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等五首

紫穗穗 · 发表于 2015-5-31 22:21

醒

五月之末的阳光
滋生繁茂或稀疏的枝叶
而体内的枝叶
也本能地朝向阳光生发
在树和人的界碑间
我该如何抉择，行走
或扎根

钟声与悲哀继续混淆中
空虚和满足双腿交替中
那些转瞬而逝的世事
仍能捕获我彷徨的影
形而上的缥缈念头
总能弥合形而下的泪痕
或裂纹

阳光倾盆而至
除了刀光，布满剑影
我在破碎中婆娑
以今生破损之躯
诠释完整
焚心之痛无法吼出
恍惚之病不屑拔除
持戒禁语的我
敬畏糊涂，更敬畏
视死如归的醒

未来啊未来
这出还未盖棺钉钉的
国粹剧里
霸王和虞姬
哪个才是大梦初醒的
我

悲伤的理由

我确信自己
有一千个悲伤的理由
我确信自己
因为爱，爱你
而看见了整个世界
并且创造了一个全新的自己

我确信自己
是一只厌世的孔雀，寂寞中开屏
深陷于一处月白风清的人间牢笼
我确信自己
有一万个悲伤的理由

如果我已
丧失深爱
那么只有一个理由
可以阻止我的悲伤
阻止我迎风落泪的文字
继续在人间流淌、流传

这个无法揭晓、无力阐释的理由
是我眷念人世、不舍深爱的唯一
我在你的手心里
轻轻地睡
轻轻地碎
轻轻地悲伤
说不出
说不出
说不出任何理由

读诗

读一首诗
读出火焰和火药
有瓦解的力量
也有废墟之美

怀抱稚子之心
递出掌声与鲜花
做一片绿叶
一个好观众
忽略美玉细微的瑕疵

内心的舞台，何其辽远
值得赞美的人事多如牛毛

我们枕着各自的黑夜
写下灯火辉煌的词句
只为千里之外阅读的眉眼
有一处盈盈山水、郁葱家园

读一首诗
读出蓓蕾和原野
那互为翅膀的乌有之乡
树木安好，森林安好
白发苍苍的老母亲安好

这般安好的词句
本无须任何隐喻
更无妨风平浪静
在一杯茶香四溢
兰心蕙性的品咂里
虚度一段大好光阴

枯草

郁郁葱葱中
最醒目的那一片
恰是它枯败的身形
我越看越惊心
想起了一连串已归于尘土的名字
他们有一些是我的朋友、我的老师
有一些素不相识或者来不及相识
我能叫出他们共同的名字：诗人
并且感受到体内蠢蠢欲萌的笋尖
长河落日的背景中，那一片枯败
触目惊心。它们是暮春的祭品
用诗剧的一生预演着郁葱的我
未来的谢幕……
我的故土，我的亲人
请许我继续诗意的活
恣意、散漫
而后义无反顾地
归入他们荣耀的队列

空山

爱上了空山
也就爱上了层楼
每一次登临，都是一次自下而上
再自上而下的梳理、翻新和自省

鸵鸟的自信在沙子里埋葬
而陀螺的人生在原地的旋转中自满
你看不到陌生的风景
也说不出自己的语言
你只是爱上了空山之空
爱上了每次登临后的轻松与汗滴
爱上了流逝的岁月中偶尔驻留的
一声清脆鸟鸣

年轮中的花开花落
俯仰处的月盈月亏
你给自己坦荡的一生临帖拓印
将尘埃和小草的写意，泼墨于
大地的宣纸之上

草木深深，你狂草的胸襟
必将归于空山，皈依火焰
大开大合的每一笔每一划
都渺无可寻，又无处不在

2015年5月31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