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字存档 5』

苏紫烟

有点拉肚子啊，随便发点贴子刷经验

苏紫烟

《泡沫》
再向南走，离炊烟越来越远，
他抖抖衣襟，脚踝上的萧索落下来，开成一朵草莓。
山就在那，许多年前伫立的模样，
丝毫不因为站在秋天就格外端庄。
城市里的石块们丢出心脏
它们曾经是大山是孩子，如今认贼为父
活得过于逍遥。
不必深究了。一个孤独的背影
不见得比快乐更可耻。
在老去的过程中，他割舍下的脸孔
有正派的阴影。另一种死亡方式是活着，
如同金鱼以树叶的形态，在某户人家的门厅里
做着改变风水的善事。
草莓是酸涩的，不会有人剖析其内部的纹理
有多符合丝丝入扣的痛感，
他把脚从泥淖里拔出来时，留下了一些麻木
那是今晨妻子的唠叨，和剃须时
没洗净的泡沫。

苏紫烟

《傇媶》
这是一场漫不经心的哭泣
在心底
用一千个剧本
写皮鞋、草帽与分离
这是一场默剧和看向天空的白色眼珠。
如果还有天空、
远方、香樟树、白桦林、
小狗及更多省略
会发出叮呤呤的声响么？
当叩击你的唇，你的寂寞和你，
会有翅膀、拥抱和好看的词语
如烟花四溢，肢体消散
如我悼念的句子就此醉死于浮夸的都市
到底丢掉了谁？每年此刻
总是病刀蚀骨
渴望在某个夜里尽情嚎啕
拼尽兵荒马乱和最后一条香烟
放弃暗示，放弃表达，放弃爱，
放弃光明、贞洁
和思考的颅骨。
留一串项链，象冗长的排比横行在马路中央
这或许才叫想念，
想把你初生的软发拥入胸口，想在
没有酒精的日子里认真说声抱歉
想把一生的温柔都结束在大排档的喧嚣之下
虚无以外，实在是无力探索。

苏紫烟

《梦境》1
也许吧，世界是可以美的，美如
洁白的玉石，在起初之前，
母神尚在安睡的时候
——我总是如此割裂地看着
那具日渐削瘦的躯体
被小虫持续啃食。
什么都是不完整的。诸如我现在的愤怒、
愤怒、愤怒和无法愤怒。
在每个愤怒的空隙中，被剪辑掉的时间
裹挟着遗忘与质问，象一杯茶
忽然冷掉，象你突然说，“我走了。”
奇怪的是，最近的三十年反而在画板上
显得格外清晰。我不能说什么，
但我就是知道，这一大段
时间，就在黑色麻料的后面，
它不是镜子，不是任何物质，
若说它就是这一大片的黑，似乎也是可以的。
我想向你解释它的存在，从未这样严肃过。
严肃得如同冬日催生的寒风，凛冽且具体。
只是，我无法从画板上拈出一根线条，告诉你
这是三分之一的青春。也无法指着某一点说：
“那一刻，我绝望极了。”
那一刻，我绝望极了。
我无法拼凑出母神的样子。在一整片黑色之中，
我试图用星与火点亮她的耳朵，我知道
她的唇只会吐出阳光，她行走的每一步都是创造。
我能听见嗒嗒的声音，象12楼里的高跟鞋，
走进我的梦境。
所有的转机都在这里，悬崖边盛放的
雎鸠，天空中布满了玻璃。

苏紫烟

《梦境》2
你更忧伤了，在碎裂以前。
你在尽力张望，似乎还有谁会来。
你把头骨和趾甲摆放在风筝的旁边
这样会轻起来，抽离水和故乡。
并没有船，此刻人世一切如常
喧嚣与矛盾，在风的表层形成颗粒。
天平明显有些倾斜，你把鞋子放了上去，
动作模仿离家时父亲所做的一切。
你捂着胸口，象捂着随时可能奔腾的马
而大雨渐渐偃旗息鼓，情人的安慰一朵朵
消散在水塘中，与泥石混为一潭。
你闭上眼，开始感觉丝线的缝合。
冷静。预示着崩溃即将来临。
如果有人经过，从你头顶淋下一碗酒，
你就会化了。你不是雪，不需要火的挽救，
你不是火，不需要风的怂恿。你不是风，
你死后不会找到梦里的姑娘。

苏紫烟

梦境3（兼赠坟头）
在这样一个夜里，幽蓝与白雪
取代了河流的走向。你和你的影子
奋力争吵。关于最后一张底牌，
我们只能听从时钟的安排。
你向内观望，重新为骨头排序，
在喧哗的大街上突然回到故乡。
你羡慕一只濒死的鸟儿，你说，
当死亡突如其来，它还能再干一票。
所以酒还是必须的。即便
肢体已经开始反对，所有的呓语
借由星空表达。你拒绝童话，拒绝
到临近的城市还一顿饭，拒绝玩笑式
的父辈话题，拒绝承认一颗敏感的心灵已经
足够现实——仅仅足够到一蔬一饭
衣暖睡安。只是，
我们无法在梦境中讨论安宁，就象不与鬼魅
讨论游荡。墙面越来越白，白如不可抵赖的
欠条，写下的越多，记得的就越少。
直到梦被打断，你也依然是远的，
远远地发出质疑，远远地生着闷气，
远远地推敲着命运与自己的关系，
你从未年轻过，也必然不会老去。

苏紫烟

《梦境》4
并非不清楚即将到来的。即便烟与酒
林立成过往的碎片，阿司匹林依然是
夜晚的主题。
你是城里的一颗笋，保持挺拔的根骨和
越老越硬的
臭脾气。
你爱过，那么的二。
所有被称之为任性的姑娘都应该
去读一首生活的诗。
它是昏黄的，亦或有短暂的明媚
你在仓皇中撕去它的扉页
——撕去全部它仍是存在的。
直到你不再钟情于他人的感悟
唱情歌时不再会哭。
怀疑论者将看到魔法与诅咒。
尤如那年大海里消失的深圳。
他们与快乐疏于来往，再看星空时
眼神也不会发亮。
梦境应该藏于指尖，
象小鹿安躺。
象一颗沉寂的心，用隐隐的生机
与沉默对望。

苏紫烟

《梦境》5
雨水还在蔓延，
故事也湿透了，双眼之外
经历了更为恶劣的泥石流
遗留下崩溃的伞骨，
一如蠢透的你
你深爱着，没有任何回应，
类似的桥段频繁上演。
在虚弱与坚强之间
从不存在平衡的支点。
这不足为奇，也没什么好遗憾。
每个人都是倾斜的，即便你正襟危坐
也能轻易被一只蚂蚁扳倒。
必要时，它可以撕裂最后的自信。
你看向夜，
还是寂寞的眼神，你说这俗透了。
你就这样徜徉在俗透了的
烂苹果里。假设自己是残存的火种
在等待春天的过程中，
做足全套装B的表情。
而每个happy-endding都破灭了
所以尽情等待黎明好了，
结局是符合逻辑的，不会象半途而废的
眼泪，摧毁最初的角色设定
所有未出口的呐喊，都被封杀在
显意识的边缘。你可以抽搐，
但务必醒来。

苏紫烟

《梦境》6
我是空的，雨是稠的，我和我的姑娘
如此不同，她哼着小曲，
匍匐在书桌前，象一条鲸鱼
撒欢地呼吸。
她有乌黑的头发，不会每天掉落，
“我又胖了”，她懊恼地说。
我是空的，坐在阴影里，
想描述的都被情歌唱完了。
我的姑娘画着简笔画，
而我被笔头越染越黑，
在画面中苦笑着，望着她。
她不是从前的我，我也不是，
没有谁和谁是一样的，
哪怕落泪的理由是一致的，
二维的世界里是没有悲欢离愁，
爱情是乱码，
方程式弄丢了。
我越来越计较，和犀牛一样易怒，
我的姑娘很平淡，
一杯水静静穿过墙壁，
天花板下起了大雨，
我的姑娘是湿的，
而我是空的。

苏紫烟

《两厢》
是混乱的，也是沉静的，总是这样
流水里的月亮，只发光，不说话。
云彩看不到地上的空洞，
从小城市里蔓延来的悲伤情绪，
象土地里长出庄稼。
夏天过完就好了，蝇虫吸走了太多耐心，
他坐在这里，她坐在那里，
耳朵盛满大朵的雨。
丝缎还带着残酷的美，耻笑着。
当他们得知将要死于开始，都惊呆了。
黑夜触手密布着黑色的汗毛，
这是肮脏的，却又无可回避。
并没有人念出轻松的话题，
他们注定是两具完好的尸体。

苏紫烟

《无依》
1、
最开始，没有鲜花落入泥土
那里的植物只懂得绿，和三叶虫一起
瞪着无辜的眼睛。火是故乡
唯一的颜色。你没有阁楼望月亮
也没有脚用来行走。哪步都是沟壑。
哪里都是粉碎的骨。
2、
我在试着写，写一个人在异乡
喝酒。 他蘸着月亮喝酒。他呼吸
轻柔。他的眼里种着雾，
爱过的姑娘都老了。他还有几亩
上好的农田，田里种满了香甜的瓜果
瓜果下站着孤独的父母
3、
你摆弄镜头的样子无比专注。
你照了沉睡的城市，金黄的蜜蜂，
和蜿蜒如菜花蛇的小巷。
那些打麻将的人们并不会注意到你
筒条万是热闹的。
而你像一本寂寞的天书。
4、
祝你幸福。在快要结束的时候。
姑娘停止了追问，她的脸
像秋天，一片一片掉叶子。
雨并没有适时降落，电话亭里
硬币结满了灰尘。蜘蛛
在辛勤地吐丝，边吐边哭。

苏紫烟

《无依》2

他的眼神里卷着沙砾的味道。他看
雏鸟挥动笨拙的翅膀，然后跌落。
他看孤狼高傲地冻死在雪谷。
紫微远离星巢，手中的柴火
被削成刀的形状。他目光通红，
胸膛里住着滚动的石头。

他曾向往高山与长河。
老呷玛总对他说好好活着。
妻子和草原长得一模一样，
但他站不成树。山垭子里，
枯枝在整夜的
哀鸣。有关寡妇的谣言
煞有介事。冷兵器们站着。
看着。累着。垮了。

苏紫烟

《镜子》

多希望象你，在翠绿的青苔上刮起一阵风
但现在小巷静止不动，大海也静止不动。
重叠在遥远夏天的枝干上，我结出一排黑色的灯笼
虚无的孩子，跳着整齐的舞蹈。
还能怎样，湖面颠覆着嘴唇，生性里的浪荡
多象软弱而无奈的武器。用苦涩灌溉快乐，
用快乐换取阴影，用映射，用冰冷，
用许多的可能与不可能去舔食岁月，
去邯郸学步，去东施效颦，去拣一粒跌落的水银

苏紫烟

《静物逻辑》

如果是孤独的，打开家门
换上睡衣，站到浴室的莲蓬之下
我的宫殿，就有了金黄色的污垢
并不是不可容忍，不开灯，允许小书桌
在黑色的阴影里发呆
无论说不说那句“我回来了”，它都极为
腼腆地躲避着我的裸露
当水流冲刷躯体的时候，整个房间都为之
一沉。楼下轰隆隆的运渣车和潜返房间的
夜风是嘈杂的，而我只能闭上双眼
做为无力的应对。
我是否曾用同样一双眼睛端详过冰箱里的水蜜桃
顶着湿搭搭的头发，保持猴子的警觉
研究它，如研究自己身上那些过期的气质
电视机是优雅的死物，
但天花板是善良的，墙面悬挂着知更鸟。
我的门窗是多么容易击破
但它们只是站着，没有丝毫的好奇心。

苏紫烟

《蒙面之城》

它蹲在那里，比冥王星还要远
街上行走着天才和天才
蠢人都被神收拾干净
我们的官员，腆着肚皮
向我们介绍那里的风土民情：
靠电波生存，靠机器做爱，
他们的国家符合规定
那里出租车起价20元，上班不打卡
全体蒙面，不选秀，不八卦
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他们是
没有不高兴，没有不满意，
没有嘴，没有眼，
没有心的
死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