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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原创】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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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24 18:2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君子与流氓的区别不在于学识的丰俭,而在于一个“胆”字上。如果一个君子敢于冲破道德舆论的约束,胆敢对法律、法规视而不见,那么,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流氓。
                                                                                       ——题记


屈指一数,离开B城已有三四个年头了,可每每一想到这座城市,心中不免就会泛起一波波的涟漪。
许多年前,我迫于生计,背井离乡,只身来到了B城。凭着自己的实力,在没有片纸文凭的情况下,竟然轻而易举地在那里站住了脚,一驻数载。
对于一个远离家乡的人来说,再累的工作都不可怕,真正最可怕的,就是工作之余那段闲暇的时间!每天下午六点后的晚饭就好像是一顿麻醉餐,只要是吃了,我的大脑就会一片空白,肢体也仿佛成了一种机械的扭动——机械地走出单位的大门、机械地向左转、机械地沿着向东的一条小街机械地走得筋疲力尽……眼里所看到的一切景象,如同看一场索然无味的立体电影,只不过是身临其境罢了。偶尔,漠然的眼里也会流露出一丝瞬间的柔情,那定是看到了一位年轻的妈妈手拉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孩童在街上漫步……就这样,我从进单位的冬天一直机械地重复到第二年的开春。
可能是春天到来的缘故吧,人的大脑也会像树木枝条上的绿芽一样,总会冒出一些新的生机来。
记得那是个春日的下午,我仍在那条死板的街上机械地挪动着,可眼球却在眼眶里有了一丝的转动,就像刚开始解冻的河水,慢慢地开始了流动。我漫无目的地开始打量起这条熟悉而又陌生的小街了。
小街也不算小,一望看不到头,不算繁华但也不失纷杂,有点与这座大城市格格不入。距我们单位最近人流量最大的也就属那一排十四五间的板式门面房了。装饰的风格基本一致,灰蓝色的清水砖墙,虽很简单但却整齐,像是出自一个工匠之手,规模也不大,每个店面也就三十平米左右。我慢慢地走着,一间一间地打量着,倒像哪个工程部的验收员。
就在我走到中间位置的时候,我看到了一种不协调。在两边小百货店的中间却夹着一间很简陋的屋子,既没有醒目的门头,也没有明亮的玻门,两扇漆皮斑驳的红色木门半开着,如果你不走进细看,绝对会误以为是家小理发店或是一座公厕。
其实,它是一间书屋,一间给我今生带来过烦恼、无奈、惆怅和柔情的书屋!
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感到欣慰呢?对于一个漂泊在外而且从小就酷爱读书的游子来说,能看到这样一个书屋我当时的确是欣喜若狂了。
当我迫不及待地跃进书屋的时候,我被门里与门外大相径庭的反差惊住了。书屋里没有丝毫的商业气息,十几排橘黄色的书架,不,确切说应该是书柜,两两背对背地靠着,书架的每一层都装配着好多扇平开的玻璃小门,如果你从玻璃外边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书,必须先打开小门才能拿出来,这是我的惊奇之一;在这些擦拭的一尘不染的书柜里,你绝对找不到一本象外边地摊上那些什么阴阳风水、明星八卦等等等等杂七杂八的书,这也就是我的惊奇之二;最令我惊奇的,就是墙上的那块警示牌,上面清楚地写着:
本店所有书籍只租不卖,敬请读者爱护书本!
因为我见过的只租不卖的书屋还没有这么大,也没有这样干净整齐,而且所要出租的书多数都脏兮兮的,甚至破损不堪。
从以上的种种迹象不难看出,书屋的主人绝对是个视书如命的主儿!
而就在这时,一个沙哑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同时也打断了这个书屋原有的寂寞:
“想看点什么题材的书?”
我一怔,随后循声望去,这才注意到在进门的右侧拐角处,还有一张小小的桌子。一个六十开外的老头正蜷在桌子里边的沙发椅内,那声音就是从那儿传到我的耳朵里的。想必那老头就是这个书屋的主人了。
“我是第一次来你这儿的,还不知道想看点什么呢,先转转吧。”我说。
“那你就看吧,不过第一次租书的人来都是要交25元押金的,租一本书三块钱,租去的书不能超过十五天,并且归还时不能有折痕和污垢,更不能在上边乱涂乱画,否则没收押金,以后再不能来我这儿租借!”老头很流利地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像是早已背诵了上千遍。
我说:“嗯,知道了。”
可心里却有些不悦:哼,什么态度?难怪进来看书的人寥寥无几!好像这个世界就你一个人知道爱书啊?别人都好像跟书有深仇大恨一样?我要是不看在你这里有这么多我喜欢看的书啊,就凭我的年轻气盛,还懒得进来呢,奶奶的!
记得我当时租的第一本书是铁凝的长篇小说《玫瑰门》。
我拿着书走到主人的桌前,掏了28元,顺便办了个租书证。他把那本书从头至尾地翻了一遍,然后登记了书名、我的姓名和租书的具体时间,并在备注栏写上第几页怎样,那会儿,我真想在他的脸上来个五指山,但我还是和颜悦色地忍过去了。
办完手续我正欲转身,那老家伙竟然说出了一句令我肃然起敬的话:
“《玫瑰门》会让你看到铁凝的另一种写作风格,它改变了以往铁凝的那种和谐理想的诗意境界,揭开了生活中还存在着丑陋和血污的一面。”
My God!也不知道开了多长时间的书屋,他竟然都成评论家了!
我这才仔细地端详起这位刚刚还恨之入骨的老头:尽管老头是斜靠在沙发椅上的,我仍然能看出他约有一米七左右的身高来,他的身体有点单薄,头发灰白,窄窄的脸上除了有一双比较犀利的眼睛外,再也没什么让人觉得很特别的地方,脸上的络腮胡并不比皱纹更显沧桑,可能是肠胃功能的紊乱吧,他的面部并没有健康老人的那种气色,反而黑的有些铁青,再加上他一直板着个脸孔,让人看了还真有些不寒而栗。最使我不解的是,自我进得门来,就没看到这老家伙站起过身。
“这里的所有书你全都读过?”我惊叹地问。
“没有。不过内容提要我倒是全都浏览过的。”老头说这话时,眼里还瞬间闪过一丝得意。
我再一次环视了一遍这个书屋,天,别说是读完这些书,就是把这么多书的内容梗概连在一起,也够得上是一本大部头的长篇小说了!我对这个老家伙现在除了赞叹就是佩服,心中再也找不到丝毫的怨恨了。
“这老家伙真厉害!”这是我走出书屋时最后一个发自内心的感慨。
我用了四天的工作之余读完了铁凝的这部反映当代女性内心世界的《玫瑰门》,第五天刚吃完晚饭就又一次径直跨进了那个令人诸多惊奇的书屋。
这次一进门我就直接走到老头的桌前,此时他正趴在桌边吃饭,见我的第一句就是:
“读完了?感觉怎样?”
“嗯,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看到了铁凝的另一种风格,和她的《没有纽扣的红衬衫》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没有纽扣的红衬衫》是铁凝八三年的一部中篇小说,描写了一个少女复杂矛盾的内心世界,在理想与现实的碰撞中,体现了纯真美好的品格。后来不是还把这部小说拍成电影《红衣少女》吗……”
“哎呀爸——,又谈论起您的书了?饭菜都凉了!”就在这时,突然从书架的过道里传来一串嗲声嗲气的女子的责备声,打断了老头的话题。老头连忙说,
“嗯嗯,吃饭吃饭,吃完饭再说。”
说完给我眨了一下眼,露出了一个孩子般天真的微笑,显得很幸福。
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的老头的笑脸。
为了不影响老头的用餐,我就转身走到了书架旁,一边浏览着书目,一边在找寻着那个刚才喊话的女子。
在第二条过道里,我看见一个女子手拿着一把鸡毛掸子弯着腰正在轻掸书柜下面的玻璃。她听到了我的脚步声慌忙直起身子,不好意思地说,
“真对不起,打断您和我爸的谈论了!我爸肠胃本来就很弱,如果吃了凉的饭菜,今晚就别指望能睡个安稳觉了!”说这话时,姑娘一脸的认真。
“哦,对不起,真正道歉的应该是我。”
来B城都快大半年了,我还是第一次在这样的情形下与一个女子正面的交谈,竟然显得有些窘迫和懊悔来。
“好了,不知者不怪。”
可能是姑娘怕我自责起来没完,就微笑着先为我开拓罪过了。
姑娘的牙很白!
薄薄的嘴唇,一看就是个心直口快的女子,齐耳的短发总会让人想起“干练、利落”等这样的词语,眼睛不是很大,但很有神韵,如果不是小巧的鼻子高高地凸起在圆圆的脸中央,那一张白皙的脸可真就成了小学生画笔下的平面人物造型了;姑娘的个子不高,顶多也就一米六零,尽管身材有点丰圆,但仍能突显出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子饱满的青春曲线,其实这姑娘并不很胖,可能是她的身高和脸型使人产生了一种错觉。
姑娘并不漂亮,但却很清纯,纯的甚至有点稚气。
也许我的眼睛在人家姑娘的身上停留的时间长了点吧,那姑娘低下了头,脸上泛起了一朵淡淡的红云,羞涩地走开了。
我这才尴尬地回过神来。
我胡乱地从书柜里取出了一本《史铁生散文集》赶忙拿到老头的面前并掏出这本书的租借费,等待着老头办理还书借书的手续。
那姑娘就站在老头的身旁低着头翻看一本诗集。
不大工夫。老头就办完了手续并且把书递给了我:
“还要聊聊吗?觉得还能跟你说到一块去。”
“今天算了,单位还有点事,下次再聊吧。”说完,没敢再看姑娘一眼,匆匆离开了书屋……
B城的春天,太阳总是暖融融的,就是风有点不知情趣,没日没夜地刮着,所以这里的人们不过“五一”绝大多数是不会在夜间开着窗户的,可那天晚上,我却例外了。
我躺在床上,虽在看史铁生的一篇散文《我的遥远的清平湾》,可心中很毛乱,感觉整个房间都是燥热的,浑身就像着了火。于是我索性起来打开窗户,趴在窗台上数起了天上的星星。
就在这时,隔壁的老王想必是抽烟又没了火,急促地敲着我的房门。
我放他进来,果不其然!
“奶奶的,老这样!”我暗自骂着。
他点燃烟,贪婪地猛吸两口,然后长长地吐了口气,像电影《林则徐》里刚抽了两口的鸦片馆中的瘾君子。
“靠,那样抽烟?都不怕一口气喘不上来啊!”我玩笑地说。不等他开口,我又说了句:
“行了你不用辩解,我的这只打火机姓王了。”
老王貌似感激的样子,诚惶诚恐地赶忙把打火机囊入口袋,卑鄙地说:
“今晚风很大,我怕冷就没出去买。”他还是解释了。继而环视了一下我的房间,立刻就阴阳怪气地嚎了起来:
“哦上帝,你他妈窗户还大开着呢?”
“我热,你管得着吗?”我没好气地说。
“小伙子,来B城大半年了,是不是想老婆了?”他故意压低声音奸笑地问。
“切,我要是想老婆就不会出来,只是……今晚倒是有点想女人哈。”尽管是在与他附和,但也是实话。
“哈哈哈哈,真让我说中了?早说啊,这点破事包在老哥身上。”他骄傲地拍着胸脯对我说。
“好啊,那就把你的香香啊、婷婷啊什么的随便哪一个介绍给我,模样倒无所谓,有设备就成。哈哈……”他老婆叫香婷,我跟他放肆地开着玩笑。
老王其实并不老,只大我两三个月。
叫他老王,是因为当初我来时他向我自报了家门后让我那样称呼他的,他说他很乐意人喊他老王,这样他就能感觉自己像个真爷们。现在我才明白他的作为,因为他在他老婆面前怎么看都像孙子!
老王一看我提及他老婆,马上就爷们了起来:
“切,这年头谁还把老婆放眼里啊!没听人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吗?”
“你怎么不说‘偷不如偷不着’呢?就你那胆儿,也就是个偷不着的主儿。”我有意将他一军。
这回啊,老王还真急了,于是就给我编出了许多他的风流韵事来。嘿,还别说,这小子说起那事,还真他妈头头是道,简直是厚颜无耻!听得我浑身的鸡皮疙瘩。
他说得满嘴白沫,尽管生动的能让任何一个具有男性功能的人裆破裤湿,我还是张口叫困了。
于是我就开始逐客:“趁着你正春意盎然,赶紧回你的房间跟你老婆实弹演习去。不过我可警告你,你若是敢让你老婆哼哼唧唧地影响了我的好梦,就等着法院的传票吧,Get out!”
我把他请出了门,然后关窗上床,因为困极,一夜无梦。
那本散文集很快我就读完了。可一想到还书有可能又会碰到那姑娘,心中不免有些犹豫了。其实我对那姑娘根本就没有任何想法,只是上次的尴尬让人把我误成了色鬼或是不地道,毕竟我们是初次见面啊!
要知道,在我们那个时代,虽然已经不是很守旧了,但也并没有完全开放到没羞没臊,女孩子是允许异性偷看的,但必须是在她们假装不知道的情况下,而且四目不能相碰;不像当今的女孩,恨不能把异性的两个眼珠子抠下来当做胸罩上的珍珠饰品,图的就是个回头率。
或许人家姑娘早忘了那茬,只不过是自己多心而已!
我趴在窗沿上一边想着,一边伸手去折距离窗户很近的白杨树枝条。
也许这几天和煦的阳光使得地温上升得很快吧,枝条上的树芽已膨胀的不再是瘦长的纺锤形,芽顶裂开,嫩绿的叶子卷成小小的喇叭状,似乎在喊:
阳光啊,请再给我一点温暖吧,我就会舒展在春风中向你招手,圆你一个绿色的梦!
经不住书的诱惑,最终我还是走向了那个书屋。
说也奇怪,今天的书屋好像打破了以往的寂静,我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有人在朗诵诗歌: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你单调的歌曲……
    这是舒婷的《致橡树》,朗读的声音很甜美!
    一定是那姑娘!
    我的头都大了。在门口徘徊了一阵,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看我进来,姑娘赶紧放下手中的书,热情地跟我打招呼,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复杂,看来我的心理还是有点问题。我这才发现老头并不在书屋。
    “怎么你爸不在啊?”我问。
    “嗯,上午那会儿感觉不舒服,我送他回家了。”
    “感冒了?”
    “不是,老胃病又犯了。”
    “哦,可能肠胃受凉了。现在虽然春天了,但还是有些微寒,毕竟地气还没有完全上来,再说你爸老是坐着的,难免不脾虚胃寒。你应该鼓励你爸像其他老人一样,养成晨练的习惯啊。”我建议她。
    “唉……,我爸他不是不想锻炼的,是不能啊!”她很无奈地说。
    “不就是个书屋吗?而且也没什么来租书的,迟开一会门也没多大的影响啊。”我有点抱怨地说。
    “你不知道啊大哥,我爸他……”姑娘停顿了片刻,继而又忧郁地说:“我爸他双腿残疾啊!虽然你看他坐在那儿有手有脚的,可那是双假肢啊!”
    “啊?!”我大吃一惊。难怪我从没见过那老头站起过身!
    “怎么会这样?”我自言自语道。
    “不是……装有义肢的人不是照样跟正常人一样能站能走吗?”
    “话是这样说的,可他还患有严重的风湿性关节炎呢!一到冬天,别说是站着走路了,就是坐正身子都疼得直冒汗呢!”她摆出一副痛苦的样子说。
    “难怪我看他是蜷在沙发椅里呢!”我非常同情地说。
    她接着又说:“我爸这辈子就只喜欢读书和收藏书,并且也喜欢把他的书拿出来与喜爱读书的人一起分享,所以才开了这间书屋的。整整一个冬天他都躺在家里,老惦念着他的这些宝贝,刚过完春节就吵着要来书屋,没办法,我只好把他推来了。”
    “哪老这样可能也不行啊?你还要上班呢不是……”
    “我没上班,根本就没工作。”她打断我的话说:“再说我要是工作了,谁来照顾他啊?”
    我疑惑地问:“哪你妈呢?”
    “我妈有心脏病,几年前就去世了,那时我正读高中,她一走,我只好辍了学来照顾我爸。”说到这儿,姑娘的眼里掠过一丝悲伤。
    我不愿再勾起她的伤心事了,于是就岔开话题问:“你很喜欢诗歌吗?刚才进门前我听到你在朗读呢。”
    “让您见笑了!”姑娘不好意思地说,“我喜欢诗歌,特别是林徽因、舒婷和冰心的。”
    “哦,没试着写点吗?”我问。
    “没,我一高中生,能写出什么啊?”
    “这你就不对了,你不是喜欢舒婷的诗吗?可人家舒婷十六岁就到闽西一个落后的山区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了,想想顶多也一高中生啊。”我鼓励她。
    “真的我能写?”她兴奋地问。
    “能!只要你喜欢,没有写不出来的诗啊。更何况你的书屋里还有这么多的良师益友啊,没听人常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能吟。’吗?”我进一步鼓励她。
    “好啊,那我就试试,不过您可得帮着我点。”
    “对诗歌虽然我也是外行,但我很乐意与你共同探讨的。”

    那天下午我们谈了很久,我被她的孝心和求知的欲望所感动,同时也为他们爷俩那杯水车薪的书屋收入而担忧。以后的路还很长,而人们的思想观念又日趋经济化了,还不知这个书屋到底能维持多久?他们以后的生活怎么办?
我夹着新换的书一边朝单位走,一边想着那父女俩的生活困境,心里总也不是滋味。
“嗨嗨嗨嗨,往哪儿撞呢?想什么呢你,跟丢了魂儿似的?!”
不用说,我肯定是撞人了,而且撞的刚好就是老王!
“噢,撞到你了?谁让你不长眼呢?你没看见我正低着头走路吗?还不赶紧道个歉嚷嚷什么?”我强词夺理地说。
“哟呵,撞了我你他妈还有理了?说,整整一个下午跑哪儿鬼混去了?”老王一边盘问一边上下打量着我,当他看我的腋下还夹着一本书时诡秘地小声问:“什么书啊,还藏着掖着的?不会是《玉蒲团》之类的书吧?嘿嘿……”说完一脸淫笑。
“我不跟你斗嘴,今天本人心情差点,不想说话,请让我静会儿好吗,大爷?”说完,我径直朝楼上走去。
老王肯定是一脸的不高兴,管他呢,谁让他跟我是铁哥们呢,他绝对是不会介意我刚才的态度的!
我在房间里来回地走着,总觉得应该做点什么。一连抽了几支烟后,我决定再去趟那个书屋。
姑娘对我又一次的造访有些摸不着头脑,怯怯地问:
“大哥,什么东西落下了?”
我急忙解释:“没有,我就想再来看看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好,竟然有些语无伦次:“那什么,我这有点钱给你,你拿去给你爸买点营养品吧,别嫌少,只是点心意。”说话的同时,我从兜里掏出了五十块钱放到姑娘的桌上。
“啊?不行不行,我不能要您的钱!”姑娘有些惊慌失措了,连连摆着手说。
“我没别的意思,你爸真不容易,就凭他跟我都喜欢书这一点,你都应该收下的,更何况我还想跟他好好聊聊天呢!”我极力地说服姑娘收下那钱。
我知道,要想真心实意地去帮助一个人,你最好不要过多地说明为什么,否则,不但适得其反,还有可能在善意的情况下伤了对方的自尊心!
“大哥,您的心意我替我爸收下了,我也很高兴能遇到您这样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可这钱我真的不能收的!您别看我们这个书屋不景气,说实话,我爸当初开这个书屋时就没想到过要用它挣钱的,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能让更多喜欢读书的人来分享他半生收藏的这些宝贝。”
“哦?”我越听越糊涂了。
“可是……,你不是没有上班,你爸当然更不能去工作了,并且家里就你们父女俩,生活还有什么着落啊?你还说不指望书屋?”我一口气说完了我的所有疑虑。
“我说的是真的啊,大哥。我真没骗您!”她说这话时,眼里真的没有一丝游弋。接着她又长叹了口气说:
“好吧,看来我不说您还是不肯相信的!”
于是,她就给我讲起了她的父亲——
她爸爸解放前出生于一个书香门第,爸爸的爷爷在清朝末年就在翰林院任职,到他爷爷那辈,也就是“辛亥革命”前后,由于兵荒马乱,社会动荡不安,为了能有一个宁静的生活环境,不得已从城里搬到了郊外的乡村居住,并且开设了一所学堂聊以慰藉;到了姑娘她爷爷这辈,虽然家庭状况趋于衰落,可凭着祖先留下的基业,在学堂做一名教书的先生,生活还算是丰衣足食。
因为她爸是几世单传的独苗,所以她爷爷对她爸自打会咿呀学步起就严格要求了,唯恐儿子长大后平庸无能,完成不了光宗耀祖的大任。
1949年新中国成立了,那时她爸刚满十岁,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爷爷的希望也在“打土豪分田地”的一片口号声中破灭了,随即而来的“地富反坏右”的帽子也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他们家的宅顶上。家里除了祖先留下来的万卷书籍和一所空空的院落外,什么都没有了。
更可悲的是“文革”一开始,将近而立之年的她爸因为成分的问题,仍然孑然一身。那时的他已经是一名建筑工人了。
可能是想站在无产阶级立场的一边吧?她爸爸毅然决然地与她爷爷划清了界限,并且毫不犹豫地向革命红卫兵举报了他家的藏书之处。
就在革命小将们把那些“四旧”逐一翻出并堆在他家的院落当中付之一炬的时候,她爷爷的魂魄也随着那一股浓烟在院子的上空打了个卷,随风而去;一个月后,她的奶奶也在悲愤中撒手人寰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啊!她爸爸终于洗去污垢,成了一名真正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也得到了她妈妈的垂青,并于一九六八年年底“革命战士一条心,志同道合结连理”了。
公元1976年7月28日北京时间3时42分53.8秒,又一场空前的浩劫降临到新中国的大地之上——地处华北平原的唐山,仅仅在23秒之内,一座拥有百万人口的工业城市被夷为平地 。
巨大的灾难并没有使得国人趴下,党中央率先号召全国人民团结起来抗震救灾,重建一个新唐山。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这也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作为一名建筑工人,老头义不容辞地奔赴了抗震救灾的前线。在一次拆除危房的工程中,不幸,被一块坠落的楼板砸断了双腿,落下了终身残疾……
尽管享受着国家的特殊待遇并被免费安装了一双假肢,但老头仍然是极度地沮丧,要不是原定于天,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能与他今生父女,他恐怕连重新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八十年代初,国家的政策有了新的突破,老头的父亲也被平反昭雪,由于他们家的老宅院已被国家占用,政府就给老头圈定了一块空地和一笔数目可观的钱作为补偿。因为老头早已有了自己的家,所以那片空地就一直闲置着。
当改革的春风吹遍祖国大江南北的时候,老头在吃准了国家政策的情况下,第一个把那片空地沿着砂石路边盖起了一排十五间的板式门面房。这些门面房盖起之后,许多人都暗自嘲笑他:这个地方集不集镇不镇的,一天到晚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鬼才来租啊?就那还嫌自己的地不够长,竟然花钱再买一节续上,脑子真是被水淹了!
可是到了第二年,那些说老头的人才知道他们当初是多么地愚蠢啊!
城市扩大了。首先变化的就是那条砂石路加宽并被铺成了柏油路面,接踵而来的就是这样那样的厂房仿佛在一夜之间从天空飘落了下来。
就在这年的冬天,老头的那些门面房除了给自己留得那间外,全部被抢租一空。再往后啊,被租去的那些门面房的红色木门也都被店主们逐一更换成了明亮的铝合金玻门,唯有老头自己的那间,至今仍保留着原有的红色木门。
那时老头已年过半百。每次闲下来的时候,他总会想起自己年轻时的那些荒唐事,从内心悔恨自己害死了双亲。想起这些,总是一个人独坐在无人的地方默默地擦拭着眼泪——如果真能是自己的父母复活过来,他宁愿跟随自己的父母被人在脖子上挂块大木牌游街示众……
可是,一切都晚了!老头的心里就有了这个总也摆脱不掉的阴影。
于是他不惜花掉所有的钱往返城里买很多的书,以弥补自己的不孝。并且,把所买来的这些书没有一本作为商品去出售,只供自己和喜欢读书的人来看。
姑娘讲到这了,顿了一会儿,接着说:
“我爸他把这些书看得比命都重要,他请木匠来用上好的木料打出一件件漂亮的书架;害怕尘灰落到了书上,就给书架的每一层都装上了一扇扇的玻璃小门。这个书屋弄好后,他就很少回家,甚至连吃饭都是我妈送来的。可能是长期坐着看书的缘故吧,他才患上了风湿性的关节炎。”
姑娘的话讲完了,可我竟不知道从何说起,在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我对姑娘说:
“不早了,你该锁门回家了?你爸可能都已经为你着急了。”


出门回单位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街上的灯光有些微弱,一个个行人的脸上透着难以名状的灰黄,是啊,不同的环境可以使得一个人变得美丽,也可以使一个人变得更加丑陋!
一连几天,我都是下了班就钻进自己的房间里一门心思地看新租来的书,偶尔,老王也像爬在玻璃窗外的一只苍蝇,伺机溜进来嗡嗡一阵,但还是让我以最快的速度轰了出去。
很快,又到了该更换新书的时候。这一次来到书屋时,老头也已坐在他那把沙发椅里了,只是精神状态比前阵子稍差了点。
看我进来,父女二人停止了谈话,姑娘也变得高兴了起来,急忙为我搬来了椅子让我坐下。还不等我开口,老头就先说话了:
“您的事小芸已经给我说了,谢谢您对我的关心!”
说这话的时候,老头的眼里倏地闪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了起来。
从老头的嘴里,我知道了那姑娘名叫小芸。我跟老头客气地寒暄了一阵后,小芸就走到我的面前,手里拿着个小本儿,有点羞怯地说:
“大哥,我试着写了首诗,您帮我看看?”
我赶忙接了过来,她又说道:“顺便帮我拟个题目,我不知道怎样的题目能恰当点。”说话时,一脸的虔诚。
还别说,虽然是第一次写诗,并且是短短的几句,但还是能看出她所要表达的思想。我不禁朗读了起来——
          小鸟眷恋蓝天,
          是因为天空的旷远;
          树根渗入土壤,
          是因为那儿有滋养她们的源泉。
     
          哦妈妈,请给我一双飞翔的翅膀,
          我要带着梦想去寻找自由的天堂——
          累了,我在树干上休憩;
          渴了,饮一捧山泉让我的喉咙清爽。
         
          我要唱着儿时的歌谣在蓝天上飞翔,
          沿着夸父的足迹,
          去追赶赤热的太阳。
“写得真不错!”我赞许着,老头也连声赞美着自己的女儿,不过眼圈却有点潮红。
我明白老头此刻对女儿的歉疚之情,于是就赶紧岔开话题问小芸:
“当初你想拟成什么题目呢?”
“我想叫‘梦想’,”小云说:“可总感觉有些不妥。”
“说说哪儿不妥啊?”我顺着她的思路问。
“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白天所想的大都是理论上可以实现的事情,可我这根本就无法实现啊,人怎会长上翅膀呢?”
“呵呵,”这姑娘真可爱,我思忖着继而提示她:“也就是说这首诗只不过是你精神上的一种向往!现在该知道应拟成什么题目了吧?”
小芸很聪明,马上就心领神会:
“好,就叫‘向往’?”
我说:“我感觉‘向往’比较贴切些。”
“我也觉得‘向往’很恰当!”老头忍不住也插了句。
我回过头对老头说:“这首诗尽管很短,但却把追求自由、向往美好生活的一颗纯真的心跃然纸上了。看来,您女儿的确具有写诗的天赋呢!”
“嗯,我也觉得。”老头自豪地说。
“小芸,你以后就好好写吧,我们家这么多书,说不定还真能成就一个女汪国真呢。”老头有点兴高采烈了,接着又说:
“不懂的地方就请教你这位大哥,我看他也是个热心肠,并且也很爱好文学。”说完,又转过头向我:“以后就麻烦您了!”
我说:“我对诗歌也是外行,不过我很乐意跟小芸相互学习。”
听了这话,老头很高兴地对我说:
“您以后就别客气了,到我这儿来想看什么书尽管随便拿,也没必要付费了。”
“那不太好吧?我总得给个折旧费吧。”我说。
“见外了不是,以后不许提这事了,再提我跟你急!”老头说着睁大了眼睛,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我看老头是真心,况且小芸也在旁边为她爸呐喊助威,我也就不再客气了。
从那时起,小芸每写一首诗,我都会很认真的逐字逐句地去推敲,以我最大的能力帮她尽量改的好一点。在这期间,我也读了不少书,认识了后来被人们认为很时髦的弗洛伊德、萨特、卡夫卡等等;小芸的诗也写得越来越成熟,我跟她父女俩也越来越亲近了。

时间就像一本书,如果书里的内容很精彩,那么一页一页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悄然翻了过去。
尽管五月的风仍拴着春末的雨脚,但白天已没了一丝的寒意。整个世界在一片潮涌的绿海之中,到处都能随风荡起一朵朵姹紫嫣红的浪花来。
我仍然隔三差五地去书屋更换着新的读物;仍会跟老头谈论着读书后的心得;仍然不厌其烦地和小芸探讨着诗歌的写法。
那天下午,我正在屋子里读一本刚拿来的书,老王推门而入,鬼祟地伏在我的耳边小声说:“别看书了,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比看书精彩百倍。”
“哦,你还有好玩的地方啊?不陪你老婆大人了?”我故作惊讶地问。
“老婆今晚加班,再说我看你一个人老是钻在屋子里怪可怜的,才想着舍身陪你去散散心。”说完,摆出一副救世主的模样。
“哈,老婆在时就不可怜我了?分明重色轻友嘛!奶奶的,不去。”我佯装生气地说。
“走吧,就当是您老人家陪我散心还不行啊?”说着就拉起我的胳膊往外拽。我感觉老闷在屋里也不是个事,于是就欣然答应了。
初夏的街景还真不错,再加上昨晚一场柔雨的洗礼,更显清新怡人。午后的阳光洒在行人的脸上,毛茸茸的,即便在街角的背阴处,也能感觉到痒痒的温暖。
此时的街头已不再是盔甲的世界了,人们甩掉了厚重的冬衣,个个都显出一种自然的生命活力,女人们尤甚。
当年女娲娘娘造人的时候,也许因为自己本身就是女人的缘故吧,就偏心眼地把优美的曲线全用在了女性的身上,再赋予她们会用漂亮的服饰装扮自己的天性,就又给这个世界增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老王已不再跟我说话了,两只眼睛目不暇接地忙活在每一个从我们身边经过的女人身上。如果是稍有点姿色的女性经过,他总会用那双贪婪的眼睛长时间地行“注目礼”,甚至恨不能剥光身上所有的衣服一口吞下。
“嗨,傻了?!看什么呢?眼睛直勾勾地。”我捅了他一下,打趣地问,他这才回过神来。接着我又问:“你说的那地方在哪呢?还要走多久啊?”
“呵,路漫漫兮远着呢,我正上下而求索!”
“哈哈,你他妈也忒不要脸了,党和人民培养你上大学,你倒会学以致用了?你就上下求索吧,别让人家姑娘啐你时溅我一脸。”我笑骂着:“奶奶的,老婆天天围着你转,你他妈还这样‘花心怒放’啊!”
“老婆是青山,青山依旧在,也爱夕阳红啊!”他还来劲了,“男人都他妈一个德行,也包括你!”他一边发着感慨,一边仍瞅着夕阳下那些从身边经过的红花绿枝们。
说心里话,我也是不时地窥视者她们,只不过没有老王那样明目张胆地看,听到老王的一番感言,竟然觉得我比他更有些卑鄙了。
老王带着我拐进一个小巷子里,我不解地问:“就这啊?要景没景要树没树的,而且还挺阴暗的,有什么好玩的?”
“快到了,你着什么急啊!”
我也懒得再问他了,看他还能来把我领到天边,奶奶的,还给我卖乖!大约走了五分钟的路程,我们来到巷子的最深处,这是一个死胡同。
我刚要冲老王发火,就见他用手一指我的旁边,然后轻声说:“就这儿!”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紧掩的大门上用毛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黑墨字——录像厅。
“这就是你说的好玩的地方?”我问。
“是啊,不好吗?有武打有枪战的,多刺激啊!”老王极力解释,生怕我不进去。
我一听说有武打片,马上来了精神,赶忙说:“哪还磨蹭?进啊!”
于是,老王就敲响了大门。
开门的是个小伙子,年龄在二十六、七左右,还挺热情的。他好像跟老王很熟识,领着我们一边走一边跟老王说着话:“好些日子不见你了,还挺忙啊?这阵子来了好多新片,都很刺激的。”
他俩说着话,我却在环顾四周。很明显这是一个私人住宅,院子还挺大的,中间是条通往中厅的水泥路,左右两侧各是一个小花坛,挺幽静。所谓的录像厅就是这个中厅吧?我想着。
果然,我们刚踏上门口的台阶,就能隐约听到从黑色人造革的门帘缝中溜出来周星驰那种尖沙的特有怪叫声,好像正在播放他主演的《苏乞儿》。
我也顾不上老王是怎样办理入场手续的,就径直钻了进去。进来才发现,录像厅里黑压压一片人,约有三十多个,男女都有,情侣们居多。
我找了个空位子坐下,此时,已演到了苏乞儿颓废地躺在一棵大树下,丐帮帮主洪七正给他梦中传授“降龙十八掌”秘笈呢。
周星驰那精湛而夸张的演艺以及幽默诙谐的语言技巧,不一会儿就吸引了我。
我也不知道老王是什么时候坐到我身边的,当他用胳膊捅我并递上一根烟的时候我才晓得。
“大庭广众之下抽烟不太好吧?”尽管我早就闻到了很浓的烟味,但还是顾全大局地说了句言不由衷的话。
“没事,抽吧。这场合……”老王说着就自顾自地点燃了一根,然后下巴微微一翘说:“你没看见前边那个女的,不也正在腾云驾雾吗?”
我一看,也是。于是我也点着了烟抽起来。
不久,《苏乞儿》播放完了,还不等人们喘口气儿,老板又更换了一张硬碟。
这次是狄龙、周润发、张国荣主演的《英雄本色》,我当然又很快地投入到了剧情里。
正当我与“小马哥”酣战于饭店走廊的时候,也不知谁一个嚏喷使得我无意间瞥了一下老王,我这才发现他老人家早就跟周公会晤去了。
我把他摇醒,说:“你也真出息哈!这么精彩的片子都能睡?”
老王可能连眼睛都没睁开,说了句:“这片子我看过,你看你的,让我眯会儿。”
我看他真像是困了,就说:“要不咱回吧?你这样陪我我还不想欠你人情呢。”
老王还是不让我管他。我知道这家伙是头犟驴,于是就任他尔东西去了。
因为剧情太吸引人,三分之二的人什么时候走的我竟毫无觉察到。当第二部剧情快到尾声的时候,我打了一个哈气,顺便看了一下时间,快凌晨一点了!
还没等我叫醒老王,那小子竟然自动睁开了眼睛,像是提前定好了闹钟一样。我于是对他说:“回吧,不早了!我也困得不行了。”
“我靠,你他妈真不够哥们,刚才你看的时候我还不是在陪你?再说了,我买的是通宵票,你对不住我总得对得起人民币吧?”他一边抱怨一边掏出烟说:“来,抽根烟提下神儿。陪我再看会儿。”
听他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自己太自私,于是就不再喊着回去了。
就在这时,新片又开始播放了。
不是《英雄本色》第三部,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些不堪入目的赤身男女媾和的镜头!
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尽管没人看得见,我发烫的耳根却已经告诉了我。我不敢看屏幕,但还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热血一下子从脚心直冲到头顶,整个身体像要爆炸了似的,坐着难受,站着更不自在。
我小声骂着老王:“老王啊老王,你个狗日的,你这不是坑我吗?明知道我现在跟单身汉没什么两样,还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来看这种片子!”
再看老王这家伙捂着个大嘴笑个不停,笑够了,才压低了声音对我说:“我就是想让你来开开眼界的,改变一下你的臭思想,别老是闷在屋里装得跟他妈正人君子一样。什么是现代人真正的业余生活?就是这!”
说着,眼睛朝前瞅了会儿,随即又说:“呶,你看前面座位上不是还有女的在看吗?就你个大老爷们还他妈唠唠叨叨的。”
“啊,真的!女的也爱看这个?”我惊讶地问。
“切,什么叫爱看?女人也是人啊!要知道,男人想了解女人的同时,女人照样也想了解男人,只是女人天性胆小怕羞,所以,在你的眼里女人都是很矜持的!”
“哈哈哈哈哈,你他妈真行啊!看黄带子都看成哲学家了?”我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第二天是周末,我昏睡了一天。下午醒来的时候,脑子还是胀胀的,随便弄了些吃的,就又抱起了书本。
可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来看书,满脑子全是昨晚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于是我索性扔下了书,带上门出去了。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悠着,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来,掐指一算,我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和家里通话了。以前啊,总是每月和家里通一次话,这次怎么就拖延了?
我赶忙就近找到一家话吧,匆匆拨通了那串再也熟悉不过的似风筝线般的阿拉伯数字。
不一会儿,电话的那头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喂,谁呀?”
“是我!”我回答。
“你是谁啊?”老婆装作没听出来地问。
“呵呵,是我啊,你装什么蒜呢?”我嬉皮笑脸地说。
“你?你不是到火星上去了吗?怎么……火星上也装上电话了?”她还在生我的气。
我赶快解释道:“那啥最近不是挺忙吗?其实我早就想你们了,只是抽不出时间来问候。”
靠,我他妈也忒厚颜无耻了,说谎话都不带脸红的!
“忙?忙就别打电话啊,大丈夫要以事业为重,人家大禹治水不是三次经过家门还不入呢。”她继续挖苦着我。
这时,从电话的那端传来了一个稚气的声音:“妈妈,你跟谁说话呢?”
一听,就知道是我那三岁的女儿丁丁。我马上请求老婆:“让女儿跟我说会话行吗?”
老婆一边把听筒给女儿,一边对她说:“妈妈正在跟一个大坏蛋说话呢。”
“喂,你是谁呀?”女儿拿起电话就问。
“丁丁,我是爸爸啊。你今天没去幼儿园吗?”
“没去,今天是礼拜天啊,真笨!”丁丁回答。
“妈妈你骗我,不是大坏蛋,是我爸爸啊!”女儿在那边对她妈妈说,又回过头来和我说话:“爸爸,妈妈说你是大坏蛋,妈妈才是大坏蛋呢!”女儿向我告着状。继而又问:“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丁丁想爸爸了!”
“爸爸也想丁丁!”我疼爱地说。
“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是爸爸接呢,还买了很多好玩的和好吃的,雯雯有一只小浣熊,可漂亮了!丁丁没有,丁丁也想要;爸爸你快回来给丁丁买一只吧,丁丁学了很多好听的歌想给爸爸唱,还要给爸爸跳舞……”女儿给我说这她的心事的同时,我听到了老婆在一旁嘤嘤地啜泣,听得我差点老泪横流……
经过一个多小时撕心裂肺的嘘寒问暖,我终于放下了手中沉重的电话。
回到单位,我的心里真不是个滋味,总觉得对不起她们娘俩——因为我的漂泊使得一个家庭也沉浮于风浪之中了。我似乎明白了一个道理:
一个家庭的温暖与否,并不在于它的经济能丰厚多少,就跟阳光的温暖不在于自己有黄金的质地一样,而在于相互拥有的“完整”二字上!

也许是温暖的太阳使得自然界的一切生命苏醒了过来;亦或是老王的谬论强奸了我的思想;要么就是那天的录像淫秽了我的身体,正所谓“遥远的温柔解不了近愁”,这几天我真像一只狂奔的犀牛,浑身充满了莫名的躁动。
我没了一点看书的心思,我甚至都开始怀疑书中所提到的“柳下惠坐怀不乱”的真实性——柳下惠到底是不是一个男人?更甚的是,我竟然在心里卑鄙地给书屋小芸策划了一场可怕的灾难。(未完待续)
 楼主| 发表于 2014-10-24 18:33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是我N年前曾经构思的一部小说,当时,正值年根,单位事情太多再加上忙于很多应酬,于是没有完成,这一搁置啊,就再也没了兴趣。
今天偶尔乱翻,刚好翻到了这段未完成的文字,一激动就贴上来了,看能否还会唤回曾经的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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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24 21:14 | 显示全部楼层
今天手机看了一半,没流量了。
现在补看完毕。
有点传奇的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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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25 15:23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么长,回去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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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25 18:35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盆栽菩提 于 2014-10-24 21:14 发表
今天手机看了一半,没流量了。
现在补看完毕。
有点传奇的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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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25 18:35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ke_ke_lingmeng 于 2014-10-25 15:23 发表
这么长,回去再看了

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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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25 20:17 | 显示全部楼层
转悠一下哈,看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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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26 13:09 | 显示全部楼层
君子与流氓的区别不在于学识的丰俭,而在于一个“胆”字上。如果一个君子敢于冲破道德舆论的约束,胆敢对法律、法规视而不见,那么,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流氓。

看到之个题记,我想把君子与流氓的位置倒置一下:

流氓与君子的区别不在于学识的丰俭,而在于一个“胆”字上。如果一个流氓敢于冲破道德舆论的约束,胆敢对法律、法规视而不见,那么,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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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26 13:18 | 显示全部楼层
尽管老头是斜靠在沙发椅上的

你说到靠在沙发椅上的老头,我脑子里突然就冒出阳光光大叔那张形象照来
MY  G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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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26 14:01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到这里还算是中规中矩吧,俺估计你续不下去了(直觉),不妨另起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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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27 11:40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哑榴 于 2014-10-25 20:17 发表
转悠一下哈,看看神

问好哑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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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27 11:41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ke_ke_lingmeng 于 2014-10-26 13:09 发表
君子与流氓的区别不在于学识的丰俭,而在于一个“胆”字上。如果一个君子敢于冲破道德舆论的约束,胆敢对法律、法规视而不见,那么,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流氓。

看到之个题记,我想把君子与流氓的位置倒置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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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27 11:41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ke_ke_lingmeng 于 2014-10-26 13:18 发表
尽管老头是斜靠在沙发椅上的

你说到靠在沙发椅上的老头,我脑子里突然就冒出阳光光大叔那张形象照来
MY  GOD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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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27 11:43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ke_ke_lingmeng 于 2014-10-26 14:01 发表
看到这里还算是中规中矩吧,俺估计你续不下去了(直觉),不妨另起一篇

若是当初,必定行的。
现在的确没这个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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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27 20:19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囫囵食神 于 2014-10-27 11:43 发表

若是当初,必定行的。
现在的确没这个心思了。

你起个新的,俺们接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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