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魂草》外十一首

彭指千

《还魂草》外十一首

文/彭指千

                                 

还魂草，学名：卷柏，又曰千年不死草,厥类植物，

着生岩壁，采下放太阳下暴晒.至叶枯而心不死，

放置水中，鲜活如初、入药，可止血.

                                

洁比菊花

坚如松柏

在贫瘠的山岩上

品字形展开

一 生的绿色

与名利无关

                    

隔着天空和家园

我看见干旱与冰雪

穿越一切

隆隆而来

落在植物的头顶

卷柏抬眼向天

以一种平静的心情

信步危难

                    

坚持的过程

没有传世的清香

只有以苦为荣的快乐

      

人类的头顶

置满盛血的杯子

卷柏伫立在事件之外

脸上的表情  与

世大夫的隔岸观火

截然不同

                              

卷柏出山入世

使生命持续

《大水》

     

生命如此寂静，如唐僧师徒西行途中的

火焰山，刚刚被大雨浇灭。

我骑白马返回童年的河滩

天空艳阳高照

洪水猝不及防，盖地而来

偷袭我的童年

顺着母亲的呼唤——这只做工精致的救生圈，

我仓皇逃脱

洪水卷着枯树枝，河床里一片狼籍

北方有和尚裹衣头巾至

母亲攥着我的小手

撤离河岸，赶往大地唯一的住宅

这个过程，墙上的时针走了差不多五十年

绾结着死亡的寿绳

紧紧地攥在乡邻们的手中

一股黑烟从巫师的口中吐出

棺木缓缓落下

造葬后，有贼劫家财。

三年后进田地，大旺财谷。

《美人潭》

将镌刻着美人潭三字的篆印，盖在水上

为着祭奠那一缕香魂，它不带任何褒贬

毕竟逝者己逝

水面上棺材滚动，猜忌

这柄杀人于无形的利刃

在水面上飞

中招者，再也没能从深潭中爬出

这代价也忒大了点吧

为着一个愚蠢的指责，

一个无知的指向自己清白的质疑

不惜搭上一条鲜活的生命

委实不值

美人潭，多好听的名字。可是

走在小镇的街上，你常会遇见那些殉情者的

亡魂，她们忧怨的眼神

象极一根越拉越紧的绞绳

沿着暗黑的河流，抱水而行

踱步于这片无名水域，间或在岸上拍照

昔时的美景不复再现

曾勒死过屈原的水

驮着尸体，疯狂地追赶世界

《杀人凹的灯光》

有一种高度你无法企及，只能仰望

它从很遥远的地方

发出信号，触及你的内心

洪武的雨，光绪的风

在三步岭这条官道上肆虐

扼守这条官道的

是岭侧一处叫杀人凹的地界，

在月黑风高的夜晚，整晚你都能听见

密集而又激烈的枪炮声

以及杀人的嗥叫

那些必须赶在夜晚穿过

杀人凹的商旅行客，恐惧无处不在

此时恰好有一缕灯光

从对面申家窝一幢瓦屋的窗户射来

从清末至民国

申家窝这位出身寒门的秀才娘子

据守着这扇窗户，持久地发出至善之光

令颠仆于道途的行客

倍感灯光的祥和和温暖

点燃一枝松油，犹于点亮一千盏佛灯。

我的眼中菩萨示现，

《白蚁》

蚁者满载冥暗的岁月

于晚， 抵达我们的头顶

在羊齿草的上空，平静地

展开

恋者的步态如秋

酷似飞翔，在草地上

没落了翅羽的蚁

倔强而悲怆地爬行

蚁就这样来到我们

中间  并背叛我们

方寸之中   

以营隐与人世相抗，并

向光明逼近  在低矮的生存里

预谋我们

所过之处，大厦纷纷

倾圯

《苦 水 鸟》

嗅着骨头的清香

你总会找到她

从屋檐下起飞的苦水鸟

仿佛一只梦中的蝴蝶

从向晚的斜阳里

沿池塘的方向走过来

随夫洒扫庭除

这只停在时间深处的

苦水鸟

是那朝的媳妇

谁的女人

是谁用乌鸦的利爪

掏尽了她干净的内脏

又是谁打马过来

不见了夕日的新娘

我抽剑起舞、用指尖轻触

自瓦罐升起的青烟

这个留下农舍和粮食

留下鲜花与爱情的

悲情女子

她的肉身美丽而端庄

     

  《白腊树》

平凡的土地，长着

奇异的植物，生命的

白腊，蓄藏远古的气息

在故乡生长，关于

血和花朵

只有我的高祖们知道

   

月亮盖过的村庄

老虎的吼声渐远

山民们用松油点灯   

用栗薪生炭

看不清她，古灵精怪的

模样  

   

在远方，一些植物

无序生长

只有诗人的家乡

极慎重地长着，你我

血脉相连的白腊，为

世界看家

《野兽之死》

一管猎枪  

两个夜行人

                        

猎手衣衫褴褛、头顶探灯、腰束牛角

虹虹长须、衬着乌黑油亮的络缌胡

出溜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枪管修长

搁下书卷的少年紧随其后

                  

猎手隐于山林

羚羊野兔隐于山林

    还有山猪和狸猫

没有声响   

一束电光似无尽的栅栏

将山场包围

这是一片未经公证的道场

山林之兽、如冰雕夫人般

蹲在原地，纹丝不动     

揭示了一段人类至今未曾开悟的寓言

穿过支离破碎的人群

所有的兽类

来不及展示生命的绚丽

碟血于人类廉价的欢乐里

小松鼠揉动双眼

目睹了人类扣动板机的一幕

悲哀者的眼睛流露出悲哀

死难者留下梦的花园

苟活于世的我们

重量不及一杯水

                                                                                                                                       

《水寨 》                                                                       

大河的孩子   

身上长满虎皮条纹

心中的兀鹰与画连接

石块起飞

画满茉莉花环的画作起飞

大河的孩子

以苍裂之手，与佛共舞

水波潋艳的河滩

漂起一座座水寨

星罗棋布的水寨与阴谋连接

鱼儿追赶浪花

结队投身水寨，以为

可于其间踏上缤纷的人生

鱼儿的嬉戏声

石破天惊

乌鸦蹲在河岸的乌柏树上

微闭双眼

进入水寨的鱼

生进无门

                                    

《我因你而幸福》

你走在飘满孤独的蓝色村庄

头顶野花，向我走来

向我走来，吹着箫

因为山和丛林的缘故

还有街道潮湿的缘故

你在荒芜的地方走着

                              

手持柳枝的观音知道

人类友爱的鸟群知道

我早已在厅堂布置好婚筵

耐心地等你

我喝着茶，在河畔的柳荫下读书

等待你的到来

世上的男人 忙着

追逐雪地上的银狐

世上的女人 纷纷

在玫瑰花丛里安家

你无一例外的，从城市转身

随辉煌的人群

追逐亮丽的风景

我知道，疾病与酒

曾意外的偷袭过你

那些隐匿身形的乌鸦

也曾以爱情的名义

零落地经过你的天空

苦难和不幸是存在的

所谓未经风雨不见彩虹

你因不幸

在城市的悬崖上

与我相遇

我却因你而幸福

《季节差》

                       

你飘在漫天星斗的空中

披着紫色的斗篷

谁坐在中年的马车里

沿夸父追日之路

一路赶来

误了桃花的约期  

诡异的命运  

如一道繁复的方程

多少时空的逆旅

照见你

你是我可望不可及的云中仙子

你是我三世之约的情人

我预谋与你相遇

在所有你可能出现的道口

拦截

季节早已推迟

请允许我就这样

与你相依 手牵手

走过这辉煌变化的季节

把苦难与欢悦共享

   

《雪  狐》

我曾在乡下的田野里

碰到过一只雪狐

一只心灵受伤的雪狐

很容易就被我干掉了，那天

我手里正攥着一把镰刀

打算用它去割些草料

不料这时侯、雪狐出现了

她漫腾腾的走，在田野里

我赶上前去， 只几下

就把她给结果了

后来我在同一地点

看到过同类的雪狐

出于怜悯，我把她们

一一放走了

十几年过去了

待我重返乡下，去寻觅那些

美丽的雪狐时

连雪狐的影子也见不到了

就象现在，尽管你洁身自好

满世界去找

也找不到几个处女了

         

陈润民

做上沙发， 慢慢品读，问好

彭指千

陈润民 发表于 2015-10-19 22:40
做上沙发， 慢慢品读，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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