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唱片机》（外二首）

陆华军

《老唱片机》

红色，还是绿色
只记得指针拖行
灰尘，用唦唦声来阻止你的歌喉

那时，男歌手还没有飞来
从唱片机上，看到他的牙齿黑黑的

伊呀呀子喂呀喂
跳——舅舅好开心
剧团明星、财团董事长

你没有读书，但
你的大眼睛特别明亮
翻译的小说语言，也阻挡不了
我们歌唱

我想在我家和学校之间
筑起一座长城
一个同学说：事倍功半
他的嘴巴吞不下一挑子软挂面
可耻的牙
可恨的性无能者

破旧吉他只剩了三根弦
淙淙
淙淙
尘埃荡涤已尽
不妨碍你的歌喉

一支海鸥从深沉的低中音里飞出来
卡车咕咕咕
河滩，斜坡，一丛香草，这是
人生第一次接受礼物

离校园很远很远，似乎在南方
舅舅家的鱼塘空了
冬天、干草、倒伏的嫩麦苗

在一本畅销书里
写上一句：不明不白的文体
你们说
那是散文诗、随笔、日记体、游仙

突然，仿佛是间歇性发作
月光撩开一道门缝
哦，是绿色的

《大槐安国》

在弥陀岭，那一棵古老的
唐槐，泛着幼芽的清香
己经记不清，谁，第一次
在它的身体上，割下
一个口子。而我的屋子里
一堆碎瓷片，拼凑成了一枝硕大的花朵
它们，在自己破碎前的记忆里
重逢。仿佛那格子房里的
跃动，脚尖下弯曲的线条
短暂开放，割断了大地的脉络
娇羞而刁蛮。沉默。对抗
用身躯搭建的一场飞翔
膨化的世界，槐花叶子的
飘舞，一、三、五、七……
凹凸不平的路面上，跌满了
歌声，还记得你的头
被谁轻抚了一下

《大虹桥》

浓荫夹道，阳光
透过树叶照着列列青砖
木纹风格的小径，缤纷闪亮
风声中，一张皱纹苍苍的
脸，融化成了一枚
鲜嫩的银杏叶，夹杂着
秋意、偏头痛、二胡旋律，以及
扬剧小调的嘶哑吟唱
沿途的柳树、芭蕉，它们
从来没有结识过我
一道虚拟的轮廓，如
夏夜闪电，刺破了画布
隧道尽头，一片菜园
我的身体深陷
与那些绿色果蔬一起，拔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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