摆脱了我，正露出前男友脸上那种
礼节性笑容

◎意外
他活在转角处，就那样卑微着
等待一支可以替他画像的笔
他长得就像某些诗里，很恍惚的意象
你的眼光若忧伤，他便忧伤
可是如果，路过的人是我——
一个踩着棉絮行走的家伙
我可什么也不会为他做
他的心就像掩藏在森林落叶中的陷阱
他的手会变成罗网、刺竹，
他将把我列入可供伤害的那一栏
那么现在，在我经过转角的时候
他的忧伤意外击中了我身后的木桩

◎我想去掉一些词
尖刻在这个季节很没必要
回忆也同样。甚至一切名词，
都应该被铲除在这个世界之外
我们居住的地方，会变得轻飘飘的
每个人都如洪水那样失控
如果这便是想像中的自由
我还是宁愿沉到办公室的冗长会议里
安静地睡上一会儿

苏紫烟

◎一定要说吗？

飘荡的叶子落在黑猫的眼睛里
秋天就成了金黄的夜晚
在蜷伏的姿态面前
一切都很安静
还需要说什么呢
说我一直等在你的花园里
用藤萝伪装成葱茏的样子
说我一直在吸收雨水
当你踱步窗边的时候，就洒下几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